书城文学外国文学评介丛书——法捷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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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主要代表作品(5)

当夜他们三个人就来找奥列格。因为奥列格家住着德国人,他们就偷偷地趴在奥列格邻家菜园的苦艾里。万尼亚把沃洛佳和地下工作者取得联系的事告诉了他,并把接到的任务也对他说了一遍。

没有一件事情能像听到这个消息那样地激起奥列格的活跃的天性。霎时间他觉得除了瓦尔柯再没有别人会给沃洛佳这样的任务。

早晨,奥列格听到院子里有个少女的清脆的声音在高声问话。

“奥列格·柯舍沃伊是住在这里吗?”

奥列格探出头来,看见在台阶旁边站着一个姑娘正和哨兵说话。姑娘打扮得十分艳丽,她的衣服绚丽夺目,头发高高耸起。她通体给人以一种非常自然、活泼轻快的印象。

“我就是柯舍沃伊,您到这边来吧!”奥列格从柴房走出来说。

她拉着另外一个姑娘一块走过来。这个姑娘的脸是粗线条的,给太阳晒得黝黑,深色的头发非常浓密,一个个沉甸甸的发鬈衬托着她的双颊,两道翅膀般的眉毛和褐色的大眼睛流露出勇敢和正直的气质,同时也显示出有力、挑战、热情和想象力丰富的表情。

奥列格把她俩领进他和柯里亚舅舅住的柴房之后,那位穿着漂亮衣服的姑娘说,她们是安德烈叔叔派来的。“我叫刘勃卡·谢夫卓娃。”她自我介绍说。

早在去年秋天就选拔出一批共青团员归游击队司令部在敌后调遣,刘勃卡就是其中的一个。她在军医训练班快毕业了,又被调到伏罗希洛夫格勒无线电报务员训练班学习。她的生活笼罩着神秘的气氛,这正合她的心意。她是个“女演员,刘勃卡,像狐狸般狡猾,”她一向在演戏。

刘勃卡从小就想当英雄,她瞧不起女孩子,和男孩子打仗她非赢不可。

再大一些,她又爱上了跳舞,还有一副好嗓子,一心想当演员。战争爆发后,她经常给军人表演。她心里总有一种五光十色的东西在变幻,在闪耀,在燃烧。现在她又梦想到前线去建立功勋。她希望当个飞行员,起码当个军医。

结果她却在敌后当了一名普通无线电报务员兼侦察员。当然,她对这项工作也很热爱。

七月份训练班主任找她谈话,让她回克拉斯诺顿家里待命。嘱咐她如果德国人来了,她的行动应该不要引起敌人的怀疑,并且给了她一个联络地址。

瓦尔柯和伙伴们分手后,在草原上躺了一天,等到天黑才偷偷地溜到老朋友谢夫卓夫家里,也就是刘勃卡家里。

刘勃卡和她母亲热情地接待了他。瓦尔柯告诉他们以后要叫他“安德烈叔叔”,然后,他请求给他换上一套谢夫卓夫穿过的工作服,以免暴露身分。

经过一段闲聊,瓦尔柯终于对她们母女说:

“我真没料到,命中注定让我带着不幸的消息来见你们,但是我不愿欺骗你们,你们的亲人,你的丈夫,刘勃卡的父亲,我最好的朋友葛利高刊·伊里奇死了?被德国刽子手向和平居民投下的炸弹炸死了。”

刘勃卡的母亲并没有惊呼,轻轻地哭了起来。刘勃卡脸色苍白,愣住了,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昏倒了。

当悲伤与痛苦的风暴过去之后,瓦尔柯才开始讲述谢夫卓夫遇难的经过。吃过饭他把刘勃卡叫起来,跟她谈正经事。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留下来工作的。我只求你帮我的忙?”他请求刘勃卡把他藏在什么地方过一夜,然后帮他跟康德拉多维奇取得联系。

刘勃卡把他安顿在邻家柴房阁楼上的干草堆里过夜。第二天便和康德拉多维奇接上了头。康德拉多维奇是个老游击队员,是地下组织的联络员。凭借刘勃卡和康德拉多维奇等人的帮助,瓦尔柯花了几天工夫就探听出了德国人在城里着手进行的工作,并跟留在城里的党员及一些可靠的人建立了联系。

瓦尔柯觉得他能与州地下组织取得联系的惟一线索是刘勃卡。他猜测她是个侦察员,在时机未到之前她是不会泄露什么的。因此,他决定单独行动,希望所有通往终点的道路迟早都会汇合起来的。所以他叫刘勃卡去找奥列格,现在奥列格对他有用了。奥列格问她是否可以亲自去见见安德烈叔叔。

刘勃卡带着神秘的微笑说:“不、不行,不能见他。说实在的,我们的问题是恋爱问题啊,来,认识一下,她叫妮娜·伊万卓娃。现在你们一块手挽着手到什么地方去溜跶溜跶,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一出门妮娜就谈起正经事:

“安德烈叔叔希望知道你们中间是否有这样的青年,他能探听出我们的人有谁关在监狱里。”

奥列格告诉她谢辽萨是个非常机灵大胆的青年,他正着手干这件事。他还把福明出卖地下工作者的事、以及万尼亚说的地下工作者正在找瓦尔柯的事都告诉了她。然后奥列格把若拉的地址给了妮娜。这样若拉就可以通过沃洛佳,把一切消息传到需要的地方。

妮娜和她的堂姐奥丽雅早在州委会设在克拉斯诺顿时,就已经是州委的联络员了,她对侦察工作是有一定经验的。奥丽雅和妮娜·伊凡卓娃的家离刘勃卡家不远,她们的父亲都在同一矿井里工作,所以她们早就认识,而且经常来往。

奥列格和妮娜沿着公园街边走边谈着。奥列格乘此机会正好执行侦察公园的任务。他边走边数着公园里的高射炮和卡车的数量。妮娜提醒他屋顶还有一挺机关枪和两个德国兵。他认为要把铅字挖出来是不容易办到的。

妮娜一到家就把从奥列格那里听到的一切告诉了奥丽雅。奥丽雅就立刻到“上海”区把这一切汇报给瓦尔柯。这实际上是把克拉斯诺顿地下工作的全部环节最后联结起来的真正决定性的时刻。

妮娜来到毕尔沃马伊卡村,她转告阿纳托里和邬丽亚,要他们马上跟奥列格建立联系,拟定一批可靠的,愿意跟德国人斗争的男女青年名单。妮娜走后,邬丽亚和阿纳托里便对毕尔沃马伊卡的男女青年逐个地进行了挑选。

自从瓦尔柯和刘季柯夫建立联系的那天起,区里的一切怠工和破坏活动的秘密线索就交给了瓦尔柯,因为瓦尔柯非常熟悉克拉斯诺顿各个矿井的情况。

德军占领克拉斯诺顿之后,在这里设立了一个经济管理机关--第十办事处。现在所有的矿井,企业,财产,装备以及工人都归它管辖。这个办事处的计划是要把苏维埃顿巴斯的煤和金属材料源源不断地流进德国“东方公司”的口袋里。第十办事处主任施维德下了一道命令,叫全体矿井和工厂的职工和工程技术人员立即前来上工。巴腊柯夫和刘季柯夫就是这样应召来中央工厂工作的。

机械工程师巴腊柯夫是个体格强壮而匀称的人,虽然已三十五岁,看上去显得非常年轻。他在施维德的办公室里以说得一口流利的德语博得施维德的欢心,这位中尉先生除了接受他的奉承之外,已经毫无办法了。

巴腊柯夫当了厂长以后,跟施维德主任,特别是跟他的副手费尔德纳很接近。费尔德纳喜欢随便乱讲,因此巴腊柯夫很容易就了解到一些行政当局的经济措施和其他情况。

在巴腊柯夫和费尔德纳会面之后,仅仅几个小时,在克拉斯诺顿街上,就突然出现一个谦逊文静,容貌不大端正的、脸晒成古铜色的姑娘--奥丽雅。局外人难以发现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奥丽雅把西红柿拿到一家去卖,然后又到另一家去串门。可是过了不久,德国人的一切美好计划都莫名其妙地化为泡影了。奥丽雅现在是瓦尔柯的联络员。

为了营救舒尔迦和其他狱中同志,刘季柯夫好几夜辗转不眠。他和瓦尔柯一直在准备组织一支战斗队去劫狱。

突然,城里各区进行了大逮捕。奥丽雅和妮娜跑来找奥列格。她们传达了康德拉多维奇的话,说“安德烈叔叔”被捕了。瓦尔柯是偶然遭到搜查的。

敌人要搜查的是女房东的丈夫。在搜查时福明认出了他。

奥列格让妮娜把这件事通知给刘季柯夫的联络员波里娜·盖奥尔吉叶芙娜,让她把这一切转告给刘季柯夫。

“青年近卫军”已经正式成立了,并举行了庄严的宣誓仪式。奥列格被选为政治委员,杜尔根尼奇为指挥员,邬丽亚、万尼亚、谢辽萨、刘勃卡及斯塔霍维奇为总部委员。

伊凡·杜尔根尼奇是个红军中尉,因受伤被俘。敌人在撤退时向他开了枪,但他没死,被老百姓救出来,伤愈后他就回家了。斯塔霍维奇自称是游击队派来做地下工作的。

“青年近卫军”成立后的第一个行动计划是散发传单。他们首先贴出了“告公民书”,向全城人民宣布:“青年近卫军”的成立,并揭露敌人的侵略罪行,报道战争的全部真相,以此鼓舞人们的斗志。

早晨,有人发现在市场尽头的布告板上贴着一张有“青年近卫军”署名的传单。人们越来越多地集聚在布告板旁边,伸着头,读着传单。一股难以克制的力量迫使他们把这张传单读了一遍又一遍。

一个带“警察”肩章的,个子高高的人走进人群,人们回过头来一看,认出是福明,顿时给他让开一条路。

谢辽萨把帽子拉到眉毛上,免得福明认出他。然后向人群中的庇罗诺克使个眼色,庇罗诺克会意,就跟在福明的后面,向布告板挤去。福明把传单撕下来,搓成一团,塞到上衣兜里。庇罗诺克在他周围绕来绕去,帮助福明驱散人群。当福明伸开胳膊,向人群挥动时,庇罗诺克一刹那就把一张纸贴在他的背上。人群散开了,庇罗诺克也往前跑了。

福明踏着他那沉重的皮靴从市场上走过去。人们丢下自己的买卖,望着他背后的那张纸,上面用粗大的印刷体写着,“你为了一块香肠,为了一口伏特加和一包马哈烟,就把我们的人出卖给德国人。可是你得用你的狗命来抵偿。你小心着吧!”

谁也不来拦住福明,他就背着这个不祥的警告,穿过市场到警察队去了。

谢辽萨和庇罗诺克搭成一对,在市场上从这边走到那边时隐时现。托霞和斯巧巴也不时在铺子和小摊周围打转转。于是人们就在自己的篮子里,空袋里,柜台上或一颗卷心白菜下发现了传单。青年们带着奥列格和万尼亚写的传单初次出马。他们一对一对地出去活动,如果碰上警察就佯装是在谈恋爱。

除了在夜间出去贴传单之外,白天他们还在热闹场所--电影院、市场、职业介绍所附近散发传单。

天蒙蒙亮,刘勃卡就醒来了。她一边哼着小调,一边收拾行李,然后就精心打扮起来,准备上路。

两三天前的一个早上,一辆绿色卡车,在刘勃卡家的小房子旁边停下来。

开车的宪兵跳下车子走进屋里。刘勃卡迎着出来,宪兵已经走进餐室在东张西望;他迅速地朝刘勃卡瞥了一眼说:

“汽车要加水,您这儿有水吗?”

“滚你的蛋!懂吗?”刘勃卡对这个穿着德国宪兵服装的俄罗斯司机很反感。可是这个奇怪的开车的宪兵却一动不动,只冷笑了一声说:

“您做事太莽撞了,这对您没什么好处。”他迅速用目光扫视了一下,看背后没有人就急忙说:

“瓦尔瓦拉·纳乌莫芙娜叫我捎个口信,她非常想念您?”

这样一来,刘勃卡就不得不到伏罗希洛夫格勒去一趟。是该她行动的时候了。因为她参加了“青年近卫军”,所以她得请示总部同意后才动身。

这天刘勃卡打扮完了,路上搭上一辆德国军官乘坐的小汽车。车子前面坐的是一个年轻的中尉副官,后边坐着一个干瘦的上校。“您要我们把您送到哪儿?”

“伏罗希洛夫格勒。”她带着潇洒自然的态度说,很快就抑制住了恐慌的情绪。

她自称是一位实业家的女儿,父亲在哥尔洛夫卡拥有许多矿井,可是苏维埃政权夺去了他的一切。最后这个不幸的人孤独地死在西伯利亚,撇下妻子和四个女儿,她是最小的一个。她自称是演员,要到伏罗希洛夫格勒去演出。

就这样,刘勃卡不费吹灰之力,很快就博得了德国人的欢心和信任。他们畅通无阻地通过了德军检查站,开进了城。她让车子开到一所她认为和矿主女儿身分相称的一幢房子门前下了车。她走进这座陌生的房子里,对既惊奇又惶恐的女主人说:“他们让我到你们家来住?我不会妨碍你们吧?”

半小时之后,穿着蓝色皱纱连衣裙和天蓝色鞋子的俄罗斯“女演员”,已经走到铁路横道上,然后顺路上山,去卡缅内--勃罗德。

普罗庆柯的一位联络员带着“女演员”刘勃卡来见普罗庆柯。

刘勃卡首先汇报了克拉斯诺顿六十多位同胞被德寇活埋的惨案。她还补充说,舒尔迦和瓦尔柯就是在这次被活埋的。他们在狱中坚贞不屈,与敌人进行了面对面的斗争。

然后,刘勃卡又把成立“青年近卫军”组织及其斗争情况作了汇报。普罗庆柯兴奋地坐在桌旁听她讲述。他要求刘勃卡把全体总部委员的个人情况详细地介绍一下。当他听到有个斯塔霍维奇的时候惊奇地追问道:

“他是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

“他是游击队派来的,他叫叶夫盖尼。”刘勃卡说。

“对这个小伙子要审查一下!他是在游击队撤退时失踪的。希望他没落在敌人手里。”普罗庆柯强调说。

刘勃卡回来后,向总部汇报了她与州委领导见面的全部情况。总部研究了斯塔霍维奇的问题。斯塔霍维奇在众人的追问下,承认了自己是在敌人包围游击队的情况下逃回来的。但他否认被俘过。他表示要积极地参加对敌斗争。大家认为他临阵脱逃、开小差是个严重错误,决定把他开除出总部,但还把他留在组织里,并让他领导一个小组来考验他。

最后,他们决定处决叛徒福明,并委派杜尔根尼奇和谢辽萨去执行。

这个脑袋狭长、戴着老式帽子和一双像蟒蛇眼似的眼睛、瘦长个子的人,不论是站岗还是去捉人,复仇之神总是日夜跟踪着他,把他的每一件罪行都记录下来。

这夜福明在办事处附近站岗。天下着濛濛细雨,风一阵阵吹得树叶籁籁作响,天空一片漆黑朦胧。福明穿着黑大衣,在林荫道上来回走着,有时停在拱门下面,倚柱而立。当他正这样站着朝黑暗的街里张望时,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死劲搂住他的下巴,勒住他的喉咙,再把他的身子往下一扳,他就倒下了。有人钳住他的鼻子,把一团东西塞到他的嘴里,脸的下半部也被紧紧地扎住,他的手脚都被捆绑起来,仰脸躺在拱门下。

谢辽萨爬上了拱门,在拱门正中拴根粗绳圈。一瞬间,上面有一个人庄严地宣布:

“遵照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命令?”福明突然感到恐惧,拼命地扭动起来。几个人用力抓住他,把绳圈套在他的脖子上,两脚随即离开了地。杜尔根尼奇把他的脸转向公园街,用别针把一张纸条别在他的胸前,说明他是为什么被处死的。

到九月底,毕尔沃马伊斯基矿山,包括“八家宅”及新一号井区的“青年近卫军”组织已经成为最大的地下青年组织之一。他们自己安装了一台收音机,自己书写和散发传单,他们还和附近的一些村子取得了联系。他们到处搜集武器。毕尔沃马伊卡的青年人都武装起来了。

整个“青年近卫军”组织的灵魂是奥列格和杜尔根尼奇,克拉斯诺顿村组织的灵魂是苏姆斯柯依和叶里谢延柯,而毕尔沃马伊卡组织的灵魂则是邬丽亚和阿纳托里。

阿纳托里·波波夫被总部任命为毕尔沃马伊卡的指挥员。他有做共青团工作的经验,为人和善,工作严肃认真,大胆果断,纪律性强,并能团结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