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国文学评介丛书——梅里美
5458500000009

第9章 主要作品介绍(7)

了。她用最甜蜜的声音说:“州长先生,时间不早了,能不能赏个光就在这儿吃早饭?”州长听了,不禁笑道;“我在这里已经待得太久不无偏袒的嫌疑我得赶去参加一个奠基礼!我得马上走高龙巴小姐,你今天种下的祸根可真不小啊!”

州长去后,高龙巴对哥哥说,这里不是欧洲大陆,人家不会决斗的,再说巴里凯尼家的人也不配死得那么轰轰烈烈。奥索把高龙巴大大夸奖一悉,叫她是“我的好妹妹,你真是个女中丈夫。”说着就亲亲她的小手。可是他执意要以欧洲人的派头给巴里凯尼的大儿子下“决斗书”。谁知人家偏不肯应战,认为采取守势为上策。

第二天平安无事。

吃晚饭时,高龙巴喜形于色,拿着奈维尔小姐给她的信让哥哥看。信中谈了他们父女在阿雅佐的一般起居情况,特别强调谈到上校,由于没有人和他谈论战争、陪他打猎而颇感寂寞。所以他们决定即日出发,准备到高龙巴家小住几天;预计两天后的上午十一点可到达

奥索看罢,有些担心。他们和仇家正处于作战状态,这时不宜招待客人。

高龙巴不以为然。她说奥索不懂英国人的古怪脾气;要是不能让丽娣亚小姐在离开科西嘉岛之前看到一种有刺激性的复仇场面,她会觉得遗憾的。奥索还是想前去阻止奈维尔父女前来。

奥索对妹妹的胆识又称赞一番。他说高龙巴可能是“魔鬼化身”;他怕妹妹不放心,就坚决说:“倘若我不能教巴里凯尼一家上吊台,我会用别的方法结果他们。不是热烘烘的子弹,便是冷冰冰的刀锋。”高龙巴听了很高兴,鼓励说:“越快越好!”

奥索临行前一再告诫妹妹,不允许他们之中任何人向巴里凯尼家作任何示威举动;否则他不会原谅妹妹。之后,他改用较温和的口气说,他很可能陪上校父女一块回来,请她把房间收拾干净,准备好午餐,尽量减少客人的不舒服。高龙巴要人护送哥哥,但他说什么也不同意。

奥索着急赶路,担心不能在上校父女动身前到达;同时他也一心只想着与丽娣亚小姐见面的快乐,竟忘记了途中可能遭到敌人暗算。奥索正在想与丽娣亚见面时的幸福情景,马突然停下了。原来是高龙巴特别关怀着的小女孩契里娜,拦路抓住了他的马辔头。小女孩告诉他,奥朗杜凯沃·巴里凯尼已在前面不太远的地方等他路过时,奥索无名火起,他们竟要暗下毒手。不过这倒给了他干掉无耻之徒的一个大好机会。可是想到州长不让他动武的话,尤其是怕和丽娣亚小姐失去见面的良机,他几乎不希望遇到仇人奥朗杜凯沃。但又一想,父亲死于他们的黑枪之下,一下子把奥索的复仇怒火又煽动起来,恨不得马上找到敌人,向他挑战决斗,他的心情十分矛盾。和小女孩契里娜分手后,奥索走了十分钟,来到一个极为陡峭的山岗,两旁是一片最近烧过的小树林。因为路窄坡陡,他不得不下马步行。过岗下坡时,他把缰绳搭在马身上,任其自行,他自己踩着灰土很快滑到坡底下。路的右侧是一块有石围墙的园地。他走到离石墒约差二十五步的地方,迎面看见一个枪口,接着又看到一个人头探出墙脊。奥索认出那是奥朗社凯沃。他立刻作出迎敌准备。双方都拿枪瞄准,彼此瞧了几秒钟。真是千钧一发,你死我活,情势紧张到极点。“孬种!下流东西!”奥索喊叫一声。话音未落,只见对方枪口冒起一阵烟;几乎同时,路的左侧园墙后面,也有人放了一枪。两颗子弹都把他打中了,奥索真的与奥朗杜凯沃交火了。奥朗杜凯沃的一颗子弹打穿了他托枪瞄准的左臂;另外一颗打在胸部,穿进衣服,幸亏中在他匕首的刀口上,未伤到要害地方。

奥索机警地考虑到对方会进行第二次射击,于是走过几步掩在荒林中一株烧焦的树背后。借着掩体,他把枪夹在膝盖中间,急急装好子弹。他忍着剧痛,观察仇人动静。怎么?周围为什么是死一样的寂静?难道仇敌都完蛋了吗?或是躲在墙后待机而动?奥索内心很紧张,捉摸不透对方是怎么回事。他同时感到气力不佳,便跪下右腿,把受伤的左臂支着左腿,用树枝桠支着枪。他手按扳机,眼盯园墙,立耳静听,悄悄地等了几分钟,像是过了一百年!

突然,背后远处响起一声唿哨,不久,一条狗箭一般从岗上直奔下来,到他近前停住,一个劲地摇着尾巴。他知道自己有救了。原来小女孩契里娜等奥索走后,急忙报告藏身绿林中当土匪的叔叔勃朗陶拉凯沃。这条绿林好汉历来受到高龙巴的照拂,对奥索十分尊重。他来到之后,赶紧替奥索包扎伤口。再去检查左右两侧墙后面,发现巴里凯尼的两个儿子早就双双毙命了。

土匪对奥索的神枪大加赞许:“一箭双雕,真了不起!还是用一只手!”奥索问勃朗陶拉凯沃,他该怎么办?勃朗陶拉凯沃回答说,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向监狱,一条通向绿林。奥索·安东尼奥·台拉·雷皮诺家人从不认识上监狱的路,他只有跟土匪勃朗陶进林为寇。奥索提醒勃朗陶,是他们先开枪的。勃朗陶说是这样,因为他确实先听到“啪!啪!”两响,知是敌人已开枪,很为奥索担心;但紧跟着就听到“砰!砰!”两响,是英国枪,就是说,奥索在还击。

当勃朗陶拉凯沃带着奥索、契里娜(她是跟在叔叔后面赶来的),还有那只猎犬,急急忙忙往绿林深处进发的时候,高龙巴在家中早就等得不耐烦,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来,奥索出发以后,她就得到报告,说巴里凯尼兄弟俩早在野外等他;二来,她为迎接英国上校父女二人,厨房卧室忙个不停,可她什么也做不成。十一点钟光景,一伙人骑马进村来到她的家门。这是上校父女。高龙巴迎客人进院,辟头一句就问:“你们有没有看到我哥哥?”向导代答,说他们来时走的是底下的一条路,奥索他可能走的是上头的路,谁也没碰着谁。主人客人一同不安起来,特别是丽娣亚小姐更是急得什么似的。

上校到底有主意,他安慰妇女说,肯定是奥索动了打猎之兴,因为他在路上听到四声枪响,其中两声特响,他知道只有他的英国造才有那么大响声。高龙巴听后脸色惨白,但一丝不露地把这个重要细节收进耳底。在高龙巴招呼客人进餐时,忽然听到一匹马飞奔而来的声音。她以为是哥哥回来了,一看是契里娜。高龙巴急问奥索怎么样,等知详情之后,她转悲为喜,更殷勤地照顾客人。

是晚,上校跟丽娣亚走进卧室,问她是否打算提前离开这个只有谋杀与暗算的地方。女儿回答说,在年轻姑娘高龙巴需要帮助、奥索情况未彻底弄清之前,他们应该留在这儿。父亲很赞赏女儿肯牺牲自己的精神。这夜丽娣亚小姐因思念奥索,并为他的安危担心,几乎通宵未眠。

州长和检察长来到村里,准备审理重大案件。经过多方查证核实,验尸,加上上校的证词(关键:奥索的“砰!砰!”两声是后响的),都证明台拉·雷皮诺是自卫回击,不承担任何罪名,但要赶快离开绿林前来结案。就这样,一起世仇纠纷,得以彻底解决。但这并不是故事的最后收尾。

像当时报上说的,群情惶惑的仇杀过后几个月,某天下午,奥索·台拉·雷皮诺左臂仍用带子吊着,骑马走出巴斯蒂阿城,由骑着小黑马的高龙巴陪同,往某地进发。他们兄妹二人是与那两位名叫勃朗陶拉凯沃和加斯德里高尼的绿林好汉前去告别的。奥索劝他们放弃这种苦日子,换个地方,找点活儿干。

他们表示不同意。学院穷学生出身,人称神甫的加斯德里高尼说,凭着岛上这么美好的天气,“过着绝对自由的生活”,拿着手中的一支宝贝枪,可在“射程以内到处称王。可以发号施令,可以除暴安良既然武装与头脑都胜过堂吉诃德,还有什么生活比流浪骑士的生活更美?”神甫特意又加了一句:“真的,奥索先生,你可以相信我的话,世界上没有一种生活比得上土匪的生活。”当奥索想留几块金币给他们,以备不时之需。土匪神甫在听了勃朗陶拉凯沃“咱们之间不谈金钱”的话之后,补充一句道:“在外边,金钱是代表一切;在绿林中我们只看重勇气和一支百发百中的枪。”最后分手时,奥索把英国上校赠给他的大口径枪送给了勃朗陶拉凯沃;土匪神甫一定要奥索答应送一部版本精良的霍拉斯诗集,好让他在消遣中复习拉丁文。

四月。一个天朗气爽的早晨。英国上校汤麦斯·奈维尔爵士,他的才出嫁几天的女儿--丽娣亚·台拉·雷皮诺夫人,奥索,高龙巴,一行四人,坐着敞篷马车驶出B城,去参观最近发掘出来的一座伊达拉里亚人的古墓;然后再到爱尔兰去旅行。

《高龙巴》形式上写的是一场意大利式的惊心动魄的仇杀,其实并非一般仇杀小说,而是有相当浓重的政治色彩的艺术品。它通过科西嘉岛上雷皮诺和巴里凯尼两家两派之争,反映了拿破仑与波旁王朝反复斗争的一个侧面。作者同情雷皮诺上校,这实际是对拿破仑时代的一种称誉。《高龙巴》

中叙述的故事,说明作者世界观中具有反封建复辟的先进思想成分。

高龙巴,是梅里美塑造的极富魅力的妇女形象之一。她是整个故事发展的杠杆,是核心。她貌美而沉静,但实际上她泼辣大胆,勇敢机智,有一颗半开化半野性的灵魂。高龙巴似乎什么都不怕,什么文明世界的道德法律,全不在她的眼里。她按照个人认定是否合乎自然本性的原则行事。替父报仇,成为她行动和生活的唯一动力和目的。科西嘉岛民的传统带有封建家长作风:无父兄为长。但她只在表面听哥哥奥索的话,实际上整个复仇计划,几乎都是由高龙巴一手安排的。她很有几个高招,点将激将,引而不发,待机而动,火上浇油,当机立断,步步将哥哥逼向复仇之路。哥哥奥索,有文化教养,豁达开朗,武艺高强,但毅力,气魄,都比妹妹高龙巴逊色。高龙巴不懂政治,但却知道抓住和仇家斗争的有利时机。杀父之仇终于在她的“导演”下,漂亮地雪洗干净。在高龙巴形象的光照下,真正的英国上校汤姆斯·奈维尔爵士、他的女儿丽娣亚,以及在欧洲大陆接受资产阶级文明熏陶的奥索·台拉·雷皮诺,都显得苍白无力;同时说明岛民身上所代表着的那种真正朴实浑雄的自然美,要比大陆文明世界,更有特殊的诱惑人心的力量。

《卡门》(《嘉尔曼》)

《卡门》(1845)是梅里美举世公认的最脍炙人口的一个中篇小说。基本情节是取自一个西班牙女人的亲身经历,是梅里美一八三零年初漫游西班牙时,蒙蒂霍伯爵夫人讲给他听的。

小说《卡门》的故事,则由一位自称是考古学家的“我”讲述出来的。

一八三零年初秋,我去安达卢西亚游历,为即将发表的一篇有关地理问题的学术论文,搜集最后一点可靠的资料。我在科尔多瓦城雇了一位向导和两匹马,就出发上路。恺撒的《回忆录》和几件替换的衬衫,就是我的全部行装。一天,我在某高地上东奔西跑,渴得要命,累得要死,加之烈日烤人,真想找一个好去处,舒舒服服休息一下。突然,我发现前面远处有片绿色草地。我断定那里有泉水。当我走近一看,原来有条小溪。我想,如果沿着小溪流向追本溯源,肯定会找到更清凉的水。我催马向前走去。一进峡道,我的马仰头嘶鸣一声,一匹看不见的马,立即随声应和。又走了一百步,峡道豁然开朗,面前呈现出一片天然的圆型剧场似的空地,四周环山,把空地完全荫蔽起来。岩石脚下,泉水喷涌而出,泻入小小的池内。对旅客来说,这真是个可供休憩的幽雅处所。

但不曾料到,那里早有一个男人独占了可爱的天地。他原先是睡着的,马嘶声把他惊醒过来,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马身边。那人是个粗壮的青年汉子,中等身材,外表结实,目光阴沉而傲慢。此时,他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拿着短统枪。我承认,那汉子的凶相起初使我有点惊愕。我听到有关强盗的事太多,但从未遇到过真的强盗,以致我不再相信有这等事。我想,他真是强盗,要我的几件衬衫和《回忆录》,也没有多大用场。于是我对他随便点点头,并微笑着问了声,是否打扰他休息。那汉子默然而审慎地打量着我,看样子我给他的印象还不错。他照样打量一番正向我走过来的向导。向导脸色突然地变白,显得十分害怕。我心想,可能真地遇到了坏人。但我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动声色。我决定下马休息。此时我注意到,那汉子手里平拿着的枪,现在枪口已经朝下。

我躺在草地上,口气随和地问那汉子带火石没有。我掏出雪茄烟盒来。

陌生人摸出火石为我点火。显然,气氛稍有缓和,因为他竟坐到我的对面,尽管手里的枪还没有放下。我挑选了最好的一支雪茄,问他抽不抽。“抽的,先生,”他回答。我从他讲的第一句话中某个字母的发音特点断定:他不是本地安达卢西亚人,和我一样是旅客,但不是考古学家。可他是干什么的?

我出于礼貌,不敢贸然相问。

我递给他一支真正的哈瓦那雪茄,他点头致谢。“啊!”他叹息一声,同时把第一口烟从嘴巴和鼻孔里慢慢喷出来,“我好久没有抽烟了!”

在西班牙,你送给人家的一支雪茄如被接受了,彼此就能建立起友情,好像在东方分吃面包和盐一样。出乎我的意料,这汉子竟是一位健谈者。他讲了一些我不熟悉的东西,并对我的坐骑评论一番。后来他似乎发现自己讲话太多,觉得有点儿不大好意思。但他还是说出了一旬较为重要的话:“我要急于赶到科尔多瓦去,有件案子要向法官申诉”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想。他既然好久没有抽烟,恐怕也有好久没有吃东西。我叫向导拿出火腿,邀请这位陌生客人参加我的临时便餐。他真地狼吞虎咽起来。这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我感到奇怪的是,我的向导吃得很少,喝得更少,一声不吱,原先他可是爱说笑的人。这,似乎与我的客人在场有关。饭后,我和我的新旅伴又各自抽了一支雪茄,我准备向他告别,他问我打算在何处过夜。向导使眼色警告我,可我已脱口说出准备下榻的客店。他说,那地方很糟,不过没办法,那是必经之路,他说他也往那里去,如不反对,很愿奉陪。我表示同意。

我们不知走了多少时辰,最后终于来到我们要住的客店。这地方确实很糟。一间大屋兼作厨房、饭厅和卧室,屋中央的石板上生着火,沿墙边的地上铺着五六张旧驴皮,算是旅客的床。屋外有个敞棚,算是马厩。在这个可爱的寄居所里,只住着一个老太婆和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