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佛教艺术与文化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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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敦煌单验方与儒佛道关系初探(2)

P.2662仙人治病法及S.3347墨书治病法,《备急千金要方》、《外台秘要方》都有类似的论述,如《备急千金要方校释卷第二·逆生第七》云:“论曰:凡产难,或儿横生侧生,或手足先出,可以针锥刺儿手足,入一二分许,儿得痛,惊转即缩,自当回顺也。……又方:取夫阴毛二七茎烧,以猪膏和丸如大豆吞之,儿手即持丸出,神验。又方:蛇蜕皮烧灰,猪膏和丸,东向服。又方:以手中指取釜底墨,交画儿足下,即顺生。又方:取父名书儿足下,即顺生。”《外台秘要方卷第三十三·逆产方》引《集验》疗逆产方云:“又方:朱书左足下作“千”字,右足下作“黑”字,崔氏同。”《外台秘要方卷第三十三·逆产方》引《删繁》云:“疗逆产、难产,数日不出者方:取桃人,中破,书一片作“可”字,一片作“出”字,还合,吞之。崔氏同。”这些以墨书写字治病的方法属于道教符咒治病的范畴,益建民先生在《道教医学》引用《藏外道书》第26册《祝由医学十三科》(第337—338页)时论及道医符咒治病的一般程序,首先必须奉持五条“太上戒语”,即“不诚不敬者不治,毁谤天医者不治,疑信不决者不治,重财轻命者不治,符咒不合不全者不治。”其次祝水咒:“天以一生地,地以六成。一六既合,活泼澄清。在天为雨露,利万物而不穷;在地为江湖,会一元而统宗。请为法水,道气归中,口巽洒坛室,邪秽灭踪。兹研翰墨,书符建功。”其三祝墨咒:“松筠动质,惠兰凝香,磨书黄素,获纳祯祥。”其四祝纸咒:“取玉之英,天地生成,龙章凤篆,资之以陈,书就神符,万应万灵。”其五祝笔咒:“兔毫象筋,烈日飞霜。请神笔下,道气滋洋。书符疗病,效如神响。”其六祝文:“炉焚宝香,直透穹苍,至灵至圣,感应显场,伏以上古大圣轩辕黄帝制作祝由科,神术符章,疗疾治病,世间男妇小儿诸般内外疾病。又能驱邪缚魅,其功甚妙,验于药饵。凡夫俗子视为异端,诬妄切为,弟子某偶遇度师张道陵传授秘术,钦承黄帝符章,广行方便,济弱扶倾。今有某府某县某人,居住某处,身患某病,仅于某年某月某日,特此虔诚焚香祷祝病由,日出东方,照定西方,叩请:徐公先师部下捧水磨墨,使者持纸,执笔童郎,普同降I艋。弟子代为祝告在前,恳乞:圣帝总师天赐昭灵,神功速应。保全患人,如日不辜所祷。”其七祝三遍书符咒:“天园地方,律令九章,捻笔在手,万病除殃。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其八送文仪:“适成弟子迎请冒读神圣,敢焚宝香,今当奉请送,有所求还,当叩请启首,归穹太上无极大道。随叩齿三通。”其九吞服、送服、外贴、漱洗、佩挂治病符,并常念咒语“轩辕黄帝治病神咒。”其文为;“天地既判,五雷初分,三元悠列,八卦成形,人有病患,皆由五行,按病序药,方在皇农。先天有道,内循五脏,外乎七情,人有诚念,无感不通。山有五岳,斗有七星,随吾所指,诸症技穷。轩辕帝道,虽尤避兵,速消速愈,顷刻通灵。急急如太上元始慈悲敕。”由此可见,P.2662仙人治病法、S.3347墨书治病法《备急千金要方校释卷第二·逆生第七》治产难方、《外台秘要方卷第三十三·逆产方》引《集验》疗逆产方等均为民间道教祈禳治病的方法。

P.3930①治女人难产方及②治女人产后得热疾方中就是药物加符咒的佛家治病方法,《敦煌学大辞典》所引《药师七佛本愿功德经》就有要求人们持斋、读经、诵名、念咒,谓可消灾招福的经文。

P.3596疗狂言鬼语方就是针灸加去鬼的治病方法,在《龙门石窟药方》及《医心方》中都有相关论述,《龙门石窟药方》(造像记左上方)云:“疗狂言鬼语方:针刺足大拇指甲下二分,即止。又方:以甑带急缚两手父指,灸左右胁,掘肘头,两火俱起,各七壮。须臾,鬼自道姓名,讫去,徐徐解,验。”《医心方卷三·治中风狂病方第二十三》引《小品方》云“卒狂言鬼语方:以甑带急合缚两手父指,便灸左右胁下,对屈肘头,两火俱起,灸七壮。须臾,鬼语自云姓名,讫得,去,徐徐诘问,乃解其手也。”

P.2666①知妇人造事有外夫者、②治妇人数失男女、③畜小儿惊啼、④治小儿夜啼、⑤妇人别意及⑥男子欲得妇人爱等内容均反映了佛教与道教的祈禳、符咒等治病手段。在《医心方》卷26延年部相爱方第五中就有大量类似敦煌卷子佛教与道教的祈禳、符咒方,如:《千手观音治病合药经》曰:“若有夫妇不和如水火者,取鸳鸯尾,于大悲像前咒一千八十遍,身上带彼,是终身欢喜相爱敬。”《龙树方》云:“取鸳鸯心,阴干百日,系左臂勿令人知,即相爱。又云:心中爱女无得由者,书其姓名二七枚,以井华水东向正视,日出时服之必验,密不传。”《如意方》云:“令人相爱术,取履下土作三丸,密著席下,佳。又方:戊子日,取鹊巢屋下土,烧作屑,与酒共服,使夫妇相爱。又方:取妇人头发二十枚烧,置所眠床席下,即夫妇相爱。”《灵奇方》云:“取黄土,酒和,涂帐内户下方圆一寸,至老相爱。又方:取猪皮并尾者一寸三分,内衣领中,天下人皆爱。又方:取灶中黄土,以胶汁和,著屋上五日,取涂所欲人衣,即相爱。又方:庚辛日,取梧桐木东南行,根长三寸,克作男人,以五彩衣之著身,令亲疏相爱。”《枕中方》云:“老子曰:欲令女人爱,取女人发二十枚,烧作灰,酒中服之,甚爱人。又云:五月五日,取东行桃枝,日未出时作三寸木人,著衣带中,世人语贵,自然敬爱。又云:夫妇相憎之时,以头发埋著灶前,相爱如鸳鸯。又云:嫁妇不为夫所爱,取床席下尘,著夫食,勿令知,即敬爱。又云:孔子曰:取三井华水做酒饮,令人耐老,常得贵人敬念,复避兵虎狼。又云:人求妇难得,取雄鸡毛二七枚,烧作灰末。著酒中服,必得。”从《医心方》卷26延年部相爱方第五所引之《千手观音治病合药经》、《龙树方》、《如意方》等可以看出,这些都是明确的佛家医方,其中用的鸳鸯尾、鸳鸯心、喜鹊巢富有象征意义,鸳鸯是亚洲一种亮斑冠鸭,它与西半球的林鸭关系较近,常被人工饲养。比鸭小,雄的羽毛美丽,头有紫黑色羽冠,翼的上部黄褐色;雌的全体苍褐色;栖息于池沼之上,雌雄常在一起。《说文》:“鸳,鸳鸯也。”陆佃《埤雅》:“鹊好外反,鸳好内思。”《诗·小雅·鸳鸯》:“鸳鸯于飞”。晋代崔豹《古今注·鸟兽》:“鸳鸯,水鸟,凫类也。雌雄未尝相离,人得其一,则一思而死,故日匹鸟。”人们常用鸳鸯来比喻恩爱夫妻,如《玉台新咏·古诗为焦仲卿妻作》:“自名为鸳鸯。”宋代柳永《两同心》:“鸳会阻,夕雨凄飞。”人们还将夫妻床上枕边事喻为“鸳帏凤枕”,夫妻共眠用的枕头称为“鸳枕”,配偶、夫妻称为“鸳侣”,和睦的夫妇比喻为“鸳鸯偶”等等。喜鹊为鸦科鹊属和若干其他属的许多鸟之一,它与松鸦亲缘关系密切,但有一长而分叉的尾,体羽通常为黑色和白色。旧时民间传说鹊能报喜,故称。夫妻男女之间的喜表现在多个方面,心情高兴即是喜,《诗·小雅·菁菁》:“既见君子,我心则喜。”妇女怀孕亦为喜,曹雪芹《红楼梦》:“叫大夫瞧了,又说并不是喜。”又如怀孕为喜信、妇女怀孕的脉象为喜脉、生孩子后送给亲友吃的红蛋为喜蛋、新婚之夜新人住的房间(洞房)为喜房、婚礼时陪伴照料新娘的妇女为喜娘、婚嫁的日期为喜期、结婚时招待亲友的酒为喜酒、结婚时买来用于招待宾客的糖果为喜糖等等。总之,让夫妻和睦是让人非常高兴的喜事,以鸳鸯、喜鹊作为信物是最为吉祥的喜事。

P.2666原文“男子欲得妇人爱,取男子鞋底土,和酒与妇人服,即相爱。”与《医心方》卷26延年部相爱方第五《如意方》“令人相爱术,取履下土作三丸,密著席下,佳。”两者相比,如同出一着,关于男子的鞋底土与履下土,在夫妻相爱术中有何重要的象征意义,笔者目前仅是猜测而已。关于履,《说文》:“履,足所依也。”对于鞋,《说郛》引唐代留存《事始·鞋》:“古人以草为屦,皮为履,后唐马周始以麻为之,即鞋也。”可见鞋与履虽然称谓不同,但均为足上穿的东西,笔者猜测:男子鞋底土或履下土可能代表丈夫的踪迹,用其服之或着席下,可使丈夫的踪影进入妻子的内心,妻子得到感应,在佛家的保佑下,自然夫妻就相爱了。

关于妇女的婚外情,在当时也是影响夫妻和睦的重要因素,对于这一家庭病患,古代方家道士就用牛足下土、马蹄下土等作为祝由治病的药物,敦煌卷子P.2666原文:“知妇人造事有外夫者,取牛足下土,着饮食中,与妇人吃时,令夜卧唤外夫名字,又道期会处,勿使人博之”及“妇人别意,取白马蹄中土,安妇人炕下,勿使人知,睡中自道姓名”,就是明证。早在南北朝时期梁代著名道士陶弘景就指出,取东行马蹄下土,作方术,可知女人外情。在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就引用了陶弘景的这句话,《本草纲目·兽部第五十卷》马部东行马蹄下土条引弘景曰:“作方术,可知女人外情。”至于为何用牛足下土、马蹄下土等作为祝由之物,有待于进一步探讨。

小儿惊啼、夜啼,为小儿之常见病,隋代巢元方在其《诸病源候论》较为详细地论述了小儿惊啼、夜啼的病源。如《诸病源候论卷四十七·小儿杂病三》惊啼候云:“小儿惊啼者,是于眠睡里忽然啼而惊觉也。由风热邪气乘于心,则心脏生热,精神不定,故卧不安,则惊而啼也。”又《诸病源候论卷四十七·小儿杂病三》夜啼候云:“小儿夜啼者,脏冷故也。夜阴气盛,与冷相搏则冷动,冷动与脏气相并,或烦或痛,故令小儿夜啼也。然亦有犯触禁忌,亦令儿夜啼,则可法术断之。”宋代著名儿科专家钱乙亦对小儿惊啼、夜啼做了精辟的论治,如《小儿药证直诀卷上》:“夜啼,脾脏冷而痛也,当与温中药,及以法禳之,花火膏主之。惊啼,邪热乘心也,当安心,安神丸主之。”从这两部名著可以看出,小儿夜啼都可用法术祈禳之,这与敦煌卷子P.2666原文:“畜小儿惊啼,书脐下,作贵字大吉。治小儿夜啼,取井口边草,着母背上,卧即不啼。”是相一致的。关于小儿夜啼用法术祈禳的方法,一直延续到今天的民间,据本人所知,我们甘肃武山就有祈禳治疗小儿夜啼的“夜哭帖”,一般将其贴在自家大门外行人过路之处,其内容大致是:“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的行人看一遍,一直睡到大天亮。”这充分说明道家的符祝祈禳治病在今天仍以不同的形式存在着。

综上所述,佛、道、儒三家文化在隋唐时期已深深渗透到医学当中,敦煌医学卷子及同时代医书已印证了这一问题,今后宜进一步作深入地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