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三国之杀死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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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孔 融(4)

曹操对此还曾给孔融写信,要孔融不要由于被罢了官而与郗虑的关系搞得更不愉快,还进一步说道:“抚养战士,杀身为国,破浮华交会之徒,计有余矣。”孔融给曹操的回信说,我和郗虑从前就离得不远(郗虑为山阳人,山阳和鲁国很近),彼此很早就知道。再者“前者黜退,欢欣受之”,在引了一大堆典之后又说,知道曹公的苦心,一定和郗虑“辄布腹心,修好如初。苦言至意,终身诵之。”

实际上,孔融和郄虑的关系不仅没有和好如初,反倒更是水火不容。

孔融赋闲在家一年左右,便又被任命为太中大夫。太中大夫主要掌管言议、顾问应对,因“职在言议”,“故云闲职”。

此时的孔融相对较为宽容好士,喜欢听到别人的优点,当有人当面指出自身的缺点时也毫不在意,还要称赞其人。他乐于礼遇并举荐贤能之能。

孔融还喜欢对当世的人物进行品评,他和陈群就曾讨论比较过汝南和颍川的士人。在孔融看来,汝南士人远远胜于颍川士人。因此,孔融的名气越来越大,“海内英俊皆信服之”。

身为太中大夫的孔融,每日家中都会来很多客人。他为此大发感慨,说道:“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吾无忧矣。”

孔融复官后,在一定程度上显然抱有了消极避世的思想。但是,他的无忧只能说是一厢情愿,他的政敌对他却是愈加不放心。

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曹操计划率军南征刘表,孔融又站到了反方,他说天下刚安定,应稍微修养一段时间,再考虑行征伐的事情,还说“刘备、刘表皆汉室宗亲,不可轻伐;孙权虎踞六郡,且有大江之险,亦不易取,今丞相兴此无义之师,恐失天下之望。”

因为孔融的名气越来越盛,曹操因而害怕孔融的言论会危及到自己统治的稳定,再加上以前累计的怨恨,他便授意御史大夫郄虑罗织孔融的罪名,由丞相军谋祭酒路粹上表宣布孔融的罪状:

罪名一:少府孔融,昔在北海,见王室不静,而招合徒众,欲规不轨,云“我大圣之后,而见灭于宋,有天下者,何必卿金刀”。

罪名二:及与孙权使语,谤讪朝廷。

罪名三:又融为九列,不遵朝仪,秃巾微行,唐突官掖。

罪名四:又前与白衣祢衡跌荡放言,云“父之于子,当有何亲?论其本意,实为情欲发耳。子之于母,亦复奚为?譬如寄物缶中,出则离矣”。

罪名五:既而与衡更相赞扬。衡谓融曰:“仲尼不死。”融答曰:“颜回复生。”大逆不道,宜极重诛。

其后,孔融被逮捕下狱弃市,死时五十六岁,妻子和儿女都一同被杀。

当孔融被抓起来的时候,他七岁的女儿和九岁的儿子由于年纪幼小寄放在别人的家中。别人问他们:“你们的父亲被抓起来了,你们怎么没有反应呢?”他们回答说:“怎么会有巢毁而卵不破的呢!”后来,两人最终被捕,行刑之前妹妹对哥哥说:“假如死者还有知觉,那么我们还能看见父母,这不是很好嘛。”然后,他们从容赴死。

在曹操给孔融强加的罪名中,最重要的就是不孝这一条。曹操利用不孝的罪名,不仅除去了孔融这个心腹大患,而且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掩盖了他排除异己的动机,避免了悠悠众口的指责。

最后,曹操还在布告上写道:“融违反天道,败伦乱礼,虽肆市朝,犹恨其晚。”

孔融之死,可以说是一个特殊时代的悲剧。

文采风流

孔融可算是东汉末年的名士,也是一代文学大家。

曹丕对于孔融的文章是十分欣赏的,他曾经把孔融与王粲、陈琳、徐干、阮瑀、应玚、刘桢六位文学家相提并论,将其列为“建安七子”之首,慨叹其为“扬(雄)、班(固)俦也。”

孔融死后,曹丕在即位后曾为他悬赏征集遗文共有二十五篇。然而这些数量有限的遗文,后世又散失了许多,大多只是片断流传了下来,其中诗歌仅存八首。孔融传世的作品,只有散文和诗歌。从总体上看,他所创作的散文优于诗歌。

孔融的文章大体上是针对当时的时事抒发自己的见解,有些锋芒毕露,个性很是鲜明。文章的内容包括伸张教化、宣扬仁政、举贤任能、品评人物等方面。在艺术特色上,其文章条理清晰,辞采丰富,援引古今,比喻精当,气势充沛。

在《典论·论文》中,曹丕就曾评论道:“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扬、班俦也。”在对孔融的文章作出较高评价的同时,也客观地指出了其文章中的不足。

在散文方面,孔融的文笔犀利诙谐。这在孔融给曹操父子的书信中可以看出端倪。他的两篇《难曹公表制禁酒书》就体现出了强烈的讽刺性。孔融虽然在文中强词夺理,反对禁酒也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但是这也显示出了他不羁的性格以及犀利的笔锋,曹丕批评他“理不胜辞,至于杂以嘲戏”恐怕就缘于此吧。

除了以上这些特点,孔融的散文还有一些深沉委婉的风致,例如他那篇有名的《论盛孝章书》。

从总体上看,孔融的散文追求辞藻的华美和字句的对称,骈俪气息十分浓厚,这也是孔融和其他作家不一样的地方。同时,人们认为他的文章“体气高妙”,“奋笔直书,以气运词”,这又体现出了建安时期文学创作的共同特点。

和孔融的散文相比,他的诗歌写得逊色一些。在《杂诗》第二首中,他抒写出幼子夭折时的悲痛,哀婉动人,确实为当时抒情诗中较好的作品。

他的《临终诗》艺术价值也较高,诗中作者揭露了“谗邪害公正,浮云翳白日,靡辞无忠诚,华繁竟不实”的社会现实,悲愤之情溢于言表,他之所以获罪,大多是郗虑、路粹等人的直接诬告的结果。

在封建社会里,那些正直刚傲、不依权贵的人士总不免遭受不公平,甚至不幸的命运。“生存多所虑,长寝万事毕。”这声调虽然是悲观消极的,然而它毕竟是孔融对当时的黑暗现实发出的最后控诉。

孔融的六言诗三首讲述了汉末董卓作乱及曹操迁许史事,属于咏史一类,其语言通俗,叙史简单明了。

孔融的悲剧

汉末一代名士孔融就这么走了。若是在太平盛世,孔融也许会在政治上有所建树。但是很不幸,他生在了乱世,没有政治才能,没有军事谋略,而且孔融不与当权者合作,又喜好批评曹操及其政策,当权者自然容不下这号人。

究其根本,孔融的死是时代酿成的悲剧,是当权者的“欲加之罪”,更是政治倾轧的结果,也是孔融自身性格的缺陷所致。

孔融“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自我感觉良好,想要干一些大事,“不肯碌碌如平居郡守”,然而大事干不了,小事又不肯干。“眼高手低”的孔融空有一番高谈阔论,“融在北海,自以智能优赡,溢才命世,当时豪杰皆不能及。亦自许大志,且欲举军曜甲,与群贤要功,自于海岱结殖根本……事方伯,赴期会而已”,“论事考实,难可悉行”。

“才疏意广”的孔融虽然有很高的抱负,却对那些迎来送往的同僚的行为嗤之以鼻,实际上他的做法更是脱离实际,故而“迄无成功”。

在政治上,孔融看不出复杂问题的关键所在,对那些狡猾的下级官吏束手无策。理政缺乏条理,没有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策略,“一朝杀五部督邮”,“奸民污吏,猾乱朝市,亦不能治”等事实成为了政敌攻击他的口实。

在用人上,孔融所看中的大都是轻浮士人,“然其所任用,好奇取异,皆轻剽之才”。这些“稽古之士”会饮酒做诗,会大谈时政,但是就干不了实际的事,“谬为恭敬,礼之虽备,不与论国事也。”例如,孔融推荐的祢衡虽然有些学问,也和他一样狂放傲慢,极尽嘲讽挖苦之能事。这些人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当权者自然不会加以重用。

在为人处事上,孔融崇尚浮华、恣意,喜欢过着狂放不羁、桀骜不驯的生活,其有着严重的士族作风。另外,孔融倚仗自己的“小聪明”,在言语上持才傲物,口无遮拦,毫不顾忌对方的感受,这使得他与同僚和当权者都难以相处,甚至水火不容。

在对待汉室的问题上,孔融是忠心耿耿要匡扶汉室,上书皇帝主张“尊崇天子,扩大君权,削弱诸侯权势”,这明显跟“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对着干,不识时务的孔融定然让当权者无法忍受。

在关于儒家的伦理纲常上,孔融明目张胆地否定“孝”的意义,挑战儒家的纲常理念,这和统治者一贯坚持的“以孝治天下”背道而驰,政敌攻击他“大逆不道”也是师出有名的。

另外,因为孔融自身的名声很大,所以他的身边总会聚集着一大批人。这些人高谈文学,评价人物,讨论政治,推荐新人。这种小团体自然会引起当权者的警惕和猜疑。

于是,在诸多因素累积的基础上,孔融被收押弃市,曾经“神童”成为了过往云烟,留给人们的只是无尽的慨叹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