缡络胸臆间肆虐着一股炙人的痛意,但她放任自己沉沦于痛苦之中,死也不肯在独孤祁面前示弱。
她真以为自己要死了,就这样轻易丢了性命。
没想到在吞没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独孤祁忽然松开了她,没有任何兆头,这个人恶魔,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俨然成了亘古不变的定律了。
“怎么?”他冷厉语声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等他的手一离开自己纤细的脖颈,缡络拼命呼吸,刚才呼吸真的、真的好困难呢。
缡络被他大手一挥,扯到了地上,臀部着地,好疼,她还是默不作声,也没有当下就爬起。
独孤祁冷冷瞥了她一眼,然后大步离开。
门被大力摔上的同时,缡络以手支额,按了下几下酸涩的眉心,驱除那股无力感。
过了良久,她才伸手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独孤祁不知道哪里受了气,回来就拿自己出气,从未顾虑别人的感受。
她嗤笑一声,独孤祁恨不得自己生死不如,他这种人,别说顾虑别人的感受,即便真顾虑,也不可能轮到自己,排队苦等几年也不会轮到。
那个梦香儿真傻,喜欢上这种没心没肺的男人,这辈子想要感化他,难啊。
他那种人,只配跟魔鬼一同生活,不配将同情心浪费在他身上。
明天夜里,自己再熬熬,应该能够等到梦香儿来救自己,千万别再出意外了,自己这颗心,还真无力再承受突来的意外了。
这一夜,缡络一直在噩梦中惊醒,每一次都是梦到被独孤祁掐死,掐到断气。
她拂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果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世间给自己这么大威胁的,也就独孤祁一人。
除了他,还没有人这么恨自己的。
反反复复,辗转反侧,终于在黎明时刻再次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正巧黑衣过来送饭,缡络吃了点早膳,没有胃口,但还是勉强自己多吃了几口,没必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黑衣匆匆而来匆匆而走,中午也是,幸好这一天独孤祁都没有再出现。
缡络在心中暗中祈祷,晚上他也不要来了。
可惜事愿人违,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再次光临,这一次他心情似乎不错,真是活见鬼了。
在缡络胆颤心惊又盼着他离开的时候,他一直坐着,还招呼她服侍他服下了药引。
缡络心里头很着急,却不能表现出来,今日可就指望梦香儿了,这独孤祁在,梦香儿怎会帮忙呢。
还很有可能今后都不会帮自己一把了。
不行,独孤祁不能继续呆下去,缡络不确定梦香儿今夜何时出现。
万一出现跟独孤祁碰上了,那可就麻烦了。
在缡络偷窥了独孤祁的脸色数次,独孤祁声音中带着浓浓的不悦,“你巴不得本侯离开?”
缡络真的很想点头,真的很想说是。
她知道表面上需要跟他虚以委蛇,但等到惊醒,发现身子跟嘴巴都很诚实地表现了出来,背叛了她的理智。
独孤祁原本不想发火的,看她这副模样,身体内蹭地蹿上了一把火,烧得很旺。他按耐住掐死她的冲动,最终粗鲁地破门而出,卧室的门板孤零零地躺在地上,那是被独孤祁从里面踹开的,上面还有一个好大的窟窿。
这气焰,可真够大的,幸好他只把怒火发泄到门板上,而非自己身上。
缡络心有余悸地瞄了那一块可怜的门板残骸,虽然自己是罪魁祸首,原本它身上的报应,应该由自己承受的。
缡络叹了口气,为自己避过险险的一劫而无比庆幸起来。
她在床榻上坐了下来,在等梦香儿的来临。
梦香儿是入夜之后来的,缡络听到脚步声,激动得几乎是跳了起来,等待的滋味真的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你终于来了。”
缡络有一种喜极而泣地冲动。
梦香儿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对于她迫不及待的离开,不敢苟同,这女人竟然看不上侯爷,真够蠢的。
不过侯爷对她可真够另眼相看的,其实自己早就来了,一直躲在距郎明轩不远处偷窥着这边的动静,眼睁睁地看到侯爷心情不错的进去。
那一刻,自己的心情真可谓是惊涛骇浪,恨不得杀了这女人。
可是侯爷很快怒气冲冲而出,应该是里头那女人惹火了侯爷,心情倒是稍稍舒坦了些。
“收拾下,跟我走。”
缡络随手拿起床头的灰色小包袱,斜背搭在肩上,示意可以走了。
“就这么点东西?”
梦香儿有些吃惊,这包袱真够小的。
“嗯。”
缡络对她的大惊小怪不以为然,来的时候是被掳来的,可是双手空空的。
这小包袱还是在郎明轩中找来的,搜刮了些小玩意,充当自己的盘缠,万一有什么意外不能到聚宝楼的话,还可以派上用途。
梦香儿见她不以为然,没有继续跟她商讨这问题下去。
缡络跟着梦香儿,往外头走。
梦香儿似乎对镇侯府内的地形极为熟悉,带着缡络东钻西跑,绕来绕去,缡络都被扯得有些晕头转向了。
等她停下来时,发现梦香儿带着她在后院的一堵墙头停了下来。
缡络不解地看向梦香儿,疑惑不已。
梦香儿扒开了墙边的枯枝,指了指墙角一个洞,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冷冷地道,“你就从这里出去吧。要是光明正大从侯府出去,会引火烧身,我是不会为了你葬送自己的前途的,只有从这出去,侯爷才不会发觉这事,是我出手帮忙的。”
梦香儿看得出缡络的挣扎,毕竟这是一个狗洞,让她一介公主之尊钻狗洞逃跑,确实有些掉价。
缡络转而一想,这是逃命的良机,梦香儿考虑的也不失公道,从这出去,对自己跟梦香儿来说,都是安全的,不用面对步步惊险跟人打交道。
“那我走了,谢谢你。”
缡络真诚地谢道,梦香儿却是一副不可置否的神色。
缡络蹲下身,小心翼翼从洞口爬了出去。
出了狗洞,应该是侯府的后墙,夜晚人很少经过,她飞快地往前走,远离这是非之地。
只有远远地离了这镇侯府,才能彻底地离了危险。
缡络没看到梦香儿蹲下身盖上干草的时候,唇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冷冷的讥诮。
轩辕缡络,你还是太嫩了,人心叵测啊。
缡络走了一段路,发觉身后有些异样,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阴影的晃动。
她猛然转头,发现并没有人,后面是空旷的沉寂。
镇侯府后面离繁华地段还有数十丈之远,万万不能出差池,她要去聚宝楼,到了聚宝楼就好了。
跟踪的人原本还老神定定,跟缡络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缡络走了几步,身后的人,渐渐失去了耐性。
人影忽闪,挡住了缡络的去路,还不止一个人,一前一后将她包围了,进退不得。
缡络紧了紧肩上的小包袱,淡淡地问道,“是谁让你们来的?”若是独孤祁,那……后果不堪设想,被捉回去,可就……
“我们是谁,可不关你事,我们哥俩好久没有尝过女色,今日难得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我们哥俩可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前后夹击,笑得一脸淫、荡跟阴险,缡络心头狠狠一抽,心中顿时明白了这是谁的设计。
看来自己真是感谢错了人,以梦香儿那份对独孤祁的心,怎会容得下自己呢?
这两个人是贪色,估计也图了财,拿了梦香儿的钱财。
“那女人给了你多少钱,我双倍给你们。”
缡络在他们眸中看到了混浊的欲望跟贪婪,她看到前面那个人唇动了动,想必是有所心动。
她继续道,“三倍也行,要是你们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们钱财去喝花酒,那可是喝好一阵子了,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保管伺候得你们兄弟俩舒舒服服的。”
缡络继续蛊惑着他们,勾大他们的胃口。
“大哥,她说的有理。”
身后那个应该是弟弟,微微扬高了下颔,跟前面的人交流道。
“二弟,你说我们既得了钱财,又得了这女人,不是更好吗?连喝花酒的钱都给省下来了。”这大哥显然更精于精打细算。
“大哥,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这娘们身子骨看上去太瘦了,不堪一击,能够经得起我们兄弟俩的折腾吗?要是玩死了人,可就麻烦了。”
身后的那个人迟疑了下,说道。
前面的人冷哼了一声,“二弟,你何时这么胆小了,虽然时下流行丰满,这女的虽然瘦了些,但挺有气质的,玩起来应该挺爽的。”
缡络听着他们一来一往,全是侮辱性的话,要是以往,她肯定是直接让他们断子绝孙,今日个倒是耐性十足,给足了他们面子。
主要是她武功尽失,不得不看人脸色,她不由苦笑,她轩辕缡络竟然也沦落到要看人脸色的地步了,真是悲哀。
“那大哥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