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天看着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小太监,不悦地冷着脸:“什么事如此惊慌?”
小太监平复一下喘息,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声音仍然微微发抖:“启禀皇上,萧统领派人来报,城外的叛军开始攻城了!”
冷傲天一点也不慌乱,声音很平静:“知道了,下去吧。”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独孤骜。
独孤骜赶紧告退:“我去看看,请皇上放心。”他还是不习惯用“末将”之类的字眼,冷傲天也见怪不怪地默认了他自称“我”,而没有要求他按照君臣之礼去称呼。
冷傲天点点头:“所有身在华都的武将,不管之前在哪里驻扎,从此刻开始都要听从独孤元帅的号令,包括太子冷然。”大殿里马上站出来好几个身着武将服饰的男人,来到独孤骜跟前抱拳行礼。独孤骜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他们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差遣,冷然也过来行礼,他对独孤骜的本事是最了解的,自然也是对皇上的安排心悦诚服。
待到独孤骜的身影转出大殿,冷傲天也退朝回到御书房。他轻轻地一拍手掌,对着出现在面前的暗卫轻声吩咐:“多派几个人跟着独孤骜,有任何情况都及时回禀。”
独孤骜跟着报信的将士,带着那些武将出了皇宫。只见远处的城墙上灯火通明,城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城内的很多民宅也都亮起了灯光。三三两两的居民探头探脑地朝外张望,个个面带惊慌。
独孤骜先安排冷然去西门,再安排那些武将两三个人一组,分别去其他几个城门镇守,叮嘱他们有情况及时禀报,那些武将们答应着分头离去。安排完毕,独孤骜上了马向喊声最响的东门奔去。走到一个黑暗偏僻之处,独孤骜以极快的速度和微不可见的幅度伸手朝一边做了个手势,一个绢布团倏地飞了过去,动作快得就连跟在暗处的暗卫都没发觉。待到他们走远之后,路边的暗处马上腾起一个身影,迅速向远处掠去。
等到独孤骜到了城墙下面,他的任命圣旨也已经传到了。守城的将士们见来了新的统帅,紧张的神情也轻松了一些,都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啸鸣是见过独孤骜的,此时早已带着同样满脸倦色的几个副将过来躬身见礼:“末将参见大帅!”
独孤骜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仔细询问了城外叛军和城上守军的情况。据啸鸣的禀报,城上的大华守军只有有三万人,城外的叛军则号称十万之众。虽然从攻守的形势来看,守军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城墙上的防守设备也比较齐全,城内供给充足,将士们又是以逸待劳,华都在短时间内并没有太大风险。不过独孤骜知道,四个城门都有叛军在攻城,哪里都不能懈怠,三万守军这么一分散,哪里的防守都不足够强大;万一叛军冒死进攻,哪怕用人垫,也能垫进城来。
独孤骜的心里有些忐忑,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但愿自己的兄弟们能及时通风报信,附近的军队能够及时赶来救驾,否则恐怕凶多吉少。他巡视一下城墙,先下达了三个命令:
吩咐啸鸣命人多准备些火油棉布等物运上各处城墙,然后如此这般地交待一番使用方法;
派得力将士增强各个城门的防卫,不光要顶住城外叛军的冲击,就是城内的任何人想要靠近城门都要杀无赦,以防叛军有内应伺机打开城门迎敌;
派人召集华都内的青壮年男子协助守城,让他们在城内做一些搬抬之类的体力活,这样可以节省出大批人手,增加守军的兵力。
啸鸣等人领命下去安排,独孤骜这才率领众人登上城墙向外面看去。
只见城墙下面明亮的火把映照着旌旗招展,一批叛军正用云梯攻城,无数个云梯搭在城墙外面,黑压压的叛军正在拼命向上爬;城墙上的守军则在紧张防守,一批批的守军轮换着不停地张弓搭箭,顿时城墙上乱箭齐发,向着城下的叛军射去。还有守军在放滚木擂石,很多已经攀上云梯的叛军一边挥刀拨打箭雨一边继续向上,不时地有人中箭,一边哀嚎着一边噼里啪啦地掉落下去;对于已经伸到城墙上的云梯,则由几个人合力,毫不客气地把它掀翻。
没有攻城的那部分叛军在远处严阵以待,人数虽多而不乱,队形整齐划一,显然这些人并不是乌合之众。
楼下的叛军从旗帜上看出城墙上来了大华的主帅,个个群情激奋。攻城的叛军并没有停下来,远处井然有序的队伍左右分开,一匹坐骑出现在队伍前面。
独孤骜放眼看过去,对面马背上的一个人顿时吸引住了他的目光:慕容长风。看来自己的情报还是准确的,果然是他。慕容长风离城墙还有一段距离,他身边的火把也不太亮,此时独孤骜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是从他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势上判断,他有着志在必得的决心,显然这次他是有备而来。
慕容长风也看到了独孤骜,他看看城墙上迎风飞舞的“帅”字大旗,再看看城墙下面死伤无数的士兵,一扬手命令鸣金收兵。正在攻城的叛军听到号令马上撤回,受伤的士兵被同伴拖回,死去的士兵则被扔在城墙下。
见叛军停止了攻城,独孤骜也命令守军停了手,城上城下顿时都安静下来。慕容长风对着城墙上扬声叫道:“独孤骜,我看你也是个英雄,怎么甘愿受那昏君驱使?”
独孤骜也抬高了声音:“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要造反,难道就不担心慕容林的性命?”
两个人的声音里都加了内力,彼此听起来都很清晰。
慕容长风镇定地回答:“我此举并不是要造反,我只是想要回我心爱的女人。至于父亲的性命,我已经得到消息,他老人家已经在天牢被人给暗杀了,我要给他老人家报仇。”
独孤骜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奥妙,慕容林一被救走,慕容长风就来要报仇。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的确会让冷傲天措手不及,同时也给了慕容长风攻城的借口。至于那女人,必是柳子君无疑了。
独孤骜一声冷笑:“我知道你说的女人是谁,不过为了一个女人就兴师动众地发兵攻城,这理由也太牵强了。再说凭什么认为有人已经杀了慕容林?说不定此刻他还在天牢里享福呢。”
慕容长风也不恼:“我不相信,我不管别人怎么说,无论是为了心爱的女人,还是为了父亲,我都别无选择。”慕容长风知道柳子君在华都,他派去的人跟了一路都发现有人保护她,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进了城门,然后就失去了踪迹。此时冷傲天肯定也知道了柳子君的身份,说不定已经把她给控制起来了。至于父亲,很明显独孤骜在信口雌黄。
明明就是他想造反,还找那么多理由,独孤骜也不戳破他的用心,只是高声说道:“你给我一天的时间,我帮你找到你要的女人,再把慕容林带来给你看,证明他并没被杀,如何?”独孤骜的手下已经出去求援了,只要拖过今天援兵就会到来,那时候就可以把慕容长风围而歼之。
慕容长风一愣,他没想到独孤骜会这么说。要说失去踪迹的柳子君有可能在他们手里那是可能的,不过冷傲天断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柳子君拱手相让;他要带来父亲更是不可能的。那么独孤骜就是在用缓兵之计,自己千万不能上当。自己的人数少,要的就是他们的措手不及。过了今天,其他地方的军队就会闻讯赶来,那时候自己腹背受敌,断无胜算。
慕容长风不屑地拒绝:“别说大话了,你根本不可能做到。兄弟们,准备攻城!”
独孤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城下的兄弟们都听见了吧?慕容长风嘴上说是为了要他的女人和父亲,可是我给他他又不要,很明显这只是他的借口。你们知道他要的女人是谁吗,那就是我大华的神女柳子君!他居然想把给我们带来福音的神女据为己有,他的目的就是要谋反,让你们也跟着背上谋逆的罪名,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大家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人和族人?我相信你们都是被蒙蔽的,我以大华兵马大元帅的身份承诺:只要你们放下兵器退后百步,我就免去你们的一切罪责!”
叛军队伍里顿时传来一阵骚动。慕容长风真正的理由只有那些心腹和头领们才知道,多数兵士得到的理由都是刚才慕容长风说的。慕容长风答应他们,只要他达到目的,就给每人白银一百两,并带着他们远走他乡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们才心甘情愿地追随他的。现在听了独孤骜的话,才发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一时间都有些动摇。
慕容长风也察觉了独孤骜的用意,顾不上再组织攻城,赶紧朝着身后做个手势。身后的队伍里马上闪出一拨人马,随着他们手起刀落,叛军中顿时传来一阵刀剑撞击声和士兵的哀嚎声,刚才稍有异动的兵士都人头落地。这些人就是慕容长风安排的监军队伍,他们拎着滴血的兵器冷冷地看着其余的叛军,众人都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敢动一步。
慕容长风平静地听着身后的声响,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见众人都安静下来,才振臂高呼:“第一队准备~!”
独孤骜也不由得有些佩服慕容长风的狠劲儿,这是个能成大事的人。回头看看下面,铁青正在冲着他打手势,于是他心里有了底,冲城下大喝一声:“慢着!你看看这是谁?”
随着他的喊声,城墙上出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几个穿着普通服饰的年轻男子手持火把站在他身边。慕容长风闻言抬头向城墙上看去,只见中间那男人年过四十,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刚毅中透着憔悴,一双凤眼仍然精光闪烁,不是父亲慕容林又是谁来?
慕容长风震惊地制止队伍的进攻,冲城上的男人大喊一声:“父亲?”
慕容林的声音有些沙哑,不似之前的浑厚低沉,显得焦急而迫切:“长风,你不用管我,你要记住自己的使命,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