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相逢是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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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大龙虾

大龙虾是一个人的绰号。我曾向好几位高桥镇的人打听大龙虾的真名,他们竟都不知道。

大龙虾的绰号在很大程度上缘于她的体形。她的上身很长,也很丰满,腿却短,而且细,站在那儿咋看咋不直溜,活脱脱一只大龙虾。同时,她还有一个突出的特点:爱发火,一发火脸就红。

大龙虾在高桥镇的街面上开油条铺好几年了,她每天早早就起来,和面。等面在那儿醒好了,她已经把炉火捅旺了。这时才喊她男人起来,帮助她炸油条。

高桥镇人勤快,有活儿的老早起来忙活儿,没活儿的也老早起来,在大街上散步、慢跑。用墨西哥城市查帕拉命名的大街就在高桥镇中心穿过去,每天早晨,这条街都是高桥镇人锻炼身体的好地方。

于是大龙虾的生意就很红火。人们锻炼完了,就到她的铺前,买几根油条带回家当早饭吃。大龙虾的生意好,不光是她的铺子紧靠路边,方便,而且她的油条面好,量足,炸时火候掌握得好,脆而不硬,黄而不焦。大龙虾对街面上天天见面的顾客很客气,很少与人发生争执,差一不二的从不与人计较,宁可自己少挣几毛,也要让大伙儿高兴。她知道自己一生气就脸红,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她的脸红,更不愿意别人管她叫大龙虾。她十分讨厌大龙虾这个绰号。

可是最近,大龙虾发觉来她这儿买油条的越来越少了,一打听,才知街面上一夜之间又多了几家油条铺子,而且,有些顾客嫌她的油条比以前的小了。

油条比以前小,大龙虾是心里有数的,她切面时的刀数发生了变化。同样一条面,她多切三刀,能不小么?但一下少了这么多顾客,使她的营业额直线下降,她开始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苦苦地想了好久,觉得即使油条与原来一样大,也难以将顾客拉回来,必须想别的办法。最后她决定改论根卖为论斤卖,两元钱一斤。这样油条大小就不重要了,只要给够秤就行,而且,细细算来,花同样多的钱,买的油条比在别人处还要多一些。大龙虾的这一招还真灵,果然她的顾客又多了起来。她很高兴,每天早早就喊男人起来帮她,她要多炸多卖,把前一段生意不好时的损失捞回来。这样一忙,她就忽略了铺子里的卫生,不像以前那样打扫了,或干脆不扫,桌子也不擦了,铺里铺外都脏得可以。直到有一天卫生防疫部门来突击检查时,她才大吃一惊。

检查人员一走进她的铺子,她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他们在她炸油条的锅边找到了大量的污物,在和面的长案子上找到了肮脏的抹布,他们甚至在案下的墙角处找到了一些老鼠屎。于是检查组提出了停业整顿并处以罚款的决定。一位随行的市报记者还采访了她,并拍了一些照片。

这回大龙虾的脸又红了,并不是因为生气,而是着急。但她讲不过检查组的人,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违反了食品卫生法。在法律面前,她无话可说。

可第二天,大龙虾就气哼哼地来到了市里,红着脸,径直找到市报社总编室,把当天的市报往总编的面前一拍,大声说,总编你说这事咋办吧。

原来,那位记者写的稿见了报,而在稿件中写到她被罚时没用她的名字,却写了她的绰号大龙虾。大龙虾说,这不是对我的人身进行公开的攻击吗?这不是对我的污辱吗?我难道没有名字吗?我违反了食品卫生法我服法,可你们违反了什么法?你们若不服,我去请律师,我要起诉!

大龙虾果真赢了,报社领导向她道了歉,而且给她支付了1000元的赔偿金。

回到家,她男人就夸她。一夸她,大龙虾的脸又红了,是激动的。她说,要是不会用法律来保护自己,那不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