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相逢是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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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飞翔的凉粉

如果不是我写出这篇小说,您一定不会知道在高桥镇赫赫有名的凉粉王鲁凤歧还是一个十足的戏迷。

鲁凤歧的凉粉做得好,京戏也唱得不错。他做凉粉的手艺是祖传下来的,而唱戏,则是他自己悟出来的。那台三波段卫星牌(天津产)收音机已经被他捧得乌亮乌亮,里面播放出来的节目除了京戏还是京戏,在他的小屋里没完没了地飘。

其实这已经是后话。真正让鲁凤歧迷上京戏还是那次送戏下乡。

那可是高桥镇有史以来第一次接待阵容整齐的县京剧团下乡演出。听镇上人讲,那次听戏的多达数千人,临时搭起的戏台子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但是鲁凤歧没有听到戏,为了给剧团的演员准备午餐,他一上午都在自己的小作坊里忙,等他把凉粉送到镇政府食堂后赶到戏台前时,演出已经结束了。但他没有过多的遗憾,他爱听京戏,却还不至于达到因为没看到戏而捶胸顿足的程度。他回到家又开始哼着唱腔做活儿,为第二天的高桥镇集市准备凉粉。在他的活儿接近尾声时,他突然发现一群人走进了他的作坊,都是陌生人。他一惊。从后面挤上来的镇长拍了拍他的肩向人们介绍,“这是高桥镇大名鼎鼎的凉粉王鲁凤歧,咱们中午吃的凉粉就出自他手。”

鲁凤歧明白了,眼前这些人都是县京剧团的演员,品尝了他的凉粉之后慕名而来,要见一见凉粉王。他说,“请稍候,活计马上就完。”说完就开始卷凉粉。他的脸一阵热,许是有县上的演员围观的缘故,而他的手艺也发挥得越来越出神入化,只见一张张薄得透明的圆形凉粉在他的手上翻飞飘舞,如一只硕大的淡绿色蝴蝶在飞翔,而凉粉并不断、不裂,在案板上一蹭,就迅速翻卷成一根根粉卷。他的动作潇洒漂亮,粉卷均匀一致,在案板上一字排开,看呆了众演员。

当演员们听说鲁凤歧因为做活儿没有看到演出时,就有人操起了琴,韵味十足的旋律开始在他的小屋里散。姓宋的男演员是团里的顶梁柱,一个人就唱了《林冲发配》等四个段子,让鲁凤歧过足了戏瘾。宋演员的唱腔与道白,一招一式,给他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地看戏,而且是专门为他一个人演出的。他激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临走,鲁凤歧把凉粉统统端给了宋演员和剧团其他演员,“辛苦了,辛苦了,今天我请客。”

剧团一走,他就狠狠心买了那台卫星牌收音机。

转眼十年过去了,鲁凤歧还在做他的凉粉生意,还在迷着京戏,而当年的宋演员已经是宋团长了。

为庆祝高桥经济开发区的成立,县京剧团再次来到高桥镇演出。宋团长一下汽车,就与负责接待工作的副镇长点名要鲁凤歧的凉粉。

鲁凤歧与宋团长第二次见面仍是在他的小作坊里。演出很成功,宋团长要带着剧团回县城了,走之前他特地看看鲁凤歧。两个人甚是亲热,谈了一阵,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唱了一段戏,才握手告别。

临走,宋团长要带些鲁凤歧做的凉粉回去,“你的凉粉名不虚传,让家人也尝尝。”

鲁凤歧忙拿出凉粉,捧给宋团长,“这可是上等的好绿豆做的。我的凉粉在市场上可以卖到两块八一斤,您是团长了,不在乎这点小钱。”他拍了拍凉粉,“就核您三块钱一斤吧,好算账。”他一脸的严肃,说。

宋团长准备去捧凉粉的手停在空中,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