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眉深皱,宋铿并未斥责属下,反而从喉管中发出声声叹息:“无奈之举,本王又能如何?只愿明晚不会有血光涌现,否则、、、否则本王的戎马生涯在停息半年后又将再次来临。”
“王爷,襄国内部不也有人想要他的命吗?如果他明晚回不来,与我们何干?”年轻侍卫满脸不解。
大手一挥,宋铿转身摇头朝内走去:“你不懂。立即通知所有人马收拾,本王和他们一起赶往晏都。”
暗夜沉沉,瓜城通往晏都的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哒哒。骑在马背上飞奔的安陵泓宇双眼宛若身旁的夜色,跟随马儿而跃动的胸口灼热得像被火燎。
这么多年他承受许多不为人知的沉重和压力,算得上风里来雨里去危机四伏,但对待许多人他都始终存有些仁慈善念,但现在,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嗜血欲/念一拨高过一拨——
从来都深沉隐忍的他心痛得像要撕裂开来,他甚至有冲动直接挥师西进,不管什么襄国内斗,不管自己安危,不管步步为营,不管所有一切!
眼角湿润的他脑海里浮现过从前的一幕幕,喉头哽噎。落尘,如果失去你,你知道我会痛不欲生难以独活,所以求求你等我,明晚我一定会救出你,然后绝不会再次让你身处险境!
快马加鞭,伏在马背上的安陵泓宇疾奔如飞,而他的心,却早已飞至晏都城外的十里桥、、、、、、
晏都城北,一座毫不起眼却暗藏机关的院落在黑夜中静立。灯火如豆,空气凝滞,被劫来的月落尘坐在徒有四壁的夹层密室中。囚禁将近一日,除开有两个不露真容的男人进来送水送饭,她没有见过任何人,亦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处心积虑将自己抓来却久久不现身,究竟是谁下的手?方向难辩且不知身在何处的她打起精神进食,柳眉深蹙。昨夜我并未嗅出迷药味道,为何、、、味同嚼蜡的轻嚼饭菜,她忽然想到昨晚那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看来,应该是在饭菜中我们已经吃下某种药,再加上房内熏香引/诱,因此让我和安陵泓宇浑浑噩噩倍觉疲倦,睡下去就不醒人事。不然,一般熏香迷药怎能逃出我的嗅觉?下毒之人果真是个高手,竟然用这种方法令我疏于防备。
是宋铿布的局吗?南安王威名远播,想必行事也极其谨慎。不过,他这么做意欲何为?更奇怪的是,他未必知道我精通毒药,何以会知道用这种方法来逃过我的感官?
蹙眉不展之际,月落尘前面的墙发出轰然响声,看到站在门口的人她顿时碗筷跌地,目定口呆——门口一袭白衣翩翩风华的不是别人,正是即将成为晏国驸马的龙沐庭!
怔住半晌,月落尘从落座的床上缓缓起身,盈盈秋波中尽是不相信,喃喃道:“表哥、、、怎么会是你?”嘴上很自然表达着心湖中翻滚的震惊,但实际上冰雪聪颖的她很快就明白龙沐庭肯定就是策划掳劫自己的人。除开青梅竹马彼此了解的他,谁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如何才能逃过她异常敏锐的感官来下药?
挥手示意身后相随的人留在外面,轻撩长衫的龙沐庭信步走进,黑漆漆的眼眸中噙着让人费解的光芒,有爱,有怜,却也有恨,有嗔。
优雅款款的走至月落尘身边,他弯腰将跌落在地的碗筷拾起放置盘中,温柔的动作一如既往,只是近在咫尺的月落尘却清晰无误的感觉到他全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因为太熟悉,所以他有细微的不同也逃不过月落尘的直觉。讷讷看着他,月落尘连连退步,眼前的表哥无端让她觉得恐慌。
唇边扬起淡远笑意,龙沐庭坐在密室内仅有的一张床上,目光像三月和暖的风:“落尘,你瘦了。”
风马牛不及的一句话让紧咬樱唇的月落尘稍微放松下来,尽管满心疑惑和畏惧,她依旧挤出丝丝笑容,苍白面颊犹如开在日暮边的梨花,柔弱动人,难掩精致:“表哥,落尘还好,不知表哥如何?听南安王说表哥即将迎娶素有晏国明珠之称的雅宁公主,落尘、、、落尘在此预祝表哥和公主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和煦如日的笑容因为这句而凝结,温软双目顿生波澜,似无奈似悲愤,他字字凝冰:“落尘,你是在讽刺表哥吗?想不到多日不见,你的口齿比从前好了很多。想来,这是受安陵泓宇的影响?”
几乎从没有见过表哥如此清冷面庞的月落尘错愕的微张檀口,龙沐庭寒意森森外加不甘的声音更是她从未听过的,怔住片刻,她急急道:“落尘怎么会讽刺表哥呢?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幸福啊。表哥,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未能杀掉安陵泓宇。可是表哥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听你说你已经背叛丢弃我,听你说你要和安陵泓宇一直相好下去置复国大计于不顾?除开这些,落尘,你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吗?”像是被戳到痛处,龙沐庭的良好修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狂躁和恨念。
忿然起身的他跨步过去握住月落尘的细肩不住摇晃,燃烧着怒火和恨意的眸子直直盯住她的美目,像是有意让她看清楚自己内心此刻正澎湃的高吼。
被他摇得头晕的月落尘抬手摸摸额头,哑口无言很久。表哥的话让我无从反驳,不是吗?深深呼吸几口,她哀婉道:“表哥,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灭离国的是安陵朔,如今他已作古,为何、、、”
“闭嘴!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我很有兴趣知道你如此不舍安陵泓宇究竟是鬼迷心窍还是因为你已经怀上他的骨肉?”甩手低吼,龙沐庭的脸色异常难堪,阴沉得像是暴雨即将来临的乌云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