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这个项目立下首功的吴雅自始至终地参加了鉴定会,她认真地聆听各方专家的意见,做了大量的现场笔记,把评审的整个过程都看成是对这个项目进行再思考和提高自己的难得机会。在参加完鉴定会,送走了各方专家之后,她悄然来到动力分厂车间,在MX-4车床前伫立良久,然后带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二汽。回到了华工后,面对MX-4项目在全校引起的轰动和好评,她本着一以贯之的低调处事原则,表现得十分淡然,不管在什么场合,对于自己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所付出的努力和辛劳以及在项目中所起的重大作用,都只字不提,而是不断地强调:“事情一直是大家在做,功劳当然也是大家的。真是这样!”
在鉴定会结束后,她特别投书二汽,表达自己对二汽工程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的感激之情。《二汽新闻》在当年12月13日刊登了这封情真意切的信。信中说:
我是华中理工大学的一名在职博士生,我想借贵报一角表示我对二汽知识分子和工人师傅的一份深深的谢意。
我是参加由技术装备部组织的“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噪声源分析与对策”课题的成员,此课题经过技术装备部、我校、发动机厂、汽车工业学院四个单位的紧张工作,已于今年10月22日通过了专家鉴定。在与二汽知识分子和工人师傅共同工作的近两年里,我不仅学到了许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更重要的是学到了二汽知识分子和工人师傅不计名利,无私奉献的精神。
首先我要特别提出的是技术装备部的闻耀祖高工和蒋其昂高工。他俩与我校杨叔子教授是课题负责人,也是我的博士论文的指导教师,然而在确定课题成果主要完成人员时,闻耀祖高工首先提出把做具体工作的年轻同志排在前面,杨叔子教授、蒋其昂高工都一致提出把自己摆在最后。闻总、蒋总和杨叔子教授的这一行动也深深地震撼了我,他们的行动与那些争名夺利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从他们身上我看到了我国老一代高级知识分子为祖国建设鞠躬尽瘁的献身精神和高风亮节。
其次,我还要特别一提的是技术装备部的徐善祥工程师,他是课题组的主要成员之一。这一课题的研究工作主要是以试验为基础,总共做了14次试验,每一次试验,从仪器配置、调试、定标、测量到数据处理与分析,他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技术问题。应该说,如果没有徐工娴熟的试验技术,没有他兢兢业业的、可靠的、卓有成效的工作,这一课题根本无法完成。然而在课题完成通过鉴定时,徐工从来没有提过自己,而总是是说别人干得好。从徐工身上,我看到了二汽中年知识分子为祖国建设挑大梁而又不计名利的精神风貌。
我还要提出为这一课题做出个人牺牲的有关同志。如技术装备部的李维国同志,为了课题工作草草办理婚事,父亲胸骨骨折而少于照料,妻子分娩当晚又因课题而没有去医院。又如汽车学院的李彦璐副教授,去年他女儿车祸遇难时他还在MX-4车床做现场试验。
我还要提出的是工作在生产第一线的二汽众多的技术和工人师傅,特别发动机厂以张启林副厂长为代表的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他们不仅为课题的完成奉献了大量的辛勤劳动,而且提供了可靠的实践经验和技术。
最后,我还想要说,这一课题不仅仅是课题小组的成果,更重要的,它是二汽的成果,它是二汽知识分子和工人阶级高尚情操和辛勤劳动的结晶,我个人也从中受到了深刻的教益,在此,我向二汽表示我最衷心的感谢。
自鉴定会后,我为一直为没有一个适当的场合和方式向二汽表达我的心愿而不安,盼能借贵报一角,登载这封信,以了却我的这一心愿。
二汽也没有忘记这位在关键时刻为二汽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被职工们形容为“比二汽人还二汽人”的青年女专家,发动机厂两次写信给华工,为她“请功”。
1990年7月15日,发动机厂写了第一封信。信中写道:
贵校机械工程系讲师吴雅同志与二汽技术装备部、我厂合作研究“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噪声源分析与对策”课题,是二汽总厂的关键攻关项目。吴雅同志在工作中表现出坚实雄厚的理论基础和紧密结合生产实际的能力。在三个单位合作组成的课题小组中,她实际上是负责课题小组的技术工作,担负课题的技术总体设计规划,理论研究和试验工作,并做出了重要贡献。主要表现在:
1、从理论上和实践上找出了MX-4机床的振动源和噪声源,这是解决该机床问题的关键。
2、提出了可行的解决MX-4机床问题的控制方案,其中对于机床进给量的限制,我们已用于现场;对于机床的结构改造,我们正组织备料实施。
3、提出了对MX-4机床状态维修的检测方法,我们已用于现场。
4、找出了曲轴断轴重大事故的原因,提出了断轴报警控制系统的方案,目前我们正向总厂继续申报这一课题,以用于现场。
吴雅同志在以上内容中,特别是在前三项内容中,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对我厂MX-4机床问题的解决,做出了突出贡献。为此,我们特函达贵校,以表彰吴雅同志的工作,并转达我们真诚的谢意。
第二年1月14日,发动机厂又向华工写了第二封感谢信。信中写道:
吴雅同志在完成二汽总厂级重大关键课题“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噪声源分析与对策”的过程中,在我厂进行了大量深入细致的研究工作,不辞辛劳,夜以继日,与工人、技术人员打成一片,克服了各方面的困难。吴雅同志对解决MX-4车床问题所做的重要贡献,她的忘我工作精神与高尚风格,博得了我厂众多工人和技术人员的一致好评。在这一课题的鉴定会闭幕式上,二汽科委杨立贵主任代表二汽特别提到吴雅同志,并予以表扬和感谢。这对于我厂,更有切身的体会。为此,特再次致函贵校表彰吴雅同志的工作,并谨向贵校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同时,由衷希望贵校给予吴雅同志以奖励与表彰。
尽管一直保持歉逊低调,不希望突出自己,但随着华工、二汽和各地媒体对“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噪声源分析与对策”课题重大成功的表彰和宣传,依然使吴雅声誉雀起,在华工上下被看成是品学兼优,前途无量的一颗新星。在翌年的五四青年节上,她被华工学位评定委员会评为“做出突出贡献的硕士学位获得者”,予以特别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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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雅决定以在解决“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噪声源分析与对策”项目的过程中提出的理论与实践问题,作为自己的博士论文的中心内容,她的想法得到了杨叔子的支持。
这多少有一点冒险。因为这方面的理论和实践本身在机械工程界也属正在探索中的问题,她所做的乃是具有开拓性的工作,届时是否能得到相关的专家学者们的理解和认可,包含着巨大的未知风险。相反,如果她选择一个较为常规的课题,只要把问题阐述得相对圆满,被否定的可能性就很小。吴雅之所以做出这样的选择,主要考虑的不是如何通过论文答辩,而是想以此对这一课题所涉及的理论和实践问题进行一次再梳理和再深化。因为“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噪声源分析与对策”课题既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课题,又是一个理论性很强的课题,一方面,该课题来源于第二汽车制造厂的生产实际,必须解决实际问题;另一方面,MX-4车床切削振动、噪声源的研究及其控制涉及到机床动力学、切削动力学、切削噪声的理论研究,同时还涉及到测试技术、数据处理、系统辨识、系统分析、故障诊断、计算机技术等多方面技术的综合应用。其中具有特别重大意义的是:MX-4车床的振动类型涉及到一种新的切削振动类型,即强迫再生振动的研究;MX-4车床的变刚度工件系统导至时变切削颤振,涉及到时变切削系统的研究;MX-4宽刀刃、切入式车削方式导致强烈的切削噪声,涉及到对削切噪声的深入研究。这些问题的理论研究,经国际联机检索与人工检索,所见文献甚少,基本尚属空白。吴雅将这个论文既看成是对自己以往所学的一次综合性挑战,也看成是充实提高自己的一个机会。
在杨叔子的直接指导下,吴雅成功地经受住了这个即使是一些从事机械工程研究多年的老专家也感到很有难度的挑战,她一点一点地啃骨头、一个一个地攻堡垒,经过近一年锲而不舍的努力,终于拿出了一篇含金量极高的博士论文。这篇题为《机床切削系统的颤振、噪声及其控制--理论与实践》的论文共10章,主要内容为:“机床切削系统的强迫再生振动及其控制”“时变切削系统颤振及其时序分析(线性部分)”“时变切削系统颤振及其时序分析(非线性部分)”“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分析(一)”“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分析(二)”“切削噪声动力学的研究”“MX-4曲轴连杆颈车床噪声分析”“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噪声的控制”等。
论文以MX-4曲轴连杆颈车床振动、噪声源的研究控制为实际背景,从理论与实践两个方面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与分析。在理论方面,研究了机床切削系统强迫再生振动(包括强迫再生共振与强迫再生颤振)的概念、数学模型、判别特征与控制策略;应用时间序列分析的AR模型、SETIR模型研究时变切削系统颤振的动态特性;将相关分析、谱分析、倒谱分析与时间序列分析的二维ARMIU模型相结合,研究切削噪声及其发声系统的动态特性。在实际方面,提出了对于MX-4车床的颤振薄弱环节识别方法、切削噪声源及其传输的分析方法,振动与噪声的控制对策,在MX-4车床上得到了成功的应用,解决了第二汽车制造厂生产中的一个紧迫的重大关键问题;所提出的方法与对策对于金属切削机床振动、噪声的分析与控制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论文对各章所涉及的问题,均有详细的分析、阐述和结论。为了完成这篇后来被称誉为“重量级”加“顶尖级”,“令人耳目一新”的论文,吴雅不知熬过多少夜,写坏多少笔,跑过多少路,单是参考过的国内外的有关学术文献就达280种之多!
1991年3月27日深夜,吴雅在家里校阅完论文的全稿,一种长途跋涉后的疲惫感和大功告成的兴奋感同时袭来,笼罩了她的整个身心。她闭上双眼,仰靠在椅背上,如释重负地享受着片刻的轻松。身后传来丈夫和女儿均匀的鼻息,她起身走到床前,凝视着酣睡中的丈夫和女儿,一种难以言喻的歉疚和感激之情涌上心头。今晚跟往常一样,丈夫辅导女儿做好家庭作业,便待弄小家伙洗漱、然后又开始忙自己的事情。她依稀记得,女儿钻进被窝之前,向妈妈道了晚安,还叮嘱她早点休息。丈夫在临睡前也再三提醒她,炉子上热着她的夜宵,饿了就拿出来吃。她当时正埋头于文稿,竟然都有没能回过头去当面回应他们一声……差不多整整一年了,这样的情况一直重演着,她觉得自己作为妻子和母亲实在是欠他们太多太多!除了丈夫和女儿,还有含辛茹苦地将自己养大,不管在哪里都一直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自己的母亲,还有弟弟吴稚和所有的亲人。不,岂止是丈夫、女儿和母亲、兄弟和亲人,还有那么多的师长、同事、朋友、同志都向自己捧出了温暖的心,伸出了援助之手……
吴雅起身推开窗户,仰望着繁星满天的夜空,禁不住心潮起伏,浮想联翩。不知过了多久,她回到书桌前,铺开稿纸,在上面写下“致谢”两个大字,然后低头伏案,奋笔疾书:
在本学位论文完稿之际,作者怀着激动的心情向所有关心、支持、帮助作者的师长们、亲人们、朋友们、同志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首先,作者要感谢导师杨叔子教授十几年如一日的教诲与支持,应该说,论文的每一步进展都浸透着导师的学识与心血,浸透着导师的支持与关怀,在此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论文指导小组的师汉民教授、闻耀祖高工、蒋其昂高工、卢文祥副教授,不仅在学术上悉心指导,而且对本论文与课题的完成提供了良好的环境与条件,解决了大量的实际困难,在此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本论文与课题的完成,还得到第二汽车制造厂张启林工程师和徐善祥工程师的通力合作与支持,应该说,如果没有他们的合作与支持,MX-4课题是难以完成的。同时,作者还要提出的是工作在第二汽车制造厂生产第一线的众多技术人员和工人师傅,例如王依靖工程师、江群华工程师、周泽耀工程师、吴汉平工程师、汪佑元师傅、刘安清师傅、李芝英师傅、朱胜安师傅、胡大海师傅等等,他们不仅为MX-4车床课题的完成奉献了大量的辛勤劳动,而且提供了可靠的实践经验,在此,向他们一并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在课题的几年研究中,得到了李国维同志、柯石求同志、朱方来讲师的良好合作与支持,应该说,如果没有一个团结一致,艰苦奋斗,兢兢业业的课题小组,MX-4车床课题也是难以完成的。同时,湖北汽车工业学院的李彦璐副教授给予课题一贯的支持与帮助,湖北汽车工业学院的刘立功讲师、徐文祥高级技师、尹绥玉讲师等为课题的完成提供了切实的支持与帮助,湖北汽车工业学院院长季峻教授对课题的完成经予了直接的关心与支持,在此,一并向他们致以诚挚的谢意!
测试教研室的各位老师给予作者热情的关心与支持,特别是得到梅志坚博士的大力支持与合作,作者得到了很多有益的帮助;得到杨克冲副教授、刘经燕副教授、杜润生高工、赵振平工程师的帮助与指导;得到郭华同志、张保国同志在诸多方面的支持与协助,在此,向他们一并致以衷心的感谢!
作者还得到机床教研室杨绪光教授、李淑珍副教授的真诚关心与支持,应该说,如果作者没有以前同他们共同研究的工作基础,是难以胜任MX-4车床课题工作的,作者还得到机床教研室余兴倬副教授、何功俊高工的支持与关心,得到金切实验室李文友师傅、江淑良师傅在试验方面的支持,在此,一并向他们致以衷心的感谢!
作者在课题与论文中,还得到天津大学彭泽民教授、清华大学严普强教授的关心指导,两位教授实事求是、一丝不苟的治学态度是作者的学习榜样,在此,向他们致以诚挚的谢意!
最后,作者还要感谢各位亲人数年来对作者的理解与支持,特别是丈夫雷远学的鼓励、支持与帮助,女儿雷吟的理解,母亲的理解与支持,等等,如果没有这一切,作者是不可能完成博士学业的。
谨以本论文献给所有关心、支持、帮助作者的师长们、亲人们、朋友们、同志们!
后来,吴雅将这篇充满真诚的感激之情的文字附在论文的后面,以示永志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