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天来对他刚刚建立而起的信任就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人心隔肚皮,口蜜腹剑的人她不是没见过!
“小姐?”啸天听言睁眸喊了声,黑色的脸膛有些抽动。
音瑟将头扭向一旁,伸指指向门口的方向,“走!”
她希望他立马就走,因为他在这里不仅会刺激楼雨过,而且也会刺激她,说不准楼雨过会一怒杀了他,在真相未明之前,她即使选择了不相信他,也不希望他死在这里。
啸天双手握拳,又慢慢松开,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连句解释都说不出口,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来解释,扭转身慢慢的朝青铜鼎而去。
到了鼎前,他俯下.身,单手搭上离火镖的把柄,狠一用力,将没进张彦整个头颅的离火镖抽了出来,而后扔下纸条,抬手为张彦闭合了双眼。
音瑟看着他的举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啸天从地上站起,拈起衣摆将离火镖上的血渍擦拭干净,走向楼雨过,将它教到他手里,而后慢慢的走向朱漆的宅门,手一推,门掀了个缝隙,他就跨了出去,自始至终没多说一句话语。
音瑟将视线从门扉收回,慢慢踱向楼雨过,双手环过他的腰,与他依偎在了一起……
※※※
楼雨过决定今夜就住在这里,音瑟默认了同意,因为这满院子的尸体,还需要人来好好的安葬。
待他们将这些人安葬完毕,已经到了戌时,万家入睡的时候。
音瑟躺在冷冰冰的床.上,脑子里闪着的全都是白天进门时看到的一幕,那股血腥味儿仿佛还侵袭在她的鼻端,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起身穿了鞋子,推门便走了出去,她知道他也不会睡,便没去他的房间,而是直接到了院子,可是到处却寻他不着,回身时蓦一抬头,才看清他坐在了屋顶之上。
音瑟仰着脖子看了他半晌,他一直低着头不动,不知是否坐在那里睡着了,便搬了个梯子靠在了屋子上,提了裙摆朝上爬去。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爬高,所以顺着梯子上去还是轻车熟路,只是斜坡的屋檐不像树干那么容易踩瞪,要一点一点的挪近。
费劲的走到楼雨过跟前,音瑟慢慢的蹲了下去,而后和他并排坐在一起,看了看他,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安静的陪在他身边。
过了约莫两刻钟之久,一阵夜风来袭,吹乱了她的秀发,她伸开两手去拨弄,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他终于有了动静,竟是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不安的抖动,就像那个醉酒之夜一样,他将他不该有的脆弱埋进了她的怀中。
音瑟将手臂放下,圈抱起他,感受着他微微的颤抖。
谁说男人不可以脆弱,不可以悲伤,他其实也才不过十九岁,就要经历这么多的人世沧桑,看尽那么多的血腥杀戮,放在现代,他仍然是父母跟前撒娇邀宠的少年,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家破人亡。而今连他最信任的属下也被残害,这一家五十余口在一夜之间全部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死人,他的所有信仰在这一刻被击得溃不成军。
凤袭柠杀得不只是那些对他忠心耿耿的人,杀得更是他的心,她要一点一点磨灭他的意志。
又过了良久,见怀里的他只是轻颤而没有别的异样,叹了一声道:“雨过,我们……离开这里吧……”
如果可以她想马上就离开,她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
楼雨过身子一顿,停止了颤动,缓缓从她怀里起来,却不见脸上有任何泪迹,音瑟只觉胸口发闷,她真想叫他哭出来发泄出来,可她知道他不会,因为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仰头看向天空,他幽幽的开口:“如今离不离开都没有分别,凤袭柠早已掌握了我们的行踪,这宅子的周围现在肯定暗藏了很多人,他们只观察我们的动静,却不会出来将我们捉回去!”
音瑟也抬起头,同他一起看夜空,“在上来屋顶之前,我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叫人抓我们?现在明白了!”
楼雨过闭了闭眼,深吸一口夜风,“我不该来梅州,在那群山贼出现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点!”
音瑟一怔,低下头看他仰起的侧脸,“你是说那群山贼也是凤袭柠的人?”
楼雨过唇边露出一个轻讽,“山贼分为两种,其一是真正的占山为王者,他们甚至有自己的小队伍和智囊团,他们的头领在江湖上也是说得上名号的,便不会不认识我这独一无二的离火镖。其二是胆大包天却没什么真能力的小毛贼,这类人抢个小山头勉力混在江湖上,哪里会有训练有素的弓箭队伍?所以……”他重呼了口气,轻哼一声,“他们根本就是伪装的!为的就是抢了我们身上的财物!”
“那不就是说……凤袭柠老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行踪?”真没想到,她竟然厉害至此。
楼雨过将眸子微微睁开,对上天上最亮的那颗星子,星子倒映进他的眼底,却根本看不到晶亮的星影,因为他心里已经黑成了一团,这个世上的任何东西此刻到了他眼中,都是黑的。
“至少在我们到达那片荒林时便知道了行踪!”他将头低下,酒红的发丝在风里凌乱,缠绕着她的眼睛,“她就像是一只吃饱的猫,将眼前的老鼠捉弄得团团乱转,她却很享受这样的一个过程!她绝不会动手将我掳回去,而是要一点点的折磨我,从抢我们的钱财开始,到现在杀了我最忠诚的属下,她要逼得我走投无路,逼得我发疯,然后心甘情愿的回到她的身边,做她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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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袭柠果然是boss级别的,我好葱白她,星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