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美与丑,不是写在脸上,而是刻在心里……
一采访手记
(一)没料到他们是坏蛋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进屋里。
13岁的小女孩田淑娟刚起床,叠好被子,正在刷牙,洗脸。她是天津市汉阳道中学初中学生。
这是1989年1月31日,放寒假的第一天。
父母亲都上班去了。哥哥平时住在姥姥家。今天是假日,她多睡了一会儿。现在已是上午九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刚才的敲门声,她以为是找邻居的,不甚在意。
“咚咚咚--”又是一阵敲门声。
“找谁呀?”她轻步走到门背后,问。
“找你爸。”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从“猫眼儿”朝门外看了一下。
“有什么事?”
“有急事找你爸。你是小孩子,跟你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你快开门,我们进去再慢慢说……”门外的人说话时,显得极为着急的样子。
“我爸叫什么名字?”小淑娟警惕地问。“田建宁。”“在什么单位工作?”“在……在养鸡场……”
爸爸的姓名说对了,可工作单位说错了。爸爸是在市电力局的路灯公司,哥哥才是在养鸡场……
“你们有急事,到我爸单位找他。”田淑娟答道。她开始对对方产生了怀疑,心里直打鼓儿,有些害怕起来。
“他们会不会是坏蛋?”她在心里头打了个问号。田淑娟的父母是双职工。妈妈在一个工厂当技术员。夫妻俩都忙着上班,没多少时间照顾小女儿淑娟。女儿从小就在脖子上挂把钥匙,自己进出家门……
原来,他们家住在平房老院里,有邻居婶娘帮着招呼小女儿,父母倒也放心些。
如今,他们家又搬回西康路这在老院子地基上翻盖起来的新楼房,七个楼门洞里有百多套单元房,只住进来十几户人家。
晚上,整栋楼大部分窗户都是黑乎乎的,亮灯的窗户没几家,给人一种偏僻感。而且这新楼区已闹了几起盗窃案,前排有几个人家被小偷拧掉门把儿撬锁了。住家们心里总是不安宁,都有些儿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娟娟,你一个人在家时要当心点。”父母每天一早上班时,总要嘱咐女儿一番,“有人来敲门,不要轻易开门,要问清楚……”
“小妹妹,你开开门吧。”门外的两个男人又敲门道,“我们急着有事要走,没有时间去你爸爸单位了。你开开门,我们交代一下就走。”
单纯的小淑娟听到门外求情的声音,情不自禁地又靠在“猫眼儿”上细细观察了一下,见是两个穿军大衣的年轻人,不过20左右岁。一个高个子的,眉清目秀,文质彬彬的样子,手里拎着只棕色提包;另一个小伙,戴着只毛线帽子,满脸堆着笑容。两个小伙都不象坏人的样子,刚才有些紧张的淑娟,心弦儿莫名其妙地放松了下来……
“小妹妹,请你相信我们。我们和你爸爸是熟人……”那两个小伙子的语调极为亲切诚恳,“你开开门,给我们一张纸,一支笔,我们给你爸留个字条,好吗?”
“这个--”
田淑娟太善良,太年轻了。她的心软了。她想,也许对方真的有什么急事找爸,别误了;且今天是大年腊月二十八,快过年了,大寒天的,把客人老关在门外,实在有些儿过意不去她不自觉地把门儿轻轻打开了。
两个年轻人跟着她,往她住的小屋里走去。她想到她的书桌抽屉里给他们取纸笔。
不料,一进屋里,那个戴毛线帽的坏蛋一把抱住了她。
“你们想干什么?”田淑娟大吃一惊,喊叫道。
“不能让她叫喊!”戴毛线帽的把田淑娟推到一边,用双手卡住她的脖子,凶声凶气地说,‘快,揍她。’
“快来人呀!抓坏蛋!”田淑娟这才意识到上当受骗了,本能地大喊大叫起来。
“快,快打昏她!”戴毛线帽的坏蛋心里发起毛来。
那个高个子挥起一只拳头照田淑娟头上一击。
“快来人抓坏蛋呀!”田淑娟拼命反抗。
“快!把她的嘴堵住!”那戴毛线帽的把田淑娟的脖子越卡越紧。
那个高个子的坏蛋急急拿了一只尼龙袜子,塞进田淑娟的嘴。小田出不了声,可她仍然不屈服,继续用手抓,用脚踢,拼力抵抗。
两个歹徒本来想,一个小女孩,吓唬吓唬就不敢吭声了……
这两个歹徒同一个曾经在田淑娟父亲田建宁手下干过活的小徒工是“一伙哥们”。他们一起上唐山倒腾香烟生意,没赚钱,反倒欠了人家几百块钱。于是,他们便琢磨到哪去发笔“横财”……
“我的那个师傅老田家最近正筹备着为儿子娶媳妇哩,沙发地毯都置齐了。”田建宁的那个小徒工对这两个歹徒说,“他家肯定还会有一些存款。眼下,又是要娶儿媳妇,又是要过年了,准会取出一些现款在家里备用的……”
“好,那就盯上他!”两个歹徒兴奋地说。
“这事我不好出面,你俩干去吧。”
“不成问题,你先带我们去摸摸门儿。”
“他家平时白天很少有人。大人都上班了。现在要放寒假了。最多只有他的女儿,好对付;如果没人在家就撬门,得……”
于是,作案前的一个晚上,那个徒工便带了两个歹徒摸黑先到田建宁家楼前来“踩道”,摸清了路线,拟定了作案详细的方案……
这些歹徒万万没有想到,田淑娟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厉害,如此倔强。
两个坏蛋见堵住她的嘴还制服不了她,生怕败露,急红了眼,便下了歹心,拳打脚踢地把小田毒打了一顿。
可田淑娟依旧死命地挣扎反抗。
高个子的坏蛋于着急中,想起了提包里的作案工具,便飞快掏出了一把改锥,重重地往田淑娟的头部猛砸了下来。顿时,田淑娟的头部被砸开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溅了她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血……
田淑娟一阵头晕眼花,躺倒在地上,昏昏沉沉地,慢慢失去了知觉。
“没气了。”那戴毛线帽的坏蛋伸手在小田的鼻孔前拭探了拭探,“大概死了。”
“小心点,把她捆起来!”另一个坏家伙说。
两个歹徒拿出本来就准备好的绳子,手忙脚乱地把田淑娟捆住,并把她抬起来扔到她的床上。小田的身子瘫软地俯卧在床上,脑袋瓜正好耷拉在床边,鲜血还直往地上滴着……
两个坏家伙生怕她又活过来,索性抱来棉被和枕头什么的,把她严严实实地盖上压上……
这两个盗贼年纪都不大。一个小偷19岁,是通用机械厂的工人,另一个小偷才17岁,是电力技校的学生。
他俩自以为得计了,便放心地在这里的小屋子到处乱翻乱搜,想弄点贵重的东西,可什么也没捞着。
一个家伙奔通道那边的大屋子里去;另一个家伙顺手打开冰箱,抄了两罐“白云啤酒”,塞进大衣口袋,也往对过的大房子里跑去。
(二)干钧一发,急中生智
两个小偷在大屋里翻腾,又是撬箱子,又是开柜子,又是翻抽屉,什么钞票,国库券,凡是能偷能带的好东西,都往口袋里揣……
田淑娟的命大,她并没有被打死。
她昏昏迷迷地,开始有些苏醒了。
她感到浑身酸痛,浑身粘糊糊的……她竭力地想睁开双眼,可怎么也睁不开;她想动一动身子,可怎么也动不了……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自己在什么地方?悠悠忽忽地,迷迷糊糊地,象在梦境里……
过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睁开了一条眼缝。她的双眼被歹徒打肿充血了。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一条大棉被复盖着,手脚身子都被捆住了。她浑身疼痛难忍。
她费了好大的劲,翻了个身子,把大棉被掀掉了。
突然,她听到了什么声响.猛地,她记起了刚才发生的事儿来了。她发觉自己浑身是血。她心里害怕得很。
“那两个坏蛋还在作案。”她明白他们还在大屋子偷东西,心想,“不能光害怕,得赶快叫人来收拾他们!”
好在那绳子捆得并不紧。这也是那强盗于慌乱中的失算。
小田挣扎着半跪坐起来。她忍受头部和身上的剧烈疼痛,终于挣脱开了绳子,拿下了嘴里塞的袜子。
她慢慢移动身子,下了床,站立起来。可头部嗡得一响,发晕疼痛。她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发呆……
“不能这样耗着!太危险!”她猛醒了过来,“得尽快想办法跑出去……”
她没敢吭声。
她心里晓得,要是万一弄出声响来,被那两个坏蛋发觉,便会没命的。
她沉着地看了看她家大门:“能不能冲出门去?”
这是一套一大一小的偏单元房子。两间居室之间,有一条相距几米的过道;那大门离强盗正在作案的大屋子近,离田淑娟现在呆的小屋子远,而且大门已被那小偷反锁上,并上了门闩。
“不能从大门出去。”她想,“一走到过道,便会被歹徒发觉……”
“那怎么办?”她心里又焦急又害怕,“要是耗久了,那盗贼会过来……”
她猛地一回头,见自己坐的小床离阳台门很近,只两三步远。
她站立起身子,飞快地奔过去,拉开阳台的门,冲到阳台上,朝外边便大声喊道:“来人呀!快来人抓坏蛋。”
可楼下是刚盖完楼房的一片冷冷清清的工地,周围还堆放着许多水泥板、砂子石头、大小木块,没有人回应她……一会儿,对面远处的一条小夹道里正好走来一位老大爷。
“老爷爷,快救救我!”她向大爷求援道,“我家里进来强盗了。”
“我一个老头子,救不了你呀。”老大爷看看四周,见没个人影,怕自己沾边儿,吃亏,溜走了。
田淑娟的喊声惊动了那两个坏家伙.他俩相继急急从大屋子冲到小屋子里来。
田淑娟见没人来救她,坏蛋又马上逼近她了。她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此时,她已忘了什么害怕不害怕,什么别的念头也没了,只觉得绝不能再让歹徒抓住她,觉得只有跳下楼去一条路了。她不加思索地飞快翻过栏杆,扑通一声,从高高的阳台上跳了下去……
田淑娟,平时在学校里是个极不起眼的女孩子。她的个性偏于内向,甚至有些儿腼腆,话语不多,学习成绩也不甚突出,做什么事情总是不紧不慢的。可她干什么事儿都有个倔强劲儿。她认为对的有理的,从来都要坚持到底。
她的妈妈这样评价她道:“这丫头有个‘牛’脾气,从小就特别‘较真儿’。居家过日子,爹娘难免有些小事会错怪孩子……咱这个娟娟呀,你要错怪她什么,她怎么也不服气的,她怎么也得弄出个‘水落石出’,弄出个明白来!‘是’与‘非’,在她眼里可当真哩!”
刚上幼儿园中班时。有一天,她跟爸爸去体育馆前的广场上玩。她兴高采烈地又跑又跳。突然,她象小皮猴似地爬到一个足有两米高的巨型花盆台上去。
“爸爸,我敢从这上面跳下去。”小田胆大地说。
“这么高,可不是闹着玩的!”爸爸有些着急起来。
“我不怕!爸,你看,我要跳了。”
爸爸被女儿的勇敢胆大惊动了,却竟也没去阻拦,反倒情不自禁迅速举起照相机,把女儿这个漂亮的“高跳下”动作拍摄了下来……
上小学时,田淑娟就是女子足球队的队员。她是个勇猛的左边锋。她的百米速度极快,每回比赛时,她都象一把尖刀一般,直刺对方的防区。在一次区里比赛中,她一个人便踢进了四个球。
她的体育成绩相当突出。上中学后,又是打篮球,又是打羽毛球,是个体育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