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体验自卑——韩小蕙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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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回归父母怀抱

“人生是一连串循环反复的圆圈。”一题记

11年前我走错了人生重大的一步--当时我从南开大学毕业,有两个单位任我挑选,一是一家通讯社,二是我现在效命的报社。老师们都说你还是去报社吧,那里学术气氛浓些更适合十你。于是,这一步算是迈进了贫穷的泥淖,至今报社还没有分配给我一间可以栖身的住房。

没有房子的痛苦是许多人都曾刻骨铭心的。对于人的存在来说,只有踏踏实实地居住在一间房子里,“家”的概念才算成立。

所以,当我遍体鳞伤地流落到大街上时,内心里充满着黑色的绝望。满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比肩接踵的人群,看都不看我一眼,更别说向我伸出救援之手。昔日里我为他们做了大量事情的那些人们,也纷纷避我而去。那一度我体验到一种非常深刻的自卑:我觉得自己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面对苍天的祈祷也没有奏效。唯一来救我的,还是父母--唯有父母,只有父母,向我张开温暖的怀抱,柔声呼唤我回归--只有他们不抛弃我!

他们把冰箱、冰柜、书架、书橱--挪到走廊里,为我和女儿营造出一个小巢。几乎每一寸空间都被塞得满满的,偌大一个家总算都塞了进去。可是屋子被弄得凌乱不堪,尤其是我的众多的书和女儿众多的玩具,摆得满床满地,令人心里堵得慌。呜呼,我真想大哭一场!

又是父母知道素爱整洁的我心里在想什么。一天我下班归来,惊喜地发现父亲在我的床头营造出一个灿烂的新世界--他牺牲了每天必须的午睡,魔术般地在暖气与床头的缝隙中,架起一座挢。“这是可以放上百八十本书呢。”老父怕我流泪,故意轻描地说道。

我没有哭。可是我太贪婪太得寸进尺。我在那座桥上摞书,一直摞入云霄--最下面是16幵大杂志,中问垫上一块硬纸板,摞上大32开,再上面是小32开…了晚上,女儿在床上晃呀晃,“哗啦”一下,书全倒了,龇牙咧嘴地冲着我们笑。

我跺跺脚,转身就冲到风里雨里去寻觅小书架。我在心里执拗地认定:若是有一个小书架,那可就算是真正的理想人生了。可是转完了各种家具城、展销会、旧货市场,没有谁肯为我做上这么一只小小的书架。我的心里充满了悲哀:难道生活注定就是残缺不全的吗?

知我者,又是老父亲。他又连续栖牲了两个午睡,默默地为我锯呀、刨呀,居然给我做出了一个小书架!这身木匠功夫,还是他20年前在“五七干校”时学会的,那时他沦落为专政对象,却不忘抓紧时间学会了木工、缝纫、厨技等等本事。父亲一辈子心灵手巧,强大无比,我从小就依傍他,现在长这么大却还要依傍他。

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10年前离家之前也真的曾想过这个问题,就是足否有一天还会回来?但当时那只不过是一缕云丝,只一瞬间,就被五彩的大风吹得荡然无存了。

人人在那个时候都是傻子,傻乎乎的只想赶快离开父母的怀抱。就好像前面有什么大好事在等着我们。就好像我们真的能比父母强上十万八千倍似的。

如今当然不能倒退回去把这10年光阴再重走一遍,然而每逄感受到父母无限爱意的关切,我的心里就宛如刀割。如果当初我能知道这一辈子要给父母带来这么多的麻烦,那我一定不同意他们生下我!

我给父母带来的麻烦真是太多太多了--肉体的、心灵的、精神的、大地上的、风雨中的、人群里的……人牛途中的每一个支点,都是父母替我支撑起来的。今天又加上我和女儿的柴、米、油、盐,还有我的工作、女儿的功课,还有我们的心路历程……说来父母都是40年代毕业于名牌大学的知识分子,父亲一辈子做领导别人的工作,如今却每每问我:

“你还有什么稿子要抄的吗?”

父亲的字深得欧柳米苏的神韵,体小力遒,早在年轻时就被公认为单位里数一数二的好字。而今他越发一笔一划,已经为我抄写了几十万字的稿子。

毎当他把我那勾勾划划得一笔糊涂帐的草稿抄得整整齐齐送来时,我都不敢抬起头看他的眼睛。我们都不惯于夸夺其谈,即使内心里都鼓荡着滔天的犴风巨浪,说出来的话也只淡淡。父亲只是一遍遍地对我说:

“你看我抄的不是还可以吗?以后你再不要自己抄稿子了,有那功火不就又写一篇了吗?”而当我走进厨房,父亲和母亲更是一起把我往外赶……

回归父母怀抱,重新过上当女儿时的黄金日子,心情却是大不一样了。

我已不再青春年少,父母也老了。

于人生,我们都进入了新的境界。他们旷达、彻悟而后淡如秋菊了。我呢,当然不能如他们一样说自己已经生活过了,但我的确经受了磨难。好在人生本不应该是一个苍白的坦途,因此,当厄运鼓着狂暴的巴掌,以为得计地哈哈狞笑时,我的心里也在冷笑;感谢它替我磨出了心上的老茧,又磨锐了手上的笔锋!

唯一使我过不去的,是我痛恨自己怎么越活越糊涂。有时我望着窗外的雨点会止不住地呆想:既然它们已经升上天堂,为什么还要回到地面上来受苦?

眼前的世界也会突然地晃动起来,变得缥缥渺缈,虚虚幻幻、模模糊糊、莽莽苍苍、亦作亦假、似梦似醒。我拼命地寻找,拼命地间间,拼命地思索:

所有的简单却都已变得越来越复杂,神秘而不可解。只剩下一个清晰的意念:世界上唯一真实而温暧的地方,就是父母的怀抱。当你被风鞭打、被雨切割、被雪冰冻、被雹痛击、被狼撕咬、被虎追逐、被蛇缠绕、被蝎威逼、被人伤害、被世界抛弃时,只有父母永远是你的保护神!

人生的幸与不幸都系在父母身上。得到了这份爱,你就幸福得光辉灿烂;失却这份爱,世界就变得暗淡无光。

人类就是这么延续下来的。

这一连串永恒的圆圈!

第1章救命书童说到机器、电气、数理化什么的,我就干脆认命--只有“服了”的份。我是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先天不足,后天也不足。先天不足的含义是说我们整个儿家族,父母兄姊,没一个是搞理工的,所以我身上也不可能有这方面的天才基因;后天不足的意思更好理解,是说当年正是我求学若渴的时代,突然就冷不丁地爆发了停学停课的“文化大革命”,于是,我只受了5年正规的小学教育,就被送进北京一家工厂,当上了光荣的“工人阶级少(年)工”。说来也真够惨的,初中、高中的数理化课一节没上过,以至于1977年恢复高考时,我只有唯一的出路:报考中文系。

所以,数年前,当作家中的两位电脑先锋--邵华和陈建功,向我展示电脑的万般好处时,我是老老实实,一点儿也没敢动心,我知道向己那点儿水。过了两年,电脑作家发展了一大批--五蒙、李国文、邵燕祥、刘心武、叶楠、张洁,我又屡次受到展示教育,还是老老实实,没敢动一点儿“浮躁”之心。后来又过了两年,电脑已经像家电一样普通了,无论走在大街小卷,劈头撞上哪位,人都跟你说386、486、软盘、硬件、驱动器,逼得我也不得不上换笔大会去凑了好几问热闹,可最终还是老老实实,不敢说也不敢动。老实说吧,我就从没敢想过,有一天电脑跟我这个机器肓,也能有手把手的关系。

说话这就前进到了1995年舂天。一天半上,太阳挺好,我们大家都来上班,谁知报社突然就宣布:“大家注意了,我们光明日报要实行电脑化了!”

我“嗡”的一下子就蒙了!趁这功夫,报社斩钉截铁地宣布了一条纪律:“到XX月XX日XX时XX刻,所有的人,一律电脑化,不得例外!”当然了,后面还有一个括弧:“(如果自忖不能胜任电脑的,可以要求调走。)

这可真不啻晴天霹雳,可真把我愁坏了!一时间,我竟悲观绝望地想:难道我工作了十几年的、我百般不舍离去万般不愿调开的、我心心念念以生命共荣辱的新闻岗位,真的就要“拜拜”了吗?不行!说什么也不行!我必须背水一战!转念又一想:可不能这么没出息,这多年来,咱什么工作落在人后了?咱不也是当年班里的好学生?现在,别人能行,咱也别无选择,一定能行!

酒酣胸胆尚幵张,电脑化,又何妨?我就朝也学,晚也练,礼拜天也带着女儿关在电脑房里。10天培训班,像关了10年监狱,整天就听见我喃喃句语:“玉旁青头戈五一”,跟犯人反省没什么两样。还像外国古代那位摸什么什么就变成金子的国王似的,我是看什么字就拆什么字,“土士二干十寸雨”,真是得了职业病。嘿,还真没什么可说的,君不闻“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绣花针”?最后一天结业考试,我以每小时100个字的特慢速度,和百分之零的差错率,通过啦!

可是我一点儿也没高兴起来--这也太慢了!要这样的话,还要电脑干吗呀?我也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哎呀呀,要是花上两三个月乃至半年才能熟练写作,那谁有那功夫跟它穷磨去?这个害人的五笔字形呀,我真恨你,怪不得人人都开玩笑说你已是阻挡电脑改革开放历史潮流的大障碍呢!

我心事重重,重重心事,一时间又有所动摇了。

吉人自有天佑。正在这时,书童从天而降,它来救我了!跟我一样没有基因的电脑难友们,请别着急,下面我就来给你们详细讲解书童是何方神圣了?简单地说,它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能解救咱们于水火的、最好学的或者说根本就不用学的、最适合咱们这种没有基因的人的那种输入码。

请听其1000多条优点:

1.用背也不用记,就打字头字尾音。如“新闻”,就打“xn-wn”;“韩小蕙”,就打“hnxohi”。2个字以上就可以造词,3个字以上可以简化,“韩小蕙”、就永远简化成“hxh”,多简单!

2.维与输入同步,你怎么想它就怎么打出来厂了,一点儿也不影响思路。不像我打五笔字形时,还得想着“王旁青头戈五一”,搞不好还得把字先写到纸上拆,刚想好的句子不早就跑到爪哇国才怪呢!

3.一张3寸高密度小盘,走到哪儿带到哪儿,随时输入,哪个机器都能用,什么打印机都能接。别看盘小,字可不少,一级字库是常用字,二级字库是难字和古字,对于咱这些搞中文的,整天不少用“之乎者也”、“呜乎哀哉”,这可太省亊了。

4.么剪贴、制表、复制、登录……这些功能都有。而且,这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书童还有它的大事业要干呢--它有一种所有输入码都没有的功能,就是智能组词,比如你打“新春祝福”,“新舂”后面接来的,一定是“祝福”,而不是“祖父”、“嘱咐”、“主妇”,电脑早代替人脑选择好了,这不就大大减低了重码率?

……

下面我就别说了,省得有当“托儿”之嫌疑。不过说句良心话,我还真有心当它几十把上百把“托儿”不为别的,就为每天我下班回家,都要路过一个电脑学校,一看到那个“15天学会,×00元学费”的广告,心里就为那些初学者着急:要是书童码能普及了,该有多好,能省去多少人的多少时间、精力、心思,又能挽救多少知难而退者!可惜留日博士郭军先生乃是一介书生,他温文尔雅的太太蔺志靑女士也是一介书生,他们有本事把书童码带回中国,并加以汉字的改造,使得电脑变成一种又好学又愉快的东西;可是他们没有本事搞钱、搞关系、搞庸俗推销,只能用自己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力量,像蚂蚁搬山一样慢慢干,你说,这岂不耽误了大事?又多让人着急上火!顺便说一句,书童是借鉴参照日本的国家码假名汉字变换码发明的,早几年,日本也跟咱们现在似的,有几百种几千种输入码,互不统一,各自割据,书不同文车不同轨,很是耽误事。后来下决心搞统一,全国各界推荐,集中到了五六种,再由专家投票评选出一种,这最后中榜的就是假名汉字变换码。而该码果然不负众望,自从推广了它之后,日本很快就人人都学会了电脑,后来就取消了专业录入员。每想至此,我就心潮澎湃:人家能,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是可忍,孰不可忍!书童战友们,让我们人人都来当“托儿”,为书童早日解救千千万万电脑盲者于水火而努力奋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况且书童救了我,吾乃感恩图报之辈,在此郑重宣布:凡文学界同仁们,谁想学书童,请跟我联系,只要你有三分汉语拼音基础,包你5分钟学会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