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赵二家的,事成之后,我定许给她大大的好处。”
董氏病了,还是不能对人言的病,谁家的奶奶会半夜穿着里衣半蹦乱跳拉扯着人说自己看见满屋子五颜六色的鬼?
“鬼啊!鬼啊!”梅氏半夜匆匆赶来,刚一进院就见董氏满院子的乱转,喊自己看见鬼了,“别追我!别追我!”丫鬟婆子被她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不快拉住你们四奶奶,难道让她跑出院子吗?”梅氏大声吼道,不光是董氏的丫鬟婆子,连带着她带来的人都冲了过去,把董氏围了起来。
董氏见一群面目模糊的“人”把她围住了,吓得更厉害了,捡了地上的扫把挥舞着,“鬼!鬼!”
丫鬟们虽然惧怕,还是眼睛一闭冲了过去,大力的婆子拼着被打了几下夺走了她手里的扫把,拿着腰带把她捆了起来。
董氏被捆起来依然叫个不停,“鬼!鬼啊!有鬼!快来打鬼!”
梅氏露出了几分不忍来,搂着董氏道,“四嫂您这是怎么了?”
董氏一听她喊四嫂愣了一下,过一会儿又笑了,“姐姐,姐姐,你回来了!”
梅氏眼珠子一转,索性顺着她说,“是啊,我回来了。”
“姐姐!有鬼!有鬼!打鬼!”
“别怕,别怕,鬼都让我打跑了。”
“真的?”董氏四下看看,“呵呵……呵呵……呵呵姐姐真好。”她又笑了起来,就算是被捆在地上仍然笑得跟很高兴,“呵呵……姐姐……姐姐……”
梅氏见许国定来了,站在门口直皱眉,这种事梅氏连请大夫的话都不敢说,怕家丑外扬,许家的事已经够多的了,再多一个疯了的四奶奶,真的是没颜面见人了。
“来人,扶你们四奶奶回去歇着,老六家的,你也回去歇着吧。”许国定果然没提找大夫的事。
丫鬟婆子们见董氏没了力气,只是坐着呵呵直笑,把她扶了起来,往屋里走,“我会飞!我会飞!我成仙了!我成仙了!”董氏望着天上的星星笑呵呵的说道。
许国定闭了闭眼,挥挥手背过身不去看自己儿媳妇此时的样子,梅氏走到他跟前福了一福,“老爷,如今四嫂这样子,还是要找个嘴严的大夫看看的,还有四哥,总是要回家主持大局的。”
“嗯。”许国定点了点头,“我自有道理,你回去吧,姑娘和元凯还有那几个妾都出来了吗?”
“早就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见梅氏和梅氏的人也都出来了,一挥手,来了几个家丁把门从外面锁上了,“外面的人问就说四奶奶生了水痘,因是年长出痘凶险得很,不让人靠近。”
“是。”
许樱把家里来的信合上了,冷冷一笑,那吃了会让人一时有幻觉的蘑菇是南方产的,她早在两年前就让许忠留意了,许忠到底是淘涣到了一些,却不知道许樱想拿来干嘛。
这蘑菇不可怕,吃了之后人疯一阵乐一阵,醒了顶天会浑身乏力而已,吃起来稍有些苦味,是南边做巫盅的人常用的,许樱把这些蘑菇掺在给唐氏的蘑菇里,她料定了唐氏不会吃她送的东西,在信里把怎么从普通蘑菇中找出那几颗特别的,怎么鼓动唐氏使计全都写上了,唐氏果然是个阴毒的,一见到机会立马咬了上去,董氏就算是第二天清醒如常了,有了晚上的颠狂之举,怕也是没几个人觉得她恢复了正常。
况且唐氏安排的人会找机会再下一次毒,一次是偶尔发了癔症,两次呢?三次呢?许国定怕家丑外扬,定然不会找大夫来看,许昭文嘛……他是修道之人,怕是会找道士来收惊吧,可三清观的那些道士不干收惊这样的活计,他认识的旁地道士都是有一能说十成的,为了骗银子什么话都敢说。
董氏不是撞邪了就是鬼上身了,这辈子想要翻身……难!
董氏,你如此坑害我娘,容不下我们母子三人,我就要让你清醒的被说成疯子,说成撞邪,我要让你活受!我要让你长命百岁日日受煎熬!
许榴一觉醒来,却发现变了天,母亲生了怪病,被祖父亲自下令关了起来,不得见人,许久不见的父亲回来了,还带回来数个道士,一番作法之后,也是不得解,她几次欲求见母亲而不被准许,许家上下都被下了禁口令,什么话都不能说。
隐隐的坊间有了传言,说是许家四奶奶图谋许二奶奶的私房和嫁妆,散布谣言败坏她的名声,结果许二爷在天有灵,寻了些恶鬼邪灵来纠缠许四奶奶,许四奶奶被缠得一时清醒一时糊涂,眼见得是疯魔了。
许榴虽不信这些传言是真的,可想想这些日子发生的这些事,多少也影影绰绰有了些预感,前次母亲撞破了头,表哥亲自来看,舅妈他们也来了,这次母亲病这么重,表哥却不见人影,舅妈却派来个婆子,说是要教她女红的,可看那婆子看她的眼神,却带着十足的审视。
许榴害怕极了,她怕母亲真的疯了,也怕舅舅家会和自己退亲,她不止嫁不成表哥,一辈子也毁了。
许桔不懂事,整天就是哭闹,许元凯被奶娘照顾习惯了,有好吃的就什么都忘了,许梅、许楠这样的姐妹被拘在大房的院子里出不了门,许榴想来想去的,竟只有许樱可以让她一诉衷肠了,就算是知道外面传二伯娘的那些话跟母亲脱不开干系,她还是厚着脸皮给许樱写了一封信,说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难,求一向主意多的许樱给她出些主意。
许樱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冷冷一笑,许榴对她再好,也比不上董氏散布谣言之恨,反正亲已经订了,董家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跟许榴退婚,许榴是许家的姑娘,尚有生父在堂,就算是董氏不掌家了,她也一样衣食无忧。
“要不要给三姑娘回一封信。”瑞春小声说道。
“捎几样山珍给她,让她好自珍重就是了。”许樱说道。
“要给谁捎东西?姑娘派奴婢去成不?”麦穗提着一篮子石榴进了屋。
“谁给你的石榴?”
“杨大爷给的,说是三清观的果园子里产的石榴,特意送来给姑娘尝鲜。”
说了那么多过头的话,一篮子石榴就想抹了?她得亏是活过一世的人,若真的是闺阁里的弱质少女,自己未婚夫编排自己母亲那些话,她真的是要找根绳子上吊才是。
杨国良也算是个聪明人,可惜了还是年龄小,少年冲动上来了不管不顾……不过是个孩子……
想到这里许樱又笑了一下,以她重活了一世的年龄,谁又不是孩子呢?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嫁给这样的一个孩子,许樱从心里往外发出一声叹息,“你可曾替我谢过大爷?”
“自然是谢过了。”
“那就好。”许樱随手拿了一个石榴,“剩下的你们拿去分吃了吧。”
麦穗和瑞春互视了一眼,提着石榴走了,原本许樱就有些让身边的人看不透,最近这阵子更让人看不透了。
杨国良送出了石榴,又得了麦穗传回来的话,倒觉得如释重负了一般,祖母已经骂过他行事鲁莽了,听见人说姑姑的坏话不但不当场反驳,反而把外面乌七八糟的流言传到表妹的耳朵里,实在是不懂事。
表妹人长得漂亮,性情也好,还是个孝顺的,他对表妹这个未婚妻自然是满意的,至于表妹经营姑姑的嫁妆和姑父的私财的事,那些都是未嫁时的事,他是要考科举的,表妹做好掌印的夫人就好,商贾之道终非正路。
他正琢磨着这些事,差点跟一边走路一边翻书的连成璧撞到一起,连成璧也是神人,据说是有过目不忘之能,无论是什么书,只要他通读一遍没有记不住的,于是一些不需死记硬背的杂记等等,他都是用翻的。
“抱歉。”杨国良本来对连成璧就没有什么好印象,说了句抱歉就想要走,却没想到连成璧非但没有也说一句抱歉,反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似是觉得遇上他是极倒霉的事,把书一收转身就要走。
“连师弟,你这是何意?”杨国良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自幼也是被捧着长大的,怎经得起被人这么小看。
“为男子的,自当为妇孺遮风挡雨才是,若是耳根子软,轻信他人言,让亲人受苦,实在是让人不齿。”连成璧说完就一甩袖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