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西西伯利亚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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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奔波的滋味

难得的好阳光照耀着古朴的巴尔瑙尔,让人出门时有难得的好心情。

跟尤拉约了9点集合,今天跑联盟办公楼,然后办公证。重新注册公司,一应手续都得全。今天是星期五,这里的人三四点就下班,再扣去午休时间,实际工作时间很少,如果不抓紧,拖到下星期就糟了。你是在巴尔瑙尔等还是先回新西伯利亚?来回480公里,不够你路上折腾的。

只有我最轻松和潇洒,挂个相机东张西望。联盟办公楼在列宁大街,巴尔瑙尔的标志性街道,街景自然相当漂亮。街中间是10米宽的绿化隔离带,列宁的铜像站在早晨的阳光中,站在深秋的树荫中。扫落叶的清洁工正忙碌着,用大铲子往清洁车上装落叶。街上的车辆行人似乎是设计好了的,不多不少,人们的节奏要比新西伯利亚显得悠闲些。

我就在附近街上转悠,难得的阳光么!

老马和尤拉倒是很快从联盟办公楼出来,他们说,关键是公证处。

第一个公证处就在拐弯的一条小街上,旁边的教堂正举行婚礼,这边的公证处门是开了,排队的人不少,而律师却还没有来。

如果等,如果排队,时间真不好说。尤拉说:走,那儿还有一处。

第二个公证处在列宁大街一栋楼的半地下室。没人排队,谢天谢地。尤拉拿着一口袋文件进去,我们在外边等。只听得尤拉轻声细气地同律师讨论着什么。10来分钟后尤拉出来了,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律师说他看不懂中文的原件,尤拉说这可是俄罗斯外交部盖了章的,律师说那也不行。既然如此,尤拉说,马路那头对面还有一家。

我们随即跟着尤拉去找第三家。也不知道组织部长喝的牛奶里有什么核燃料,他的速度不亚于竞走运动员。老马是练武术的自然可以,苦就苦了我这个习惯慢悠悠望着天空散步的人了。

第三个公证处到了,一看那个排队的架势,没有一个小时别想轮到你。组织部长把头微微一歪,那意思很明白:走,再找一家。

于是继续竞走,不得已还坐了两站车。离那第四个公证处不远有一座捷尔任斯基铜像,我忍不住停下来让老马给我拍了张照片。因为听说在莫斯科,捷尔任斯基的像是早已推倒了的。我要给尤拉也拍一张,尤拉摆了摆手:不想拍。我想尤拉或者是早就拍过,或者是不愿再与这位祖师爷为伍吧。

恐怕尤拉只是急着赶路--我又想。可路过一条以普希金命名的小街时,尤拉很高兴地同我在普希金铜像前合了影。

第四个公证处居然同第二个一样:不懂中文。气得老马直嘀咕:放着800卢布的公证费不要,这么死心眼儿!

没办法,重新回到第一个公证处。所幸只剩下三两个排队的人了。这公证处有三个房间,也就是说有三个律师在办公。不一会,一位年长的女律师出来叫下一位:轮到尤拉了。我心里直捏汗,又是凶多吉少吧!

尤拉10分钟就出来了。他说:妥了,公证手续费只要140卢布。

我们终于喜笑颜开,这就叫踏破铁鞋啊!但还有一个手续,要到工商部门的律师那里办正式的营业执照,因为这是外国公司,还只能在巴尔瑙尔注册。

12点多了,来不及了,只得打车去鄂毕河码头(巴尔瑙尔也在鄂毕河边,在新西伯利亚上游)。还是尤拉在前面冲锋,我上气不接下气地押后。终于在一栋没标记的楼里找到工商部门的律师处。

一通马拉松式的谈话,尤拉和律师都彬彬有礼,不紧不慢,细声慢语。1小时后,总算搞定了。

三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今天命运可是待我们不薄啊。只是我那两条老腿,经受不起4个多小时奔波,挪不动了。

下一步该解决肚子问题。老马要尤拉找一家饭店,尤拉不干;那么找一家快餐店,尤拉还是摇头。真拿尤拉没治。只好进码头边的副食品市场,买肉肠、面包、熏鱼、黄瓜,准备回老顾那里自己做。

坐公交车回去还是打一辆出租?尤拉坚持旁边就是公交车站,一辆车就到。最无奈的是我了,地头蛇说了算,雷锋同志说了算,组织部长说了算,俄罗斯朋友说了算!

这就是尤拉啊!于今在社会主义中国,怕也难找到三个两个了。

午饭后也顾不上休息了,因为我想看看俄罗斯的大森林。老顾有些为难:你要是去采伐场,一早去晚上都未必赶得回来;你要是进原始森林看看,那就太容易了。

四条汉子包了一辆出租车,不到20分钟,原始森林就在城市边缘的公路旁。说得准确一点,公路原本是从原始森林中间砍出来的。这在中国不可想象,可在俄罗斯很自然。

进得林子,由于阳光好的原因,比起新西伯利亚森林里的感觉,明快多了也深远多了。这里几乎是清一色的红松,从公路两旁一直向南延伸。延伸多远呢?老顾说:大约300公里吧!再接着是阿尔泰自治共和国的天然林,连着新疆阿尔泰地区的天然林。我不由得张大了嘴,这还是地理概念上的“森林草原带”啊!真正意义上的“原始森林带”还在新西伯利亚北边,而且从乌拉尔开始,整个西西伯利亚、东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这一纬度带几乎全被原始森林所覆盖。你就可以想见俄罗斯的森林资源了,全世界的四分之一以上在这里了。

我感慨的时候老顾也感慨:你说俄罗斯资源那么丰富,可他人口还在下降。人们不断往外移民,一部分去西方,一部分去以色列。只有中亚那些国家的人往俄罗斯移民。俄罗斯人的寿命这些年也下降了,这跟经济的滑坡不无关系。1998年改新卢布那时,国民生产总值仅是解体前的三分之一,普京执政这些年有所恢复,但目前也就恢复到当年的50%。

不说它了!我们可是来享受森林享受阳光的。雪在林子里已经积了三寸厚,快11月了,它们还会一层层地蓄积,直到来年6月才会融化。我捧起一把雪,那雪上没有一丝城市里的尘粒,真想让它就这么溶进嘴里。

我们深入到林中也就100米吧。这儿不像新西伯利亚科学城边的林子,有小道,有指路牌。倘若离开公里太远,阳光又没了,你在林子中是很容易迷路的。

10分钟便回到巴尔瑙尔城郊,这城市边缘原来有一趟有轨电车环绕,这倒是不错的风景。轨道两侧,星星点点的红色果实,顽强地挂在已经落叶的一棵棵树的枝条上。衬托着它们背后由园木垒起,顶上盖着绿色瓦楞铁皮的村舍或别墅。哦!又是山楂树,无处不在的山楂树,难怪俄罗斯有那么多美丽的歌都与山楂树有关。

鄂毕河从城市的东侧流过。比起新西伯利亚,这儿是更上游了。夏季过了,船码头闲在那里,河面依然宽阔,可没有船只。一座公路桥从这里结结实实地向东跨去,桥面上的车辆远没有桥下的鸥鸟多。

一个衣着破旧的老人,牵着条狗在岸边遛达。我大胆想象他是当年的“贫下中渔”,于是上前问候他,问他河里鱼多不多,生活好不好。他高兴得不断跟你说,你都插不上嘴。他说得快,连“专业翻译”老顾都听不明白了。不过老顾说:你没猜错,他还真是个渔民,看样子,也是个孤老头儿。

那我就作一回秀吧,邀请老头同我照相,算是我在西伯利亚“采访贫下中渔”的证明。接着是老马慷慨解囊,给了老头儿50卢布。老头呐呐地不知说着什么,无非是感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