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指尖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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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研讨会是忙碌的一天一夜,秋子的书一直在我家的案头上静静地等待我。第二天上班下班,过来过去,我克制自己不去动它。夜深人静,当警察丈夫去值班的时侯,我才捧起了它。书分四章:第一章是,尖叫的爱情和其他;其中第一篇《生长的和埋藏的》那首蒙古长调就催得我清泪滴落。第二章是,我跳舞,因为我悲伤;第三章是,让事实组合;第四章就是《文艺报》常务副主编范咏戈先生在研讨会上开场白中提到的“个人的活着”。

人的力量在什么时候爆发?你活得干嘛那么压抑?秋子的书,是泪泡的,每一行都读得人心酸气短。我不能一气读下去,而是一站一站休息休息着再读。秋子的文学水平比我精醇,但是做女人在生活里的耐心我们都是一样地坚韧着生命。老师张西望出书时想求人写篇散文是什么。我建议,那你就选冯秋子《个人的活着》吧。

2005年9月28日于建西街

一首歌的诞生

那首西安音乐台播放《足球西北狼歌》诞生的录音采访,现在听听,让自己还真是非常地感动。曾经那样地富有激情热血,责任感、义务心和无穷体力的我,又哪里是“年轻”一词就可以能够解释得了的呢?

1999年的夏天,我偶然在《女友》的歌手卡拉OK大赛的评委席上,遇见了作曲家邵华和词作家王星汉先生,我们几个都是评委。王星汉也是诗人,我读过他写的诗歌《牛拉鼓》《陕北小妹》《坐在傍晚的窗前》……气势非常宽广,意境非常优美。赛前的晚宴,身边的邵老师是与我在陕西电视台作过“陕西人”栏目的编导熟人,他编导的专题片《王维》显示出了他深厚的艺术功底和良好的艺术把握及理解力。相信我的编导的《运动员田亮》《教练员贾秀全》《水浒编剧杨争光》《马拉松四岁女童高萌》等体育专题片他也是有印象的。

邵华看见我就对我客气话地道了一句:“如果有作曲的事,不用客气!”

真的吗?我追问。

真的。邵华老师他说,你还真别给我讲客气。

邵华老师年近60,鹤发红颜,长眉善目,谦和含蓄,英俊不让青年。中年人王星汉则毛头糙脑,豪气傲劲冲天,年轻离异,背井离乡,目中无人。我从包里掏出一张已经卷毛了边儿的小纸片,那是首“谁甘心旗帜倒下,杀条血路——西北狼啊”的足球歌词,是我和省体育局一位酷爱艺术收藏的同事小伙子郝忠贺,在陕西国力足球乙级联赛时期的毛坯杰作。

他们俩头凑在一起读着字字句句,邵华老师读得很动容,很动情。王星汉则说,这是三段诗嘛!唱不成的!邵老师读完抬头问我,这是什么时候写的?我说是95年,和朋友郝忠贺一起搞的激情之作。他更惊讶地问道,那你就这样在身上装了整整4年?我说,是的。我在等待和你们相遇,这也是天意啊,让我等到了今天。你还要不要复印一份备用?邵老师谨慎地问着。我摇头说不用了,你们拿去吧。请你们为我,不!是为了陕西的足球和成千上万的球迷朋友们,快点儿把歌曲做出来吧!无论多少钱,我都会奉陪的!没有人再问什么,再说什么,邵老师认真地折起小纸片放进眼镜盒里面。我知道我们之间有了一种默契,就在此刻,那是一种非常的责任心和义务感在作用的无比默契。

不久我就接到邵华老师和王星汉电话,他们说他们很想看看足球赛,找找灵感。我说,太好了,来看吧!

那天是春夏之间阳光灿烂的一个下午,朱雀广场的陕西国力甲B主场要迎战广州太阳神队。久败的主场正在渴望胜利!铁哨子、肥狼、王成、少母狼、碎哨子们……粉末登场;邵华老师和王星汉就走到他们中间去交谈……锣鼓队、军乐队、球迷协会的千人两大方队、百名雪白的足球宝贝们、20位红衣球童们、8个蓝衣救生员和4名一黑三黄的裁判员……雀跃奔跑;黄旗猎猎,彩旗飘飘,喇叭声声,人浪滚滚涌动此起彼伏。上千名武警官兵钢盔盾牌,十步一岗,正反剪手叉步威立,不时有环练的三两高背狼狗巡哨穿过……群情激荡,足球场上常有一种渴望胜利的不定音在铆劲呐喊、骂人、也有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妹妹你大胆地朝前走》在断断续续地万人合声高唱起来。我对邵华老师和王星汉说,你们看,看看,听听,就差一首咱们自己的足球歌了!王星汉是球迷,手舞足蹈,很是来劲。而从不看球邵老师也深受感染和鼓舞。他问我对歌曲都有什么要求?我说要有《好汉歌》秦腔的气势,要有共同呼喊的声音,要有一段舒缓的联络与磨合的过度,要有信天游的风情和进行曲昂扬的号角……总之要是表现我们西北人、秦人自己精神的歌曲!3比1,哎呀!居然是3比1!3比1!陕西国力战胜了广州太阳神客队,我们一起在全国足球甲B主场上为了一首歌而迎来了这一年的首次告捷,大家都很兴奋。

第二天,我又接到邵华老师和王星汉电话,他们说——足球歌创作出来了。但是需要1300元人民币。我说,好的。王星汉还是很认真地向我报了单价:200元歌手郭建刚的(48元宝鸡——西安的火车往返,60元一夜住宿,96元餐费);配乐布器800元;租用录音棚200元;母子磁带100元。王星汉说,这是世界最便宜的价格了。我说,谢谢!我知道,刘欢、臧天朔的歌唱费是35万元。真是天上人间啊!

一周后的一个大雨半夜,邵华老师和王星汉把录音棚借好了,孙指挥和歌手郭建刚请来了。我和一群朋友左力娟,张松育,赵卫华,高雪梅,栾惠东,14岁的儿子李劲凡做伴唱……《西北狼足球歌》诞生了。虽然粗糙,但那是群体创作的艺术品,它有着大气磅礴的激情,有着太明确的目标,在贾秀全辞职群龙无首的时刻,它呼出了我们的心声,告慰了广大的球迷和歌迷朋友。你听过吗?没有?那不是当时经费出得问题,是我离开了足球界的结果。真的,那是很好听的一首歌。我喜欢,听过的人都喜欢。相信你也会喜爱这首歌的。

以后,邵华老师还为我免费做了我的处女作诗歌《给你》的一首各曲。王星汉去了北京,在中央电视台常有他与邵华老师的合作歌曲播放,据说每首的创作假格都在3万元—5万元间。朋友李安的《指尖花曲》还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只要了一万元。李安逗他说,那如果是夏坚德来了你还要不要呢?王星汉说,那我就不要费用了。人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是用价格无法估算的来的。王星汉还很有兴致地打来电话问我,对不对?我们合作过,愉快过,我们在艰难之中是无所顾及的,1300元一首歌,那是一个永远美好的记忆。没有对,与不对。

2005年元月23日

小凉快

我偏爱各个城市的三轮车,人力的,半机动的,电动的……都喜欢。这爱大概来自旧电影里那叮当叮当的黑白的裹脚裤、黑布鞋、灰色的小巷、青石板街与电车交错着孤伶伶的跑动者,还有与老上海的弄堂、旗袍、卷发、高跟鞋们……一起印在了小姑娘顽固的脑筋里的缘故。爱三轮车,也许就仅仅是个印像而已,何况我很爱乱呼叫它为:黄包车。到北京寂寞的长夜,我在敬安府的僻巷叫道:“黄包车!”一个祥子般精壮的男子轻巧报到。他完全是新时代要求的复古装束,黄马甲还标志着公司的名称。他问我去哪儿?我说随便。然后给了他50元说转吧,就想看看北京的夜景。他说好咧!起驾,走——,便脚力矫健就开始奔跑起来。东单,西单,王府井……我说如果换了10年前,我就喊他坐,我也拉他一程。他问为什么呀?我说,求平等,反剥削,以防惭愧呀。他仰天大笑说,那感情!什么感情?我奇怪了。和感情有关系吗?新祥子他又笑着说,北京的“感情”就是“真好”的意思呀。嗷。感情!去南京到李香君的书画阁一望,秦淮河、夫子庙、烟花红灯香月楼,还有黄包车……于是飞奔下去叫车来。壮汉几个争相拉客,放两枚一元在掌心问,谁来呀?你们。就一老者翘辕摆驾。撩裙裾,踏板上,絮絮南语珠玑来回滚落在耳畔,乡音亲切。稍候歇息片刻,喝一碗粉丝鸭血汤,再加两元在老者掌上,双手一合,多少谢意在心都是无言的微笑。乡亲难敌,缘分难敌,默契难敌。出门在外,千金最难买到的就是我心甘我乐意的好心情。

西安的三轮车挺多。是脚力蹬踏的那种;还有半机动的摩的;去年10月起又有了新种群电瓶车。无论那种,我和儿子统统称之为“小凉快”。那真是冬也凉快,夏也凉快。一元、二元、三元,价格不等,全在双方一拍是否即合。

在南郊建西街的三轮车,有一阵子多聚集在秋林公司路口和左邻右舍的高层下,形成“待龙阵”。常见到有静中炸锅,四方逃奔,夺路截俘的景观出现。驻路观望,心中一紧,随来管理的中型卡车将三轮堵截举拉拖走,基本都无视车主跺足追尾与垂胸摇手,绝尘而去。众路人观围询问垂头的车主,车会如何处置?丧气答,压扁后给个废铁的价。

一次与西安的一位副市长共同参加一个篮球学校剪彩,到小学参观时路见脚踏黄包车,就想起垂头丧气的车主了。副市长说,多次都是想坚决取缔的,忽然一天过年有车主夫妻双跪管理单位门前求生。说三轮车就是他们下岗后的全家生活。我们压扁了三轮车,就是压扁了他们的生机呀。结果,就满街还有了。

都说是电瓶三轮车无声、舒服、便捷、凉快。好象是天津出品的一种新型“小凉快”,进入西安市场发展很快。半年就是一道街景风光亮丽无限了。在塞车的长龙阵边,特显奇功。据说3300元购入,3700元全部手续费齐备。我出门办急事常坐电瓶小凉快,不给2元给3元。为了惊吓,为了下岗谋生的父母,为了农民工进城,也为了我自己可以一路敞亮便捷地观街看景。常想,什么时候,大路是滚动的传送带。没有车辆,没有烟尘,只有移动的人呢?

2006年6月19日

公交41路车

李家村不是41路公共汽车的起点,铁炉庙站也不是终点。周日,我乘41路公共汽车去西影路干休所组织陕西省门球比赛,真是有点儿没头没尾的。

41路车先朝着南开,到达大雁塔绕一圈后就向东拐去,迎着早晨的太阳晃悠。周日,大雁塔广场的喷水池已经开始每两个钟头一次的音乐舞蹈,吸引着无数被黄土干尘包围困扰着只能在古老城市里赏春惜水的市民,如人蚁蜂拥而至,汇集在喷水舞池边。中午12点我看完比赛乘41路公车回来,大雁塔广场上依然人潮如浪卷层层叠叠。音乐喷池正在水花摇拽,肆舞阿娜,还妖娆地划出了条条道道的彩桥虹霞。我自从干起足球国力、篮球盖天力、乒乓球国梁银河俱乐部以后就再也没有乘公车骑自行车了。“以步代车”是新时尚,可到底“有车代步”还是更能标志新时代的快节奏高速度,那种飞奔超人的感觉,真是时尚无可替代。

到西影路站上来了三个进城打工妹,衣着是一白,一紫,一橘红,都正是17、8岁的好年华。她们其中一人将一小卷钱塞入车前的自动收款机里。忽然,开车的中年女司机就回头目光如炬直通通地冲她们叫喊起来:“哎!哎!放了多少钱呐?五毛也能混仨人,你们要脸吗?补钱来!再放两元加五角!”三位打工妹口含雪糕,面面相嘘,表情不自然了。她们一个翻眼,一个盯地,一个看窗外,没动。车厢里很安静,没人好事。我看见一个圆脸红二团脑后盘发的小妹掏出一把钱来看。那红扑扑的小手掌心里捏着一堆被汗浸抓成咸菜叶卷般皱巴巴的钱:一张票面五元,一张一元。她噘嘴委屈地嘟囔道:“看,这就是刚找得零钱,还没动呢。”没人能证明她们三个丫头的清白,评判司机的火眼金睛。

中年女司机理长地昂起头一脚刹定车不开了,丫头们也倔倔地不送钱,这双方就僵持着互不相让。“吧嗒”红脸圆脑小妹妹的雪糕掉到地上了。多扫兴!我望着这群立在面前的小丫头,想象她们刚拿到雪糕时是多么兴奋的好心情,而现在众目睽睽情绪一定特扫兴很无味,雪糕就化了掉了,“吧嗒”扑在了地上。

补票!又放入两元,车开了。丫头们东一个西一个地把脸别向窗外。我拉了拉一个散发披肩白衣细腰水磨牛仔裤的长脸女孩,让她坐在我旁边的空椅子上轻轻说:“没人证明你们清白,就算给这座城市教了学费。学费是昂贵的,有享受有经验就很值。”小丫头们笑了,表情松弛起来。我想,她们还小还没有钱,这座城市每天都会给予她们许多刻骨铭心和冷酷无情的教育,关键是要记住,不计较,不生气,快乐。我曾与人喝酒,对方拿小杯我不甘,就用瓶盖点滴倒酒。那人说你真计较。我顿悟换大杯畅饮起来。人生也如此,别计较的太真。足球,篮球,网球,乒乓球,保龄球,羽毛球,门球……工作也计较不得。朋友们说我怎么把球越管越小了?也许还会换成弹球!也有朋友挖苦我问,越小的球就越是精品吗?如果钻石是球。把小球的事也能做大,那就真能耐,还有体验与享受。

城市教育着进城的打工小妹,球类运动也教育着我。有朋友发信息:“某国家二级女足运动员终生未上场,年迈归家感慨万千,新年自题对联于家门——为球生为球死为球操劳一辈子,吃球亏上球当最后退在球身上,横批:莫球名堂。”城市是我们的环境,人一生其实就是一个等死的过程,关键是心情要晴朗,你是否真的快乐。

20041028于建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