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卓昱此时正同江沁一起审讯那捉来的陈国太子。这陈钦泰虽说武功低微,骨气倒还是有些的,怎样都不肯吐露半个字。
“你就死心吧,不可能从我这里知道一丝半点有用的信息。”他昂着头,一脸视死如归。
夏卓昱看着他半日,失笑起来:“我倒不知道陈太子也有这等豪气,看来先前竟是我错看了你。”
“那是自然,士可杀不可辱,你不懂吗?”陈钦泰得意洋洋,顺便竟还瞄了一眼一旁端坐的江沁,目光流露出惊艳的意思。
夏卓昱分明看到了,却不动声色,只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许,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踱过去,在他身前立定,上下打量了半日,直看得陈钦泰浑身发毛,不由自主地抖了两抖。
“你干什么?”他强抑惧意,假装不在意地问。
夏卓昱淡淡一笑:“你是战俘,有资格这样问本王话吗?本王要做什么,你自然很快就会知道。”
他说着回头身身后的士兵随意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人执了皮鞭,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至陈钦泰面前站住,顺便拿皮鞭在地上甩了两甩。
噼啪的清脆声响得太突然,连一旁看戏的江沁都吓了一跳,陈钦泰更是被吓得瞬间一张脸就变了色。但他仍强自镇定地说:“你以为刑讯逼供就能从我口中得到什么吗?别做梦了!”
夏卓昱不理他,只对江沁说道:“你要回避一下吗?”
“不。”江沁很干脆地拒绝了他。倒不是她有什么重口味的爱好,而是她不相信这夏卓昱的手段仅止于皮鞭这么简单,“你不能阻止我的好奇心。”
夏卓昱大笑:“好,本王喜欢。”
话音一落,尖细的破空声已然响起,随着陈钦泰的一声惨叫,士兵开始了对战俘尽职尽责的鞭打。
“会怕吗?”夏卓昱终究放心不下,低声询问。
“又不是打我。”江沁白他一眼,心想这种程度的刑讯真是小意思,她平常看的电视剧可比这个暴力多了。
夏卓昱不再说话,只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江沁却分明从那一眼中看到了太多的东西。
他很吃惊吗?她想,也许她现在的表现确实不像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大小姐所为,但那又怎样,既然决定释放全部,她就不想委屈着自己。
夏卓昱不久之后便挥手止住了正挥鞭挥得起劲的小兵,悠哉悠哉踱到陈钦泰面前问:“如何?”
“我……是不会屈服的!”陈靖泰喘着大气,忍受着身上无处不在的痛楚,看向夏卓昱的目光倔强而又充满恨意。
“啧,这就恨上我了?游戏没结束呢。”夏卓昱一脸轻松。
不理会陈钦泰“你又要干什么”的大声质问,他气定神闲地拿起一旁早就备好的汤勺,从地上的桶里舀了不知什么黏乎乎的液体出来,毫不犹豫地泼到陈钦泰身上,三下两下就把对方全身都泼得湿透了。
然后他又更加气定神闲地伸手去拿另一边地上放着的小盒子。
“那是蚂蚁吗?”江沁忽然问。
她其实更想问的是:这位王爷你也是穿越的吗?你也看过天龙八部吗?往人家身上泼蜂蜜又引蚂蚁来咬,你这一招是跟阿紫学的吧!
夏卓昱倒是异常意外,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将小盒子打开后随手交给身边的士兵,对着她笑道:“你怎知道?真是……聪明得令人诧异。”
他这一声夸赞,江沁自忖是当不起的,但也不好解释,只得含糊过去,同时心中暗喜他到底顾忌眼前人多,没说出什么“你让我越来越有兴致了”这类很丧失的话来。
这一招到底有多狠毒,只听陈钦泰那惊天动地的惨嚎声就知道了。
对,不是惨叫,根本就是在嚎。江沁甚至觉得他比当初的康敏还要惨些,起码当时康敏能动,还可以痛得在地上打滚,可这陈钦泰是被结结实实绑在刑架上的,动弹不得,这该是有多么锥心剜骨的痛楚,真不敢想像。
一只手掌忽地伸过来遮了她的眼,却是夏卓昱。他俯下身,轻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别看,也别听。”
江沁很想说这种程度还刺激不了长年爱看恐怖片的她,但不知怎的,自他掌心中源源不断传过来的热度却好似熔进了心底某处,她整个人都要化了,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谢谢。”她讷讷地说。
随时不忘礼貌,可见她是个多么优秀的白领。
夏卓昱似乎在她头顶低低地笑了一声,她没有听得很真切,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这一手果真快速有效,不过片刻工夫,那陈钦泰已嘶声喊道:“你杀了我吧!”
“若杀了你,我的疑问该找谁来解呢?这是个问题。”夏卓昱的悠闲与对方的抓狂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头也不回,只说,“你若荐个人与我解惑,我或者可以考虑一刀给你个痛快。”
“你想知道什么!”方才还气节高贵的陈国太子现时已被疯狂的痛楚折磨得不顾一切,“我全都告诉你!”
江沁心想这厮果然是个绣花枕头,那点子忠心只能拿来看看,不可当真的。却听到夏卓昱长声一笑:“太子说笑了,本王虽然读书不如太子多,却也知道酷刑之下无真相。本王这般折磨于你,自你口中说出的便多半不会有真话了。”
“我若欺骗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那太子想是从没见识过夏卓昱这种近乎流氓的行径,一时间急得脸都紫了,挣扎着大声说:“圣人有云,君子上不欺天下不欺地,我为何不说真话?”
江沁“噗”地一声就喷了。
喷完她才发现不对,现在她可不是办公室的女白领,她是一国之皇后,她曾经是相府的千金,她的一举一动都要符合高贵典雅大方的舆&论定义,这下可算是糗大了。
万幸的是这会儿陈国太子忙着痛苦,六王爷忙着成竹在胸,旁边的小兵们忙着配合演戏,似乎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庆幸之余,环顾一圈确实没人看她,她由不得就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模样十分可爱。
那边夏卓昱已着人往陈钦泰身上拼命泼水,不过一会儿工夫,大部分蚂蚁便被急流冲走,剩下的一小部分见没了蜂蜜,也都撤了。陈钦泰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用力大口大口地呼着气,直感觉自己已是死过一回了。
“既然不说假话,那就请问太子殿下,贵国与鄙国江远山相国是如何勾结的?说说吧。”夏卓昱命人把陈钦泰从刑架上放下来,又给他松了绑。
陈钦泰一得了自由,顾不得回答什么,先对着夏卓昱作了个揖,口称“多谢”。
这下倒是让夏卓昱愣住了,一刻之后回过神来,禁不住摇头苦笑。这太子的老师是谁,竟是把一国之太子活生生地教导成了酸儒,罪过何其大也。不过算了,反正不关他的事。
但是他下一句话就把夏卓昱和江沁全都震住了。
“若说起江远山相国,他与我朝来往,主要是想借助我朝的力量,助他颠覆夏氏政权。”
竟是要颠覆夏氏政权?
无论是夏卓昱还是江沁,原本都以为江远山的反叛不过是源于对五皇子的忠心。想当年在皇位之争中,五皇子被人算计了,江远山作为他的忠实拥趸,为他报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现在看来,他们都错看了江远山。若他的目标真是夏氏政权本身,那事情就严重得多了。
“不过据我父皇说,当年吴楚大战,江远山曾在这两国之间游走,最后大约是说动了吴国,利用手中的部分力量助吴国取胜,换得吴国对他的鼎力支持。父皇说,这样的人不可信。”陈钦泰又说。
江沁心中一动,抢着问道:“那时吴国给了他什么支持?他又是怎样帮助吴国的?”
她这一问,竟把陈钦泰问得脸都红了,扭捏着瞄她一眼,又迅速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脸,期期艾艾地不答话。
就听夏卓昱哧地笑了一声:“这位乃是我大夏国的皇后娘娘,陈太子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或者,太子是觉得自己的眼睛长得太不好了,希望本王替你治上一治?”
江沁一听就知道这厮是记恨陈钦泰方才百忙之中看自己的那一眼,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忙着喝他:“王爷莫要玩笑,且听陈太子怎样说法。”
“我知你心急,”夏卓昱的声音听上去有点闷,“这账以后再算。”
陈钦泰显然没想到这个看上去还没长大成人的小美女竟会是皇后,一时吓了一跳,忙着躬身向江沁作揖赔罪:“抱歉抱歉,我原不知你竟是皇后,唐突了。”
碰上这么个酸儒作派的太子,江沁也很无奈,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虽则她心急如焚,一个劲地暗骂这家伙怎么还不说正题,但面对对方的赔罪,她也只得及时表达自己的大方:“无妨,不知者无罪。请陈太子说正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