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管理征服世界的私有银行
5626600000035

第35章 被债务奴役:债网撒向全球(2)

如果说美国1971年的行为是让美元“自由浮动”,那就是在撒谎。美国的行为无异于废弃衡量价值的标准。在这个科学的时代,数十亿人物质条件和医疗条件的改善,都离不开物理、化学越来越精确的衡量标准,糟糕的货币科学却抛弃了精确的价值衡量标准,退回到中世纪的水平。我们不再有可靠的价值衡量标准。没人公开讨论如何在没有衡量标准的情况下保持经济运转,也没有人讨论这种技巧的缺席。

美元抛弃金本位制,是考虑周详的举动还是背信弃义,至今尚无定论,但是黄金的确无法担当全球价值衡量标准。金价波动幅度很大,很容易受投机者控制;黄金数量太少,所以也无法担当全球储备货币的重任。如果一国的出口额小于进口额,出现贸易顺差,贸易差额就会导致黄金储备易主;为了兑出黄金还债,债务国就会将美元兑换成黄金,耗费美国的黄金储备。因此,美国政府(全球银行业者)最后肯定会落得手头无金的下场。本书第46章将会讨论一些扬金本位之长、避金本位之短的汇率制定方法。

国际货币赌场

金本位制有瑕疵,然而取代它的浮动汇率制更糟,尤其是对第三世界国家而言。如今,货币的价值仅由它在“自由”市场的相对汇率决定。外汇市场成了大赌场,投资者赌的是不同货币的相对位置。小国只能仰仗大玩家的慈悲生存。这些大玩家可能是国家、跨国公司或者跨国银行。它们可以在国际市场上大量卖空一国货币,让其急剧贬值。这些货币操纵手段威力无穷,可以被用来逼迫目标经济体达成妥协。在1997—1998年间的亚洲金融危机里,大玩家就用它来“鼓励”泰国、马来西亚、韩国和日本遵守世贸组织规则。(更多细节请看第26章。)

外汇市场变得非常不稳定,谣言、经济新闻、市场预期改变都可能引发危机。在外贸领域,汇率改变带来的风险比政治风险和市场风险还大。为了提供对冲服务,中和这些风险,大型衍生品市场也出现了。做对冲的人往往两面下注,无论哪方占了上风都不会亏本。但是衍生品本身昂贵且危险,还让市场变得愈发不稳定。

早在20世纪30年代,浮动汇率市场体制就大致进行了一次实验,其结果是灾难性的;但是在美元退出金本位后,其他选择似乎也消失了,大部分国家只好同意实行该体制,而抗拒该体制的国家常常被债务减免的条件诱惑,最终同意接受它。1974年,美国相关利益者与沙特阿拉伯王室签订了一项石油协议后,涨价便开始了。油价猛然上涨了4倍,所以很多国家都需要债务减免。沙特阿拉伯是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最大的石油供应商。美国在协议中同意为沙特阿拉伯提供武装,并保证萨乌德王室的统治地位。约翰·珀金斯在《经济杀手的自白》中说过,这项协议其实就是保护费,保证萨乌德王室不会重蹈伊朗首相穆萨德的老路。1954年,穆萨德被CIA策划的政变推翻。

从前的美元由黄金支撑,如今的美元则由石油支撑。所有国家都必须用美元购买这种性命攸关的商品。全世界的石油进口国都不得不出口货物赚取美元,然后用美元购买昂贵的石油,它们的工业不再能为本国人民提供衣食了。IMF和世界银行还建议贸易逆差国让货币与美元脱离,实行浮动汇率制。有理论说,浮动汇率制能让币值过高的货币自然贬值,使其价格回归到真正的汇率水平。货币贬值会让进口货物更昂贵,出口货物更便宜,使出口额大于进口额,有利于实现贸易顺差。理论上的确可以这么说,但是迈克尔·罗伯特姆却认为,这套理论在实际上不怎么行得通:

货币贬值有利出口,也会让进口成本增加。毫无疑问,这会阻碍进口。可是有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常常被忽视:如果进口的是必需货物和劳务,这种需求就是刚性的,进口净价有可能不降反升。与此同时,尽管该国出口量会上升,但是单位出口产品的回报率也降低了……货币贬值的国家的进出口量会一次次轻微波动,但是这种波动对总体贸易平衡没什么影响。

浮动汇率的好处微乎其微,它的副作用却着实不小:投机者可以大肆操纵浮动的货币,其结果就像一趟充满灾难的过山车,尤其对第三世界经济体而言更是如此。如今,大部分货币交易者的目标都是投机获利。货币价格的涨跌取决于当日交易量。伯纳德·列塔尔在《货币的未来》中写道:

货币价格由规模空前的全球市场决定。每天,外汇市场的交易额都达到了2万亿美元,这个金额是世界股票市场总额的100倍。只有2%的外汇交易涉及真正的商品和服务,98%的交易纯属投机。这个全球性的大赌场诱发了1994—1995年的墨西哥外汇危机、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以及1998年的俄罗斯外汇危机。

取代浮动货币制度的办法是让自己的货币紧盯美元。然而采取这种制度的政府也有难言之隐:这样的货币很容易受美国货币政策影响;而且,如果该国没有盯好美元,同样会成为货币劫掠的目标。在自由贸易集团里,政府常常同意将其货币自由兑换成美元。当市场上该国货币过剩,政府就得吸收它们;市场上该国货币不足时,政府又得弥补短缺。当有人抛售该国货币时,政府必须有足够的美元储备买回它们,这样才能维持汇率。如果政府作出了错误的估计,将汇率定得过高,它的货币就买不到对应数量的美元,就会有资本外逃,跑去购买更值钱的美元。(自然,就算汇率制定得不算太高,投机者也可能故意引起资本外逃。)资本外逃会迫使政府花掉手里的美元储备,保卫自己的固定汇率制度。如果美元储备耗竭,政府就只能让债务违约,或者让货币贬值。如果货币贬值了,用货币衡量的一切都会降价,国家资产就会被“兀鹰”投资者用极其低廉的价格买下。

要弄明白这一切有点儿困难,不过,大家都能看出,大部分第三世界小国目前并没有安全的解决方案。不管采取浮动汇率制还是紧盯美元,都有可能受到投机者攻击。此外还有一条路可走,但是走这条路的国家寥寥无几:政府可以让汇率紧盯美元,并且禁止自由兑换货币。之前提到过的华裔经济学家廖子光教授写道,中国就这样逃过了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

人民币不能自由兑换,所以中国不用面对这种两难境地。从根本上来讲,半个世纪以来的中国奇迹可能就是固定汇率制度和货币管制带来的……

不过,中国也面临着采取浮动汇率制的压力。廖子光这样警告他祖先的国度:

过去30年的记录证实,新自由主义理念所到之处都发生了灾难……如果中国允许以浮动汇率自由兑换人民币,也将难逃此劫。

如果没有全球货币改革,这个问题就没有解药。第27章将详细解读中国的货币系统,第46章则会提出改革国际货币系统的建议。

新陷阱:石油美元的“新兴市场”

20世纪70年代,石油价格翻了四倍,OPEC成员国里美元泛滥;它们常常把这些“石油美元”存进伦敦和纽约的银行。对银行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意外之财。银行可以用这笔钱为急于进口石油的第三世界国家提供低息贷款。与其他商业银行的贷款相仿,这种贷款借出的并非客户存款。存款仅仅起到了准备金的作用,让银行用“乘数效应”凭空制造贷款。通过部分准备金借贷体制,阿拉伯酋长的美元被作为账面贷款,在银行系统中放大了许多倍,数万亿美元的贷款都是这么来的。新兴国家都被这种国际新资本视为新兴市场。

1973年之前,第三世界的债务可控而有节制。第三世界国家常常通过世界银行一类的公众中介机构贷款;世界银行则为有可靠经济前途的项目投资。但是,当私有商业银行介入这个游戏后,一切都改变了。这些银行不做“发展”业务,只做贷款经纪生意,所以他们被一些人称为“贷款鲨鱼”。这些银行喜欢选择“稳定的”政府作为客户,而“稳定的”政府往往是独裁政府。至于这些独裁者是怎么获得权力或怎样处理资金的,都不在银行直接的考虑范围之内。菲律宾、智利、巴西、阿根廷、厄瓜多尔都曾是他们主要的贷款客户。在很多情况下,独裁者都把钱花到了自己的计划上,人民的生活质量没有什么显著的改观,却要为独裁者买单。

1979年,“螺丝”被拧紧了——当时的美联储主席保尔·沃尔克单方面将利率升高到了可怕的水平。恩达尔说,此前外国的美元持有者抛售美元,抗议卡特政府的外交政策。几周之内,沃尔克就让美国的利率涨了3倍。美国利率超过了20%,迫使全球利率狂涨,引发了一轮全球经济衰退,导致大量人口失业。1982年,美元国际储备货币的位置保了下来,但是整个第三世界都为石油美元的高利息而窒息,行将破产。

这时,伦敦和纽约的银行把IMF带进了游戏,让它作为“债务警察”,强迫各国还债。债务国只得大量削减教育支出和福利支出,根据IMF的指令保证银行能按时收到石油美元还款。银行还向美国政府施压,要求政府给他们援助,用纳税人的钱和美国的资产解决自己莽撞贷款带来的后果。结果,第三世界国家实施了紧缩政策,美国工人被加重了税负,银行业者则得到了福利。因此,银行提供贷款时胆子越来越大。他们清楚,如果债务人还不上债,政府自会来救援自己。

美国最后也成了一个债务国。这对美国人来说,更糟糕。石油是所有国家的必需品,别国只有建立巨大的贸易顺差,才能用美元购买石油美元系统中的石油。只有在出口货物多于进口货物时,才会有贸易顺差产生,所以,所有国家都期望对控制、发行美元的美国保持贸易顺差。美元的霸主地位由循环过程决定,因此美国只能默认成为“进口终端”。结果,美元背上了越来越大的贸易赤字,或者说是“货币经常项目赤字”。2000年,美国的贸易逆差和对外债务超过了国内生产总值的22%。2001年,美国股市崩盘;税负减免,联邦支出增加,使得预算盈余变成了巨大的预算赤字。2000年后的3年里,美国的债务几乎增加到了原来的两倍。

为了还债,保证美元循环进行下去,美国每天都要借入14亿美元外债。2006年,债务增加到了每天25亿美元。美国人民与第三世界人民一样,为了供养国际私有银行卡特尔系统陷入了令人绝望的债务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