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燃烧的法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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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弩炮”计划与法国海军的覆灭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20年里,作为海上五强之一,法国海军没有财力与英美海军展开军备竞赛。法军战列舰从没有达到17.5万吨的条约限制。在1926年,法国海军的灵魂人物海军上将弗朗索瓦·达尔朗上任,开始重建法国海军。1932年,法国建造了两艘敦刻尔克级战列舰,航速很高,装甲适中,装备的是340毫米主炮,敦刻尔克级战列舰勉强与德国的沙恩霍斯特级战列巡洋舰对抗。

20世纪30年代中期,德国和意大利疯狂扩充海军。当时,意大利开始建造排水量36000吨、航速30节、装备9门381毫米主炮的利托里奥级战列舰。德国则秘密建造俾斯麦级战列舰,排水量42000吨,战斗力更强。法国被迫建造几艘新型战列舰,以维持法国海军对德意的海上优势。随着轮机技术和造船工艺的快速发展,欧洲开始流行全能战列舰,即在一艘战列舰上集中战列舰和战列巡洋舰的所有优点。新型战列舰航速达到30节,装备381毫米的主炮,装甲厚度达300毫米以上。战列舰的排水量增加到35000吨以上,配备高压蒸汽轮机。1935年10月22日,新型黎塞留级首舰“黎塞留”号在布雷斯特开始建造。在接下来的4年内,“让·巴尔”号和“克莱蒙梭”号陆续建造。随后再建造3艘黎塞留级的改进型,整个造舰计划结束时,法国将拥有8艘新型战列舰。与英美的全球性海军不同,二战前的法国海军属于地区性海军,法国殖民地集中在北非,主要任务是控制地中海,保障殖民地的利益。作为法国舰队核心力量的黎塞留级战列舰,能够在地中海与意大利主力舰或英国地中海舰队对抗,同时可护航和对陆作战等。

黎塞留级战列舰在设计上航速高,足以对抗意大利战列舰的主炮,安装了用于攻击小舰只的副炮,增强了防空能力。法国战列舰采用奇特的布局方式:2座四联装主炮都装在前甲板,后甲板没有主炮但布置了几个副炮塔。在设计“黎塞留”号时,法国计划安装9门406毫米主炮,经过长期研究,发现这一计划使战列舰的建造费用高得难以承受,只好改为设计6门406毫米主炮。经过权衡,在“黎塞留”号上采用380毫米主炮,以四联装方式安装8门火炮,增大了火力覆盖面。法国和英国的火炮炮管短,只有45倍口径。意大利为50倍口径。

德国为52倍口径。法国火炮的药装填量最大,在弹丸初速、射程和穿甲能力上不低于德国火炮。黎塞留级炮塔采用液压装置。法制380毫米炮塔能够在任意角度装弹。其他国家的战列舰往往因结构限制,只能在固定角度装填弹药。由于采用先进的装弹系统,黎塞留级战列舰的火炮射速高,这是明显优于其他国家战列舰的地方。在设计“黎塞留”号时,要求其主装甲能承受380毫米火炮在27000米外的轰击。因为主炮的设计节省了很多重量故而“黎塞留”号把更多的重量用于装甲防护。其装甲板厚度达到328毫米,设计了15度内倾角,装甲板有18毫米的防崩落垫。炮塔正面装甲厚度为430毫米,侧面达270毫米,座圈厚度达405毫米。指挥塔的装甲防护达340毫米。由于来自空中的威胁越来越大,“黎塞留”号除安装了高射炮外,还加强了水平装甲,舰上铺设两层甲板,第一层厚170毫米,第二层厚100毫米。炮塔顶部的装甲厚度为195毫米。经过一系列装甲改造,有效提高了战舰的总体防护能力。在地中海作战中,高航速有利于围歼敌方舰队,能够快速击沉敌方商船和运输舰。地中海港口要塞众多,一旦追不上,敌商船躲进要塞里,就没有办法了。法国在设计黎塞留级舰时,强烈要求高航速。

“黎塞留”号配备了总功率15万马力的四台蒸汽轮机,航速为30节。2号舰“让·巴尔”号在战后完工,航速32节。在“黎塞留”号下水后,最大航速也达到了32节,能够以30节航速持续航行60个小时。与高航速相比,黎塞留级的续航力低,最大续航力只有5000海里。但在地中海作战,对军舰续航力要求不高,这个缺点影响很小。黎塞留级的2号舰“让·巴尔”号于1940年3月匆匆下水,1940年6月安装了一个炮塔,逃到摩洛哥的卡萨布兰卡。卡萨布兰卡被维希政府控制后,“让·巴尔”号加入轴心国阵营。在盟军北非登陆作战中,“让·巴尔”号用一门主炮炮击盟军部队。美战列舰“马萨诸塞”号和美轰炸机群疯狂围攻“让·巴尔”号,其舰体严重损坏。攻下卡萨布兰卡后,“自由法国”得到“让·巴尔”号的舰壳,战后继续建造,1955年建造完毕。“让·巴尔”号是世界上完工最晚的战列舰,1961年退役。1940年,法海军拥有1艘航母,2艘战列巡洋舰,7艘战列舰,18艘巡洋舰,27艘轻型巡洋舰,26艘驱逐舰,27艘潜艇和大量小型舰只。与英国数量庞大的海军舰只不一样,法海军的舰只都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建造的新舰。战争比法国人预计的早得多,法国海军基本上没进行过什么大的作战。只是在大西洋追捕德装甲舰“施佩伯爵海军上将”号的行动中,法海军缴获德“圣·达菲”号。1940年,德国入侵丹麦、挪威,法国海军参加盟军反登陆作战,在海战中法军舰十分灵活,航速极快,击沉德舰1艘,击伤3艘。但这都是二战爆发前的事情。截止到1940年6月,当时海上的军力对比是:英海军有老旧的战列舰14艘,其中1艘还在大修。法国拥有9艘,意大利拥有6艘,而德国只有2艘。在海上,英法任何一国的实力都超过德意两国之和。但是,如果德国控制了法国舰队,英国就危险了。6月3日,英国驻法大使坎贝尔提醒政府:一旦法国投降,德国必然会夺取法国舰队。坎贝尔的报告引起了英国军方的高度重视。

6月7日,第一海务大臣达德利·庞德海军上将等人开会研究法舰队问题。他们认为最好的解决方法是让法舰队沉在海底,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法国人不愿意凿沉船只,英国人愿意帮他们做。6月11日,英国三军参谋长向政府正式提交报告:“我们绝不能让法国的舰只编入德国或意大利的海军。我们必须劝说法国舰只加入帝国舰队,如果失败,必须迫使法国人凿沉舰队。”同一天,英国外交部向政府提交报告:“最好的办法是要求法国在投降前把舰队凿沉。”法国政府搬到波尔多后,于6月15日召开政府会议,决定向德国人询问停战的条件。会议过后,法国总理雷诺将政府的决定通知英国政府,照会中正式提及法舰队问题:“……法国总理授权向英国声明,把法舰队交给德国被认为是不能接受的条件。”为了打消英国的顾虑,法国政府在舰队问题上表态,就是为了换取英国对法国单独投降的认同。6月16日,在英国政府的答复中,丘吉尔写道:“关于禁止单独进行停战或媾和谈判的协定,是我国与法兰西共和国,而不是与法国某届政府或个别政治家缔结的,它关系到法国的荣誉。假定,也只是假定,法国舰队在谈判期间马上开到英国港口,则英国政府完全同意法国政府就停战条件而进行探询。”6月16日上午召开的英国内阁会议上,丘吉尔再三强调:“在法舰队问题未落实前,绝不同意法国的停战请求。为了消除隐患,英国应该以此作为同意法国停战的必要条件。”

法国总理雷诺说:“在需要法舰队去阻击意大利海军以保卫地中海和北非时,却要求法舰队驶进英港,这样做太蠢了。”6月16日,德军攻破马奇诺防线,法国政府决定马上寻求停战,并组建了贝当新政府。次日凌晨1点,法外长博杜安通知英大使坎贝尔,法国已通过西班牙政府向德国询问停战条件。当天,法军停止战斗。6月17日,英国向法国重申英国同意法国停战,要求法国马上命令其舰队开往英国港口。第一海务大臣庞德给英国地中海舰队司令坎宁安海军上将下令是:“尽力使法舰队加入我方,否则干掉它。”同一天,庞德加派战列舰“胡德”号、航母“皇家方舟”号、战列巡洋舰“反击”号等舰只到直布罗陀监视法舰队。当时,法国海军一片混乱,有的主力舰直接加入英舰。更多的战舰则是逃到北非法属殖民地。战列舰“洛林”号和“库尔贝”号在英国港口被扣留。轻型战列舰“敦刻尔克”号、“斯特拉斯堡”号和2艘旧战列舰停在阿尔及利亚的奥兰港。6月18日,“让·巴尔”号仅完成船体建造,就被拖到摩洛哥卡萨布兰卡。“黎塞留”号于1935年开始建造,但法国的造船工业十分薄弱,至1940年6月刚完成了95%的建造。 “黎塞留”号逃离布雷斯特,6月18日到达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6月18日,英海军大臣亚历山大和第一海务大臣庞德来到法国,与法海军的达尔朗上将会晤。达尔朗承诺,决不会让法舰队落入德军手中,宁肯凿沉它们。6月19-20日夜,法国政府收到德国的停战条件,第8款涉及法国舰队:“除法国保卫帝国利益的船只外,都必须集中到指定港口解除武装。”法外长博杜安向坎贝尔通报了情况。

当坎贝尔询问法舰队的走向时,博杜安说,法国将派舰队去北非,若有危险将自沉。英国政府得知法德停战协定的第8款后惊恐不安。在当晚的内阁会议上,丘吉尔强调法国几艘主要战列舰绝不能落入德军手中,决定由庞德通过私人信笺的形式向达尔朗等法国海军将领进一步发出疾呼。达尔朗怀疑英国企图借机“把法国舰队和殖民地吞并”。他在7月1日与美国大使布利特的谈话中说:“我决不会把舰队派往英国,因为英国人决不会归还法国舰队的任何一艘船。如果英国打胜了,它将给予法国的待遇不会比德国的更慷慨。”素有欧洲大陆第一强国之称,在一战中拖住德军四年之久的法军,在二战中只抵抗了50天。针对法国海军,德国没有直接征用,不仅顾虑到法国民众强烈的民族感情,而且大片的法属北非殖民地也需要法舰队防守。与其自己派兵,不如让附庸自己的法国来守。法海军处于非常尴尬的境地,还没有作战,就没有敌人了,也失去了盟友。法海军上将达尔朗感到左右为难,为了保留法国的半壁江山,为了法国人最后的尊严,他决定表面上服从维希政府,暗地里将舰队撤往北非。6月24日,达尔朗向舰队下达的最后命令为:“在敌人或英国试图接管舰只时将舰只凿沉……在任何情况下,舰只不准完整无损地落入外国人手中。”

下午6点的英国内阁会议决定,阻止法舰队驶离英港;公海上的法国船只全部被引到英港。晚上10点半的内阁会议讨论了歼灭法国舰队计划的可行性。丘吉尔一再强调不能指望有关法国当局凿沉舰队的建议,不管法国从德国那里得到什么保证,英国都无法防止德国获取这些军舰,除非它们都被凿沉或者接受英国指挥。25日,达尔朗请求英国准许停在英国港口的法舰队离港,这加剧了英国政府的疑心。停在达喀尔港的法“黎塞留”号突然离开港口。英国政府马上命令海军部,立即拦截或者俘获该舰。27日,“黎塞留”号回到原锚地。6月27日中午,英国召开内阁会议,决定对法舰队动手,目的是“控制所有英国能接近的法舰队,或者歼灭,时间暂定7月3日。”这个方案即“弩炮”计划。为实施“弩炮”计划,英国组建了“H”舰队,包括“胡德”号、“勇敢”号和“坚毅”号3艘战列舰、2艘巡洋舰、11艘驱逐舰和“皇家方舟”号航母。6月29日,英国第一海务大臣庞德在海军部会议上说,达尔朗称他们将凿沉舰只,但在德国和意大利的控制下这是不可能的。德国将对法国表示,英国现在已经是敌人了,并鼓动法国向英国宣战。6月30日,英国三军参谋长向丘吉尔提交一份报告,强调尽早实施突袭法舰队的行动。一旦法舰抵达法国港口,德国早晚用法舰来对付英国。当晚7点,丘吉尔下令,针对法舰队的行动于7月3日实施。处于观望状态的法国战列舰共6艘,这些法战舰没有宣布效忠维希政权,但态度摇摆不定,万一落入德军手中,会对英舰队构成严重威胁。首先,停在英国各港口的法国舰艇于7月3日被强行俘虏。

为了消灭潜在的敌人,英国不宣而战,进攻停在在北非各港口的法舰。7月3日,在法属西印度群岛,法舰队与美国达成协议,解除了武装。激战出现在北非海岸的奥兰和米尔斯克比尔军港。英国海军上将詹姆斯·萨默维尔率领一支强大的皇家海军“H”舰队,在米尔斯克比尔沿海展开攻击队形。皇家海军“H”舰队把法舰队堵在军港内,提出条件:要么加入英舰队,要么六小时内凿沉所有舰船。米尔斯克比尔的海军基地由法国海军上将让·苏尔统领,包括两艘主力舰、两艘巡洋战舰和1艘运载水上飞机的航空母舰。在阿尔及利亚奥兰基地,法军还有几艘巡洋舰、驱逐舰和潜水艇。法舰队既不想臣服于德国,更不想屈服于英国。英国皇家海军开始进攻,停在奥兰港的4艘法战列舰率先遭到偷袭,即米尔斯克比尔大海战。在以“胡德”号战列巡洋舰为主的英国舰队攻击下,法国3艘战列舰沉没、搁浅,“敦刻尔克”号逃跑,1297名法国水兵被打死,341人受伤。萨默维尔和让·苏尔从7月3日上午9时30分开始会谈,谈了一整天。让·苏尔在没有接到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无法采取行动。下午快到6时,英海军突然向停在米尔斯克比尔的法舰艇开火了,法舰只除“斯特拉斯堡”号外,都被打垮了,损失惨重。让法国人无法容忍的是,德国人尚且准许法国人保留海军,而并肩作战的英国人却对法国人赶尽杀绝。这个事件激起了法国人的公愤,贝当政府与英国断交。达尔朗上将马上采取报复措施,派飞机轰炸英军在直布罗陀的基地。在亚历山大港,萨默维尔和让·苏尔之间的谈判已经进行了好几天。7月7日,谈判成功,法舰只被就地解除武装,仍归法国人控制。同时,英美军舰还对驻扎在马提尼克的法舰艇进行了监视。7月8日,以“竞技神”号航母为主力的英舰队偷袭达喀尔。“黎塞留”号遭到“剑鱼”鱼雷机袭击,但损失很小。在达喀尔战役中,驻达喀尔的法舰队得到了炮台和自法国赶来的巡洋舰队的援助,击伤英国驱逐舰3艘,重创英“坚决”号战列舰。法国有两艘驱逐舰被击毁。第一次进攻失败后,9月23日,英海军加派“巴勒姆”号、“皇家橡树”号和“决心”号战列舰再次攻打达喀尔,目标是摧毁“黎塞留”号。“黎塞留”号拼命反击,海岸上的法军炮台也向英舰队发射炮弹。在与3艘战列舰的作战中,“黎塞留”号再次受伤,但损伤很小。由于海岸炮台的火力太猛,英舰队被迫撤退。

英国的不宣而战使法舰队与英军的关系决裂。1941年,“黎塞留”号躲在达喀尔,不加入轴心国,但也反对英国。1942年,盟军在北非登陆作战时,对英军极度仇恨的法舰队有的开始炮击盟军,双方展开激烈战斗。在战斗中,法舰队损失1艘巡洋舰、3艘驱逐舰、7艘鱼雷艇和10艘潜水艇,“让·巴尔”号战列舰被重创,伤亡3000人。这时达尔朗已经成为法国三军总司令,出于对德国人的极度仇视,他下令法属北非各地停火,命令在土伦和达喀尔的法舰队开往北非。停在土伦的法舰队拒不执行命令,他们无法原谅英舰队在米尔斯克比尔和达喀尔的罪行。这时,法属北非停火的消息传到德国,德军立即占领全部法国,准备夺取在土伦的法舰队。面对德军的包围,土伦法舰队拒绝英军的援助,他们决定自沉。结果,3艘战列舰、8艘巡洋舰、17艘驱逐舰、16艘鱼雷艇、16艘潜水艇、7艘通讯舰、3艘侦察舰以及60多艘运输舰、油船、挖泥船和拖船全部沉入海底。这支法舰队实践了自己的誓言,也扞卫了法国的荣誉。这样,法国海军仅仅剩下“黎塞留”号了。在美国政府的多次游说下,1942年底,“黎塞留”号名义上由美国买下,投入太平洋战场进攻日军,战后还给法国。1946年,“黎塞留”号再次从太平洋返回祖国。在回国前,“黎塞留”号在中南半岛沿岸对越南进行武力威慑。战后“黎塞留”号在参加法国北非殖民地的几次战争中,作为海军的威慑力量使用。1964年,“黎塞留”号作为废钢出售,在意大利拆船厂解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