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瘦医生Ⅱ(二七)
“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轻轻河畔草,静静等天荒地老……”
可曾知道我以前有多么着迷华健的歌,温柔深情,干净纯正,让我喜欢让我忧,永远记得和朋友共同分享一起吃苦的幸福,在风雨无阻的日子高唱再爱我吧,孤枕难眠怕黑的夜我其实不想走,花心不是我本意,抽一支上上签,最真的梦竟是明天我要嫁给你了,让爱相随,亲亲我的宝贝。
直到那一个晚上,我在春梦中被惊醒,诧异被窝里忽然多出的一只手,柔若无骨温暖细腻的手。
正当我有些兴奋又懵懂着将要发生何事之时,这只手竟如蛇一般上下游走,长驱直入,灵活准确,飞速滑过一道道敏感防线。
我大惊,彻底清醒这并非聊斋故事,拳脚并用,死命还击。
我听见一响沉闷的声音,有人倒在地上,然后是我手背的隐隐作痛。
野兽般的眼睛,发着绿绿的亮光,蹲伏在地上,用手捂着小腹,嘴巴里吐出激烈的喘息,准备伺机再搏!
竟然是他!
这是一只男人的手!
我的胃一阵抽搐,心在紧缩,全身顿起鸡皮疙瘩!
有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我们或许只是一笑而过,淡然处之,但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一把操过扫帚,紧紧地攥在手中,如果他敢在上前,我保证绝不手软打落他的牙齿!
当时我还没有练过武功,但可从中看出我的天份,草原人民就是用这一招对付恶狼的。
手心冷汗涔涔而流,几乎滑脱了把柄。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势必要一击而中,否则——
伴随着一声深长荡漾的呻吟,他的身体渐渐绷紧,双腿慢慢蹬直,终于,喘息忽然停息,绿光骤然消失,人影退去,片刻,熟悉的鼻息响起。
我却不敢轻动,更不敢睡去,除了愤怒和恶心,我心中竟然还有一种恐惧!
一种对某事物无知的恐惧。
一种对某人心莫测的惊慌。
我时刻惊醒地紧握着“狼牙棒”,直到天明野人夜班回归,我才松了口气,却连他什么时候出去也不知道!
天亮了,我宁愿这是个噩梦,日光之下,应该不会有这等事吧,看着野人,痛苦的思绪翻来覆去,却不知道怎么跟他讲。
终于明白,原来野人早就以这种告急的眼神询问过我,只是我先前无法理解罢了。
直到在有一天的晚上,我们彼此多喝了几杯酒,才放松了防戒,互诉衷肠,苦笑之后背起床铺落荒而逃。
尚心有余悸而后怕。
更让人心烦的是精神摧残仍在继续,逢年过节,所有男女之间的暧昧之语他都会转发给我们,风雨无阻,哪怕是凌晨时分,不去理睬,他依旧坚持不懈,乐此不疲,若是回骂,他便更加嚣张,反攻愈猛,我们叫苦连天,却是呼天天不应,因为他的社会形象极好,没人会相信我们的话,我怀疑只要他想着我们痛苦的样子,也会有强烈的生理反应,自摸一把。
我们达不到他的隐忍,我们所谓的光明正大在他略施小计之下溃不成军,最后只好变换了手机号码,还到处打听他的简历投递情况,免得撞在一起,继续遭受荼毒。
有些人的相遇虽然如流星一般短暂,但碰撞产生的影响却足以惊天动地,不幸的是我们之间的故事恰好也可以这样形容,于是我在仓促间接受了芳菲的垂青,而野人,来不及得到抚慰,就彻底阳痿了。
如果他知道,肯定会以此当作功勋状,再接再厉,随风潜入夜,用那双缠绵的温柔手继续翻云覆雨,洒向人间都是爱,一片汪洋看不见。
见鬼的是,他最喜欢唱的就是周华健的歌,尤其是这首忘忧草。
以至于我再也不敢唱那些歌,看见周华健也觉得怪怪的。
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心里记着我?
要想忘记他,还真是不容易,华健的歌迷,实在太多了,久别重逢,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爽,却不由自主在耳畔响起这首歌:
“美丽的人生,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来来往往的你我遇到,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
以一分为二的辩证方法来看,我承认他确实是个好人,善良的人,他酷爱清洁,一尘不染的寝室就是他的杰作,每天都要洗一次澡,换下的衣服绝对不会过夜,他谦恭有礼,和女同学相处融洽,堪称姐妹,聊天逛街绝佳伴侣,精通女工,对各类化妆品及服饰搭配了如指掌,他尊敬师长,学习优良,对病人态度和蔼,细心解释,对街头艺人绝不吝惜自己的口袋,除了施舍还会给与信心的微笑,他还喜欢小动物……
但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你让我怎么和他相望淡淡一笑!
他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这个叫做高峻轩的完美男人。
几年不见,他越发显得光采奕奕,丰神俊朗,双眉飞挑,细肤泛光,睫毛鬓毛鼻毛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似乎刚从韩国回来,我却宁愿相信这是来自于一种叫做采阳补阴的邪功。
“你来干什么!”我冷冷地说。
唐柳被我的语气震慑,打了个寒噤,晃了晃脑袋,才回过神。
鸟人难道还会摄魂大法,不但勾引男人,连女人也不放过!
下次架一面镜子,把眼神反光过去,看他能不能摄住自己的魂!
“我来看医生啊,看看你马医生。”谁知他一点都不生气,微笑着说。
“没什么好看的,我也不想有这个荣幸。”面对他,我实在做不出强颜欢笑。
“多年不见,火气还是这么大,我说你的观念怎么一点都不与时俱进啊,现在都什么社会了,还会有人想不开?今天能看见你,很意外,但很高兴,虽然我并不是特意来看你的。”说到这里,语音中竟然夹杂着一丝哀怨的柔媚。
“如果你没来,或许我还也会很高兴。”
“我是不想来啊,可是我的员工出了事情,我又怎么能不来呢?你也知道我的性格的。”他摇摇头,看似无奈的说。
他这个人心肠好,地球人都知道。
“刚才那两个是你的手下?那还下这么重的手!”既然关心员工,就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我义愤填膺。
“这不关你的事,替我打工,当然是任我安置,这些都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不信你可以问问玻璃吴?”他得意地看着我,仿佛我也成了他的员工。
“玻璃吴?哦,你是说那个病人吴立波,他还没成年啊,你也忍心?”
唐柳瞧着我们的谈话,似乎明白了什么,眼神中也慢慢流露出恐慌,不自觉地朝我这边靠拢。
“哈哈,我们那里的人,谁的肚子不都是割过几刀的,这种事情对我们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再自然不过了。”
我的心中泛起一阵厌恶,多跟他说一句话,我便觉得自己的道行就下降了一层。
“那林静呢!她有什么错!既然你跟她做朋友,就要好好爱惜他,为什么折磨她!”我怒斥。
“我折磨她?”他迟疑了一下,突然笑了。
“你指的是她胸口上的抓痕是吧,我虽然有些与众不同的嗜好,但是从来不会施加在女人身上,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兴趣,说实话,我连碰都没有她过。”他淡淡地说。
“那伤痕是……难道是她自己弄的!”以她的身手,别人当然不能强行为之。
“那还需要问么,一个女人,可以随随便便将自己的胸脯露给别人看,还有什么事她做不出的?”说到这里,他脸上竟然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既然没有感情,那你又干嘛找她呢?”我感叹,实在搞不懂他们。
或许昔日恶人谷中的一位叫做屠娇娇的先人能替我解读这一对绝世男女。
“我根本就没有找过她,而是她自己找上来的!”他冷冷地说。
我怔住了。
林静啊,林静,这一回你做的又是那一桩买卖呢?希望别赔得太惨!
“啊哟啊哟……”人还没到,听这声音,我就知道是玻璃吴他们到了。
“老板,你终于来了,我要开刀了。”玻璃吴抱着他的腰哭诉说。
“没关系,别怕,出院了给你好好补补,走吧。”高峻轩摸着他的头柔声说。
“慢!还没给我看片子呢!”我阻拦。
“别忘了我也是医生,我会看的。”他眯着眼睛看我。
“那也要我开出住院卡啊。”
“不用,里面有人接应。”
“你要去哪个病区?”
“十九!”
什么,竟然是我的病区,简直是公然挑衅!
“是谁?”我急切地问。
“那你就管不着了,做好你的急诊班,祝你生意兴隆,马医生,咱们后会有期!”
我愣在那里,实在想不出会有谁做他的内应。
“忘了告诉你,我的店就在沧海路上,叫做公子吧,有空来光顾一下,酒水免单!”说完,还飞来一个媚眼。
“你们没有结果的!”我侧过头,闭上眼睛回答。
“未来属于我们!”他坚定地说。
扬长而去。
“唐柳,你赶紧回病房,看看是哪个老师主刀,万一人手不够,你就上去帮忙!”
“好的,马老师,我会向你汇报的!”她向我眨眨眼,悄悄地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