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情瘦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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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两个很老很老的女人。

一个倒携拖把,一个提端茶壶,从门口飘进来。

我认识她们。

搏击俱乐部的清洁工阿婆,豪上豪的卫生服务员,一个是空手道七段,一个是柔道八段。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还有一个,扫地僧级别的,跆拳道九段。

我从地板上爬起,伸长脖子望向窗外。

果然有个皂衣布鞋梳着发髻的阿婆拄着扫帚,专心致志地将院子石板路上的残雪和污泥轻轻扫去,“沙沙沙沙”,那种信手随意的节奏,就像是在沏茶,插花,书法,写意。

她的武功显然又精进了不少!

我的眼皮一抖,屋内两个阿婆也到了我的面前。

一个为我们倒茶,一个在我刚才躺下地方拖擦。

我昏厥之后连鞋子都没脱就被搬到这里,地板上沾有鞋底的泥泞。

“不好意思。”我脸一红,赶紧把鞋子卸下,腾出位置。

两位阿婆看都没有看我,只是认真地做着手中的话,茶稳稳地倒满每个杯子,地板上的每一寸泥污也被擦净,然后她们很快就退下了。

窗外的“沙沙沙沙”也停止了。

“小马,喝茶。”耳畔传来玛丽姐的声音,她端坐在我面前,缓缓伸手,示意我坐下。

盘腿坐下。

幸好我也看过些日本电影,知道该如何打坐。

下肢静脉回流不畅,盆腔淤血,长此久往,两条腿算是废了,所以日本人通常不高。

不过练武之人就另当别论了,这是锻炼下盘根基稳健的最佳姿势。

“亮亮,这里。”可可拍拍她身旁的空地。

“嗯。”我恭恭敬敬地向玛丽姐施了个礼,“师傅,徒儿给您拜年了,这些薄礼,还望笑纳,我知道你不在乎身外之物,不过可以分发给诸位婆婆,我看她们洗衣叠被,端茶倒水,还挺辛苦的。”

礼品虽然掉在地上,但并没有破坏它们的完整性,所以海鲜大礼包还是泥螺腌蟹有序排列,年货大礼包还是桂圆荔枝星罗密布,营养大礼包还是燕窝虫草争奇斗艳。

——琴姐和力哥坚持要我把这些上门礼品处理掉,因为他们坚持自己用不着,浪费可耻,铺张尤为无耻,所以我只好勉为其难带着它们再一次周游列国。

“谢谢你,小马,但你怎么可以把别人送给你的东西转赠呢,你不怕他伤心?”玛丽目光一暗。

“呃?玛丽姐你怎么知道这是别人送给我的?”我愣住了。

可可也愣住了。

“这本是我送给高远的。”玛丽沉默了片刻,低声说。

原来如此,玛丽给陆高远,陆高远给易庄谐,易庄谐给我,我给琴姐力哥,现在却又回到了她手上。

这不禁由使我想起了儿时旧事,每逢过年,走亲访友,总要买些糕点糖果互赠,而小孩子则负责收取压岁钱,因为那时小康还没有普及,别人送来的东西总是舍不得吃,留着下次转送给另一家,从初一到十五,送出去的糕点就回来了,不过通常会多出几根白毛。

经过真空处理的大礼包不会长白毛。

可是玛丽姐脸上的表情却比看到满山遍野的白毛还难看。

这种尴尬的表情很快就过去了。

“其实我也不能说你,这些东西最初是默东沙给我的。”她转而淡淡的一笑,“三位婆婆曾经帮过他的忙,他一定要表示感谢。”

这么说来,我的这个举动根本就是多余的。

三位婆婆虽然打杂的身份,借给默东沙当然不会只是洗衣叠被,端茶倒水。

玛丽姐身陷危境,还不忘把她们招在身旁,她们的作用恐怕已经不是保驾护卫那么简单了。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区区几个大礼包就可以打发的呢?

现在最尴尬的人就是我了,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坐下吧,小马,雪梨不会咬你的,我没有教它伤人。”

“雪梨?它叫雪梨?”我把目光撇向墙角。

雪梨当然就是那只雪犬,可是它的样子一点都不甜。

“是啊,雪梨可乖了,刚才就是它把你背进来的。”可可笑着向雪犬招手,“来,雪梨,排排坐。”

雪梨果然乖乖地走过来,卧伏在可可的膝下,下巴贴在地板上,温顺地就像一堆棉花。

洁白的棉花。

但是我知道这是团危险的棉花。

从领子到袜子,我把自己彻底检查了一遍,果然没有发现被咬坏的洞洞。

这才相信它不是用嘴巴将我拉进来的,我才惴惴不安地坐下。

“亮亮,你来摸摸它的后颈,软软的,比手套还暖和。”可可还真当它是玩具狗了,捧着它的脑袋爱不释手。

“我不敢,我吓坏了。”我如实交代,一点都不难为情。

“我当时也吓坏了,可是刚才它抱着晕厥的你就地一滚,我就知道它是在保护你,这是只经过特殊训练的救护犬,是不是?玛丽姐。”

玛丽姐微笑的眼神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

“救护犬?难道它不是北极雪犬?”

“不是只有北极雪犬才拥有白色的体毛啊,这是圣伯纳雪山犬,原产瑞士,因在阿尔卑斯山中的圣伯纳教堂担任救人犬而闻名,这种犬体型特别大,它的祖先是西藏獒犬,在公元初年经意大利带到欧洲,救助雪崩遇难者始于1707年,19世纪初,当时法国巴黎一号遇难,圣伯纳犬抢救遇难者40人以上,这种犬性格十分温顺,容易亲近,对儿童特别宽容,是家庭最好的首选宠物,但因其具备有猛烈凶悍的本性,所以在幼犬时的驯养非常重要,玛丽姐说没有教它伤人,它肯定就不会咬你了,放心。”

“我的乖乖,你什么时候又变成宠物专家了?”我惊讶地问。

“英文杂志上说的啊,急救站里的老师们说起这个事,回家后我就上网查到了资料,所以有点了解,今天看到了真身,才知道这一点都不夸张。”可可说着又摸了摸雪梨的脊背。

“可可说的对,在许多国内外救援活动中,像地震,海啸,这些救护犬为救人而尽心尽力,整天在废墟堆里滚爬,它们用天才的鼻子嗅出瓦砾下垂危的生命,把阳关引进了地狱,把春风带给濒危的人,它们不会说话,不要奖励,不要名誉,只是默默地工作,救护那些快死的人,它们累倒了,静静地躺在地上,和人们依偎在一起,不计较给吃什么,不关心电视里的热闹,该干活就起身去干活……”玛丽姐深情地看着雪梨,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

雪梨吐着血红的舌头,还是笑呵呵地看着我,似乎没听见那些赞美。

可可抓起我的手,轻轻地放在它的头上,慢慢地试着摩挲。

柔软,温暖,光滑,安定。

我第一次如此亲密地接触这条大犬,终于相信了她们的话。

因为它的眼里有一泓清泉。

一切归于平静,但仅仅是开始。

这次拜年我并不是来赏狗,也不是来品茶的。

狗已驯服,茶已在手,许多话却还没有出口。

“你还好么,玛丽姐,可可和我都很挂念你。”我说。

“是的,玛丽姐,我好几次都想来看你,都被否决了,亮亮说你太忙。”可可接口。

“我也很想你们。”玛丽欣慰地展颜,“这段时间确实比较忙,忙完就好了。”

“忙完?”我心头一紧。

“到时候我也来跟你学武艺,强身健体好不好,玛丽姐。”可可两眼放光,兴奋地说。

她并不知道搏击俱乐部被抄的事情。

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不能知道!

我的心抽地更紧!焦急地望着玛丽姐。

玛丽姐没有看我,伸出手,握住可可的手掌,和蔼地点点头。

“好啊,到时候只要你觉得玛丽姐还没变,就可以继续来找我。”

“不会,玛丽姐你永远都会像现在那样美丽,不管你住在什么地方,我们都愿意来看你,是不是,亮亮?”

“嗯。”我用力地点头。

“你们都是善良的孩子,是我喜爱的弟弟妹妹。”说到这里,玛丽姐的声音忽然又变了,眼圈微红,但依旧带着笑靥!

“你永远是我们的大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字字地说,鼻子酸酸的。

“说着说着怎么伤感起来了,一家人在一起应该高兴啊,玛丽姐,亮亮,还有雪梨,大家坐好,我来给你们倒茶,倒的不好,多多包涵。”可可站起来,提起茶壶,逐一加满。

“是啊,可可说的对,小马,来,我敬你们两个,祝……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的眼眶一热,手发抖,几乎捧不住茶杯。

“亮亮小心。”可可轻声嘱咐。

“嗯。”我抖抖索索把茶倒进嘴巴,“好烫好烫。”

我挥舞着双手,捂住嘴巴,捂住眼睛。

唯有这样,才可以掩饰住同样滚烫的眼泪!

“叫你小心嘛,看你急的。”可可递给我纸巾,我依旧不敢抬头。

“马亮,我想检查一下你的功课,跟我来。”玛丽姐忽然站起。

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我站起,眼睛看着可可。

“你们去吧,这里有雪梨陪我玩。”她笑着挥挥手。

“不会很久的,宝贝。”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跟上玛丽姐。

门的外面,是走廊,走廊并不长,玛丽姐走的很慢。

每一步都似深思熟虑,举重若轻!

走廊的尽头,是另一扇门。

门的里面,又有多少我想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