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情瘦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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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为了扭转昨天被指控睡懒觉的罪名,今早我提前了半个时辰从火热的被窝钻出。

除了启明星,没有比我起得更早的。

当然起早不是我的目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急诊处理。

……

东方微白,我敲响可可房间的窗户。

“谁?”迷糊的声音还夹杂着美梦的香味。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我粗着喉咙压低嗓门。

“嗯?”丫头显然没有入戏,跌跌撞撞磕磕碰碰,打开房门,顿时彻头彻尾地清醒。

“你干嘛?穿成这样?”她惊奇地看着我,“雷锋叔叔!”

我朝她粲然一笑,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同时行了一个漂亮的军礼。

“为人民服务。”

“肯定又是搞鬼,老实交代,今天有什么活动?中山装,棉毡帽,还有棉鞋,是从衣柜箱底里翻出来的吧。”

“嘿嘿,你也有份。”我把一叠衣裤连同鞋袜捧到她面前,“请姑娘换装,雷锋叔叔决计不会害你,还有,继续梳扎小辫子,务必保持群众的朴素本色。”

绿军装,小布鞋,棉纱卡裤,再加一根方格围巾。

可可笑了,笑着接过这一套已经“过时”了好几十年的装备。

“是不是还要把辫子梳得油光水亮,扎得干干净净,再用红丝带绑上两只蝴蝶结?”

“不错不错,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你那美丽的麻花辫,缠呀缠在我心间,叫我日夜的想念,那段天真的童年……”

“你呀,总有闹不完的点子。”可可说着扭过身,轻轻关上房门。

我相信,那道门再次打开,走出的将是一位清新脱俗的姑娘。

可可并没有让我久等,吱嘎一声门开,她如约而至出现在我的面前。

亭亭玉立,落落大方,隐约的羞涩在眸子中流露,流过粉红面颊,流到灵动的指尖,指尖缠绕着乌黑的发梢。

我惊呆了,这一切虽然完全在我的计划之中,却又有那么一点意料之外。

“妈……”我忍不住轻轻呼唤。

可可骤然皱眉,“你说什么?”

“妈呀,真是太美了,大妹子!”我赶紧改口。

“这下你满意了吧,该把行程告诉我了。”

“且慢,还差一样。”

“什么东西?”

“交通工具,此去路途多艰难,少不了一匹坐骑。”

“咦,不会是牛吧,还是马?”

“是它。”我指着角落中和柴禾一起堆放的一辆旧自行车。

灰尘已经擦净,刹车已经调试,轴承已经添油——这才是我早起的真正缘由。

不错,就是它,将要担负起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重任。

自行车其实也没有特别,只是这一辆不同,因为它的名字叫做永久,还有个绝版的超牢固三角档。

永久、飞鸽和凤凰,三十年前的地位相当于今天的大众、马自达和本田,属于耐用高级生活用品,是著名的代步工具品牌。那时候流行“结婚三大件”——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或是“三转一响”——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不论哪种排名,自行车都是当之无愧的NO.1。而且,有些女方家里还指定品牌——就要永久!当时普通工人的工资是三四十块,一辆自行车卖一百三十块,有辆新的永久自行车,是可以昂首挺胸大半年的。

于是记忆深处的经典画面再次复活:

——寂静的乡间小路,自行车上快乐的小伙,载着温柔的姑娘,用力地踏蹬,车子在希望的田野上奔驰,欢笑此起彼伏,闪亮的汗水,飞扬的辫子,舞动的围巾,伴着清脆的铃声,温暖流淌……

“亮亮,鸭子!”可可兴奋地欢呼。

“那是野鸭,头颈暗绿,色带光泽,颈下有一非常显著的白色圈环,肋腹灰白,翼羽紫蓝,尾羽向上卷曲如钩状,更难得的是胸腿肌肉丰富,肌纤维细,清香滑嫩,野香味浓,特别是没有家鸭那样令人不愉快的腥骚味,跟霜前小萝卜一起炖……”

“呸呸呸——亮亮小馋嘴。”小拳头轻轻地在我背上敲打。

车子冲上石桥,倒影掠过河面,芦苇丛中领头的野鸭一声警戒的短鸣,扑腾扑腾,一行野鸭就上青天了。

“给我一块肥肉和一根绳子,就能将它们统统抓住。”我立起身子狂踩踏脚,叫嚣着追逐。

“你以为你是闵希豪森男爵啊,哄哄皮皮还差不多,想来骗我就差远了。”可可紧紧地抱住我,伏在背上笑着说。

吹牛大王的故事大家都知道,缺少漫画和玩具的童年,是姑妈把精彩的故事引领我走向一个又一个神奇的世界。

话说吹牛大王闵西豪森男爵有一天发现了几十只野鸭子,可惜枪膛只剩下一颗子弹。他想起口袋里还有一块猪油,就把它绑在一根长绳子上扔出去,第一只野鸭吃了,猪油从屁股里滑了出去,又被第二只第三只吃了,就这样他把所有的野鸭都串成了串,绑在了腰上。回家的路上,野鸭子明白了过来,带着闵希豪生飞上了天。他看着到了自己房子的上空,就一只一只把野鸭子的头折断,于是通过自己的烟囱降落到了厨房里。

这当然只是童话故事,不能轻易模仿的故事,却给我幼小的心灵插上了一对如同野鸭羽翼一样美丽的翅膀,从此在思想的天空中翱翔,一发而不可收拾。

“亮亮,大水牛,还有牧童!”大奖不断,惊呼连连。

牧童手里没有笛子,却有一根鞭子,鉴于现在还是滴水成冰的天气,牧童也没有穿着裤衩光着脚丫,翘着红扑扑的脸蛋讨人可爱。

事实上,牧童脸上的皱纹已经和大地的沟壑一样多了——这是个老牧童,老得掉牙的牧童。

水牛倒是很大,青褐色的肚子简直就像一个水缸,走起路来都能听到里面的咣当声,它却还不住口,低头猛吃,拴绳的树干周围一圈青草干草统统被它啃光,再下去就是草根树皮了,它开始把脖子伸向更远的地方。

接待它的是牧童的迎头一鞭。

我感觉到可可的身体一震,简直比牛儿的反应还大。

“这个牧童怎么这么凶?”她不服气地质问。

“打是爱,骂是亲,不但人与人如此,人和牛也是这样的。”我说。

“胡说。”可可嘟起嘴巴,“人家要吃草,干嘛还要打它。”

“哎,你没看到牛的肚子已经快要撑破了么,这就像大人看到小孩海吃,怕引起积食消化不良,所以得及时阻止,你要知道牛是实心眼的,要不怎么会被人们穿上鼻子乖乖地耕田。”

“就算这样,也不用把绳子弄得这么短,你看大水牛多可怜,绳子绷得紧紧,看得我都鼻子都有点疼。”

“这你就又有所不知了,别以为把绳子放长了牛就能安分,人心不足蛇吞象,水牛亦然,它又会把脖子伸向更远的地方,还要绕着树干乱走,等你把绳子放得足够长了,它就可以给自己织网了,一旦绊倒,不是摔断牛角,就是磕破门牙,那么恭喜它,它的职业生涯到此结束,可以直接送上屠宰场,所以说欲望就像是一根绳子,释放得太多就会束缚自我,适可而止,才能知足长乐。”我振振有词地说。

“哇,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是个非常优秀的农民子弟啊。”我骄傲地说。

“还能寓庄于谐,时时不忘说教,就像百家讲坛上的教授。”

“哈哈,见笑见笑,陶渊明和诸葛亮以前也是农民,我只不过做了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罢了。”

“臭美,呵呵,亮亮,这里的水好清哦。”

“村民们每年冬天都要进行疏浚工程,具体如下,将水放干,一行人等用铁丝做成的泥工刀把污泥一块块割下,或筑坝,或烧砖,挖起腐烂的水草还可以作为肥料,等第二年春天,又是一派水清清,天绿绿的盎然生机。”

“这个你总没有参加过了吧?”

“不多不多,只一次而已,小学时候为了体验生活被班主任拉来做苦工,身为班长的我自然不能落后,身先士卒第一个跳进河里,结果……”

“结果怎么了?”可可急切地问。

“结果我爸爸乐了,因为我踩中了一对正在度蜜月的螃蟹,中午回家就给他当了下酒菜。”

“哈哈,是不是很好吃?”

“那还用说,野生螃蟹,那个滋味,怎一个美字了得,肉是精的,膏是鲜的,细细咀嚼,还有丝丝甜味,连壳都能让人吮咂老半天,现在市场上所谓的天价阳澄湖大闸蟹跟它比起来,实在不堪一尝,更绝的是,野生螃蟹最好吃的地方并不在肉,也不是壳,你猜猜是哪里?”

“哪里?”

“是两只螯钳上的毛毛。”

“真的?”

“可惜现在吃的人多,螃蟹都来不及下崽,否则我肯定亲手捉几个给你尝尝。”我感叹说。

“听你说也很有滋味啊,不过亮亮,肚子真的有点饿了。”

“那好,我们到前面下车,坐下来把刚才买来的早点吃掉。”

“为什么要到前面,是不是又有故事了?”

“真聪明,那里,同样发生过惊心动魄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