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
已近傍晚。应该有夕阳。
夕阳下,有个女人在等。
等一个值得她一生守候的男人。
终于,门开,男人走出,面带春风。
********立即站起身来拉住欧阳的手,眼中充满喜悦和崇拜,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成功的。
他从来未曾让她失望。
她把他轻轻地按倒在椅子上,用自己的柔软温暖的手替他松弛背阔肌。
手术台上的几个小姑娘并没有遭遇毒手。
只是被欧阳意淫了一下。
“好了,时间不多,我们要准备起飞了。”美妇说。
“只要你能让我好好睡一觉,美美吃一顿,然后,嘿嘿。”欧阳转过身,笑嘻嘻地看着她,两眼放光。
美妇半嗔半笑,明目流转,瞪了他一眼。
她当然会给他安排好,不管他去哪里。
她当然也会顺从,不管他做什么事情。
“等等。”欧阳忽然说。
“等什么?”美妇问。
“快点帮我把那几个姑娘叫来。”
我倒,花老头,看来他还不死心。
陆高远示意让我去。
我无奈地看了看美妇,美妇说:“我也去吧,免得把姑娘们吓坏。”
我放心了,在转弯的空档,我把卢通达的请刀费给了美妇。
她熟练地接过,点了点,放进手提包中,对我说。
“老头子年纪大了,除了开刀,不管这些杂事。”
“幸好有你料理啊。”还真有点羡慕他,有一个贴心的伴侣。
这就是一个男人朴实无华的最高境界。
姑娘们早已吓得簌簌发抖,美妇走过去在她们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她们将信将疑地嘀咕了几下,终于还是同意了。
姑娘们羞怯怯地踯躅而出,欧阳大喜,仿佛住了兴奋剂,跳了起来,一下子把五个姑娘都抱住了。
“快点拍照,留个纪念!”
麻醉师立刻化身摄影师,拿出个尼康照相机咔咔上阵,活脱脱像个狗仔队长。
“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哈哈。”欧阳大笑着磨掌擦拳,伸着头颈想去亲她们的脸,姑娘们像一群小鸟一哄而散。
“挑几张好的,放进我的影集里,我的艳遇史又有新内容了,我跟全世界的女人都有关系,哈哈,走了。”
门口早已有车子等待。
“陆主任,我希望你能够和庄亦谐成为好朋友。”欧阳在出门的一刹那,忽然转过身,握着陆高远的手认真地说。
“我们本来就是,教授的话我一定铭记在心!”陆高远想送,却被他挥手制止了。
他拍了拍我的背,凑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想不到他竟会这样对我说。
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不可自拔。
他头也不回,揽着美人,登车而去。
夕阳虽已迟暮,但依旧艳丽如诗!
预祝他一路顺风,风流永驻。
这个有故事的人。
只可惜没有人知道那是些什么故事。
但是我可以肯定,那必是惊心动魄,独一无二的。
今天凑巧是我值夜班,回到病房,第一件事情就是跑进我妈的房间。
姐姐在看报纸,皮皮在报纸上画画,妈妈却还在睡觉。
看来昨晚确实够累的。
到现在还没恢复,不知道今晚的化疗能不能扛得住。
姐姐看见我,站起身来绞了一把热毛巾给我,又摆了摆我的头发,长时间的手术使头发变形。
“舅舅,有好吃的!”皮皮指着一个水果篮对我说。
包装已经拆开,估计他已经认证过了。
“小清她妈拿来的,你一天没喝水了,吃一个。”姐姐疼爱地说,给我削了一个梨。
我感觉就像小时候放学回来的奖励,心中充满了甜蜜。
我把梨放到皮皮嘴巴前。
“咬一口。”
他看了看他妈,等待命令。
姐姐摇摇头。
“舅舅你吃,做了一天手术,你很辛苦的!医生真伟大,长大了我也要当医生!”他的眼睛发亮,忽闪忽闪。
我的心一惊,手一抖,差点把梨扔在地上。
我想说不要,你不能,但是看着他湛蓝纯洁充满希望的眼睛,我又不忍。
我说医生现在已经不好了,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他是一张干净洁白的纸,不应该被污染,却又是不能不被污染。
我也有过这样的从前,无忧无虑,清澈高远,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我摸了摸他的头,把梨塞进了他的嘴里,他终于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执意要让我自己吃。
“你好好做人,好好读书,多学些本事,随便做什么都可以!”我忽然又想起了欧阳教授的话,觉得还是做人为第一。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心术不正者,精通了技艺,反而变本加厉地为祸人间。
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舅舅,你叫我怎么剖肚子好不好,我回去可以给青蛙开刀,做完手术之后,它们就可以跳得更高了。”
原来他只是图好玩,哈哈。
“青蛙是有益的动物,不能随便伤害,下次舅舅带你去捉老鼠,教你怎么解剖。走,我们去看看小清阿姨。让外婆好好休息。”
“太好了,老鼠做完手术就变成黄鼠狼了,会放很多很多臭屁。”
小清已经完全清醒了,体温降到了37.6度。
我和皮皮走进去,她正愣坐在床上数点滴。
她妈在卫生间洗衣服。
“小清阿姨!”皮皮大叫一声,轻车熟路地爬上了床头。
看来他来得可不止一两次了。
果然,小清回过神之后,马上开心地从桌子上拿过一只香蕉地给他。
原来已经成为条件反射了。
“大哥,你下台啦。”小清咬了咬嘴唇,轻轻地唤了我一声。
“嗯,你还好吧。”我尽量不去想早上的事情。
“好多了,谢谢你,大哥。”她虚弱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让我的心情好了一点。
我希望我们还是能一如既往地做兄妹的,小清,否则我会很遗憾,很愧疚。
那些过去的事情就当作是个梦,永不醒来美丽的梦。
“你已经第二次这样说了,我可要生气了。”我假装板起了脸。
皮皮一边吃香蕉,一边学着我做鬼脸。
我们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啊呀,马医生,你来了,快坐!”小清妈妈从里面出来,擦擦手,搬一条椅子给我。
“阿姨,我自己来,你忙。”我赶紧接过。
“马医生,多亏你在心啊,否则这事情就大了,真是不好意思。”她纯朴地咧嘴大笑。
“没事没事,同事之间应该相互帮助,再说她是我小妹啊。”
“你这个大哥认的,认的。”
我悄悄地瞥了小清一眼,她的神色很平静,正在和皮皮玩蜘蛛网游戏。
“马医生,这是我们家自酿的青果酒,小清老早就提起你喜欢喝酒,你别嫌弃,包装不好,味道可是一流,会喝酒的人都喜欢它。”小清妈妈拿出一个满满的可乐瓶。
“阿姨,这怎么好意思呢。”一边不好意思着,一边就情不自禁接了过来,拧开瓶盖,一股清冽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大喜。
“多谢阿姨。”
小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酒鬼,没见过你这样的,下次把酒醉的照片给你看看。”
“自己喝才不会喝醉呢,酒是慢慢品尝的嘛。”我还试着狡辩。
“值夜班的时候可别偷偷品尝。”她坐在床上,半开玩笑说,苍白憔悴的脸庞显得惹人怜爱,像一个折翼的天使。
“不会的,不相信的话今晚你就可以监督。”
“好的,半夜我会拉铃传唤你的,验证酒精指数。”
“随时待命!”
我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晚饭刚吃完,疲倦袭来,不可断绝,妈妈已经醒来,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坚持吃了一碗饭,我的心情一放松,便忍不住让劳累战胜了坚强,看来耐受力还有待提高,战斗指数需要升级,听玛丽姐说她要给我施行更上一个台阶的训练,等这边事情忙完了,就去,要坚持,千万不能两天打鱼,三天晒网,再说,那里还有那么多美女。
皮皮关于长大当医生的理想仍让我心有余悸,绝不能让他往这个火坑里跳,毁了我也就算了,他还年轻,吃完干净饭不行么,要趁机诱导他,不要走上歧路,再回头已百年身。
医生这种吃力不讨好,短命不挣钱的职业,在中国这个有特色的社会里,生存维艰,大环境不改变,发更多的牢骚没用,流再多的血也没用。
我的眼皮在思绪的熨烫下慢慢平复合拢,立刻就要进入梦乡了,不知哪个美人在那里等着我,真爽。
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根据这特殊的频率,我闭着眼睛也知道是什么人,也知道他们的意图,他们都是一帮鬼难缠的人物,我只好极不情愿地拖着沉重的身体去开门,希望能将之早些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