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由女皇亲自带领,全家人开车前往天马山公墓。
这是厦门改革开放后,在离市区比较远的地方,据说也是风水非常好的位置上,修建起来的大型公墓区。这个建造在山坡上的陵园,依山望海,视野开扩,距离公路虽然还有一段路,但背后却有高高的山峰和茂密的树林陪伴,先人们在这里既安静,又可以眺望大海和城市,而且很方便家人们前来拜祭。
十几年前特区扩大时,当年安葬黄莉华亲身父母的坟地,被扩展成市区范围,老太太就把黄莉华身生母亲的遗骸迁移到此,但仍然是以两位亡灵的名义,修建了墓碑,并且年年都为他们扫墓,真是难为她老人家。
进入庄严的墓区,全家人相随着很自然地排成队。我抱着鲜花,挽着黄莉华走在前面。岳父岳母指着道路,走在我俩身后。哥哥嫂子们有的提着祭物,有的怀抱鲜花,都默默地跟在后面。
没有音乐,没有话语,大家默默地走着。上到墓区上方的中央,在一处墓碑前,老太太叫我们停下来,指着那些用精雕花岗岩修筑的,带有浮雕的墓碑,沉痛地说:“花啊,就是纪达(这里的意思)。”
这是一片比较豪华的双葬墓,每个相同的葬墓两边,精雕的花岗岩柱子挺挺而立,隔着一小块平地就是有点带龟状的墓座,墓座前面有两层基石,可以摆放香炉、祭品和鲜花,上方是两立将近一米高,刻有浮雕的花岗岩墓碑,正面被打磨的非常光洁,刻有用红漆勾绘的先人姓名,十分显眼,碑面上方留有帖放先人遗像的位置。
老人领我们走到第二排葬墓的中间,在一处十分整洁的葬墓前停了下来。这个葬墓和两边的葬墓一样,只是两个墓碑上都没有遗像,也没有先人全称的真实姓名。一个墓碑上写着:“保平先生之墓”和X年X月X日的日期,另一个墓碑上写着:“保平爱妻之墓”和相同的日期,这就是黄莉华亲生父母安息的地方。
看着自己亲生父母的陵墓,黄莉华深深望了一眼爸爸妈妈和哥哥嫂子们,好象是感激,也好象是惊讶。是啊,对她来说这个价格不菲的葬墓,是不能用金钱计算的,这是何等的珍贵,又是何等的让人起敬。
黄莉华和我默默地给她亲生父母上了香,敬上祭品,摆上鲜花,然后又认认真真鞠躬致意。随后,又按照闽南地方风俗,跪坐在墓基的一边。
大哥搀扶着母亲,敬上一束代表全家人心意的鲜花,然后从老人开始,到哥哥嫂子们,都恭恭敬敬向黄莉华亲身父母鞠躬。随后,严肃认真的岳父和二哥一起,默默烧着带来的闽南人喜欢敬仰先人的纸钱。
当一切礼仪完成,我站起身准备搀扶起显得悲伤的黄莉华时,她站起身却又忽然跪倒在地,用双膝移动着来到墓前,抱住墓碑放声痛哭:“妈啊,爸啊,女儿来了……呜呜……从来没有见过你们的女儿来啦!你们……你们好苦啊……”
是啊,一个出生才几个月的婴儿,还没认清自己父母的容貌,还没熟悉自己父母的声音,就永远地失去了他们。而他们走的是那样的匆忙,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悲惨,这么年轻就早早离开了人世,谁见了都会感到心痛,谁知道了都会感到惋惜。
世上任何人都是父母生的,不管他们家庭背景如何,是富贵还是贫穷,父母永远就是父母,对孩子永远是无私的,他们造就了每一个人。
我知道,在这个修缮得很好的坟墓前,黄莉华能够体会到亲生父母当年求生的艰辛,能够体验到当时亲生父母对襁褓之中的她给予的关爱,也能够感受到重病在身的亲生父母绝望中的痛苦,更能听到亲生父母临别前的呼唤和对她的期望。
“妈啊,爸啊,你们快看看女儿吧,女儿……女儿长大了,女儿来……来看你们啦……”对着长眠地下的亲生父母,悲痛万分的黄莉华哭泣着、呼喊着。
站在一旁的岳父岳母和哥哥嫂子们,无不都在流泪,大家都没上前相劝,虽然心里十分悲伤,但他们都想让黄莉华尽情地施放一下。爹妈的心女儿的身,他们永远是亲生骨肉。
旷广的公墓陵园里一片寂静,一排排墓碑默默竖立在那里,很久很久,只听到黄莉华痛苦的哭泣。
也是过了很久很久,擦完泪的黄莉华给亲生父母重重磕了三个头,满意而幸福地说:“妈,爸,你们安息吧。我现在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嫂子们都想着你们,他们待我很好,让我过着幸福的生活。他们告诉我你们的故事,我是你们的女儿,也是他们的女儿和小妹。爸,妈,你们可以放心,可以安息了!”
这一刻间,就好象听到了先人们满意的话语,使我感受到人生的宝贵。
也在这一刻间,让我想起了那首“感恩的心”著名歌曲,我相信这时的黄莉华,并没把自己的思想仅仅停留在对亲生父母痛苦的悼念之中,她一定会怀着感恩的心,感谢亲生父母让她降临到美好的人间,感激养育她的爸爸妈妈把她培养成人。
人世间是坎坷艰辛的,虽然,黄莉华的亲生父母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对我和黄莉华来说,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更不清楚他们那时将要漂泊到哪里去,但我们知道,他们一直是想过上好日子。
现在,当黄莉华的亲生父母,看见宝贝的女儿在黄家人关爱照顾下,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他们临终时的愿望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