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曾共君王醉长夜(宫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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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迷失

“皇后怀执怨怼,善妒失序,自册立之始,即与朕志意不协。故废黜皇后封号,降为静妃,迁居侧室,无旨不得擅出……”

数日后,废后的诏书便颁布朝野,曾经如大梁中流砥柱的施家也被牵连其中,随之施相国被罢黜官职贬为庶人,曾经厚赐的爵位也被一一褫夺,与施家政见相同、私交甚厚的官员无不联名上书求情,但圣心果决再无回转的余地,只能希冀于太后回銮之后再想办法。

但不知是巧合还是事出有因,护国寺在重兵严防之下仍有盗贼踪迹,为护太后周全,只好将太后的回銮之期一延再延,直到废后之事尘埃落定。

随着施家的落败,朝中的一些人也开始蠢蠢欲动,另立新后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而其中隐隐属意玉妃者为数最多。经过太医诊视,玉妃所谓的月信来迟也并不是怀有身孕,而是气血亏虚所至。闻知此讯后,支持玉妃的大臣无不感叹错失良机,站在施家一边的大臣却暗叫老天保佑。朝中两股势力各拥其主的默默角力,不意竟产生一种微妙的平衡,让称帝数年的萧静瑭终于将皇权紧握在手中。

荼蘼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时至盛夏,幽意居内柔香轻白的荼蘼花已开至繁盛,在浓荫滴翠的酷暑中幽然吐露着淡淡的芬芳,荼蘼过后,意味着一年花季的终结。

青竹酒的酒液缓缓洒在井口的边缘,粼粼的水光闪动反射着光亮,萧静瑭执壶的手倾出酒壶内最后一滴酒液,然后将玉壶投掷井中,“咚”的一声微响,那酒壶便沉入深井。而这一口井,便是他母妃自尽跳下的水井,幽意居也正是当年他母妃栖身之所。

这些年来他未曾刻意命人洒扫修缮,却一时一刻也没忘记这一处宫中院落。虽然有些荒废之后的荒凉,然而一花一木,仍是当年的样子,除了……那一池青莲。若那莲花还在,也该是一池青妩疏离微绽、暗香幽浮了吧。

不觉唇角微露笑意,原来过去的那些点点滴滴他也可以这般从容地回忆。只是心口上,仍有黯然的痛意在欺凌,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别过头去向西侧望,幽意居没有点灯的临院正是他赐给施明月新居的欲雪轩。自从将她降为妃位之后,她便不能再住在只有后宫之首的皇后才能居住的凤仪宫了。不知,她是否,也还没有睡?

淡然地转过身躯,亦驱走与那个女子有关的思绪。

此时,他觉得时光漫长而永无止境。

花木微动,他警觉地向发出声响的黑影中看去,紧窒的胸口又蓦地放软。

“喵——喵——”一只猫颤颤地从花丛中钻了出来,它的警戒不在萧静瑭之下,但或许是受青竹酒的吸引,抑或者是它太过口渴,便不顾险恶地踱至井口边沿,慢慢地****地上的酒液。过了片刻,才惊觉这看似是水的东西却辛辣之极,但此刻已悔时晚矣,它只得猫步不稳地蜷倒在萧静瑭的脚边。

萧静瑭默视了数秒,心底渐渐泛出温柔的暖意,仿佛受了驱策般将那只猫抱在怀中,任凭其沾着酒液与湿土的皮毛弄污他的袖管。曾经,是否有一个人,也是如此醉倒在他的身边呢。猫不会说话,但那个人却会。她说……静瑭,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后来,他也曾想过,那一天所发生的事,在时间上是否——太过巧合。如果再给他多一点思考的时间,他会不会……会不会……但他却不敢深想下去,也不能再深想下去。只能任这个一切在尘埃落定后突然自心中纠结而起的念头,在他的心底纠盘成结。

她说,她没有。

也许,他该相信。

“皇上,皇上……”小团子守在幽意居门外,看着皇上抱着一只脏兮兮的猫儿,整个人都似灵魂出窍般走出来,不禁担心皇上是不是中了邪。

萧静瑭抬头看了小团子一眼,顺势把手中乖顺的猫儿交给他,道:“这猫像是宫里养的,找着它的主子给送回去。”

“瞅着像玉妃娘娘宫里养的艳奴儿。”小团子回道。

“嗯。”萧静瑭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幽徊曲折的小路上宛然亮着数对宫灯,在这样戚静的夜里,若没有这淡而朦胧的柔光牵引,也许将永无尽头地走下去,然后迷失。他以为,那盏点起的心灯会照亮他暗寂的心扉,然而他却……依然迷失。

欲雪轩里画屏和如意并头坐在铺着凉席的榻上,一边捻动手里的针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几声,或者拿起席上的纨扇猛扇几下。自从皇后被降为静妃,她们都很小心谨慎地不去提及那一天所发生的事。纵然……她们的主子只是相对沉默了许多而已。

相较于凤仪宫的富丽堂皇,欲雪轩素净得就像一匹白绢,亦幽寂得宛如冷宫。但是对施明月来说,这里除了平素无人问安之外和在凤仪宫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只是心境。

“小姐,奴婢做了你最爱喝的酸梅汤,已经用冰湃过了,快尝尝酸甜是否适口。”如意搁下手里的针线,从冰瓮里舀了一碗酸梅汤搁在施明月的眼前。

施明月望着酸梅汤,怔怔地出神。这个夏天,极为酷热,昔年在施府的时候,娘总会做了酸梅汤来给她们兄妹解暑,最是怯热的她总会连喝好几碗,常常半夜就要闹几次肚子。可是今年,仿佛她已不似往日般怕热贪凉……

“小姐……”如意忧心忡忡地唤道。

“也不知道……爹娘和哥哥们怎么样了?”她用勺搅动着碗中的碎冰,冰沙渐渐融化之后,变成绘着鹤纹的青瓷碗上沁笼着一层轻薄细密的水雾。原来可以随着时间环境消磨掉的不止有她的心,还有这块冰。

如意心里一酸,小嘴轻嘟,道:“小姐别担心,老爷夫人少爷都安好着呢。就算有什么事,咱们施家还有老太后顶着呢。”

施明月慢慢地,一勺一勺喝干碗里的酸梅汤,那沁凉生津的酸梅汤从舌尖流过喉咙,流入她宛如冻结的心里。她一笑,敛眉木然道:“恐怕太后,是回不来了。”

如意在一旁急得憋出泪来了,她哽咽道:“小姐,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太后怎么会回不来了呢?她可是皇上的养母呢。她的话,皇上一定会听的。”

施明月对如意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然后认真点了点头。虽然是敷衍,却也让如意破涕为笑,然后一边揉眼睛,一边嘟着嘴说道:“小姐听过否极泰来这句话吗?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坏到极点之后就会向好的方向发展。咱们施家,也一定会有否极泰来的一天的。”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但是……否极泰来的是什么呢?

是施家起复?恐怕施家和他之间的过往已经变成死结,再也无法化解了。

而他会恢复后位吗?那么废后诏书上所说的,怀执怨怼,善妒失序的人是谁?自册立之始,即与朕志意不协的人又是谁?

施明月离座后步向窗畔,素手中,团扇轻摇,送出几许解暑清风。曾几何时,她柔情款款倚窗抚琴,琴音幽丽如莺歌于野,脉脉含情诉尽相思。但那样的情,耗尽之后便不会再有。

如今也好,作为静妃,她可以这样静静地让时光从指间流逝。起码,她的心,已经淡静无声。

在那夜祭过母妃之后,萧静瑭心里又渐渐萌生出想去护国寺一行的心思。大势已定之后,他想见太后的心意更甚于去祭奠母妃。

而促成此行的契机便是驻守护国寺的兵部侍郎洛行之上奏的一封密函,其上称太后久居佛寺旧疾复发……

于是,在略作犹豫之后,他便随后于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御驾亲临护国寺。

经过一番必要的恭迎仪式,萧静瑭在护国寺主持净念禅师的引领下,来到太后所居的禅院。他略一驻足,便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问:“是皇上来了吗?”

“阿弥陀佛。老僧告退。”净念禅师双手合十后退出院外。

萧静瑭没来由地压低了气息,用手势命人都退下,到了门外却不知道他这趟是否该来,“儿臣进来了。”话音刚落,他便推门进去,四下梭巡着这间雅致的禅室内太后的身影。人虽然憔悴不堪,但神情中的气韵仍是当年的样子,特别是那一双冷漠而意味深长的眼睛,里面像是永远藏着令人防不胜防的智计。

施太后穿得一丝不苟,但因病缠身却只能坐在床上,时至盛夏却仍像是怕冷一般用衣裳覆住肩头,从宫里带出的锦被盖住下半身。看见萧静瑭走了进来,便欣然淡笑一声:“皇上来了。”

“儿臣给太后请安。”萧静瑭行了礼,在太后身旁的圆凳上坐下。

母子间温然叙述了一些闲话,对于废后罢相之事都绝口不提。在须臾沉默之后,萧静瑭问道:“太后怎知儿臣会来?”

“我们母子一场,这最后一面,终究是避不过的。”施太后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道,“若我是皇儿,恐怕也是要来的。”

萧静瑭心口微震,于太后口中说出的“最后一面”里并没有生死诀别的凄凉味道,仿佛只是世事无常的轻哂。他轻抿了一口茶定了定心,道:“儿臣的心事,怎都瞒不过太后。”

“皇上岂是在瞒哀家,”施太后用指尖压了压太阳穴,微微合目道,“只是人有时候,不善自欺罢了。”

他轻轻一笑,冷然的神色中并未泄露出心底的动容,问道:“既然太后洞悉世事,又为何要来护国寺祈福呢?难道……只是想试试儿臣的胆量吗?”

施太后突然睁目与萧静瑭望向她的眼神相对互视,略一相持后,她淡淡道:“曾经皇上是不肯这样正视哀家的,所以当然看不清哀家心里的事。”

“太后心里的事,当然只有太后最清楚。”萧静瑭被她说中了要害,反而生出抵触的微恼。仿佛,即使此刻他已主宰了一切,在她眼中却仍是个不足为惧的小孩子。

“难道皇上以为这样就算扳倒施家了吗?只要哀家一日不死,施家就一日不会倒。”施太后用罕见的锋利言辞挑衅着他,迫人的视线将萧静瑭弹压的无息反抗。忽而,她又一笑,叹道:“但自古来,臣子是不能与帝王相争的。所以哀家可以静看着皇上行心中不平之事。然而皇上,并没有让哀家失望。皇帝本就不该是一只猫、一只雀儿,而应该是养在深山里可以令风云变色的猛虎。大梁有这样的君王,才能让国家强大繁盛,不受塞外异族欺凌。施家,不过是皇上的磨刀石罢了。”

萧静瑭静静地看着这个侃侃而谈的女人,她的魄力和胆识让他震惊,而谈及施家时的冷毅无情又让他胆寒。这些年来,她冷眼旁观的,只是他是否能成为一个猛虎般的帝王吗?他有些不能置信地望着她,甚至忘了想要说的话。

“皇上,你可知自古帝王无情,所谓的情又是何物呢?”施太后仿佛一下子说了太多话,声调微微有些嘶哑。

“儿臣……不知道。”他道。

“情之一字,可以死而不可以怨。其实,也是君臣之间的写照。皇上加诸施家身上的,施家从未有过怨言。这也便是,为何哀家肯来护国寺的原因。不论皇上是想把哀家远远支开也好,把哀家困在这里也罢,哀家都会欣然从命。因为哀家,或者施家,都是皇上的臣子。”施太后深深看着他,逐字逐句地剖白道。

萧静瑭胸口起伏不定,一边试图相信太后所言,一边又极力反驳。片刻后,他嘲弄地一笑,冷视着她问道:“太后有如此胸襟,为何当年要迫死儿臣的母妃呢?”

“你终于还是来问哀家了。”太后深深地抽了一口气,久久地缄默不语。

“太后仍在想怎么搪塞儿臣吗?朕……已不是当年那个只懂啼哭的孩子了。”萧静瑭讽道。他险些忘了,这个口中满是大义凛然的女人,却是当年逼死他母妃的元凶。这个满心企图染指江山皇权的女人,又怎会安什么好心。他一定是疯了,才会想来见她。

思及至此,萧静瑭冷然起身,准备告退。却不意话还未出口,就被太后轻慢的声音打断。

“你和莲妃何其相似,都是心念执着的人。”太后淡淡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追溯往事的伤痛。然而,她惯是淡定的样子也让萧静瑭猜不出她话中的含义。

“太后不妨直言。”他道。

施太后微微眯了双眼,在逆光中仰视着萧静瑭的面容,移开双目时像被风中细尘迷了眼似的轻抖了几下眼皮。她道:“在哀家身边坐下吧,哀家想说的话并不太长。”

萧静瑭依言坐在她的床边,依旧维持着他面无表情的样子。

“在世人眼中,施家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想必皇上比哀家更有体会吧。施家自先祖以来就深受历代君王倚重,历朝历代子女都婚配显贵。而也许是这样的荣宠,让很多人都只看到施家的光鲜。比如,你的母亲莲妃。”太后顿了一顿,望着萧静瑭的眼中透出几许遗憾。

“那又如何呢?”所幸被她说中。

“你母妃一直以为,先帝不立你为太子的理由是因为她的门楣所限,所以她很自责,甚至在哀家面前流露出要将你送给哀家寄养的意思,可惜都被哀家拒绝了。还记得你小时候很贪玩,常常跌进池塘里,或者从树上摔下来,要不然就是玩得一手脏兮兮的便去抓果子而吃坏肚子,也许你母亲便怀疑是哀家要置你于死地。”太后微笑缅怀起那些事。

萧静瑭回忆起那段时光,仿佛也是事实,每次他出什么意外,母妃便会搂住他不住地哭泣,然后又会说出与权位有关的话来。

“哀家,也曾有过一个孩子。”太后道。

他闻言瞪大双眼,听着太后的下文。

“只是,仅仅三月,孩子还未成形,便被人在药膳中下了一味红花。因为分量太重,不仅孩子没有了,哀家也再不会生育。”太后说到此处,双目已合拢,不让萧静瑭看出她的心思。

而萧静瑭闻言更是震惊不已,难道……难道那个下药的人就是他母妃?他失声道:“不……不可能……”他的母妃,明明那么温柔,那么柔弱,怎么会……怎么会……他蹭地站了起来,狠狠道:“你不要骗我。朕会相信的。母妃她绝不会是这种人。”

“那你又可知你母妃因何投井自尽?”施太后睁开双目后,眼中的神色依然是淡定的样子。

“一定是你逼死我母妃,不然……不然母妃怎么会舍我而去。一定是你自己无法生育施家的孩子,所以才逼死我的母妃。”萧静瑭偏执地吼道。

“因为你母妃,和哀家谈了一个条件,或者该说,是你母妃给了哀家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那就是用死来让你成为哀家的孩子。这仿佛,是她那一生,唯一的心愿。”说到此处,太后便寂然屏息。

“呵……”萧静瑭冷笑,还要骗朕吗?施家果然都是编故事的好手,他冷道:“你说的话,朕一个字都不信。”

仿佛知道他会这样说似的,太后从枕下取出一个细长的圆筒,递给他,说道:“这是你母妃临终前写给你的一封信,哀家保管了二十年,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萧静瑭呼吸急促地接了过来,警戒地看了一眼太后,然后取出筒中的密函,待他确认上面的字迹的确是母妃的手迹,这才冷眼逐字逐句地辨读。却越看越忍不住身形剧震,直到看到最后落款处母妃所押的那莲形的印记,他才忍不住飘忽恍惚摇摇欲坠。果然……上面所言与太后的话并无二致。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这……这一定是你逼我母妃写的。是不是?”萧静瑭厉声道。

“哀家将死之人,何须说这种谎话?”

萧静瑭难以相信地直视着太后的双眼,难道这些年来他所坚持的道义是错的,占据他心底深处二十年的恨也是错的。难道……并不是施家害了他的母妃,而是他们……先负了施家?他不能相信,母妃仅仅是因为想让他成为施家的孩子便会自尽。不知不觉,脸上有温热的湿意。

“不要哭。你是皇帝,皇帝是不可以软弱的。”太后的手,轻轻拂上他的肩。

那一夜的情形,又重现在他的脑海。他在为母妃的离去而哭泣,这个寡情冷漠的太后也说过同样的话。因为他是天子,天子便不能有太多的感情。他难以呼吸地深深喘息着,用力看着现在也是淡定冷漠的太后,为什么……要把感情紧紧抑在心底呢。那样……不会寂寞吗?一如这些年来,他仿佛与生俱来的孤绝冷寂。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萧静瑭深吸了一口气,却久久也无法吐出心中的郁结。

太后无言地轻笑,悠悠的目光落在禅房里无人敲触的木鱼,那“咚咚”的声音仿佛就在耳畔,却忽然飘得很远。她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开口去谈这些事。所以他不问,她也不说。只是没想到这样相持竟维持了二十多年。

“太后是在等朕对付施家吧,没有人比太后更懂得破而后立的道理。太后从没有把朕当作儿子,只是想要让朕觉得亏欠施家,然后悉心弥补。”他屏住呼吸,艰难地别过头去。颀长的身子,在温热的禅房中却发出微弱的颤抖,难以自制地想要握紧拳头,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他又说:“朕,会承诺让施家再复昔日荣耀。如果这是太后想要的,那么你做到了。”

萧静瑭又忍不住想到他的母妃,他很想问,皇位……真的这么重要吗?或者他该问眼前的太后,耗尽她的一生心血,所要维系的就是家门长盛不衰的荣宠吗?这样真的值得吗?

“皇上,哀家放眼的也许只是施家,你要放眼的却是——整个天下,维系天下臣民的幸福和维护一个家族的荣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你所肩负的责任是哀家的百倍千倍。皇上,你看这大梁江山何曾因为一个施家而动摇过呢。”太后云淡风轻的声音里含着一种被时光浸透的沧桑,而看着萧静瑭的眼神也流露出些许温柔,她又道:“若你母妃身在哀家的位置,恐怕也做不成慈母的。”

萧静瑭苦涩地扬起唇角,将与她对视的视线投向窗外那一片蔚蓝的天空,而喉中却犹如哽住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样的无声,却无法抑制住心中澎湃激烈的洪流在翻涌喷薄。他是皇帝。虽然从他登基以来他就知道这个皇位意味着什么,但是却是生平头一次体会这份责任竟是如此沉重。

禅房外响起悠悠的钟声,“咚——咚——咚——”一声一声,仿佛能驱散世间无数烦恼。萧静瑭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也不记得他是否还说了些什么,但是疲倦之极的太后已经再无力气回答他了。

正如太后所说:这最后一面,终究是避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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