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皓站在一旁,似是无意地朝一旁斜睨。可我知道,他的全部心神都在这通电话上,最初我的惊讶出卖了这通电话的主人。
接通了电话,苏放歌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没有寒暄没有客套,他直接道:“我们见面谈谈。”
闻言我一怔,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我是********?
我大声说了不,然后生气地将电话挂上。这个可恶的苏放歌,是他利用我,是他对不起我,为什么还摆出这样一种嘴脸给我看?真是气死我了!
秋皓见我用力地挂上电话,脸上莫测高深,玩味地看着我。
“走吧。”我没好气地说道,并将不顺的气撒在他身上。
他并不着恼,只是微微一笑,有种纵容的感觉。
我并没细研究他的心理,这一刻在我心中愈来愈大的,是对苏放歌的气,如果他在我身边,我估计会不计后果地踢他几脚。
秋皓赶上我问:“咱们去吃烤鸭,你的最爱。”
“随便吧。”我走的极快,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我看了看,仍是他打来的,一恼我将手机关机,看他还能不能骚扰到我的心情!
饭吃的并不开心,我虽然没发火,可鼻头总是酸楚难受,只待草草结束了赶快回家。
秋皓意犹未尽,吃过饭还要找些节目,可我心中的火马上就要燃上天,脸色异常阴郁,一点耐心都没有。
他却不语,开着车不待我的同意,就将车开到紫云公园门口。
我立刻悍然大怒,本着一张时刻就要崩溃的脸,要他难看。
当时我真是气坏了,以往总是惧怕于他的我浑身充满了力量,这些力量来源于怒气的无处发泄,总感觉到处都不顺利。而且我已经勉为其难地跟他一起去吃饭了,他竟不知好歹、得寸进尺,还要强逼我去登山?
跟谁一道登山都成,我就是不想跟他一道!
我的脸色愈发地难看,他却柔柔开口:“下车去登山吧,春天的空气都是馥郁浓香的,让山风吹过你的皮肤,吹过你的长发,吹走一切烦恼。”暗色里,他笑意俨俨,黑眸闪烁。
我看着他,什么时候他的脾气这么好了,竟然正视我的怒容还能保持这一脸灿烂烁目的笑意?
他又劝,仍是语丝轻软,殷勤备至。
回家也是生闷气,还不如去登山。我无奈地看着他的软攻,开了车门,直接跳下车。
闷闷地进了公园,路灯炽亮,两旁的树木枝叶繁茂,地上叶影斑驳。晚饭后散步的游人兴致高涨,笑语纷纷。全不似我心情抑郁,苦不堪言。
他还是不喜多言,只是默默地与我同行,陪伴我左右。
走着走着,来到紫云山下。紫云山是天海市最高的山,与云翔山、祥云山毗连,共三座主山,七个山头,这许多山蜿蜒连绵,连在一起,总称祥龙山。
他询问我,我此刻只想爬上最高的紫云山顶,站在将军亭上感受春日无限美好的夜景,借以冲淡心中的忧闷。
来到紫云山入口处,放眼望去,除了石阶两旁的太阳能灯将山路照耀地宛如白昼,灯旁横伸过来的枝叶在灯光的照射下,翠绿欲滴外,没有灯光照射的地方如魔鬼的黑手,到处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感觉。
我仰望天际,天际如浓得化不开的墨,无月无星,一片漆黑,不由地感到一阵扫兴。
可墨色的夜空并没阻碍游人的兴致,石阶之上,登山锻炼的游人如织。
上台阶前,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确认默不声响的他还在我身旁,我有些怕黑,怕有坏人。
他看我转脸,轻笑道:“过会不许说累的!”
太小看我了!微扬美黛,我率先迈开步子,朝山上走去。
他与我保持两个台阶的距离跟在我的身后,每次回眸时都可以看到他,黑暗似不足为惧,我有了心安的感觉。
到了山之高处,山风徐徐,凉意阵阵,自是舒爽惬意。宽阔时他与我并排说些见闻趣事,狭窄处则缄默着跟着我,我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扯几句,心里不再专注一件事,心情好了很多。
路边的野花开得正灿,娇兰粉嫩,馨香扑鼻。我摘了一小撮在手里,感觉着春意就在身边,触手可及。
时常有人超过我们,又时常有下山的人们从我和他身边经过。我留意了每个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陶醉在春意盎然的青山绿野之间。
我的心情仿佛不再沉闷,慢慢融入沁香扑鼻的山野之中。
终于登到最高峰,气喘吁吁的我坐在将军亭里巡望四周,远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象是点燃了一个个希望般美好。
春风带着三分清香,七分凉意吹拂着我的面颊和长发,带来微痒和冰凉的感觉,心头浓浓的忧郁仿佛真的被风吹尽,心中敞亮澄明。
秋皓站立一旁,健硕挺拔的身姿,朗目疏眉,惹人垂爱。我斜睨着他魁健的身影暗想,如果我和他之间,没有在一起生活的十八年,又会是怎样的呢?
他忽而跳下将军亭,在将军亭的右下方喊我。我停了胡思乱想探头看去,娇黄的迎春花开的娇艳耀眼,灯光的照射下更象一个娇柔粉嫩的女子,清风中颤抖着,楚楚动人、惹人垂怜。
我立刻眉开眼笑,春天果真迈着慵懒的步子偷偷地降临大地了。
他摘了一小朵,复从一边上到将军亭,将花儿别在我的头发上。
我大笑,将花拂落。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跟你单独来紫云山!”他忽而开口,语气既兴奋,又有一丝遗憾。
我却止住笑,快乐顿时随风消散。
与他,与秋芊在一起的日子就象地狱,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他见我止了笑,知我又想起了以往,遂面色讪然,缄默无语。
汗意被风吹干,我感觉有些凉了,随开口说道:“咱们下山吧。”
“你休息好了没有?”他见我开口,抬起的眸子里星光暗闪。
我一低头道:“累了,想要休息了。”
下山比上山快了许多,一会功夫就下到了山下。
不再耽搁,他一路驶回了家。
家附近,老远我就看见苏放歌那辆黑普桑停在暗影之中,他斜靠在车门前,细长的手指里夹着一根烟,一个红红的火点在他的面前忽明忽灭,一阵烟雾袅袅,他的眉头仿佛蹙得更紧了些。
我心里顿时又有了那矛盾的感觉,既恨得牙痒痒,看见他的身影又会觉得有一丝明媚的感觉,仿佛内心深处期盼了许久,很是矛盾。
秋皓突然用手拍了拍我的手道:“他是来找你的?”
我转脸看他,以为他还会阴鹜着一张冷脸给我看。可我却失望了,他的眸光甚是平和,语丝也至为轻柔:“我曾想过,喜欢你,将我喜欢的东西都加给你,给你爱,给你温暖。可最近我却又想了很多,不给你包容,不给你宽宏的空间,你是不会原谅小时候对你不好的地方的。为了弥补以往,以后我就是你身后的一个士兵,坚贞忠诚!”
我惊讶地看着他,猜不透他的意思。
他顿了顿又说:“有些事情需要面对就要勇敢地面对,逃避不是方法,如果你不想单独面对他,我可以陪同你,把话一次跟他说清楚!”
他的话强韧有力,我听在耳里,却感觉他怎么都象会错意似的。
“他是我老板!”我重申,之后又感觉有些多此一举。
秋皓微微一笑道:“快些,你刚才还说累了呢!”
“哦。”我纳闷,秋皓变了好多,以前他可从来没有对我如此耐心、和颜悦色过。
下了车,我朝苏放歌的方向看去,他更扔了香烟,凝神看着我。
我又有了犹豫,心头的感伤仿佛还在,象萤火虫散发着赢弱的光芒,虽不显眼,却是存在着的。
“夏靖兰!”他挥手,示意我过去。
再三犹豫,我才迈步。就如秋皓所言,逃避不是方法,他若是因为罗副总来找我,那我怎么都躲不掉。
我毅然朝他走去,当我站到他面前时,他却又沉默了,宁静的夜色里,我只听见他浓重的喘息声,仿佛有些话、有些表情压抑地很辛苦似的。
我抬头看他,夜影遮住了他的风华,浓黑的眉和深邃的眸都看不清,可我仍感觉着非同往常的压力,在我的面前凸显。
寂静的夜在蔓延,一阵风吹来,叶影婆娑,沙沙作响。
我再也按耐不住地开了口:“你来这里是找我的吗?”
“夏靖兰…”苏放歌开口,却又似踟蹰不知该如何开口似的,只唤了我一声姓名后,又是漫长的缄默。
霎时,已经熄灭的怒火再次燃烧,我腾地转身,就要离去时,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并说道:“你为什么要去鼎富工作,你不知道你已经成了罗副总的心腹大患了吗?”
“心腹大患?”我冷笑:“是不是也成了你的心腹大患?”
“夏靖兰!”他突然加重了语气,象是万分失望一样地叹息。
他的声音听在耳里万分刺耳,我语气僵硬地道:“我已经离职,不再是你的职员,以后你也不要再来这里了。”
“夏靖兰,你怎么还不知道呢,如果他确认是你泄的密,坏了他的事,是不会放过你的。”他语气焦躁,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只求问心无愧,随便你们吧。”我心中的失望渐扩渐大,他来找我,果真是因为罗副总威胁了他。
他默然了,深黑的眸子锁定在我脸颊之上,似乎想通过盯视,让我回心转意。
他却不知道,有时候,一句话,一件事,就已经将人生改变了。
骆叔危在旦夕——我怎么忍心辜负他的嘱托呢?
这时的我,已经身不由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