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林和薛郁芳都是北方人,因此,他们希望女儿毕业后,在北京找份工作,等他们退休后,移居北京,与女儿会合。赵正林还通过自己的关系,在北京为女儿找到了一份十分体面的工作,但真如并不领情,执意要回广州,她说她不适应北方寒冷和干燥的天气。没办法,爸爸又为她在广州找了一份某高校的工作,真如依然拒绝了爸爸的安排,声称长大了,不再依靠父母。前不久,真如与著名的投资公司DW公司签了合约,她喜欢具有挑战性的工作。
“工作的事情找好了吧?什么时候上班?”赵正林关切地询问女儿。
“这个月十五号。”
“哦,马上就要上班了,趁上班之前好好放松一下,外资公司的管理非常严格。你说企业有什么好,在学校,每年至少有两个假期。”爸爸无奈地边说边摇头。
“外企赚钱多啊!如果您不赚外快,您说您一年能挣几个钱?我如果在学校,想熬到您这级别,不知等到猴年马月。”
“鬼东西,钻到钱眼里去了。一个女孩子,挣那么多钱做什么?再说,我和你妈妈的钱,不都是你的吗?”赵正林用手里的书,轻轻地拍打了一下女儿的头。
“就是,赚钱是男人们的事。”妈妈接过话茬儿。说到这里,薛郁芳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忧心忡忡地说道,“哎,如如,在外这么多年,一个男孩子都没有看上?我听钱教授说,前几年有一个叫杨涛的男生追过你,听说那小伙子挺不错的,还是广东人,怎么没有下文了呢?”
钱教授是爸爸的同学、好朋友,真如在大学里的一举一动,很快能反馈到广州,幸好真如是一个让家长省心的孩子,传回来的大多是正面的、让父母倍感体面的消息。至于那个杨涛,是真如的师兄,的的确确曾经追过真如,但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妈妈,您怕我将来成为剩女吗?放心吧!我有男朋友了。”
听了女儿的回答,薛郁芳和赵正林像打了鸡血针一样,顿时兴奋起来,妈妈迫不及待地问道:“有男朋友了?什么样的一个男孩子?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真如笑而不答,爸爸妈妈也不好追问下去,一家人聊起了另外的话题。
第二天,吉力打了几次电话,想约真如出来见面,真如知道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没有同意他的请求。快吃晚饭的时候,吉力又打来电话,真如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但又不得不听,吉力说是郑润泽想为她接风洗尘,真如猜想肯定又是吉力在耍花招。虽然真如嘴上拒绝见面,其实心早就飞到了恋人的身边。
这一次还真不是吉力耍花招。刚刚接到通知,郑润泽要在明天一早离开广州,前往成都,因为成都分公司的总经理突然生病,住进了医院,阿泽前去接管那边的工作,估计没有半年回不来,因此,他想把吉力和真如约出来聚一聚,同时把车子房子暂时交给他们继续使用。
吉力开车,先接上郑润泽,再一起去接真如。车上,郑润泽对着吉力诡秘地一笑,笑呵呵地问道:“怎么样?那个……找到了吗?”
“哪个?”吉力一脸的茫然,一时没有搞明白阿泽想说什么,看到阿泽一脸的坏笑,似乎明白他所说的那个应该是指“玫瑰”,吉力笑眯眯地给了他一拳。
“嘿嘿……看样子是找到了!成功了!祝贺你,兄弟!感觉如何?是不是比自己解决强多了?”
“去去去!”吉力认真地开着车,忽然独自一人哈哈大笑起来,郑润泽好奇地望着他,“阿泽,有一个秘密,说出来,你可不准笑话我啊!第一次……居然‘抛锚’了,出尽了洋相。还好,第二次总算成功了,那感觉真爽!说说你和蓓蓓的第一次。”
郑润泽津津有味地听着,当说到孙蓓蓓时,他忽然怔了一下,然后苦笑一声。
“我和她?我的第一次不是她,她的第一次也不是我,我们各自都有实战经验,一拍即合。羡慕你们啊!一对真正的金童玉女,真如是个好女孩,一定要把她紧紧抓牢!千万不要像我和蓓蓓半途而废。”
郑润泽和孙蓓蓓是大学同学,相比吉力和真如的纯情,他们算是一对恋爱老手,大学期间,各自谈了一场恋爱之后才走到一起的,一好上就同居了。
在大学入学的第一天,郑润泽就对孙蓓蓓一见钟情,可惜人家已经有了男朋友,阿泽只能躲在一旁暗恋她。当得知孙蓓蓓与男朋友散伙,阿泽便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前女友,对孙蓓蓓发起猛烈的进攻。
孙蓓蓓不仅长得漂亮,人也非常能干,他们站在一起,不由得让人想起诸如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佳偶天成等词语,但偏偏郑润泽的母亲金女士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她,总认为她和阿泽谈恋爱是另有所图,而孙蓓蓓是一个性格刚毅的女孩,她受不了金女士鄙视的目光,觉得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她不愿委曲求全。
还没结婚,“婆媳”就闹得水火不容,这令郑润泽左右为难,为了这一段感情,他甚至差一点与母亲闹翻,可是,最终还是黯然分手。至于分手的原因,吉力只知道金女士曾经以死相逼,阿泽不愿提及,吉力也不好追问。
把真如接上车,一行三人来到明泽实业旗下的天成酒店。郑润泽让真如点菜,真如从来都不会与他客气,拿起菜谱专点那些贵的、平时想吃又吃不起的美味佳肴,反正郑公子请客也不需要他掏腰包,大笔一挥就可以搞定,不吃白不吃。
三个人边吃边聊,郑润泽端起酒杯,祝贺赵真如同学顺利完成研究生学习任务,回到吉力身边,两个相爱的人从此不再孤独,可喜可贺。一杯酒下肚,郑润泽不经意地叹了一口气,吉力和真如知道他的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以前,真如放假回来,总是四个人聚在一起,而今忽然少了孙蓓蓓,不仅郑润泽变得伤感,真如也为他们惋惜。她不明白,两个人看上去是如此的般配,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刻,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真如搞不明白,因为她只谈了一次恋爱,没有失恋的经历,不知道恋爱不仅是两个人的事。
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闷,郑润泽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连忙扯开话题。
“真如,你知道吗?吉力这小子很烦人。你不在他身边,他总是有事没事来找我,我可不像他那么有空,我很忙的。这下好了,你回来了,他再也不会来烦我了。”
“是啊!你很忙!整天忙着泡妞,也不看看那是一些什么样的女人。要找也应该找一个比孙蓓蓓强的啊!和蓓蓓分手这么长时间,你就忘了她吧!正儿八经地找一个。四川可是出美女的地方啊!这一次对你可是一个机会,争取带一个川妹子回来,嗯?”吉力不失时机地劝郑润泽认真再找一个女朋友。
和孙蓓蓓分手的那段日子,郑润泽几乎天天买醉,这一年多的时间,至少交了十几个女朋友,大概一个月换一个,那哪是交女朋友,完全是一种堕落!可是,这种事情,即使是最好的兄弟,也不好管得太多。
“以前,我是不相信缘分这东西的,看看你们,再想想自己,我信了!缘分尽了,想留都留不住。我也想正儿八经地找一个女朋友,问题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女孩能让我动心,我还能找到那样的女孩吗?”郑润泽无限伤感地说道。
吃完饭,郑润泽借口要收拾行李,匆匆离开,他知道人家小两口久别重逢,一刻值千金,如果继续夹在人家中间当电灯泡,就太不识趣了。
看到郑润泽走了,真如也想回去,吉力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拼命挽留。经不住吉力的软磨硬泡,真如跟着他再次回到公寓。
男人只有在女人面前才能显示他的强大,而女人也只有在男人面前,才能展现她的柔情。真如被吉力的热情融化,彻底放松下来,没有了前几次的羞涩和紧张,全身心地迎合他的一次次深入探索。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觉,像电流穿过五脏六腑,真如感觉自己快要因为这种快乐窒息而死,她开始放肆呻吟,吉力好似受到了鼓励,表现得更加卖力。
暴风雨过后,暂时回归平静,真如躺在吉力的怀里,吉力的手和唇一刻也没闲着。
“吉力,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真如忧心忡忡地说道。
“怀孕?好啊!说明我的枪法准啊!”吉力不以为意地打着哈哈。
“跟你说正经的呢!如果怀孕了,你会狠心让我去医院做掉吗?”
这是一个十分严肃的问题,老实说,吉力根本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于真如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吉力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吉力的犹豫,让真如很不高兴。吉力很快发现了真如脸上的表情,不是说如果吗?又不是真的,紧张什么?
吉力故意清了清嗓子,一字一板地说道:“如果怀孕,我将代表我们老吉家的列祖列宗感谢吉赵氏真如小姐对吉家作出的杰出贡献!我将更加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的尽头。”
“你就贫吧!”一时的不快,很快被吉力的玩笑冲淡,真如转开话题,说起了郑润泽与孙蓓蓓分手的事,“去年这个时候,阿泽还邀请我们给他们做伴郎伴娘呢!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呢?好了这么久,分手也太可惜了。”
“阿泽的妈妈不同意,她不喜欢蓓蓓。”
“就为这个?都什么年代了,阿泽也太没性格了吧?”真如极为不屑地撇了撇嘴。
“他妈妈为了这事,自杀过一次,苦肉计得逞了,阿泽只能屈服。”说到这里,看似无忧无虑的吉力忽然叹了一口气,“不说他们,说说我们,你父母会不会也反对我们的事?”
“反对又如何?反正我不会像阿泽,今生今世跟定你了,你可不准反悔啊!”
“真如,我爱你!”吉力将怀里的女人越抱越紧,生怕她跑了一样。
“回家后,我就向我爸妈公开我们的关系,你也要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接受未来岳父岳母的检验。”
在父母面前,真如一直瞒着与吉力的恋情,妈妈曾好几次转弯抹角地询问她有没有男朋友。真如都一口否认,为此,妈妈经常骄傲地在亲朋好友面前说自己的女儿天生就是读书的料。骄傲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忧,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男朋友,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高中时没有早恋是乖孩子,大学里没有恋爱,也基本属于正常,可是读研了,还没有男朋友,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大学快毕业时,父母为赵真如安排好了出国留学的事宜,但她不想距离吉力那么远,她要尽快回到广州,回到吉力的身边,她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出国,诸如独立能力太差,害怕孤独,胆小,想家想父母等等。最后,赵真如与父母各让一步,可以不出国,但必须按照父母的意愿,考上本校研究生。爸爸妈妈认为,一个女孩子,特别是他们的女儿,读书是最好的选择,而本科文凭远远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
现在,听说女儿交男朋友了,薛郁芳兴奋得几乎睡不着觉,她想仔细打听未来女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但女儿不说,猜想大概还没到介绍给家长认识的那一步吧!先等等看。可是,回家的第二天就被一个电话叫了出去,说是有朋友为她接风洗尘,那朋友会不会就是男朋友?到了晚上十一点还没回家,要不要给女儿打个电话?
薛郁芳在家里坐立不安,既充满了好奇又充满了期待。不行,见到女儿,一定要好好问问那个男孩儿的基本情况,必要时为女儿把把关。
真如轻声哼着一首轻松愉快的网络流行歌曲回到家里,发现爸爸妈妈正在客厅等着她,按照父母平时的作息时间,这个时候早应该上床睡觉了,可是今天没有。
“你们还没睡,等我吗?难道你们害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真如上前搂着妈妈的脖子,开心地逗着妈妈。
“你说你有男朋友,刚才是与他在一起吗?能不能告诉我们那男孩的一些基本情况?”薛郁芳微笑着望向女儿。
真如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不说?与吉力的关系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掩饰的必要了,说吧!
“他是广州人,而且……你们认识。”真如如实相告。
“广州人?我们认识?”赵正林与薛郁芳几乎异口同声,女儿很认真,不像开玩笑。
高中同校,然后又一起到北京上学的郭晓松?陈唯?刘俊?爸爸的同事、张叔叔的儿子张建宇?真如表哥的同学秦岭?赵正林和薛郁芳绞尽脑汁把他们认识的、平时与女儿有过接触的男孩子统统猜了一遍,均遭到女儿的否定。
“谁呢?别和爸爸妈妈卖关子了,快说!”薛郁芳明显沉不住气了。
“吉力。”
“吉力?吉力……哪个吉力?”爸爸妈妈开动脑筋,拼命地想,最后,还是赵正林想了起来,“是不是吉……吉广元的儿子?”
赵真如朝爸爸妈妈郑重地点了点头,赵正林和薛郁芳面面相觑,惊讶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妈妈才开口。
“什么时候好上的?我们搬出老校区好久了,大约十几年了吧?你们也不在一起上学,那孩子从小调皮捣蛋,据说后来勉强上了一个大专,你和他?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我们好了四年,从大四那年就好上了,或者说更早一些。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们。”如果说薛郁芳刚才还有些将信将疑,那么此时已经由不得她不信了,怪不得女儿一直羡慕那些出国留学的同学,但到了大四那年,突然死活不愿出去;怪不得父母已经在北京替她找好工作,她却执意要回来,原来都是因为吉力这小子。薛郁芳无力地坐在沙发上,两手使劲按摩太阳穴,头痛得厉害。说实话,这个消息太令人吃惊了,薛郁芳一时没转过弯来。
“你不肯出国、坚持回广州工作,都是因为吉力?”赵正林耐心询问女儿。
“是!”赵真如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为了这么一个人,你甘愿自毁前程?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薛郁芳忍不住大声呵斥女儿。
“什么叫自毁前程?不出国、回广州工作就是自毁前程?这次DW公司只招两个人,求职的简历多达几千份,而我幸运地被录用了,出国回来,还不是这样一种结果?这关吉力什么事?”赵真如也大声反驳妈妈。
“你别跟我嚷嚷,我反对你和吉力交往,无论是他的家庭,还是他本人,都配不上你,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薛郁芳态度坚决。
“不可能!”赵真如斩钉截铁。
“我和你妈妈的意见是一致的,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觉得你应该更谨慎一些。”爸爸赵正林严肃地说道。
爸爸一改往日和稀泥的作风,旗帜鲜明地站在了妈妈一边,这让真如很不适应,母女二人每次因为某一件事情达不成共识时,爸爸总是站在她这一边,斗不过父女二人的妈妈总是自嘲,家里有两人姓赵,姓薛的却只有一个,势单力薄。今天,终于有了救援队,薛郁芳的气势更盛,正准备继续发怒,被赵正林悄悄地拦了下来。
“真如,你先冲个凉,回屋好好想想,我们希望你冷静地考虑考虑。”
真如垂头丧气地把自己关进卫生间,并没有脱下衣服,而是直接站在花洒下面,任凭花洒里的水从头浇到脚。虽然是在炎热的夏天,但此时淋在身上的水,就像父母的态度,让真如感到了一股透心的凉。
老实说,她一早就料到爸爸妈妈不会欣然应允她与吉力的交往,她想好了,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心平气和地把吉力介绍给他们,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可和祝福。可是这两天,真如被幸福冲昏了头脑,她迫不及待地要公开她与吉力的恋情,无疑,父母的态度让她非常失望。
薛郁芳坐在沙发上,无助地望着赵正林。像所有家庭一样,男主外,女主内,薛郁芳是家里的内务部长,大事小事都由她一个人操心,其实家里没什么事,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说到大事,女儿的成长,如升学、工作、恋爱就是家里的头等大事,赵氏夫妇把所有希望全部倾注在女儿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