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的爸爸详尽的给我解释着,我却像是在听死神唱歌。我特疲惫的挂了电话,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最后我还是哭了,泪水一滴一滴的从眼眶中跌落下来,我仿佛看见了舅舅那张被江水洗刷的特别干净的脸。
我到殡仪馆的时候灵堂已经布置好了,舅舅的遗体摆放在冷藏棺中,他走的是那么的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我妈和其他的亲朋戚友趴在棺盖上哭的死去活来。舅舅的身体被水泡的有点肿胀了,平时穿着得体的衣服现在裹在身上总感觉缩水了似的,花白的头发被整齐的梳理成了大背头,但我总觉得很刺眼,我突然很想把舅舅拉到自己怀里来,像他以前抱我那样抱着他,然后用药水把他的头发都焗成黑色,那种生机勃勃的黑色,但是当我的手搭在棺盖上的时候,却有无力的垂了下来,我没有力气掀起那厚重的棺盖,一如我不能穿透生死再把舅舅拉到我的生活中来。
我特颓废的找把靠墙的椅子坐了下来,我想起了刚刚被我送走的李曼,也是在这个灵堂中,也是满堂惨痛的白色,那个时候我还能拉着悲痛欲绝的李老板道一声珍重,现在我却站在了被安慰者的阵营,看着面色凝重的满堂亲朋彼此说着节哀的话,那一瞬间我把生死看了个透彻。我想起了家乡的一个传说,传说中把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泡在桐油中七天七夜,他就会起死回生,长生不老。很久以前舅舅生病的时候总会逗我说他要死了。每每这个时候我就会急的哇哇大哭,我说,舅舅不死,舅舅不死,舅舅还没看到我娶媳妇呢。舅舅把我抱到他腿上坐着哈哈大笑的说,人老了总是要死的啊。我不依,就从家里跑出去,漫山遍野的找上慢慢一筐子桐油果拧到舅舅病床前奶声奶气的说,舅舅,你泡到桐油里就不会死了。舅舅就会特开心的抱着我亲。后来长大了,也终于知道传说始终只是传说,那一层薄薄的桐油是无法让人生和死亡绝缘的,所以我在舅舅面前总是特别的乖,不管我在外面多调皮捣蛋,在家里我总会展现出我懂事的一面,因为我知道舅舅身体不好,我不希望他总为我操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在我手肘上系了块黑纱,我把它扯了下来,我找了块白头巾披在了脑后。按照家乡的风俗白头巾是子侄才能戴的,我没有资格,但是我知道我必须把它披上。
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丫头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大呼小叫的吼,相公,你找抽啊?到哪里疯去了,门都没关。我这才想起刚刚走的急,好像是忘记关门了,但是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思再记挂财产的得失了,没关门就没关门呗,大不了偷点东西嘛。我没有过多的反映,轻轻的“哦”了一声。丫头可能听出我出我有点不对劲,放低声音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在殡仪馆,我舅舅死了。我说话的时候又想哭了,我想起前天我带丫头去舅舅家吃饭的情景,丫头陪他喝了点酒,老人家可高兴了,还嘱咐我不要欺负丫头,才过了两天居然就人鬼殊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