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病了的字母
5781200000029

第29章 S(2)

其实,即使评选的标准一样,但如果让不同的人来评,选出的结果也不会相同的,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问题是,这个连评选者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为什么选编者还要拉出一副“中国第一”的吓人架势?简单点说,这是在商业运作,弄几个钱花花而已。因为这类书有一些销路,出版社也乐意做这样的事;因为有钱赚,编辑们更乐意做这种便当事。这样做的结果是,谁都标榜是“权威”,谁又都狗屁不是。这么多的版本,你叫读者相信谁?

我说了一些偏激的话,实在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产生了写此文的“灵感”后,索性跑到专门的书店好好地搜寻了一番。据我不完全查寻,除了上述两家出版社出了品种繁多(漓江多达二十多种)的“最佳”外,还有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的2001年最佳散文、最佳短篇小说、最佳中篇小说、最佳儿童小说、最佳翻译文学,由中国作协创研部编选、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2001年中国散文精选、报告文学精选、诗歌精选、短篇小说精选、中篇小说精选,由《北京文学》和老舍文学基金会编辑、新世界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文学排行榜,还煞有介事地分短篇小说第一至第五名,中篇小说第一至第五名。漓江、春风甚至还出版了2001年中国大学生、中学生、小学生最佳作品或作文,至于单行本的被冠以“2001年中国最佳”字样的书那实在无法一一例举,一是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二是有关出版部门我想也肯定不知道究竟出了多少。

这么不厌其烦地列举,除了叹息,更多的是无奈。在中国这么大的图书市场上,目前至少还想不出有效的办法来遏制这种“最佳”的出版势头。沿着“最佳”的思路,再细细观察,书市上那种跟风的东西更要警惕。比如,《谁动了我的奶酪?》出版后,紧跟的就有《我能动谁的奶酪》、《学会做自己的奶酪》、《谁切了奶酪?》、《奶酪的52个管理忠告》,及至最近的《我不想动你的奶酪》,还冠之为“颠覆版”、“对颠覆的颠覆版”,一时书市上“奶酪”味重重的、腻腻的。再比如,中国加入WTO后,书市上一下子就冒出三百多种书名大致相同、内容也差不多的WTO读物,没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真辨不出谁抄袭谁。这种现象造成的直接后果是,不仅图书大量积压,弄得求知欲望极强的读者也无所适从、叫苦连天,叫我信谁呢?

结果还是什么都不相信,就是书上说得也不要相信,真是作孽啊!

如果将“最佳”一类的东西看作是产品(其实就是产品)的话,那么,广告法上有明确规定不可以用“最”宣传,否则就是欺骗顾客,是要受到有关法律查处的。言重了。

就我的读书经验而言,世上真正有用的书,数量是极有限的,因此也就没有必要非得以什么最佳来沽名钓誉。佳不佳的,读者眼里最有数,他们不认编者的名气,更不认封皮上那“中国最佳”字样。

时间是神经纤维的伸张

柴胡:去肠胃结气、饮食积聚。

这个深奥难解的题目是我借用的。美国罗伯特·列文在《时间地图》中对时间这样叙述道:在远处看起来是连贯延伸的,到跟前却断掉了。因为纤维之间存在微小的空隙。紧张的行为流过一个时间段,突然停止,然后穿过一段真空,又在下一个时间段里出现。

对于时间,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体验。我脑子里印象最深的是两句话,一句是朱自清告诫的时间在洗手、吃饭、睡觉间滑过;另一句即著名的格言“时间就是金钱”。前一句虽然形象,但仍然没有量化,它只是告诉我们洗手、吃饭都需要时间而已,后一句虽然催人奋进,但也是相对而言。对于不同的对象,时间在金钱上的体现是不同的,有时甚至是迵然相异,即使有英国的沃克教授计算出一分钟对英国男人来说值10便士,对英国女人而言值8便士,即使根据他的理论,刷牙3分钟也会令你失去30便士,我们中的许多人仍然无法把时间转换成金钱。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今天世界上贫困国家的节假日要比富裕国家多。于是就想,这时间究竟是什么,它是怎样融入我们的工作和生活的,如何感受具体的或变形的时间,列文的《时间地图》就这样领我比较全面地认识了时间。

列文这本书的最大特点就是用事实或者说他的亲身经历向我们展示了不同时代与民族对时间的不同解释。比如古人约定“当太阳照在第二块石头上有一掌宽的时候”见面;在罗马,一个国会议员如果发言时间过长,他的同事们就会齐声喊叫要把他的水拿走,因为他们用水钟来计时;而在印尼的巴厘岛,他们常把时钟上的时间叫做“橡胶时间”,作者没有具体说原因,我猜想,橡胶有伸缩性,大约时间也可以不用准时遵守的。以上对时间的认知,既有历史的印记,也包含着不同的文化价值观念,表面上看很有趣,细究起来却颇复杂。

我以前在看那种飞来飞去的武侠片时,对武林高手的速度总是十分地惊叹,那树上的叶子被高手随手摘下射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列文告诉了我瞬间即永恒的道理。武林高手控制时间的办法,就是在心理上减慢对手的速度,使对方的袭击看似慢动作,这样他就可用心注意对手的每一个动作细节,高手从容破解每一个袭击,好像他的破敌之术早就等在那里似的。同样,那随手摘下的叶子,也是在速度的作用下才产生出如此巨大杀伤力的,不是说一只小小的飞鸟也能撞落飞行中庞大的飞机吗?而这所用的时间也许只是极短的一秒或者更短。物理学家将“一秒钟”解释成:它相当于同位素铯—133两种能量级转换周期的1,631,700倍。我想,对于常人的心理体验,这样精确量化的时间是很难体验到的,也许武林高手随手甩出的树叶子就是通过这样的速度才产生异样的力量,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因此,将时间拉长,不仅可以有效利用时间,有时也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当然,从认知心理学上讲,一段时间究竟有多长,取决于我们对当时情境的感受和记忆的多寡。

那么,究竟什么是时间呢?“若是没人问我,我还知道,若是有人问我,我就不知道了”,奥古斯丁在《忏悔录》里的感叹其实也是我们一般人常常苦恼的思索。古往今来,对时间的论述,既有高头讲章,也有俚语俗句,既有物理量化,更多形象比喻,我只能这样来武断作结:每一个体验不同的人都会对时间作出不同的命题。不论积极消极,不管对时间作何种解释,有一点是重要的,那就是花点时间去认知时间,常常会对人是有用处的,否则对有些人来讲,即使有钟,时钟也好像是静止的。

每一种文化都有它自己独特的时间指纹,认识一个民族,其实就是去认识它如何使用时间。今天的世界,计算机是以10亿分之1秒为单位计算时间的。在日本,速度被视为传统日本文化里的一项重要美德,动作缓慢的人被视为傻子,他们会将“混沌不堪的分分秒秒变成像艺术一样美丽的悲歌”。以科学管理之父闻名的泰勒,把时钟视为追求工厂绝对化效率的利器,比如,美国系统和程序协会甚至给这样的动作也定了标准:不加选择地开关档案柜,0.4秒;开办公桌的中抽屉,0.26秒;关,0.27秒;关办公桌的边抽屉,0.15秒;从椅子上站起来,0.33秒;坐下,0.33秒;坐在转椅上转个身,0.09秒;坐在椅子里挪动到邻近的办公桌或档案柜(最远4尺),0.5秒。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卓别林演的电影《摩登时代》,我们也无法想像按照这样的时间标准一天工作下来会是一种怎样的境况。我还看到一种观点,说最终导致苏联崩溃的主要病因之一就是浪费时间。苏联人仅在购物这一方面每年就耗费达亿小时,这相当于1500万人在一年中的总工作量时间,在莫斯科,有2000万以上的人力时间是花在排队缴付房租或其他费用上的。于是,我们就可以容忍这样的解释:肯尼迪遇刺身亡后,有近25万人在寒风中静等长达十个小时,在一个时间就是金钱的社会里,自愿等待确实是一种慷慨的表示。

将时间解释成神经纤维的伸张也好,说时间是金钱也罢,反正,当今及今后,我们和时间的关系,肯定比鱼和水的关系要来得亲密。末了,我还得将书中印象最深及最欣赏的观点抄出:“有一种战争是由时间政治酝酿起来的,其结果可能会决定下个世纪整个世界的政治前途”。是不是有点儿危言耸听?

奢侈是需要学习的

清风藤:入酒药中治风疾。奢侈已经从词性的完全贬义蜕变到中性,甚至有点时髦,因为奢侈已经不是浪费,因为它和时尚紧密地联在了一起。

前两天单位有一个活动,有好几位女孩子都背着据说是今年流行的大布包。于是话题自然引到包的价格上,其中有一个包就让大家现场猜价,一个说,看看这样粗糙的样子,大概在15块左右,大家七嘴八舌,后来一位时尚女士指点大家看看商标,原来是库奇啊,这样一个包要在15后面再加三个零呢。接着,这位时尚女士就开始给大家上课,什么样的包多少钱,什么样的包即使旧了也值多少钱,还让大家知道了一个“常识”LV拉杠箱在世界上所有的航空公司都不用托运,因为价格太昂贵了,可以特权地随身携带。我没有求证过,相信不会错的。她还说了这样一个“观点”,女人买东西其他不一定要好,但一定要有一个这样好的包包。惹得另一位女士当场就咬牙切齿:砸锅卖铁也要弄个这样的包包!

苏州东山“江南第一楼”的雕花楼使我印象深刻。陪同的苏州日报朋友介绍说,雕花楼集砖雕、木雕、金雕、石雕、雕塑、彩画、壁画、匾额为一体,堪称一座东方建筑的博物馆,既有中华民族传统的建筑特色,又有西方建筑的时代特点,内涵丰富,美妙绝伦。但我在和他一起赞叹的同时却看到了奢侈。大楼原为东山富商金锡之私宅。因为占地只有2亩,边上的邻居又不肯让地,而金老板在上海又赚了很多的钱,怎么办呢?那只有在有限的地上面堆钱了。于是三年而成,用工26万多个,耗资19万多银元。我兴致勃勃问管理人员,这相当于多少钱啊?他们回答是三千多万元。原来,江南第一雕是和钱连在一起的,虽然体现了艺术,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奢侈。

我小时候看《红楼梦》,半懂不懂,总觉得刘姥姥很傻。刘姥姥一进贾府门,偶然遇上的一顿家宴螃蟹宴,她就算了帐:“这一顿的银子,够我们庄稼人过一年了”。后来,凤姐对姥姥着意描述了一道叫“茄鲞”的菜:“才下来的茄子,把皮刨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儿,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玉香腐干各色干果子,都切成钉子,拿鸡汤干了,拿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里,封严了,要吃的时候儿,拿出来,用好的鸡爪(指拨了皮的山鸡肉)一拌就是了”。姥姥听了就摇头吐舌说:“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它,怪到这个味儿!”其实,这样的菜在贾府的日常饮食中真是太常见了,但对刘姥姥来说,这样的过程让她什么都感到奢侈,什么都不懂才闹笑话。虽然曹老头描写起来很随意,但他是借姥姥眼来观贾府,由盛而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