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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扫描(3)

“据说斯大林不同意我们同蒋介石再打下去,他的全权代表罗申大使还在南京,同国民党政府来往频繁。”刘少奇接了一句。

毛泽东略一思虑后把手一挥,大声地说:“不去管他们,我们中国人走自己的路!”

“对!”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

3月,中共第七届中央委员会第二次会议在西柏坡召开,会议开了8天。参加会议的有中央委员34人,候补中央委员19人。

毛泽东在5号这天的会议上作了报告。

6日上午,分组会上,周恩来、邓小平、陈毅等人正在讨论毛泽东的报告,毛泽东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给毛泽东让座。

毛泽东坐下后问道:“诸位,我们就要取得全国胜利了,你们对今后的军事形势有什么看法?”

心直口快的陈毅回答道:“主席,您在报告中指出,今后解决国民党军一百多万人的方式,不外有天津、北平、绥远三种。可是,如果我们同国民党和谈成功,如何处理国民党的军队呢?”

毛泽东语调平缓地说:“我们希望全国和谈成功,不过啊,对国民党不能抱有过高的希望。蒋介石是不甘心失败的,他不愿意放下手中的枪。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国民党中已经有许多人不愿意打内战了,所以我要说,今后全面和平即使不能成功,但局部的和平还是存在的。你们对各种问题要灵活掌握,争取多用北平方式解决敌人。”

听到这里,邓小平说:“主席,您在报告中指出,人民解放军永远是一个战斗队,又是一个工作队,特别是在南方各地用北平方式或者绥远方式解决问题的时候更是这样。您的这一席话对我们渡江作战很有指导意义。”

毛泽东笑了笑,用手一指陈毅说:“是陈毅逼出来的哟,他上次来向我们要干部,我们哪有那么多的干部。现在为你们南下,好几个月才准备了5万3千多名干部,远远不够用啊!”

陈毅也笑了起来,他说:“听了主席的报告,我觉得人员够用喽,我们有两个野战军,再加上地方武装,有100多万人呢!”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停了一会,毛泽东稍显严肃地对邓小平和陈毅说:“你们两个野战军要随着战斗的逐步减少,慢慢地实行这种任务的转化。我们过去是用乡村包围城市,从现在起,我们要开始由城市到乡村,并由城市领导乡村。你们到南方去作战,要先占领城市,后占领乡村,最后解放全中国。”

四、和谈作幌实备战

1948年12月31日,夜幕刚刚降临,在国民党政府所在地的南京黄埔路上,总统官邸内外张灯结彩,一辆辆高级轿车鱼贯而入。身着高级西服和晚礼服的达官显要来来往往,新年的气氛十分浓烈,但人们的脸上少了几分新年的欢乐,多了几分对时事的忧虑。

晚7时左右,随着副总统李宗仁,行政院长孙科,立法院长童冠贤,监察院长于右任,以及国民党中央常委张群、张治中、邵力子、陈立夫、谷正纲、张道藩等,参加蒋介石举行的除夕便餐的40多位嘉宾全部到位。

晚餐虽然十分丰富,但大部分人都没有胃口。在整个就餐过程中;没有欢声,也没有笑语。

除夕就餐结束后,蒋介石发表了讲话,他的语调非同寻常的低沉:“现在局面严重,党内有人主张和谈,我对于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不能不有所表示。现在拟好一篇文告,准备在元旦发表。现在,请张群先生读一遍,征求大家的意见。”

张群接过文告,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处此国家危机,我唯有对我的领导无方引咎自责,有负国民付托之重,实不胜其惭惶悚栗。”

“只要和议无害于国家的独立完整,而有助于人民的休养生息,只要神圣的宪法不由我而违反,民主宪政不因此而破坏,中华民国的国体能够确保,中华民国的法统不致中断,军队有确实的保障,人民能够维持其自由的生活方式与目前最低生活水准,则我个人无复他求。中正(蒋介石)毕生革命,只知为国效忠,为民服务,实行三民主义,从而履行一革命者之神圣任务。只要和平果能实现,则个人的进退出处,绝不萦怀,而一惟国民的公意是从……”

两千多字的文字,张群一口气读完。蒋介石的这篇文告,令许多人始料不及,所以文告念完后,全场一片沉静。

蒋介石耐不住寂静,停了一会,见无人说话,便问坐在右边的李宗仁:“你对这篇文告有什么意见?”

李宗仁没料到蒋介石有此一问,匆忙答道:“我与总统并无不同意见。”

这时,社会部长谷正纲坐不住了,大声叫道:“总统不能有下野谋和的意向,否则会对人心士气发生重大影响。”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发表相反的意见。

谷正鼎、张道藩发言支持谷正纲的观点。反对派则要求蒋介石早日下野,以利和谈。两派立即展开了辩论,争论不休,整个大厅沸沸扬扬。

蒋介石看着这些党国的精英们如此吵闹,气得两只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他原期望在他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之后,他的嫡系、他的心腹,乃至党内的其他人士会挽留他,以便帮助他度过这场危机,给国内和美国人造成一种“不是他蒋介石不愿引退,而是他的部下、党内的同志不让他下台”的印象。

但蒋介石失望了,联想到白崇禧在武汉逼他,长沙绥靖公署主任兼湖南省政府主席程潜,河南省政府主席张轸以及湘、鄂、豫、桂四省的参议会议长等通电要他下野,改弦更张,甚至提出“非蒋下野,不能和谈”。现在居然有人当着面要他下野,他岂能容忍,憋了数天的怒气终于冲天而发:“我并不是要离开,只是你们党员要我辞退;娘希匹,我之愿下野,不是因为共产党,而是因为本党中的某一派系。”

临走时,他向张群抛下一句话:“有关我下野的一句话,必须列入文告!”说罢,恼羞成怒的蒋介石愤然离席,留下客人扬长而去,40多个党政军大员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1949年1月1日,蒋介石极不情愿的《告全国军民同胞书》——元旦文告发表了,在提出一系列条件的基础上,愿与中共进行“和谈”。蒋经国在当日的日记中写道;“父亲近曾经密考虑引退问题,盖以在内外交迫的形势下,必须放得下,提得起,抛弃腐朽,另起炉灶,排除万难,争取新生。”

1月6日,蒋介石总统府。

蒋介石疲惫地坐在椅子上。蒋经国走了进来。

“父亲,杜聿明那里一直没有消息,看来凶多吉少。长江以北看来难以维持,退守长江能行吗?”

“长江也难守住。”

“那整个大陆岂不落人共党之手?”

蒋介石猛地睁开眼睛:“不能轻易撒手,我们还有百十万军队,就让他们在大陆和共军打好了。台湾,只要有一些海、空军就可以守住。不过,如果李宗仁能同中共和谈,拖到四五月份长江汛期来临时,中共再想渡江就很困难了。”

蒋经国自苏联回国后,一直跟在蒋介石的身边,但他仍觉得往往不能理解他的这位父亲:在内战中已经输掉了几百万军队,现在即将下野成为一介草民,可却仍然对国民党的未来抱有希望。

“即使共军几个月不过江,长江就能守住吗?”蒋经国忍不住问道。

蒋介石似乎来了精神,他边踱步边说:“5月份之前共军若不渡江,则受长江汛期的影响,势必只能等到10月份以后。而到那时,我们的长江防线就会很坚固了。同时,我们后方的几个编练司令部还会提供100多万的新军来加强江防。到那时,江南、江北,我们就能与中共平分秋色了。”

蒋介石的求和声明一发表,立即遭到中共的迎头痛击。1月5日,新华社发表了《评战犯求和》的评论,对蒋介石企图利用和平谈判来保存反革命实力的阴谋进行了无情的揭露。张群得到电文稿后,立即赶来晋见蒋介石。

张群进来后说:“总统,中共新华社对您的新年文告发表了一篇评论,听说是毛泽东亲自撰写的。”

“毛泽东写的,什么题目?”蒋介石问道。

张群欲言又止,犹豫着不说。蒋经国见状接过了电文稿,等他一瞥见题目,顿觉着舌头在嘴里打转,也觉得难以开口。

蒋介石催促道:“说呀!”

张群战战兢兢地小声回答:“《评战犯求和》。”

“什么?”

“毛泽东写的评论的题目是:《评战犯求和》。”

听到“战犯”二字,蒋介石直想骂娘。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尽力平静地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足为怪。经国,念念,看看毛泽东说些什么?”

“为了保存中国反动势力和美国在华侵略势力,中国第一号战争罪犯国民党匪帮首领蒋介石在今年元旦发表了一篇求和的声明。战犯蒋介石宣称……”

念了一会,蒋经国抬头看了看其父亲,见他没有多大反应,便继续往下念:“‘军队有确实的保障’——这是买办地主阶级的命根,虽然已被可恶的人民解放军歼灭了几百万,但是现在还剩下一百几十万,务须‘保障’而且‘确实’。倘若‘保障’而不‘确实’,买办地主阶级就没有了本钱,‘法统’还是要‘中断’,国民党匪帮还是要灭亡,一切大中小战犯还是要被捉拿治罪。”

“我们早就说过,蒋介石已经失去了灵魂,只是一具僵尸,什么人也不相信他了。”

听着毛泽东写的评论,蒋介石表面没露声色,但他心里却似打翻了五味瓶,不是个滋味。他对毛泽东的嬉笑怒骂很是气恼,默默地在心里骂道“娘希匹!”同时也为毛泽东在评论中,把他自己的想法一一点破而感到既钦佩又愤恨。

看来,中共是不可能与蒋介石对话了。无奈,蒋介石于1月8日令行政院副院长兼外交部长吴铁城亲自出面,照会美、英、法、苏四国,请求出面调停。经过数日的期盼,等到1月12日,得到的美国政府答复是:“在此情势下,由美国政府出面调停,实难相信可达到任何有益的结果。”

白崇禧见蒋介石发表元旦文告后,却仍赖在总统的位子上不走,于是采取进一步联共倒蒋的计划。

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深知,要和谈,他就必须下台。如果自己在总统的位子上再赖着不走,桂系很可能要采取军事行动,实施“局部和平”。一旦“局部和平”搞成,桂系将退出武汉,将长江中下游开放给解放军,那时整个局面就不可收拾。蒋介石曾大骂桂系:“共产党只要我的命,桂系既要我的命,又要我的钱!”事情逼到这个地步,加之蒋介石也希望出现一次和谈的机会,以摆脱国民党军事上的困境,争取时间进一步强化长江防线,实现“划江而治”,蒋介石这才最终下决心“引退”,下野。

蒋介石迫于国民党内外交困的局面和政治上、军事上的强大压力,不得不借口“因故不能视事”而“引退”,由桂系代表李宗仁任代理总统,与共产党“和谈”。

1月21日,蒋介石在总统府召开国民党党、政、军要员参加的紧急会议。上午10时,百余名达官云集蒋介石官邸。会场一片沉寂,气氛极为凝重,少了平时的喧嚣。

蒋介石首先讲话,他的语调极为低沉,充满了悲伤。他对目前的局势作了分析后,说道:“在军事、政治、财政、外交皆陷入绝境,人民所受痛苦亦已达到顶点之时,我有意息兵言和,无奈中共一意孤行到底。在目前情况下我个人非引退不可,让德邻(李宗仁)兄依法执行总统职权,与中共进行和谈。我于五年内绝不干预政治,但愿从旁协助,希望各同志同心合力支持德邻,挽救党国危机。”

蒋介石说话期间,众人中已有人黯然流泪,大有兔死狐悲之感。等蒋介石刚一讲完,谷正纲、陈庆云、何浩若、洪兰友、张道藩等竟然失声痛哭。

谷正纲猛然起立忍泪疾呼:“总统不应退休,应继续领导我们,与共产党作战到底!”

蒋介石摇摇头:“不可能了。我决心已下。”

说罢,蒋介石从公文包中拿出一张事先拟好的文稿,递给李宗仁并说:“我今天就离开南京,你立刻就职视事。这是一份我替你拟好的文告,你来签个字罢。”

在四周一片呜咽声中,李宗仁瞄了一眼文稿,就不假思索地在上面签上了名字。他哪曾想蒋介石在此时对他还留了一手,为他布好了一个陷阱,仅仅是一个“代理总统”的名分。

大家见蒋介石下野已成定局,也就不再争执了。

待蒋介石宣布散会时,李宗仁忙起身,恭敬地问道:“总统什么时候动身,我们到机场去送行。”

“我下午还有要事处理,起飞时间未定,你们不必送行了。”说着,蒋介石向门口走去。

这时,老态龙钟的于右任突然从人群中走出,喊道:“总统,总统!”

“什么事?”蒋介石停下了脚步。

“为和谈方便起见,可否请总统在离京之前,下个手令把张学良、杨虎城放出来?!”

蒋介石不耐烦地把手一摆,“你找德邻办去。”

离开总统府的蒋介石,驱车来到中山陵,一步一步地爬上高高的台阶。

面孔严肃的蒋介石久久地站在孙中山陵前。

下石阶的途中,蒋介石边走边对身边的人说:“今天我们在军事上虽然失败,但是只要我们知耻,发奋图强,前途还是大有可为的。因为,我们还有长江以南广大地区,比在黄埔时的基础好得多。希望大家发扬革命精神,团结起来,一定可以转败为胜。”

告别中山陵,蒋介石驱车来到明故宫机场,乘飞机去杭州。在飞机起飞后,蒋介石让驾驶员绕南京城上空盘旋一周。望着机翼下古老的石头城,蒋介石似乎才从“金陵春梦”中醒来。然而,此时已经太晚了,蒋介石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到南京。

蒋介石虽然“引退”,但仍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继续总揽大权,幕后操纵指挥,他的灵魂依然在南京上空徘徊。

为防大权旁落,蒋介石在“引退”前后对重要的人事作了调整,由他的亲信汤恩伯任京沪杭警备总司令,加强长江下游的防御;陈诚为台湾省政府主席兼省警备总司令、蒋经国为国民党台湾省党部主任;朱绍良为福州绥靖公署主任兼福建省政府主席;张群为重庆绥靖公署主任;余汉谋为广州绥靖公署主任、薛岳为广东省政府主席。蒋介石在“引退”后,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总揽军政大权,积极扩军备战。为此,蒋介石还在溪口老家安装了7部大功率电台,对全国实施遥控。同时还拟定了一个庞大的扩军计划,准备用3~6个月,在长江以南扩编训练250万新兵,企图与中共作最后较量。

4月15日,中共代表团提出《国内和平协定》最后修正案,以4月20日为最后期限,要南京国民党政府表态。南京政府的右翼要员们认为《国内和平协定》是无条件投降的条件,叫叫嚷嚷地拒绝签字。白崇禧公开叫嚣:“只要中共坚持渡江便不能接纳议和。”李宗仁与蒋介石在杭州举行会议,宣告“和谈破裂,政府今后惟有继续作战,党内不许再倡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