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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鄂北历险(1)

我中原局、中原军区机关所率部队,从6月27日离开宣化店起至到达陕南止,共1个月零1天,行程1000余公里,敌人以近10万的兵力,前堵后追,左右包围,沿途日夜枪声不绝,我军共击破了敌人十次有计划的围堵截击。

一、中原,黑云压城

1945年8月抗日战争胜利后,中国进入了两种命运、两种前途的决战时期。蒋介石依仗美帝国主义的支持,经过长期的准备,扬言要在3至6个月内消灭全部人民解放军:我党由于采取了正确方针,武装力量发展很快,到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前夕,人民解放军已有120多万,并形成了6个大的作战区域,即晋冀鲁豫、华东、东北、晋察冀、晋绥、中原6大解放区。

中原解放军是由原新四军第5师,干震、王首道等率领的359旅南下支队,王树声、戴季英等率领的嵩岳军区部队和王定烈率领的晋冀鲁豫军区山东部队组成的。早在1944年11月,王震、王首道等遵照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率领359旅南下支队从延安出发渡过黄河,于1945年1月到达鄂豫边同新四军5师会师。随后,又跨过长江到湘鄂赣和湘粤赣边去开辟抗日根据地,以达到北和鄂豫皖边区的5师、南与广东曾生领导的东江抗日纵队连成一线的战略目标。他们不畏艰难险阻,不怕流血牺牲,以无比惊人的毅力和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南征北战,给日伪军以沉重打击。日本投降后,由于时局和中央部署的变化,他们又北返,和5师在中原重逢。王树声、戴季英等率领的部队,也经过艰苦奋战从嵩岳地区到达桐柏山区。三支主力部队会合后,正式组成中原军区,由李先念任司令员。这几支兄弟部队互相学习,互相支援,团结一致,并肩战斗。

1945年10月,毛泽东在重庆同国民党谈判时,准备让出的8个解放区就有湖北和河南。随后,中原军区让王震回延安向党中央汇报情况,请示行动方针。毛泽东作了重要指示,他说,国民党反动派对待我们的原则是,能消灭的则坚决消灭之,现在不能消灭的则准备条件将来消灭之。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还估计到中原解放军是要吃苦的,要准备作出重大的牺牲,但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党中央和毛泽东的指示非常及时,非常正确,使中原军区在错综复杂的形势下,保持了清醒的头脑。

鄂豫解放区地处长江中游、武汉外围,敌人进攻时首当其冲。我党为了集中力量,反对内战,曾命令我新四军5师撤出了鄂皖边、鄂南和石(首)公(安)华(容)等解放区。但是国民党得寸进尺,反而进一步进占了我襄(河)西、襄南、鄂中、鄂东等解放区。

停战命令公布后,我军为严格执行停战命令,中原局和中原军区领导机关立即率领6万余主力部队,由桐柏山区转移到鄂豫交界的以宣化店为中心的罗山、礼山(今大悟)、经扶(今新县)、光山地区。不料,国民党反动派竟调集11个军的26个师,30余万人的正规部队,构筑起6000余座碉堡,将我军重重包围起来。

在被围期间,国民党反动派口头上高喊“和平”,表面上装腔作势地要遵守停战协定,执行停战命令;实际上却向我军驻地不断地蚕食进攻。北平军调处执行部,曾派第9执行小组于1946年1月23日、28日先后奔赴罗山、应山观察调处。国民党反动派虽被迫与我军签订了“罗山协议”、“应山协议”,答应制止国民党军队继续向我军进攻,可是国民党军队一天也没有执行过协议。到4月底,国民党军队向我中原部队发动的大小进攻,竟达700余次,并在驻马店、花园、潢川、商城等地设立了指挥所。据确息,国民党反动派准备在5月4日至9日向我中原部队展开全面出击,妄想歼灭我中原部队,然后向我华北、华东、西北、东北等其它解放区大举进攻。中原内战的局势,已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就在这严重的时刻,我党驻重庆代表周恩来副主席,于5月1日在重庆公开揭露了反动派的这一罪恶阴谋;4日,奉党中央之命由重庆飞抵南京,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再次揭露了反动派的罪恶阴谋;5日,由南京飞汉口;6日,即偕北平军调处执行部美方代表白鲁德与国民党代表徐永昌(王大鸣代行)以及随员、随行中外记者共40余人,由汉口启程来大别山区视察;8日,抵达中原局与巾原军区司令部所在地宣化店。

当晚,军区首长、军区机关开了个欢迎会。会上,周恩来副主席给大家讲了话。一开始,他就如同谈家常一样地说:“我既是客人,又是主人。”这话使人听来多么亲切、温暖。接着他又说:“你们在这里艰苦奋斗,处境非常困难,党中央和毛主席对你们都很关心。”大家听了这些话,又联想到党中央不久前曾派董必武,携带各解放区和国统区上海、北平、武汉、重庆等地地下党募集的救济款3亿元与一批黄金、白银,来宣化店向中原军区进行慰问的情景,都十分感动。

欢迎会之后,周副主席还给大家分析了形势,介绍了和国民党谈判的经过,并且强调指出:国民党反动派玩弄两手,一手文的,一手武的。文的、武的都是一个目的:消灭人民力量。我们必须以革命的两手,对付敌人反革命的两手……周副主席的指示,鼓舞着我军全体同志的斗志。

尔后,周副主席与美蒋代表一起回到汉口,于5月10日,又在汉口的杨森花园,与国民党签订了“汉口协议”,其中规定,双方指挥官必须制止一切冲突,停止一切违犯停战命令的部队调动和碉堡工事的建筑。北平军调处执行部并增派第32执行小组驻宣化店,以监督“汉口协议”的执行。

其实,这些都是美帝国主义者与国民党反动派的骗人手段。在这以后,他们反而变本加厉地进一步对我中原军区驻地进行军事围困,继续派遣特务到我区进行造谣、暗杀,并加紧实行经济封锁,严禁食盐、粮食、布匹、医药进入我境内,用高价收买我解放区的粮食;正当青黄不接的季节,我6万余人的部队,聚集在一个方圆不及100公里的山区,天天喝稀饭、吃野菜,缺吃、少穿,生活极为困难。

二、毛泽东:立即突围,愈快愈好

1946年6月底,国民党反动派在其美国主子的支持下,经过5个多月的调兵遣将。以为发动全面内战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他们就以中原地区为起点,开始向我全国各解放区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

在反动派看来,他以其30万之众。使用美制精良武器,于方圆100余公里之内,进攻我中原6万之师,简直易如反掌。于是密令其部队从6月26日起外始行动,务于7月1日向我军发起总攻,并限“48小时全歼”我军。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只有突围,摆脱困境,保存有生力量才是上策。大战来临前的一天下午,李先念司令员等领导同志来到作战室,走近标明敌情的图前,仔细察阅。看了一会儿,李先念指着地图对大家说:“看,南面是长江天险,四边是桐柏山区,两边都是国民党的后方,只有北、东两面是我华北、华东解放区,自然敌人要在这两面布置重兵啦。”于是,中原立即于6月22日向中央发报,请求突围。中共中央、毛泽东接报后,毛泽东即于23门代表中共中央起草了给中原局的回电,指示中原军区部队“立即突围,愈快愈好”。“生存第一,胜利第一”。

根据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的指示精神。中原局首长们经过一番讨论,确定了事先研究的方案,并作了具体部署:

先由皮定均率领1纵1旅向东佯动,掩护大部队向西突围后,转入华东解放区;中原局和中原军区领导机关率2纵13旅和15旅46团为北路的一支,中原军区王震副司令员率359旅、干部旅为北路的另一支,两支部队平行向西突围,经桐柏山区白下陕南;王树声副司令员率1纵2、3旅及2纵15旅43、44团为南路,西越平汉铁路后,进入鄂西北;河南军区部队在掩护北路部队突围后,转入豫西地区;江汉军区部队原地坚持斗争。最后,李司令员强调指出:“最要紧的是出敌不意。”

敌人从6月26日起开始行动,我军部队也从6月26日起开始行动。

6月27日,乌云笼罩着大地。快黄昏时,十原军区机关工作人员和警卫部队隐蔽地由河东移到河西,陆续到达距宣化店1.5公里远的地方集合:当地群众纷纷跑来观看,不少人在议论:“奇怪,为什么他们在这里驻了几个月,突然之间就要走了?”特别是那些生长在老根据地的老大爷、老奶奶,纷纷走来,贴着我军干部战士的耳朵问:“你们真的是走吗?”干部战土答复他们说:“是换防。”

这时。张体学同志率领鄂东军区的部队已到宣化店“接防”。中原军区司令部的门口,仍挂着司令部的牌子,照样站着门卫。宣化店的街上,仍是人来人往,部队照样出操唱歌。领导机关已经离开了。而那些住在河西国际招待所里的军调处第32执行小组的“洋人”们和国民党的特务,却完全蒙在鼓里。

从宣化店至平汉路,行程50余公里。北路突围部队一支经过两天隐蔽行军,于1946年6月29门下午,到达了平汉铁路东侧10公里的长冲。由李先念,郑位三、陈少敏、文建武和任质斌等同志率领的中原局、中原军区领导机关以及13旅、15旅46团和军区警卫团都集结在这里、

狭长的长冲蜷伏在大别山西麓的尽头。连绵的山峦,葱郁的丛林,成为掩护部队的天然屏障。交通要道和山门都布置了岗哨。队伍分别集合起来,由各级干部进行战斗动员,干部们立即清理文件,进行轻装,战士们检查武器弹药……早在前两天,军区司令部就派2纵副司令员周志坚率领37团靠近了平汉路边,监视铁路线上的敌人,侦察突围的路线,选好突围点。

这时,李司令员与2纵文建武司令员等,到了离铁路不远的地方,见到了周副司令员,听取了他的汇报。接着,李司令员亲自到靠铁路不远的仙石岩去观察。陡峭的仙石岩,高踞在群山之上,银亮的铁轨在脚下蜿蜒伸展。李司令一手卡腰,一手举起望远镜向西眺望,远处,山峦连绵起伏,层层迭迭。近处,封锁铁路的何家店与柳林车站的敌军据点和一个一个的碉堡呈现在眼前。平汉铁路从信阳至广水段,由国民党66军防守,185旅的1个辎重营驻守柳林车站和何家店,共二三百人。经过观察,没有发现敌人有增兵的迹象:“嗬,蒋介石以为他的30万兵力在我们周围构筑了万里长城,偏偏在这里有个缺口。”李儿念放下望远镜,向身旁的文建武和周志坚说道,嘴角上露出了几丝笑纹。

李先念一行观察完地形回到山下。接着,李司令同文建武、周志坚、37团团长夏世厚仔细研究了突围计划。为了迅速通过平汉线,确定我军兵分两路:南路由王震率领,从李家寨突破;北路由李先念等率领,从柳林车站与何家店之间突破。

李司令员掏出怀表与在场的几个指挥员对了对表,叮嘱道:“今天晚上10时以前,你们一定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夜袭战术,拿下何家店与柳林车站,掩护中原局和军区领导机关部队突围。突得过去,就是胜利;突不过去,就是惨败!”紧接着,他扫视了大家一眼,又说:

“你们今晚担负的任务是光荣的,只能胜利,不准失败!”夏世厚严肃地回答:“我们坚决执行命令!保证完成任务!”

三、勇闯平汉线

6月29日,在苍苍的暮色里,我军部队沿着峡谷继续向西行进。天空飘起了毛毛细雨。天漆黑,路又滑,很不好走,特别是领导机关的干部和工作人员,行军的速度越来越慢了。这可急死人啦!倘若天明以前,部队抢不过平汉路,那就有极大的危险。

在深山密林里行军,高山帮忙,可以挡住敌人的视线,不会暴露目标,军区首长立即下了一道命令:凡是不好走的地方,有悬崖深壑的地方,都点燃一堆柴火或插上一支点燃的蜡烛。一下子,几里路长的蜿蜒曲折的柴堆火和烛火,照亮了崎岖的山路,部队行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晚上9点多钟,机关和部队到了扇子山脚下,距平汉路只有三四公里地了。突然从前面传下来一道命令:“不准吸烟,不准点火,不准大声喊叫!”于是,很快地,堆火、蜡烛火全熄灭了。掉队的人不敢喊,不敢叫,一个一个的紧跟着走。赶不上了,便学猫叫和雀子叫,进行前后联络。跌倒了,爬起来再往前赶。

继续往前走,便来到了戴家庙,快要出山口了。遥望着黑沉沉的远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排排、一簇簇的灯火。显然,前面就是平汉路了。这时,前面又传下来一道命令:“原地休息,不准吸烟,不准说话,不准咳嗽!”

忽然,从何家店方向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步枪声。接着,轻、重机枪和手榴弹也打响了。原来。掩护机关和大部队突围的37团,9点多钟就接近了敌人。1营攻打何家店,他们采取十年内战时期用“土坦克”攻坚的办法,用手榴弹炸掉敌人的碉堡,消灭了一些敌人。2营攻打柳林车站,当他们摸进敌人营房时,敌人还睡得像死猪一样,缴了他们的械都不知道,有的还在说梦话呢。经过大约1个多小时的激战,何家店与柳林车站的敌人基本上被消灭了。可是,铁路沿线驻的都是敌66军的正规部队,他们听到枪声后,急忙从南北两方赶来增援,战斗更加激烈。37团1营迅速占领何家店左右高地,向平汉路的南方堵击;2营迅速占领柳林车站左右高地,向平汉路的北方堵击;3营封锁黄庄,迫使敌人不能前进。

由于我37团英勇顽强的抵抗,前面一批战斗部队已经从缺口中冲过去了,接着就是领导机关的工作人员跟随前进:雨夜里,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干部战士出了山口,过急流,穿竹林,翻越泥泞的平汉路基,冒着枪林弹雨越过一段开阔地,最后经白云寨进到甘家冲,脱离了敌人的火力封锁。天亮时,部队登上了铁路西通往中华山的高山。遥望东方的天边,一片金黄色的朝霞,捧出一轮红日。许多人经过一夜的奔跑劳累,滚得浑身都是泥。相见之后,大家都高兴得尽情吹呼、拥抱。

突破了平汉线,部队一直大踏步前进,一口气奔出好几十公里,在长冲吃晚饭。经过一夜的行军战斗,除在路上吃了点炒米外,18个小时没有进熟食,大家肚子实在饿了。军区首长命令部队,沿途找树林荫蔽休息,找村庄做饭。并命令把侦察电台架设起来。

电台刚一开通,就截获了一份敌人的情报:敌人已进入宣化店,张体学率领的部队,已巧妙地离开,跳出了重围。蒋介石的南京总部正在命令郑州绥靖公署主任刘峙,要他十万火急督促各路兵马进攻我中原部队,严格搜查,“活捉李先念、郑位三、王树声、王震、陈少敏”等,拿获者有重赏。此时,李先念、郑位三、陈少敏3人,正在路边一间小茅棚里吃饭,译电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他们笑得连筷子上夹的菜都掉到地上了。

为了迅速摆脱敌人,李先念率领机关和部队由河南信阳南部的大庙畈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