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西双版纳
5783600000025

第25章 南峤硝烟浓(5)

没过多久,吴副师长带着指挥部的同志也赶到了这个村寨,巴增允等几名侦察兵将俘虏交给了首长,并将刚才的情况向首长作了汇报。吴副师长叫他们先看管着,等会再审。在看管俘虏时,何林小声对巴增允说:“刚才在竹楼上好险哪!要不是你动作迅速,打掉敌人的手枪,如果让敌人先开了枪,那我们3个人的命不知还有没有罗!”巴增允说:“我们侦察兵如果没有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动作神速、行动敏捷的本领,怎么能当好侦察兵呢?”

正说着,吴副师长走了过来,开始审讯俘虏:

吴副师长看了看两个俘虏,说:“你们都很年轻嘛!”接着他问其中的一个:“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几岁了?”被问的那个国民党兵答道:“我叫田保,四川人,28岁。”

吴副师长义问另一个俘虏:“你呢?”

“我叫黄卫,云南人,25岁。”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吴副师长问。

“我们是26军93师278团的骑兵通讯员。”俘虏回答。

“你们的师长叫什么名字?”

“叶植南。”

“你们的团长呢?”

“叫罗伯刚。”

“刚才你们在老百姓家干什么?”

经吴副师长这么问,两名俘虏便连珠炮似地讲开了。一个说:“报告长官,我老实说,这几天我们被你们追赶得太惨啦,从没好好睡过一觉,更没吃过一顿饱饭。今天我们执行任务赶到这里,又累又饿,想在这里休息休息顺便找点吃的,谁知老百姓都跑光了,什么也找不着。在竹楼上翻了半天,才找到两个小南瓜,想填饱肚子再赶路。做梦也没想到你们会来得这样快,南瓜还没煮熟,你们就赶到了!”另一个接着说:“我正在火塘边熟睡,你们解放军一声‘缴枪不杀’,把我从梦中惊醒,就当了你们的俘虏。报告长官我是有罪的,你们大军上楼后我还作了反抗,请长官宽大饶命!”

吴副师长说:“你们年纪轻轻的,只知道跟着国民党部队跑,你们能跑到哪里去?在中国境内跑,国内的老百姓反对你们,特别是边疆的少数民族恨死你们,不给你们吃的,让你们无法立足;你们跑到国外去,更是身处异地,语言不通,还能找到吃的?还能立足?不被打死也会被饿死。所以你们还是趁早归向人民,以求得宽大,才是唯一的出路。”

吴副师长继续审问:“你们所属的部队现在何处?你们的师团长现在何处?”俘虏答道:“我们只能说个大概,因为部队的情况天天有变。据我们近一两天的了解,部队的主要兵力,现都在南峤集中,因为那里有个小飞机场,上边说大家可以坐飞机飞往台湾,当然师团长也会在那里。根据这种情况,佛海不会安排部队驻守在那里。”

审罢俘虏,吴效闵召集部队的几个主要领导开了几分钟的紧急碰头会,根据两名俘虏提供的情况,研究如何歼灭盘据在南峤的这股残敌。经过分析目前的形势,我军的声誉和部队目前的状况,决定直接给敌师长叶植南和敌团长罗伯刚写信,规劝他们弃暗投明,归向人民,向我军投诚。

劝降信很快就写好了,吴副师长将信交给两个俘虏,对他们说:“刚才你们不是说自己有罪吗?现在给你们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我们放你们回去,回去以后把这封信直接交给你们的师长叶植南,劝他弃暗投明,归向人民。”

两名俘虏接过信后,连连点头:“是、是,一定,一定!”随后,吴效闵又叫下边的同志将收缴的卡宾枪交还他们。两名俘虏上了马,开始走得较慢,但当他们走出我军的监视范围几百米后,忽然在马屁股上连打几鞭,拼命地跑起来。吴效闵见此情形,知道这两名俘虏并没有归顺的诚意。他开始感到不该把这两名俘虏放掉。放他们回去后,一则很少有可能劝得叶植南、罗伯刚投降,二则敌人知道了我军行踪,会很快跑掉。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只见吴效闵把手一挥,说:“由他去罢!”随即命令部队:“加速前进!”

当时正值中午时分,虽已是腊月天气,但对于地处亚热带的车佛南地区来说,除早晚有些寒意外,白天的温度都在20度以上,加上当时是急行军,战士们个个汗流浃背,甚至连背在身上的子弹带、干粮带都被汗水打湿了。但战士们个个斗志昂扬,不叫一声苦和累。坚持互相帮助,你帮我背背包,我帮你扛枪,一路相帮着前进。大家的信念只有一个:赶上敌人,消灭敌人,决不让敌人跑掉!

十五、神秘的“佛爷”队伍

当天下午,部队到达佛海县黑龙潭时,在附近的南碗寨子捉到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经过审问,此人供称自己是国民党93师在乡军人罗庚、曾宪武部队雇用的情报员,被指派前来刺探我军情报,并说佛海已无敌兵防守,都已集中到南峤去了。

此人提供的这一情况与前面抓到的两个敌人骑兵的口供完全吻合。于是,部队改变了原来所定的从黑龙潭直插佛海然后再从佛海开往南峤的行动方案,改为从黑龙潭经勐混直插南峤,围攻歼南峤之敌。为慎重起见,部队还决定,组织一个精干得力的侦察组,先于大部队出发,侦察南峤的敌情,搞清沿途的情况,以便及时向指挥部报告,以作为大部队行动的前导。

经过吴效闵、赵培宪、唐登岷等几位部队首长的认真研究,侦察组的人员很快定了下来。由师指挥部侦察股长王尚勇担任组长,由一名通晓当地民族语言、熟悉当地情况的民族自卫队员担任向导兼翻译。此外,侦察组成员有114团1营营长李希林,2营营长李金章及4名侦察员,共计8人。

当吴效闵等几位部队首长将面临的各项军事工作研究就绪的时候,已经是2月16日凌晨三、四点钟了。吴效闵顾不上休息,马上把王尚勇和其他7名侦察员叫来,向他们交待了具体任务。吴效闵最后说:

“你们此次行动,要尽量察明敌人的情况,摸清敌人的兵力,布防情况和逃跑计划,最好是抓个‘舌头’。”

“行!”王尚勇坚定地回答。

“事关全局,一定要完成任务!”吴效闵加重了语气。

“行!”王尚通边答话,边摆弄着他心爱的白朗宁手枪。

王尚勇身材魁梧,臂力过人,是抗日战争初期参军的老八路。他当过多年侦察员、侦察参谋,经常神出鬼没于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是个抓“舌头”、搞情报的老手。别人说他有孤胆,而他自己则说,“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革命。”3个月前,他在广东战役中,和一个敌军官只身相遇。敌军官迎面举起了白朗宁手枪,他却没来得及拔出腰间的手枪来。在万分紧急中,王尚勇一个箭步猛扑上去,赤手空拳和那个敌军官扭打起来,只战了两个回合,他就将那个敌军官打得鼻青眼肿,按倒在地,敌人的那支崭新的白朗宁手枪,早已被他夺在手里。过后,部队首长表扬了他,并把那支手枪发给他使用。今天,他接受了新的侦察任务,二话没说,操起手中的这支白朗宁手枪,兴冲冲地对侦察组的同志说:

“走!”

“莫忙”一直跟在吴效闵身边、熟悉当地风俗民情的召存信说:“王股长,你们这样上路,日标太大,应该化装一下。”

“行!”

“这里的群众最尊敬佛爷,你们就化装成佛爷吧!”召存信说。

“行!”王尚勇采纳了召存信的建议。

当地傣族群众都信仰小乘佛教,几乎每一个傣族村寨都建有佛寺,部队驻扎的黑龙潭寨刚好就有一个佛寺。召存信把8个侦察员带到佛寺里,给他们每人借了一套佛爷的服装,然后便立即装扮起米:在穿戴整齐的军服外面,披上了杏黄色的袈裟,缠上黄布包头,腿上还抹上了一层黄泥巴,枪支和手榴弹则藏在袈裟内的腰上,乍一看,还真像一群傣族的佛爷。王尚勇说:“革命需要咱当和尚,咱就当和尚。”侦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开口直笑。

天还未亮,侦察组就提前出发了。他们在那位熟悉地形的民族自卫队员的带领下,沿着林间小路,翻山越林,往勐混南峤方向疾速前进。

在启程前,王尚勇给侦察组的同志规定了一条纪律:在行军途中需要与生人打交道的时候,只许那位民族自卫队员出面讲活,其他人则在一旁见机行事。那位傣族自卫队员可也真能干,路上碰到行人的时候,他用当地语言打几句招呼便顺当地通过,一点也没有引起对方的怀疑。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带着侦察组的同志走进了一间傣族竹楼。他用傣语与房主人交谈了一阵子,房主人便赶快拿出最好的食品款待这些远道而来的“佛爷”。

吃饱喝足之后,8个“佛爷”又继续赶路。中午时分,他们来到风景秀丽的勐混坝子:当他们走近一个较大的村庄——勐混城子时,远远看到村头的一棵大树下,无精打采地斜靠着一个敌人的哨兵。

“沉着,通过!”工尚勇低声下达了命令。

8名“佛爷”头不偏,眼不斜,大摇大摆顺利地通过了敌人的岗哨。那位傣族自卫队员在经过敌哨兵跟前的时候,还拱手合掌,用傣语嘟嘟哝哝地不知念了几句什么词儿,那敌哨兵伸了个懒腰,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佛爷好!”

在离勐混城子不远的一个隐蔽的地方,侦察组停了下来,边休息边对勐混城子的敌情进行了观察。观察的结果表明,敌军驻扎在勐混城子的兵力并不多,从敌人进进出出的情况看,似乎是官多兵少,没有构筑工事,戒备比较松懈。

为了进一步侦察敌情,侦察组继续往南峤方向前进。他们沿着由西向东流淌的南混河畔的乡间小路急速地行进,时而跨过田野,时而走过村庄,时而穿过森林,路两边的景物:高山、树林、田地……在不停地向后退去。当他们向东行进了20来里,眼前出现了一片平坝,而脚下狭窄的小路也归入了一条南北走向的比较宽阔平坦的大路。

“这就是南峤坝。我们傣名叫勐遮,意思是‘被湖水浸泡过的平坝’。顺着前面的这条大路往北走20多里,便到了位于坝子中央的乌龟山,国民党南峤县政府就设在那座乌龟山上。”带路的民族自卫队员把情况向大家作了介绍。

十六、巧捉“烟土兵”

8个黄衣“佛爷”沿着坝子边上的这条大路向北前进。这是一条马帮和行人经常走的上路,路面比较宽阔,所以8个人走在路上很是引入注目。于是大家合计了一下,认为应该抓个“舌头”,以便了解南峤和前面路途的情况,以避免行动的盲目性。于是,王尚勇向大家作了布署,疏散开队形前进,随时准备捕捉机会抓“舌头”。

说来也巧,正在这时候,前面路上传来了一阵马蹄声,放眼望去,只见7个身穿黄军装、佩带武器的人,骑着马,从对面路上远远地走了过来,一看装束,大家便断定是敌兵无疑。

“8对7,出其不意猛扑上去,定能获胜!”王尚勇思索了一下,便马上作出了决定。他让大家拉开10步左右的行距坐在路旁,佯装休息,等候敌人的到来。

大路两旁,空旷寂静,天气炎热,更增加了紧张的气氛。侦察兵们紧握着早已上膛的手枪,背对大路坐着。

7名敌兵骑在马上,悠哉悠哉地向前走着,前边路旁坐着七、八个穿黄袈裟的傣族“佛爷”,他们也全不在意,其中有几个还打着口哨、哼着小曲。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共军的侦察兵已来到了他们面前。

“哪一部分的?”敌人刚刚来到身旁,王尚勇猛地站起身来,大喝一声,拦住了第一个敌人坐骑的马头,手枪对准了敌人的胸膛。其他同志也纵身向前,一个对一个,用手枪抵住了对方,厉声喝道:“统统下马,交出枪来!”

“小本生意,小本生意,是团长的货。”敌兵看到这些傣族“佛爷”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是北方口音,以为是他们自己人化装后来勒索他们的财物的,便连说:“自己人,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不管是谁的货物,你们统统交出武器再说!”王尚勇的语气不容分辩。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弟兄?可别开这样大的玩笑,长官怪罪下来,可是担当不起噢!”走在前边的那个敌兵反而威胁说。

“什么长官咱也不怕!”王尚勇说着,甩开了袈裟,露出了军服,印有“中国人民解放军”7个字的胸章格外醒目。他顺手一把将那个敌兵揪下马,一下子把他摔了个仰面朝天。“再说半个不字,马上要你的命!”王尚勇紧逼了上去。

那个敌兵在地上侧着身子,抱着脑袋,翻起白眼看了看王尚勇,然后乖乖地举起了双手。其他几个敌兵眼看势头不对,一个个翻身下马,交出了武器,束手就擒。

王尚勇等人把敌人的几支卡宾枪收拢在一起,捆到马背上,然后押着7个俘虏,牵着7匹马,离开大道,向一个僻静的山洼里走去。有几个敌兵一边走还一边唠唠叨叨地讨好说:“马驮子里有大洋,任凭长官取用,只要放我们回营交差就行了。”但侦察兵们毫不动心,一口气把他们带到一间民房里,对他们进行审问。

当时处在溃逃之中的国民党兵有一种心理:如果碰到当地游击队还不怎么害怕,如果碰到正规的人民解放军则吓得浑身打抖。经过我侦察兵严厉的分头审讯,敌人只好老实交待,几个俘虏的口供大体一致。得知,这7个土兵从南峤宋,是为当官的贩卖私货的,马驮子里装有银元、烟土和日用百货。原来那些当官的死到临头,还不忘大发其财,看到解放军的追兵还未到来,便乘机做起走私贩毒的买卖来。

关于南峤那边的情况,几名俘虏作了比较详细地交待:南峤是县政府所在地,国民党第278团团部就设在县政府里。那里也是敌第8军和26军溃散官兵的集合点。敌人的兵力,除在勐混城子驻扎了一小部分外,大部队驻扎在南峤乌龟山一带,总人数有1000余人。有不少军官还带着老婆孩子,行动很不方便。俘虏还交待了敌人的武器装备、部队编制、工事构筑、各部代号和兵力布置等情况。

“我军驻扎在南峤有两手打算。”俘虏补充说:“一方面,准备在当地扩充兵力,以南峤为中心,建立游击基地,扩军建政,布防抵御贵军;另一方面,如果贵军重兵压来,则迅速逃跑。因为南峤有一个飞机场,我们当官的已和台湾取得了联系,准备随时乘飞机飞往台湾。我们估计,贵军无论如何不可能在近日内赶到南峤一带。”

审讯完俘虏,王尚勇说:“现在要委屈你们一下了!”说完便从马驮上解下一些绳子,把敌兵的两手两脚紧紧地捆绑起来,还在他们的嘴里塞上了毛巾,把他们安放在那间民房里。

王尚勇留下两名侦察员看守俘虏,然后带领其他人重整袈裟,继续往南峤方向走去:他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刚才俘虏交待说,在离南峤数里远的道路旁边,设有敌军的前哨阵地,大约有一个连的兵力在那里驻守,必须搞清那里的情况。于是他们又往前赶了——段路,来到了敌前哨阵地前沿。在对敌阵地作了仔细观察后,他们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侦察组不费一枪一弹,未伤亡一人便顺利完成了侦察任务。大家怀着喜悦的心情,顺着原路往回赶——他们要尽快见到吴效闵等部队首长,向他们汇报侦察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