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集团渡江后,400里正面上的敌人全线溃逃。第二野战军三个兵团分成三个方向,分别以徽州、上饶、贵溪为目标,展开了一次跨越1千多里的大追击。
一、刘邓下令猛打猛追,俘虏后悔投降太晚
西集团渡江后,400里正面上的敌人全线溃逃。第二野战军三个兵团分成三个方向,分别以徽州、上饶、贵溪为目标,展开了一次跨越1千多里的大追击。
5月2日,邓小平从总前委回到第二野战军指挥部,与刘伯承相见。两人久别重逢,格外高兴。
邓小平与刘伯承的初次见面,是在1931年中央苏区。当时,刘伯承给邓小平的印象就是忠厚、诚挚、和蔼。1938年,俩人到一起工作,刘伯承任八路军129师师长,邓小平任政治委员,以后在晋冀鲁豫野战军、中原野战军、第二野战军,前后共事十三年。他俩的感情非常融洽,工作非常协调。邓小平比刘伯承小十多岁,性格爱好也不尽相同,但合作得很好。人们习惯地把“刘邓”连在一起,在他们俩人心里,也觉得彼此难以分开。邓小平说:“同伯承一起共事,一起打仗,我的心情是非常愉快的。”
邓小平对刘伯承的评价很高,他在刘伯承去世后写的悼念文章中说:“伯承是我党我军的大知识分子,大军事家。他的军事指挥艺术和军事理论造诣,在国内外屈指可数。他熟谙兵法,博采古今中外军事学术精华,运用于中国的革命战争。他用兵作战最讲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他判断敌情准确,计划战斗周密,巧于出奇制胜,就连敌人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神机妙算。”
刘邓二人会合后,对当前的情况进行了分析,然后命令部队对溃逃之敌的追击,要采用平行追击与跟踪追击相结合,线的追击与面的清剿相结合,尾随追击与穿插堵击相结合。要不顾疲劳,奋勇前进;要猛打猛追,敢于以少胜多;要不背城市包袱,不给敌人以喘息机会。
陈锡联、谢富治率第3兵团第10、1l、12三个军为右路。
王近山的12军走在前面,他们于4月28日解放徽州,5月6日解放金华。
曾绍山的11军越过屯溪,5月6日占领龙游。
杨勇、苏振华指挥第5兵团16、17、18三个军为中路。他们一路马不停蹄地向南,于5月5日抵达浙赣线,占领玉山,6日解放衢州、江山,8日越过浙赣线,继续向南追歼李延年兵团。
陈赓率第4兵团13、14、15三个军位于追击大军的左路。
5月3日,周希汉的13军解放弋阳。
5月4日,秦基伟的15军连克浙赣线上的横峰、上饶及其以南的广丰。
5月5日,李成芳的14军占领鹰潭、东乡,继又前出浙赣线以南,7日解放金溪、临川。
第二野战军的三个兵团,像三股决堤的江水,一泻千里,几天里流遍皖南,又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把使人新生的甘泉,灌溉到江西东北和浙江的大部土地。
江南5月,霪雨霏霏。为了不让敌人从浙赣线上逃跑,侦察科长王巨胜,带着一队侦察兵,作为追击的前锋,大踏步前进在赣东北的山林水网地区。战士们身上,雨水和汗水掺在一起,全身透湿,但谁也不顾这些,每天一百多里直往南进。
一路上,他们势如破竹,毫无阻滞,每到一地,都受到人民群众的欢迎。
5月4日,他们到达景德镇,接受了国民党专署及一个保安团共900余人的投降。之后,侦察兵们继续逼近浙赣线,来到离玉山城还有三十多里的杨柳树底村。
在杨柳树底村的小街,王科长正想找老乡了解情况,战士们抓到一个从玉山城里跑出来的国民党军官。
这个敌军官交代说,玉山城里现有敌55军及所属的181师、96师一部及工兵团,还有蒋警总队共约万余人,都是刚逃到玉山,正在继续准备南逃。他看到解放大军步步紧逼,预感国民党的日子不长,不愿再跟着送命,便带着家眷开小差逃跑出来。
王巨胜详细地审问了敌军的驻地和玉山的地形,绘了个简要图,派人立即送回师部,建议迅速围歼玉山逃敌。
5月5日拂晓,146团进至城西十里山,与守在铁桥上的敌人接触。
这时,王巨胜他们正要往东迂回,忽听城西响起了枪声,往城里一看,玉山最热闹的两条主要街道就在前面。敌人大都集中在这两条主要街道上,但此时却不见有任何策应城西战斗的动静。王科长和侦察连长判断,敌人可能大部已逃走,现在他们应直插城内,不管还有多少敌人,都要把他们吸住。师里听到枪声,便会赶来歼灭。
侦察兵们迅速进到城外的七里街。在这里没有遇到敌人,他们又进到三里街,发现了敌情。战士们立即散开,沿着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向敌开火。
敌人遭到突然袭击,顿时乱作一团,企图乘车夺路而逃。
迎面向他们开来的是一辆小吉普,接着是一辆中吉普,后面跟着黑压压一长队大卡车,上面满载各种物资和押车的敌军。
战士们看到车子开过来,从街道两侧飞身跃入街心,拌住敌人逃路,截获了全部车辆。
王科长留下少数人员收缴武器、看押俘虏,又继续往前搜索。这时,率另一队搜索前进的侦察连指导员王士英派人来报告,说他们在三里街北面的汽车站与敌相持,要王科长带人火速增援。
王巨胜带人赶到现场。只见敌人龟缩在汽车站的屋子里,已不再抵抗。战士们趁机喊话:
“五山被包围了,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放下武器,保证安全!”
“解放军优待俘虏!”
敌人很快答话:“你们不要打枪,我们派人出来谈判。”
解放军停止了射击。屋子里走出了两个敌人,来到解放军面前,表示他们早就不愿打了,只要能保证安全,他们就放下武器。王科长命令他们把武器集中放在院场上,将部队带出来。
不一会儿,敌人放下武器出来了,约有300多人。
5月5日上午十时,玉山县城全部解放。可惜解放军来晚了一步,敌人大部逃跑了。整个玉山战斗,只歼敌700名。战士们心里有些懊丧。
5月6日清晨,师参谋长杨昆赶到前面,他亲自带着侦察连向东出发。沿途到处可见国民党军队丢弃的物资装备和打翻的军车。他们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一口气走了五六十里,来到新塘边车站。
杨参谋长问战士们休不休息,战士们齐声回答:“追上敌人,就是胜利!”“不让敌人有喘息机会!”部队又一鼓作气,于下午2时,赶到贺村车站。145团齐刚团长正站在车站西面的高地上,指挥两个连队迎击妄图逃跑的敌人,战斗斗进行得很激烈。
战士们一听把敌人的大部队抓住了,—个个高兴得跳起来。王巨胜心里也常激动,从过江以后,他们日夜兼程,寻敌作战,国民党节节败退,连面都不敢照一下,今天总算把他们抓住了,他们的路没有白跑啊!王科长忘记了连续行军的疲劳,向杨参谋长保证:“决不让敌人从清湖镇逃走。”说罢,带着部队向清湖镇奔去。
清湖镇位于贺村车站东南约三十里处,在浙江江山县正南,扼闽浙公路要冲,堵住清湖镇,就把敌人南逃福建的脖子卡住了。但是这一带是水网地区,河汊纵横,很不好走。战士们只得手拉手,涉过一道道齐腰深的河道,走上岸来,穿着水淋淋的衣服又向前迈进。战士们心里明白,现在是和敌人抢时间,时间就是胜利。
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赶到了清湖镇。迎面碰上了—一条大河,对面就是通往福建的公路。他们正要寻找船只渡河,只听从贺村车站方向传来了一阵阵炮声,估计是师主力已赶到,对敌人展开了围歼。果然,不一会儿,无数敌人从公路北面涌了来。敌人溃不成军,毫无队形,一个个争先恐后往前跑,一看便知是被击溃的逃敌。
侦察兵们来不及过河,全连指战员卧倒在河堤上一齐开火。侦察兵的武器向来比较好,全是自动武器。战士们憋足了劲,轻机枪、冲锋枪像一条条火龙,劈头盖脑射向敌人。跑在前面的遭到迎头痛击,留下一二十具尸体,其余的四处逃散,后面的听到枪响,扭头向原路缩了回去。
看到一批批敌人被打下去,战士们心里说不出的痛快。王巨胜也暗暗佩服杨参谋长在贺村车站分析判断的正确,能预见到敌人南逃,果断地派他们到这里堵击敌人。
天傍晚时,侦察兵们终于找到一条船。他们把一排渡过河去,占领公路上的一条小街,侦察连连部仍留在河西。
一排长带部队过河时,王科长叮嘱他,夜间不要轻易打枪,以免惊动敌人,要等敌人来到跟前抓活的。果不其然,一排长率侦察兵潜伏在街道两边的建筑物里,不声不响,凡是逃来的敌人,一批批的束手就擒。王科长又在河岸放了一个班,专门接俘虏。
第二天天刚微明,院子里已集中了200多名俘虏,有敌55军的,有敌96军的,还有敌联勤总部、交警总队的。
王科长过河来到公路上,组织部队打扫战场。昨天被打死的敌人横七竖八躺着,军用物资、衣物皮箱扔得到处都是,还有一部分电台,他们都来不及收拣。
王科长来到小街上,一排的战士还在潜伏隐蔽,等着来敌。他们留下一个班,其余去打扫战场。
王科长领着战士一出街口,刚拐了一个弯,就发现有五六十名敌人靠在院墙下睡觉,大多数是军官,还有家属小孩,只有两个当兵的背着枪在站岗。他们很轻易地就把敌人缴了械。
这些敌军官缴出来的都是清一色美造拉八手枪,崭新新的都还没有用过,有的还涂着黄油,被油纸包着。一问才知是敌联勤总部的,昨晚逃来这里,又累又饿,便在街口院墙下睡下了。手枪都是在江山县才发的,未及放过一枪,现在原封不动地交了出来。在这些俘虏中,还有三个大官,佩带少将军衔。他们供认是联勤总部的支部部长。难怪睡觉时,还有勤务兵站岗哩。
战士们一边收枪,一边诙谐地说:“蒋介石运输大队长干得真不赖,从美国运来这么好的武器,收条都不要就给咱们送来了。”
王科长他们正准备把这批俘虏渡过河去,又见一个国民党兵,大老远就喊着“老总老总”的跑了来。
王科长问:“你是干什么的?”
他答:“我是个当兵的,我专门跑来向你们报告,我们部队正在后山煮饭吃。”
“有多少人?”
“原是一个营,打散了,还剩一两百。”
“你说假话!”王威胁他。
他慌了,连忙说:“说假话你枪毙我。不相信我带你们去。”他又一再声明:“我被俘虏三次了,八路的政策我懂,优待俘虏。”
王科长带着几个人,跟着这个国民党兵绕了几个小山头,来到一片树林里。只见这里有两三户人家,国民党兵有的正在老百姓家里煮饭吃,有的在树林里躺着睡觉。他们大喊一声:“不准动,放下武器!”
敌人没有反抗,也不逃命,就像经过训练似的,一个个双手举起枪。王科长叫出敌营长,命令他集合队伍。
王科长又带着这批俘虏,渡河回到连部。其他打扫战场的人也陆续带回来不少俘虏,把个小院子挤得满满的,共有五六百人。
可笑的是,有的俘虏是自己跑来的。他们见到解放军就说:“老总,给点饭吃吧,我们缴枪。”
王科长问他们为什么自己跑了来。他们说:“老百姓恨死我们,抓住就杀,到八路这里,不但安全,还有饭吃。”
听到这些,王科长他们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俘虏一大堆,成了包袱。王科长和侦察连的干部商量一下,决定派一个班去筹粮,再把缴获的银元买几头猪,用一个班煮饭。一个班杀猪。俘虏中的伙夫还自报奋勇参加煮饭。
开饭时,被俘的国民党官兵一个个狼吞虎咽,像是饿急了。有的边吃饭边说:“多少天来被撵得屁滚尿流,东奔西逃,今天才吃上一顿饱饭,早知这样,还不如当俘虏好。”
听到这话,王科长他们都笑了起来,一些俘虏兵也笑着说:“这话说得对,就是这种情况。”
二、国民党军警士绅高举“欢迎国军”的标语,却迎来满火车的解放军
1949年5月7日,12军35师主力从建德长途奔袭150里,解放兰溪、金华,斩断了浙赣线。
这天傍晚,师指挥所进驻到距金华只有20多里的小镇上。正在吃晚饭时,报务员送来军部急电:“沪杭残敌正沿浙赣线南逃,你部尽速占领义乌、东阳地区,堵击南逃之敌。”师长李德生和副师长贺光华看了电报,感到情况特别紧急,即令参谋人员打开地图,边吃饭边研究情况。
从地图上看,金华到义乌约有120里左右,部队行动约需一天半。为争取时间,出敌不意,减少部队疲劳,李、贺二人决定采取一个大胆的行动:由金华乘火车向义乌进发!当时对铁路沿线情况不太了解,不知道铁路破坏情况怎样,所以为争取这—计划圆满实现,李德生让贺副师长星夜赶赴金华车站,专门办理车运之事。
深夜十时左右,贺光华带着参谋冯嘉珍和半个警卫班,一部电台,来到金华车站。
战后的金华,市区一片沉寂,远处尚有稀疏的枪声。此时电厂已经停电,车站附近黑影模糊,,站内空无一人,一盏风雨灯摆在值班室的大桌上。
不一会儿,警卫班找来了两个满身油污的工人。他们一见解放军就激动地说:“大军同志,你们可来啦!”接着就诉苦:“前几天蒋匪军把这里的机车和工人抢走了不少,剩下的工人到处乱躲,有几个司机不肯给他们开车,结果被杀害了……”
贺光华向他们介绍了解放军渡江后的形势,讲了共产党的政策,然后对他们说“我们想乘火车到义乌。”
两位工人说:“我们非常愿意送大军,就是累死、忙死,也要把你们送到义乌,现在就是不知道铁路有没有受到破坏,走!我们找站长去!”
贺光华让两个战士和工人一起去找站长,他们很快就把胖站长找来了。这位胖乎乎的站长,一进门就赔罪说:“请长官原谅,劳你们久等了!”说完,马上找人抬来一大桶开水,又捧出几盘蛋糕,然后亲自斟了一杯开水,恭恭敬敬地放在贺光华的面前。
寒暄几句,话入正题。站长一听解放军要出车,顿时双眉紧锁,唉声叹气地说:“长官,不是小站不肯效劳,前几天国军把这里搞光了,现在要煤没煤,要人没人,站上堆了几节车厢,全是些不能用的破烂;再说,路上也不安全,杭州方面两天没来车了!”说到这里,他向贺光华瞥了一眼,然后变换了一种声调,满脸笑容地说:“贵军来到,小站无尚欢迎,只是困难太多,力不从心……”
一阵沉默。
警卫员用手戳了一下他前面的那个工人,那个工人就对站长说话了:“仓库那边我们埋了几十吨煤,烧到义乌没有问题,车厢嘛,修理厂那边还有一些,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用,至于线路,我们马上就可以去检查……”
站长惊讶地瞪了那个工人一眼,然后惶惑地向贺光华瞥了一下,低头不语。
贺光华见主要问题出在站长身上,就叫冯参谋带着警卫班协助工人们去做准备工作,自己亲自和站长谈话。
这位站长在铁路上混了二十多年,自称一向不过问政治,也没有任何靠山。目前,他的态度是既怕得罪解放军,又怕蒋军反攻过来找他麻烦,因此心事重重,左右为难。贺光华同他谈了好久,他还吞吞吐吐地说:“最近上海、杭州方面都有指示,没有他们的命令,我们不能出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