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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两军对峙(2)

陈赓所率的第4兵团,老底子是鄂豫皖的红四方面军,不少高级指挥员的家乡就在这一带。当第4兵团行军到达这里时,常遇到一些老红军的家属们站在路旁,询问他们亲人的下落。

一天,一位双目失明的老太太一边在街头乞讨,一边向过路的干部打听:“你们是红军吗?”

“是啊,老大娘。”

“我的儿子也是红军,他在你们的队伍上。”

“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叫徐其孝。”

“是徐师长的母亲。快去报告陈司令!”

陈赓得知这一消息,立即过来探望。他对老太太说:“你儿子当师长了!”陈赓对这位老人说了许多安慰的话,然后对身边的参谋说:“让地方的同志给她安排房子,好好照顾她,赶快给她些东西。另外,你立即通知徐师长,就说我陈赓要见他,让他立即过来。”

顾永武的团是第4兵团的先遣支队,他们走在开进的最前面。紧随其后的是副师长赵华青率领的师前方指挥所,后面是陈康副军长为首的13军前指,周希汉带着13军主力跟进。他们一路沿河南上蔡、汝南、息县、潢川一线大道,车轮滚滚,战马嘶嘶,夜以继日地迈着矫健的步伐,在辽阔的原野上,向南疾驰。

遇到下雨路滑,就打着伞,披着蓑衣;碰到山洪急流,就手拉手,拄着木棍。在泥泞的山道上,干部帮着战士背背包,体壮的帮着病弱的扛着枪。队伍中还时常飞扬着战士们自编自唱的快板诗:“天上下雨地下流,不过长江誓不休;行军不怕下大雨,打到南京捉‘光头’(蒋介石)。”

进入大别山区,顾永武想起1931年春,他在这里告别家乡父母,丢下牧鞭,参加红军的情景。这里的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个柯寨;都留下了红军的足迹。当年,在徐向前的指挥下,他们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多次粉碎蒋介石的“围剿”。

十八年后的今天,顾永武回到自己的家乡,他已从一个放牛娃成长为一名团长。但是,这片革命的土地在国民党反动派的践踏、摧残下,已变得遍地疮痍,满目凄凉,无数的村寨变成一片废墟。山沟里、河道旁、枯井中,散落着许多当年主力红军走后,留下来的家属和赤卫队员们的遗骨。

沿途所见的惨景和人民群众的血泪控诉,激起了顾永武和战士们的无比愤怒。他们个个咬牙切齿,发誓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彻底消灭国民党反动派。

在这种精神鼓舞下,先遣支队日夜兼程。渴了,喝口小溪水;饿了,吞把干炒面。脚起泡了,用针刺穿血泡,插进一根头发丝,引出血水,忍着疼痛,坚持前进。生病的同志走不动了,战友们就扶着、挽着、架着、背着他们,或者骑着首长的马前进。终于,他们于4月6日,完成了两千余华里的进军任务,按时抵达安徽宿松县城。几天后,他们就推进到望江县的吉水沟、詹家图、刘家嘴沿长江北岸一线。

面对滔滔江水,这支由来自太行山、太岳山、大别山和华北平原优秀儿女们组成的军队茫然了。他们习惯于山地战,学会了平原战,现在面对即将要进行的渡江登陆作战,部队中很自然地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议论:

“听说长江里有江猪,比牛还大,可以把木船顶翻!”

“敌人还有军舰,比江猪更厉害,木船可不是它的对手!”

“听俘虏说,八宝洲是一艘打不沉的军舰,我们靠什么去攻占它?何况我们现在连木船也没有弄到几只啊!”

面对这些困难,顾永武不是简单地进行说教,而是以积极的实际行动配合思想政治工作。他带人四出访问,向沿江群众宣传共产党解放军的政策,动员群众支援解放军打过长江去!解放江南的亿万受苦人民。当江边的渔户农民知道这支部队就是当年鄂豫皖红军时,无不欢欣鼓舞奔走相告,全力支援。他们纷纷把沉在湖泊深处的大小船只打捞出来,仅两三天的时间,先遣支队就筹集到各种木船140多只,动员了大批的船工和水手。

顾永武还对八宝洲进行了连日反复的侦察。他发现,八宝洲系由八块小洲组成,正面宽30华里,纵深15华里,洲与洲之间有浅水阻隔。洲南是长江主流,水流湍急,漩涡翻滚,对岸是有名的马挡要塞。洲北边至江北岸相距1200米,北岸与江水平行有一道2至4米高的江堤,便于隐蔽行动。

弄清这些情况,战士们心里有底了,对渡江作战的信心提高了。但是,真正解决他们顾虑的还有一件事,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故事。

一天,战士们正在江边侦察,忽见一个渔民打扮的人坐在一只木盆里,摇摇晃晃地从八宝洲划过来。木盆左右有几只江猪时隐时现,忽上忽下,但却并没有把木盆撞翻。战士们不禁惊喜地叫起来:“看,江猪也不过是一般的水中动物,那木盆还不是划过来了。”

那人将木盆一靠岸,侦察兵们就靠了上去,向他询问刚才在江中的感觉。这个渔民打扮的人没料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解放军,说话前言不合后语,神情紧张,很快露出了马脚,原来他竟是八宝洲守敌派出的间谍。

保卫部门对他进行了审问,很快弄清了八宝洲上敌人的滩头阵地情况。没想到敌人到江北来,不仅没有得到一点解放军的渡江准备情况,反而送来了自己的江防情报,同时也以实际行动为解放军做了思想工作。一些对渡江作战有顾虑的战士说:“敌人能用一只小木盆过江,我们用大木船就更不成问题了。”

三、训练、筹船、挖引河,大军云集长江长江

从西往东滚滚流去,白浪滔滔的江面上见不到一只渔船,江南是起伏绵延的山岭,十分秀丽。可是从望远镜中看去,江边一带杳无人烟,荒芜的田地上栽着铁丝网,断墙残壁改成了工事,山坡上到处是黑洞洞的枪眼。

要渡过长江,困难太多了。

部队中很多北方的战士不识水性,更没有水上作战经验,怎样能使他们熟练地进行水上作战呢?

由于要在同一时间内多路渡江,而炮火却有限,如何能压住敌人的火力呢?

敌人南逃时,将大部分船只带到江南去了,剩下的也已全部炸沉。从内湖里找来的渔船能否经得起长江的风浪呢?

一千多米的大江,部队乘船到了江中,怎样组织指挥、协同作战呢?

为了在渡江作战中争取当突击队员,战士们不顾寒冷,只穿一条短裤,成天抱着一块门板,在冰冷的水里扑腾。北方的“黑旋风”变成了“浪里白条”,“旱鸭子”变成了“混江龙”。不管是阴雨绵绵,还是阳光普照;无论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还是年岁较大的老战士,日日夜夜都钻到水里练兵,因为无数次战争使他们真正地懂得:“只有在渡江之中保存自己,才能跨上南岸消灭敌人。”

炮兵是渡江准备中最忙的一群人。各种口径的大炮,源源不断地拖上了沿江阵地;在浓密的树丛中,在深入地下的炮兵工事里,炮身挺立,威武地昂着脖子。时代不同了,如今解放军已不是红军强渡大渡河时,只有一门追击炮和可怜巴巴的几发炮弹了。今天,解放军已经具有强大的炮兵,每门炮至少有一百发以上的炮弹。当然,解放军的这一转变,离不开蒋介石这位“运输大队长”的“功劳”。

记得有一天,政委李宝奇和团长李长林到湖边看战士水上训练。只见第一批下水的有二班长张应堂,这个连条大河都没有见过的人,却自告奋勇头批下永,李宝奇向;“张应堂同志,你这个不会水的人,这样下去不觉得危险吗?”

他立即回答:“有了这家伙,我的胆子更大了,一点也不感到危险!”张应堂说着,拍了拍腰间的三角形竹制救生圈。

一旁的副指导员说:“第一批下水训练的战士,都是要求过几次才得到批准的。他们说旱鸭子要变成水鸭子,就必须往水里钻才行。”

说话间,“扑通通”,十几个战士一起跳下水。竹制的救生圈果然效果很好,只要两臂搭在上面,人就不会下沉,用手划水就可以前进。几个会水的小伙子还利用救生圈举枪射击。他们游累了就利用救生圈休息,在水上荡来荡去。岸上的同志一见竹制救生圈试验成功了,都高兴地拍手叫好:“成功啦!成功啦!”张应堂在水里转过身看岸上的人,也高兴地喊:“首长,行啦!行啦!”正说着,忽然一个浪花,呛得他连吃几口水,满脸憋得通红。

“上来休息一会儿吧!”大家关心地招呼他。

他摇摇头,“没啥,不喝几口水还能过长江呀!”说罢用双手划着水向远处游去了。

这段时间里,为了进一步地熟悉江岸的地形和敌情,经常有一批批战士隐蔽在江堤外的麦地里,从望远镜里数着对岸敌人的地堡、火力点,计划着将来怎样抢渡,从哪里登陆。

“你看,这长江的浪还没有黄河的猛嘛,江面也不过三里宽,有什么了不起的!”

“什么长江长江,还不是一条大河!”

战士们指手画脚地在那里议论着。

“怎么样,同志们,能打过去吗?”李宝奇问这群可爱的小伙子。

“没问题,首长。”

“黄河能过来,长江也挡不住我们!”

“现在我们都成了水鸭子了,巴不得早点尝尝江水的味道哩!”

两周来,从清晨到深夜,石塘湖中人声鼎沸,浪花翻腾。战士们学游泳,练射击,练登船、着陆;水手们练撑篙、掌舵、划船、抛锚……为了更好地协同作战,各船队在长枫港实行昼夜轮番大演习,整个部队只要三分钟就能全副武装地登船完毕。一声号令,百船齐发,小船轻捷如飞,大船稳行疾驶。轻机枪在船头,设置的目标一出现,突击班的火力齐射,全部目标都被消灭了。民工们叫好,水手们叫好,岸上的人鼓掌叫好。我们这支步兵部队经过半个月的水上训练,俨然成了一支组织严密、熟识水性的水兵队伍了。

为了找船渡江,第3兵团11军的各级领导四出访问,向群众宣传共产党、解放军的政策,号召人民支援解放军渡江,最后消灭国民党反动派。这天,政委鲍先志和军长曾绍山听说在玉板洲的夹江里,有许多沉船,战士们正在打捞,他们就来到了江边。

4月初,天气依然很冷,阵阵江风吹来,令人抖抖缩缩。战士们不顾冰冷的江水,从江底打捞沉船的残骸。二十余只沉船被捞出来,放在一边。这些船被敌人破坏得很严重,一些船主闻讯,急忙从几十里外扛着桅杆、绳索、篷帆、桨舵、锚具赶来。

他们对解放军说:“大军同志,你们真是好队伍!船是我渔民的命根子,都叫国民党给沉到江里去子,你们帮我们捞起来,还给修理,真是感恩不尽哪!同志,把桅杆装上,把桨舵安好,我们要帮助大军过江。把我们编进船队吧!”

要迅速渡江,以最快的动作扑上长江南岸的敌人阵地,必须加快船速,使船队缩短在江面上航行的时间。可是,解放军征集来的船只,都是渔民的风帆船,一张帆、两支橹,顺风驶得快,逆风行得慢。要是能把这些风船都变成机器操纵的轮船就好了!

设想提出来了,事情就有人去做。许多指战员白天黑夜地蹲在船上,摸索着怎样改进桨舵的装置。铁路工人出身的战士樊瑞来研究出了一种能加快航速的土轮船装置:用4块长约3尺、宽约3尺8寸的木板做水叶子,套成十字架,在船面上装一个前卡子和后卡子,把十字架的轴钳在里面,端头再装一个木柄,人坐在舱里面摇,既可隐蔽身体,又可以加快航速。这个办法立刻得到军、师首长的伞力支持。

樊瑞来在三位木匠师傅的技术协助下,只用了两昼夜的时间,就将一只装有新式推进机的土轮船安装成功丁。下水试验,效果很好,又经过几度改进,吸收了群众意见,结构更趋完善,巩固了土轮船的几大优越性,航速每小时14里,估汁横渡长江最多用不了20分钟。这对渡江作战是一个很大的贡献。

当船只准备就绪,新的困难又摆在面前:搜集了几百只船,集中隐蔽在内湖塘里,离起渡点还有十余里。内湖塘有的与长江不直接相连,相连的也被对岸国民党军队封锁了入江口。它们又与长江之间相隔着高大宽阔的江堤,怎样使船翻过大堤进入长江,一时成为最使人忧虑的问题。

有人建议,将大船从陆地运到堤下,然后翻过大堤,送到江里去。要知道,数百只船每只船重几百斤,在陆地上拖运十几里路,还要翻越两道几丈高大堤,不单耗费人力、物力,时间不允许,而且会损坏船只,更何况这种行动极易暴露军事目标,为对岸的敌人所发现。

“劈开江堤修引河!”解放军下决心展开了这一浩大的工程。

7日夜,疏通航路,保证船只顺利入江的工程动工了。战士们以忘我的劳动和惊人的速度,很快将沿途的河汊疏理畅通,加深加宽。最后,展开了对鸭儿沟这一段艰巨工程的突击战斗。

鸭儿沟是条50多米的小河沟,沟口通过江堤有道小闸门,早年曾经引进过江水,现在早已干涸了。要想把船只通过这条河沟入江,必须将河沟放宽加深,把江堤下的闸门挖大,但却不能劈断江堤,暴露目标。为了隐蔽,工程只能在黄昏后进行,每当晚饭后,这里是一片人海。指战员们一镢头一镢头挖着河道,一方寸一方寸挖着大闸门,一筐一筐把土抬开。为了更好、更快地完成任务,轮到歇班的同志都不愿下去,还是抢着干;抬土的同志肩膀压得又红又肿,但每次装土还是压得紧紧的,垒得高高的;挖土和锯木桩的同志,手上都磨起子血泡也不叫一声疼;班排之间和个人之间还展开了热烈的竞赛。上级首长到边看地形时,总是劝他们休息休息,可是战士们都说:“首长,突击队的老大哥日夜泡在水里练兵,都不嫌累,我们流点汗算个啥!”

第三天,沟里起了水。据说这里是当年的江底,所以泛起来的泥浆全是黑糊糊的,有齐腰深。这时,天又下雨,雨水、汗水和泥水把指战员们个个弄得透湿,但大家并无半点畏缩,照样兴高采烈地在泥水里战斗。有些战士脱光上衣,打趣地说:“干脆洗个冷水澡!”深夜,天冷水凉,虽然喝下几口群众慰劳的酒可以增加点热量,可是牙齿还是禁不住上下打架。这时,干部们都在水里带头劳动。三支队工兵连长张秀堂忙时连饭也顾不上吃,许多干部在工具缺乏的时候,就用双手捧着泥往外摔。

江堤的土质是一层泥一层沙,每到眼看就要挖成的时候,往往哗啦一下塌下来。塌一次修一次,后来大家改进了方法,挖成上宽下窄,两边还铺上竹篾和席子,然后打上木桩,这样就不塌了。

夜里,对岸敌人偶尔打来几声冷枪,敌人的兵舰有时还狂妄地在江面行驶。战士们对此狠狠地骂道:“别他妈的耀武扬威,过不了几天,这江面就不是你们天下了!”工程的进度越来越快。

从月圆到漆黑的夜,整整十三天,终于把狭窄干涸的鸭儿沟修成了一条宽阔的大引河。

为了防止敌人发觉,江堤没有完全劈开,只是在下面挖了个像城门洞一样拱形的大洞,江堤上面的草屋依然未动,面向敌方的堤洞用一些斜形的木板盖上,木板上盖上土、树枝、草皮,远远望去,简直和原来的堤岸一样。

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解放军打胜仗, 与人民群众的支援是分不开的。人们常说,淮海战役是人民用。小车推出来的胜利。淮海战役之后,各级地方政府不等中央的命令,主动进行着解放军南下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