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外国文学评介丛书-绥拉菲莫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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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主要作品介绍(4)

郭如鹤率领的部队,走进茂密的树林中,这里荒无人烟,人们走得又累又饿,士兵们把裤带越勒越紧了。巨大的人群片刻不停地在大路上蠕动着。当队伍来到一个山势开阔的峡谷里,见山坡有未熟的玉米,士兵和群众把玉米穗拗下来,在路上一面走,一面剥生玉米粒吃着。突然从前方传来了一阵枪声,侦察员报告前方有敌情。郭如鹤坐着马车匆匆地向先头部队赶去,大家也跟着往前挤。顷刻之间,马车互相拥挤着,步行的、负伤的都挤成一堆;女人的哭声震荡着,数十里长的大路被塞满,挡住了去路。为了作战方便,郭如鹤命令士兵和难民之间隔五里远,可是那些女人和老人们都哭喊起来,担心会丢下他们不管,“我们同你们一块走,就是死也死在一块”,紧紧地跟着士兵一块。最后,还是骑兵从那边飞驰过来,拦住了这混乱的人流,疏通了道路,使士兵能够迅速前进。但前面又出现了险要的地势,左边是山,右边临海,中间是一条狭窄的路,顺着这条路,在奔腾咆哮的河上,架着一座铁桥——这桥是惟一的通道。敌人在桥上架着大炮和机关枪,挡住了部队的去路。怎样才能通过这座桥?郭如鹤的队伍里有半数人每人只有两三颗子弹,另一半人的手里不过只有一支空枪。一门炮,总共只有十六发炮弹。而就是这些人却要同装备精良的哥萨克和沙皇军官团作战。

士兵们都望着郭如鹤,阴沉的眼睛仿佛在说:“去同你自己的苏维埃政府亲嘴去吧!可是我们光着脚,光着身子,连吃的都没有。”郭如鹤明白人们的目光,明白这种死亡的威胁。他决定孤注一掷,指挥骑兵占领桥头。骑兵们也都懂得指挥官给他们一个任务,是要用死亡来换取这次战斗的胜利。

这些穿着利落的切尔克斯装,佩戴着祖传的武器的骑兵,没有被困难所吓倒。他们同心协力地遵从郭如鹤的命令,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勇猛地向桥头冲去,战马飞弛着通过了桥头。这出乎敌人意外的行动,使敌人惊恐不安,手足无措。直到他们醒悟过来,才又开始用凶猛的火力封锁桥头。密集的子弹嗖嗖地旋风般地扫射过来,一匹马倒下了,又一匹马倒下了,可是队伍却越来越向前挺进了。突然,十六发炮弹猛然发射,把敌人轰跑了。

但是,过桥之后,部队仍然没有摆脱敌人的包围。敌人的十六门大炮都隐蔽在山峡的重岩上,紧紧地扼住道口,当部队从岩门出来时,大炮和机关枪一齐轰击,那样,一个活的都不会留下。这是死亡之路,可是除了这一条路,没有别的出口了。郭如鹤趴在地图上仔细地研究着。正在这进退维谷的时刻,侦察员带来了五个本地的俄罗斯人,他们因为不堪忍受格鲁吉亚反动分子的屠杀而抛弃了家园,来找革命队伍的,他们愿意为部队带路。据他们说,顺着小路可以绕过敌人的阻击。于是,这支人流在暮色掩护下,沿着小路、森林、石峡、山岩前进了。郭如鹤还命令步兵团从海岸的悬岩上下去,到码头那里,黎明时冲向敌人的轮船并占领它,以防敌人袭击。凝视着那苍茫的夜色,他简洁地说了一句:“全部消灭敌人。”战士们都勇敢地上了马,大声地一齐说:“一定完成任务,郭如鹤同志。”郭如鹤登在岩石上,看见那些光着脚,浑身褴褛的一片模糊的行列,无数的尖尖的枪刺密密地排列在那里。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郭如鹤——他们都明确地意识到,解决生死问题的关键在他手里,他担负着从绝望里指示生路的重任。郭如鹤告诉大家:“我们没有出路了!或者战死在这里,或者是叫哥萨克从后边把我们杀光。我们没有子弹,没有炮弹,我们要赤手空拳去占领。而敌人那里却有十六门大炮在对着我们,可是如果大家能万众一心……”他沉默了一下,脸色成了石头一样,用那不像人的粗野声音喊起来,大家都觉得心寒:“如果能万众一心地冲上去,就可以打开一条生路!”他所说的话,每个士兵都知道,可是当他用那可怕的声音喊出来的时候,一种意外的新奇,使大家吃了一惊,于是士兵们都喊道:“万众一心!!或者我们打出去,或者都战死在这里!”

与此同时,格鲁吉亚师的军官——梅罕拉芝正在凭眺着他把守的天堑,盘算着他的“锦囊妙计”:把汽船开到塔曼军的后方去,从海上射击,派陆战队两头封锁起来,就可以把塔曼军一网打尽了。当梅罕拉芝还陶醉在他的美梦之中时,塔曼军已爬过悬崖,攻进了他的阵地。他们只得仓皇溃逃,下了山崖到海湾去,想从那里乘汽船逃走。可是,海湾已被从海岸悬崖上下来的塔曼军占领了。塔曼军俘虏了这批逃跑的敌人。另一部分敌人向城里逃去,恰好遇到包抄的骑兵,这样,在郭如鹤的领导下,塔曼军歼灭了敌人格鲁吉亚师,扫除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郭如鹤以身作则,奋勇当先地作战,终于赢得了群众衷心的拥护。这一天,队伍胜利地进入一个城市。他们因为自己和家眷衣衫褴褛,甚至连一件贴身的衣服都破得不成样子了,就到无人的商店去抢了衣服来遮体。郭如鹤发现了这件事情之后,便耐心诚挚地教育大家:“我们是革命军队,我们是为了革命,为了我们的土地而战……可是,你们却做了土匪——去抢人家的。我是本队的指挥官,我要责罚你们,每人二十五棍,谁就是取了一根断线也得挨打。”

这时的群众已经和行军开始时不同了,当他口令一发,凡是抢过东西的人都服从地站出了队伍,仆倒在地,光着屁股等他拿棍子来打……。

郭如鹤懂得,自己今天所以被群众拥护,那是因为他能领导他们去追寻苏维埃政权和红军,把他们从死亡之中拯救出来。他知道,如果他要口吃地说一句“弟兄们,都回到哥萨克和军官那里去”的话,那么大家马上就会举起刺刀把他结果的。

战胜格鲁吉亚军之后,塔曼红军本来可以较顺利地前进,可是不久他们又遭到了暴雨的袭击。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闪电雷鸣,使天地顿时昏暗下来,人们迷失了方向,失去了联络。有人被洪水冲走了,有的马禁不住急流冲击,把车辆和孩子拉着滚到沟里去了。

经过一夜与暴风雨搏斗的人们,精疲力尽,他们的脸庞乌黑枯瘦,眼睛凹陷。郭如鹤知道人是走不动了,马也受不住了,但不管怎样,都必须日夜兼程前进。若停下来,人马就会倒下去的。所以,他仍然命令队伍前进。次日,尽管雨过天晴,人们仍不能稍停,只得不断地走着、走着……。

孩子们都不哭,也不要面包了,只在枕头间摆动着苍白的小脑袋;母亲不去哄孩子,抚爱孩子,也不喂他们奶了,只疯狂地望着蜿蜒的路,无声地走着。马走着走着就倒下去了,把车杆也压断了。人们只好把孩子抱下来,大一点的,母亲就疯狂地打着骂着让他们走;小的抱在手中或是背在背上。如果是一个人拖几个孩子的话,就把最小的一个或两个留在丢弃的马车上。人们从旁边走过去,连看都不看一眼,杂沓的脚步声,马车的吱吱声,吞没了孩子的惨叫。这是行军最艰苦的时刻,在饥饿和死亡的威胁下,人们越来越多地产生了绝望的情绪。在这严峻的时刻,郭如鹤为了增强人们的勇气和信心,为了用血的事实教育绝望的人们。他命令队伍绕路通过一处被反革命哥萨克洗劫屠杀过的村庄,在那里有五根电杆上吊着五个赤身露体的人。白匪还留了一张条子:谁要私通布尔什维克,就同这五个人一样,处以酷刑。人们在血泊中认识到:“不是胜利,就是死亡。”必须以最大的努力战胜死亡,前进!

沉重的脚步声,突然把这静寂冲破了,仿佛有一个异常巨大、异常沉重的人在走着,一个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巨大的心在跳动着。走着,不知不觉地都把沉重的脚步加快了,越走脚步越大起来了。千万人在行进着,已经没有排、连、团——有的只是一个极大的,叫不出名字来庞大的整体。无数的脚在走着,无数的眼在看着,无数的心变成一个巨大的心在跳着。

于是一切人好像一个人似的,目不转睛地盯着酷热的远极。

正当塔曼军和广大群众这支铁的洪流以锐不可挡之势前进的时候,遇到了哥萨克兵团的袭击。白匪军官邓尼金的一支装备精良的部队,骑着高头大马,握着无情的亮晶晶的马刀,飞驰而来,截断了塔曼军的去路。在这生死关头,郭如鹤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有退却,他们都顺手抓起东西,向敌人猛扑过去,迎着死亡,扑向敌人。他们排山倒海似的涌到哥萨克跟前。当哥萨克一望见这无边无际的人海的时候,就都转回头,用鞭子抽着马逃跑了。就这样,伤员和难民把哥萨克的突然袭击给打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