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开声,却只觉身边的女子不知因何全身不安地微微扭动,诧异地一转头,便见云镜正不住地挪着脖子,似乎有什么东西进了她衣服里。
“要我帮忙吗?”
好笑地一伸手,他还未碰到她,身边的女子却紧张地失声低叫,“别动,我,我的手麻了……”
她的气息略略不稳,由于紧张又难受的关系,一张俏丽的小脸在微凉的月色下莹白如玉;好看的秀眉深深地拧着,微张的唇瓣玲珑娇巧……像两片娇嫩诱。人的粉色花瓣在月光下悄悄绽放,吸引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就此采撷,纵情深嗅。
萧煜只觉口中一干,喉结不由自主地突然滚动,呼吸也乱了。
掩饰地伸手一把扣住她的腰身,另一手好意地轻轻伸入她的颈窝,他微倾下头,替她寻出令她痒痒难安的一缕发丝:“这不就没事了,不过几根小小的头发,瞧你吓得。”
许是腰间有了依托的原因,他的声音沉稳带笑,听在此刻的云镜耳里竟平空生出一丝安全感。
“你扶稳我啊,千万别松手。”
丝毫未察觉萧煜此时的异样,云镜见他肯扶自己一把,且力度紧实,终于大了胆子敢松开了一只手,试着弯曲活动了起来。
还剩的一只手,便斜斜挂在了萧煜的脖子上以防不测。
却不知她与他此刻这样的姿势实在不适合活动肢体,才轻甩了两下胳膊,她便察觉到萧煜扶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何故倏然一紧,呼吸也明显粗重许多。
诧异地一抬头,云镜的目光便撞进一双漆黑如墨的深遂幽潭里。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只觉一种奇异的引力瞬间牢牢绞锁住她的目光,如胶如磁,使得她心跳猛一怦促……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此刻竟然半个身体歪歪挂在他的身上,呈现出一种极度暧。昧的姿势。
因为松手活动关节的原故,她丰满的胸。部又紧紧蹭在他的胸膛上,以至既使二人都隔了厚厚一层衣物,却在此时此刻这种诡异的氛围下,分外觉得清晰起来。
“咳,活动活动,手臂终于不那么麻了,对了,你刚说那什么百花灯有什么神奇之处来着?是什么,哪儿神奇了?”故作轻松地轻咳一声,云镜转了转渐渐恢复自由的手,便又趁机将另一只手也迅速自萧煜脖子间抽开。
然而她一时却忘了自己此刻还站在高高的楼顶之上,下意识地移步想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却猛觉脚底“啪嗒”一声裂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脚跟便又重重一滑,整个人瞬间直直往地面滑去。
“小心!”
萧煜吓了一跳。
根本未防她会突然伸手推他,下意识地收臂欲救却不防脚下的瓦片已碎,连带他也一时承重不及,身边的女子已瞬间滑手疾疾坠落下去。
“救命――啊――”
云镜惊慌失措的尖叫被下面一片暄闹之声掩盖不闻,只有几片早她坠落的碎瓦稀稀落落砸到了下面人群,使得不少人诧异地抬头上望,却只隐隐看到半空里有两个人影衣带飘扬,似摇摇晃晃着挂在顶楼的屋角上。
“吓,好像是有人从那楼上掉下去了?”
底下有人惊动。
“哎呀真的!真有人掉下来了,但好像被人救了,没掉下来……”
“正常,哪年的上元节街上不是人挤人塞得走不动路,被挤得跌了、踩踏死几个都是常事。只是没想到今年连楼上都这么挤,怕是哪层楼上的护拦被挤断了吧!”
“哎哟真可怕,我看我们还是往中间挤挤吧,别待会儿又掉下几个,摔的没摔死,咱倒成了肉垫子!”……
一时间,下面的人群又起骚动,后面一角处有人突然不停地往前挤,以至人群中不时有体力不够之人被挤得“哎哟”直叫唤,却于一片闹哄哄中,根本无人理会。
半空中,萧煜脚尖倒钩楼宇屋檐之上,一个悬如倒钟之势,险险抓住了急速下降中的云镜。
天地似乎在这一刻突然静止,他牢牢抓着手中纤细柔软的手腕,无尽的寒意顺着她腕间传出的温度缓缓流散,终于使他一颗几乎失去跳动力的心,刹那间因此而获得新生。
“别怕,已经没事了!”尖叫到失声的云镜只觉急速下坠的身体倏然间僵止不动,惊慌中抬头,便见一张温暖含笑的俊脸半空中稳稳悬停自己上方……俊眸曜亮如星,眼神坚定有力,如同恶梦里突然出现的英勇救星,霎时抚平她一颗惊慌失措的心。
“把眼睛闭上,我拉你上来。”见那双被惊慌覆盖的漂亮瞳眸里流露出浓浓的希翼与紧张,萧煜心底一怜,不忍她再受到半点惊吓。
见她乖乖听话地很快闭上眼,他唇角再度浅浅一弯,而后迅速抽出身上腰带,着力准确无误地抛卷住下方女子腰身,同时手上力道猛一加重――
便见云镜悬挂在半空的身体再度裙摆飞扬,整个人半空里一百八十度旋了一圈,终于稳稳落到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与此同时,地面那名面容平淡的黑衣男子再度抬眸、静静锁落向斜楼上那两道融于黑暗的相拥人影,在所有人的视线又被台上的热闹吸引住时,一双凤眸敛敛深沉,隐隐映显一丝摄人冷意。
他身边的白衣女子察觉到异样,空洞无神的瞳孔涣散地落在半空一个看不见的地方,转颜伸手向他这边摸了摸,低低唤道:“焰,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
男子迅速回神,伸手牵起身边的女子,落指向前方台前正中央的位置,低道:“七彩锦璃百花灯就在那里,素素放心,今晚无论如何,我都会为你拿到它!”
另一边,萧煜紧紧拥着怀中身体一度发抖的女子不断轻拍,深责自己一时贪玩,险些因此害了她。
方才看着她失足跌落下去的刹那,他的心都因此而停了一拍。
根本是什么也未多想便跟着跳下去着急拉她,等到此刻宁神回想,才觉方才那一瞬间,他心底所紧张的只是不能让她有危险,而并非担心届时无法跟二哥交待。
这个认知让他不禁吓了一跳。
一张英俊迷人的脸孔也蓦地笼上一层淡淡云雾,不理解这样令人异样的感觉,到底是因何而生……
下方的欢叫再度大起,台上的活动显然已趋高。潮。
云镜经此一吓,却已没有心思再看热闹。
等好容易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她见萧煜还一个劲地抱着自己当孩子一样的哄慰,不觉又羞又恼。
这厮害她差点送命,又不要命地跟下来救她,当真叫她气恨不得。
感觉到身体差不多恢复了知觉,她愤愤地用力将他从身边推开,却猛然想起方才教训,忙推出一半又即止;等确定了脚底所立之处平坦无物,方大了胆重又钻身离开萧煜怀抱。
萧煜只觉怀中的人儿忽然不安地挣开他怀抱,低头便见她不知何故伸手便抓起他一只胳膊,再三两下捋起他的衣袖露出一片肌肤,跟着低头便快速凑了上去。
怔愣中,他只觉俊脸莫名一热,一时便静静忘了动作。
等到手腕迅速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时,他方“哎哟”着痛呼出声,猛地甩抽出手臂,满脸的震惊与不解:“二嫂,你……好端端的,你咬我干吗?”
“不咬你咬谁!刚才害得我差点没命,我这辈子都要被你留下阴影了!”云镜一咬气消。满意地一抬衣袖,擦去唇角沾染的一丝血腥。
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耐疼的,她都咬半天了,他才知道躲开。
萧煜简直哭笑不得。
她还真是得理不饶人,他都不要命地扑下去救她了,她却非但不感激,还要反咬他一口。
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女人,他肯定他刚才扑下去救她只是一时没有经过大脑才造成的后果。
不过看她还有精神咬人,看来没有被吓坏。
此刻下方的有奖赢灯活动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不时有哄笑之声此起彼伏,吸引得云镜也不由再度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眼下她与萧煜已不在顶楼。
方才她掉下去的速度极快,她只觉一层接一层的楼灯忽啦啦地从眼光闪过,这会儿所呆的位置怕不是四楼便是五楼。
不过相比于方才,目前的楼层显然看下面更清晰一些。
她不仅可以一眼看到那个先前被自己错认的一对男女所处位置,也很快从人群中发现了正费力不停往前挤的黑米。
“黑米,黑米在那儿!”
目光一喜,云镜起身便要趴到栏杆上招呼黑米上这儿来,却手腕被人用力一拉,便听萧煜在耳边阻止道:“二嫂等等,你看黑米这是要去哪儿?”
以他的认知,黑米自幼与狼共存,他的身上亦拥有许多狼一般的奇异特性。
所以他之前甩下黑米径自带着云镜上顶楼,就是因为他知道黑米嗅觉灵敏,就算一时人多找不到她们,也绝不会迷路回不了萧家。
可眼下,从他们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黑米正在前进的方向,竟是往着那个被云镜误以为是萧煌的男人位置。
“他还能去哪啊!你把他一个人丢下,他当然是在急着到处找我呗!”云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顾萧煜的阻止大声朝着下面人群呼喊黑米,却被四周一片暄闹声掩盖,根本传不到黑米耳里。
无耐中,她又想下楼去找。
萧煜再次将她拉住,提醒道:“我先前还夸二嫂聪明,怎么这会儿却是笨得可以!下面那么多人,即使现在我们下去,要挤到什么时候才能挤到黑米那儿?再说,就算挤到了那儿,万一他又去别的地方找你了呢?岂不是谁也找不到对方,白白辛苦。”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云镜目光微急,却知道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萧煜耸耸肩,向下呶嘴道:“就在这儿看着呗。这里视野开阔,知道他往哪儿去等下人散了也好去找。反正这里人这么多,他若真想找你,一时定不会走开!”
云镜无法,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眼下也只能如此。
而下面,黑米所移动的方向,却正是一点一点靠近那个身形与萧煌相似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