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苏女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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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此时的苏芷芯独自一人站在偌大的御花园中,带着雾气的夜色,掩盖了这座园子的光彩。而清风似有若无,不经意间拂来,乱了心绪。身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眼见那些繁华与富贵在身边走来走去,只觉得寒冷与荒凉。这些真的是她想要的吗?还是最初最真的她,早已被这深宫中的风,吹得烟消云散了。

敛下眼眸,在后宫里,所谓的恻隐之心,些许的片刻松懈,都会将她打入无尽的深渊。深深吸了口气,眼下还是先查明那女子的身份吧,老天从不会给自己太多喘息的时间。

苏芷芯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心中太多的事情让她常常夜不能寐,后冠的最终归属,太后频繁的宣召,肚子里至今没有帝裔的消息。天快亮的时候,心腹小禄子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奴才有事禀告,不知娘娘可否安歇?”

苏芷芯眉眼一闪,挥手示意侍女让小禄子进来说话,侍女缓缓将小禄子迎了进来,轻轻带门退下。

小禄子进殿后刚要行礼,苏芷芯不耐烦道:“免礼了,将你打听到的消息速速汇报。”

“是的,奴才动用了在宫里的各种关系,总算打听到一些。”小禄子弓身说道:“近来宫里是有名女子入宫,但不是秀女,也不是皇上的新宠,对于她的入宫似乎都在刻意隐藏,奴才只知道她是昨夜才入宫的。是早年就出嫁离宫的小公主李箬汐。”

“她是公主?”苏芷芯从床榻上起身,右手撩起珠帘,蛾眉一扫,双眼紧紧地盯着小禄子,“就这些吗?还有别的消息?”

感觉到主子似乎对他的消息不够满意,吓得立刻跪倒在地,“娘娘息怒,奴才还打探到一些别的,只是不知真假,不敢回报,怕徒惹娘娘烦恼。”

“知道的就说,至于真假,本宫自会定夺。”又是一阵冷光射向小禄子。

“奴才,奴才打听到。这位箬汐公主,出嫁前曾经同定远侯慕容洵感情深厚,关系匪浅。而且……而且宫中有传闻,正是因为皇上让箬汐公主远嫁和亲,定远侯才同皇上割袍断义,远离长安的。”小禄子低着头,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消息,不敢看着主子的脸色,怕怒火波及自己。

箬汐同慕容洵?这个时候箬汐的回宫,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吗?一个已嫁,一个已娶,为何自己却如此心神不宁。皇上让她推迟出行邺城的日子,难道和这位公主的回宫有关?本来看似无关的两件事,现在细细想来,莫非?不应该啊……箬汐已是有夫之妇。

“知道箬汐公主为何回宫吗?”苏芷芯问出心中的疑问,这才是整个问题的关键。

“好像是,公主远嫁的国家最近发生了叛乱,她的夫君被反臣所杀,公主所幸得以逃脱,但一直在躲避追兵,一直在逃亡之中。近日才被皇上寻到接回宫里的。”小禄子的话应征了苏芷芯心中最坏的想法。

原来如此,苏芷芯的唇边显出一抹冷笑,看来自己需要好好会会这位箬汐公主了……

阳光很明媚,一抹晨光沿着打开的窗户摸索进来,窗外的君子兰开得正旺,淡粉色的花瓣蜿蜒着几条紫色的细线,仿若自己掌心的细纹,将所有故事的开始同结局,都早早的印于手心。但却无法得知其中奥秘,只能等待时间告诉她最终的答案。

箬汐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红木大床,床边是层层粉色的沙幔。是自己离宫前的装饰,一点未变。真的回来了吗?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不用再躲避追兵了。只是为何却没有开心的感觉,心中还是有淡淡的忧伤呢?是因为洵哥哥吗?浅浅地一声叹息。还是让床边的侍女轻声问道:“公主,您醒了吗?要奴婢服侍您起床吗?”

在侍女的服侍下箬汐刚刚起身,只听门外的太监传唤:“贵妃娘娘驾到。”

贵妃娘娘?这宫中的消息还是传得如此之快,只是自己离宫前景哥哥并未娶亲,不知这位贵妃娘娘到底是何方神圣,所来又为了何事?

刚要出门迎接,来人已经到了殿内。二人四目相对,浅笑盈盈。

是她,昨夜御花园中的女子。箬汐稍稍愣神,但随即福身行礼:“箬汐见过娘娘。”

“汐儿无需多礼。”苏芷芯细眉轻扬,唇角带笑。双手轻轻握起箬汐的小手,用心疼的口吻说道:“昨夜在御花园中得见汐儿,还以为月宫仙子下凡,仙姿丰茂。只可惜眉间的愁绪让本宫好生心疼,今日特地过来问候,没打扰汐儿休息吧。”

“娘娘真是客气,昨夜在花园里,箬汐怕自己的模样惊扰凤驾,没能行礼拜会。还望娘娘多多包涵,不要责怪箬汐的不懂事。”箬汐也是小心回话,对于这个贵妃娘娘,还是先小心奉承,毕竟是景哥哥的妃子,还是要礼数周到。

“汐儿可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你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自然也是本宫的妹妹。”苏芷芯依旧面容光鲜,眉眼带笑,叫人看不清她的真实想法。素手一牵,将箬汐带到榻上坐下。伸手示意宫婢和太监退下,不用在身旁候着。

“娘娘这是……”箬汐不明白苏芷芯的用意,秀眉微皱,有些惶恐不安。

苏芷芯轻拍她的小手,浅浅说道:“妹妹,姐姐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贴心话。对于你的遭遇,我都已听别人提起了。妹妹真是红颜薄命,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吧?”

箬汐面对这份久违的温情,久违的关心,顿时红了眼眶,“都过去了,谢谢……谢谢娘娘关心。”

“叫我姐姐吧。我也有个跟你年纪相仿的妹妹,现在也早已出嫁,听不见她那一声声的姐姐,我这这心里还想的紧呢。”说着,苏芷芯执起衣袖,轻轻擦拭了眼角。

“嗯,承蒙娘娘不嫌弃,那我叫你姐姐啦。箬汐见过姐姐。”又是起身行礼,这声姐姐也是清脆悠扬,让人沉醉她的声音。

“叫了姐姐,就是姐妹了。何必这么客气。”苏芷芯将箬汐继续拉到她身边,眼眸里满是疼惜,声音也似乎有些哽咽,“妹妹,都过去了。别再想了。你还年轻,还有很好的年华,过段日子,我让皇上重新给你寻门亲事,王侯公爵,朝中重臣,才子文人。都凭妹妹心意挑选。”

“不用了……妹妹早已心死,此生只想常伴青灯,诵经念佛,孤老此生。”箬汐淡淡地说道,可是眼眸是却是一丝坚定。

“傻妹妹不可,你这样姐姐会伤心的。”将箬汐的头儿轻轻拂向自己的肩头,眼眸里露出一丝阴狠,嘴角掩去一抹冷笑,“我那亲妹妹当初也对我说过这番傻话,后来呢,我给她寻了门好亲事。还是皇上赐婚的。现在她同她的夫君定远侯慕容洵,真是情投意合,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啊。”

感觉到身边人儿的一些异样,苏芷芯眼眸里的笑意更深了……

从箬汐的寝宫回来后,苏芷芯让宫女传来了御医,只道头晕胸闷,让御医过来把脉宁神。

“娘娘脉象平和,并无异样,微臣开些舒心通气的药膳,给娘娘服用。”御医替苏芷芯请完脉后,拱手禀告。

“大人,本宫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需要卧床休息,不宜舟车劳顿。”苏芷芯淡淡瞥了一眼塌下的御医,却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微臣明白,微臣明白,这就去给娘娘开方抓药。”御医连忙起身,不停地用擦去额头的汗珠。都说伴君如伴虎,可这后宫中的妃嫔们,也是个个心思难猜,要小心待之。

“小禄子。”苏芷芯有些阴郁的声音从珠帘后响起。

“奴才在。”小禄子闻声进殿行礼。

“去敬事房打听下,皇上最近都常宿在谁的宫里,还有他今日可有点谁的名牌。”苏芷芯吩咐道,心中又有了盘算。

没多久,小禄子急匆匆地跑了回来,跪地行礼,“回娘娘,敬事房那的记录,最近皇上都在自己的寝宫休息,最后一次宠幸妃嫔是贵妃娘娘您,还有他今晚也点了娘娘您的名牌。”

“知道了,下去吧。跟敬事房那里说下,本宫今日身体不适,不可侍寝。”苏芷芯内心顿感安慰,一直紧紧握起的小手,也舒展地摊在床榻了。

亥时刚过,李景摆驾至鸾和宫。苏芷芯因为抱恙在身,并未起身恭迎。她知道他会来,她亦在等候。这是她所有计划的最后一环。功败垂成在此一举。

“芯儿……”李景倾身上前柔柔唤道,眼前的人儿,水翦双眸里没有了往日的光彩,苍白的脸色也是病态尽显,长颦减翠,瘦绿消红,让人好生心疼。“芯儿,朕来看你了。你好些了没?”

“皇上……臣妾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行礼,还望皇上原谅。”苏芷芯将头埋进李景的怀中,双手颤巍巍地抚上他的后背,“景,你来看我,我好开心啊。”

李景慢慢吻去她眼角的泪珠,眼中满是不舍,“芯儿,先把身子养好,这些繁文缛节,何须在意。”

“臣妾心中还挂念妹妹,只是眼下这身子,也无法将皇上的福泽带去邺城了。”苏芷芯又是一声悲戚,消瘦的肩头也轻轻抖动。

“没事,等你身子好了再去。这事暂且缓缓,不用心急的。”李景柔声安慰,算是将邺城之行暂时搁浅,给了苏芷芯一些时间去思索应对之道。

李景又陪着苏芷芯说了几句贴心话,嘱咐身边的宫女好好伺候,便起驾回宫休息。

床上的人儿见目的终于达到,也长舒了一口气。将早先写好的书信从书桌内拿出,召唤小禄子立刻派人送去邺城。切记是密信,不能对任何人道之。

缓步走到窗前,推开雕花镂空的窗户,月色清凉,薄雾乍起。挂在窗棂上的珠串铃铛,被风一吹,彼此拥挤着,碰撞着,发出悦耳的低鸣声。儿时同蒙尘在苏府后院的嬉笑时光,又浮上心头。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日子就这么往远了过着。

蓦地,苏芷芯口中默念道:“蒙尘,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