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有时候也说几句,但确实少了才能。”梁怡道,“我看艺儿姐最好,有才又有耐心,再说二十几年前就是她妈妈的社长,现在要她来继任,才算最妙!”
艺儿先还推辞一番,后来盛情难却,也就担起了这个重任。
“我当社长有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艺儿任了社长,对众人道。
“你说来听听吧。”梁舟道。
“你们得把你们以前的诗作都交上来,我也好学习学习。”艺儿道。
“能找到的都找来!”林可道,“这一点不成问题。
不知不觉,七兄妹便到了七星桥。
“你看,这副对联,是我们最先认出来的。”甜甜指着桥墩上的字,对梁怡道。
梁怡细细地看了两边的字,嘴里默默地念道:“云驾乾坤远去,霞随日月归来!”
“啊,你也认出来了?”甜甜惊愕地道。
梁怡笑了笑,“爸爸的卧室里,就有这副对联!”
“哦,一定是当年他们就认出来了!”林可好像一下子都清楚了似的,“你们看,这一‘云’一‘霞’,不正是姑父和姑妈的名字吗?”众人细细一想,果真不错,感慨之余,各人不得不感叹天之先知、人间巧合。
甜甜见各人惊异,便想:何不来编个故事哄哄大家?想至此,甜甜便笑着道:
“各位哥哥姐姐,却说那二舅和舅母,在二十多年前有个故事。”
“什么故事?”艺儿问道。
“当年知青下乡,二舅母到了王家屯,不想被二舅一眼看中。”
“定是胡编乱造!”林可心想,“这里面的事恐怕我最清楚。”林可笑了笑,“别管她,看她编出个什么样故事来。”
甜甜见众人听得有味,便继续道:
“可我二舅极其内向,心里有话却又说不出口。”甜甜摇着头,活似一个说书人,“这一日,晚霞夕照,天光微红。二舅辛劳一日,吁吁晚归,忽见远处一柳,柳上一雀,雀飞柳动,柳动山惊。”甜甜看了一眼众人,“二舅见此情景,不禁诗情大发。正欲起声高歌,又见柳下一女,正披纱带稠,屈身草间相嬉。”甜甜想了想,“‘呜呼,天下竟有如此之绝色美女耶?’二舅不禁叹道。”
“后来呢?”艺儿好奇地问道。
“绝色美女,红霞相映;天地奇秀,宛若一体。那霞中美女,恰如浴霞之西施,披纱之娥妲。”甜甜道。
“再后来呢?”林可笑着问道。
“后来走近一看,不禁大吃一惊。你道何人?故人林霞是也!”甜甜得意地笑了笑。
“可真有其事?”艺儿迷惑地道,“是小姨告诉你的吧。
“是二舅母告诉我的。”甜甜道。
艺儿听了不信,便回头问梁怡道:
“是不是有这第回事?”
梁怡见艺儿有趣,便也想哄她,于是便点了点头,笑着道:
“后来还曾为此事作了首诗,不,是一首散曲。”
“是怎么说的?”艺儿问道。
“我记得不大清楚,不过大致记得。”
“那说来听听。”
“曲调是‘普天乐’,宫调为‘中吕’。”梁怡说着便随便编了一首道:
天色晚,雾楼端。鸟憩翠柳,暮披霞衫;浴纱女,嬉草娘,端的如何这般强?可是仙姑下尘凡?故人颜色,神仙笑语,梦里秋香!
众人听罢,一致赞叹填得好。
“二伯父的才能果真不一般!”梁舟叹道。
“我看你,还得多向他取取经!”敏儿也道。
林可站在一旁,莫名其妙,“定是她自己作出事的。”林可心里想,“看来她还真有两下子!”
甜甜见梁怡接了她的话,又说出一首曲来,不禁大惊,“这梁怡姐真有能耐,竟然能出口成章!”
“他们能作诗,我们也跟着学学吧。”一阵赞叹之后,艺儿便对众人道。
“那好,你是社长,定个规矩吧!”林可道。
“从没当过社长,头一回就随便吧。”艺儿道。
“我看也可,不过得定个主题和体例。”梁怡道。
“那就咏这里的山水之情吧!体例呢?”艺儿想了想,“刚才你开了个头,就说散曲怎么样?”
众人没有异意,也就同意了艺儿。时天色已晚,虽走起路来并不很方便,但这七兄妹仍兴致高雅,欢欢喜喜。过了桥,走到那片桃林边,众人都不禁观看了起来。
“要是有樱花,该多好!”林可摸着桃树,感叹道。
“喜欢樱花么?”甜甜笑着道,“喜欢樱花就要舟儿哥今后陪你去日本。”
“我看这里也很好,”敏儿道,“这里不仅有樱花桃花,还有甜桃花。”
“别扯那些了,该对诗了!”艺儿打断她们道。“谁先说?”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按先后顺序,甜甜你冲在最前面,就你先说吧。”
甜甜转过身,看了看落在后面的众人,“说什么呢?”甜甜笑着问自己道,“哇,有了!”甜甜指着刚从桥下游过的几只鸭子,“你们听好!”说着便咏出了一道:
越调·凭阑人
青苔碧水枝头花,兰草新柳藤上
瓜。还数桥下鸭,二四六七八;
“说得妙,很有农家气息!”敏儿赞叹道,“也亏你在王家屯住了这么久!”
“还用到了儿歌,”艺儿也道,“让人好像回到了童年。”
众人都纷纷评论一番,而后只听林可道:
“我也说一首,比不上甜甜的话,不要笑话。”说着也吟出了一首:
双调·落梅风
水韵情,月色光,滴滴珍露正梦酣。
三更隐隐天色凉,桥上飘来绿花香。
“‘水韵情,月花光’,真是用绝了!”梁怡叹道,“那‘滴滴珍露’,活脱脱的就是可可姐!”
接下来便是晓晓。晓晓见众人望着自己,心里有些紧张,“让我先想一想——”
双调·折桂令
七星桥上问清溪:“河水凄凄,何流不息?”宁山静夜,河石呜咽,泉水嘘唏。忆人生苦难依稀,思往事哀愁迷离。伤心夜里,空抱落枕,枕上流溪!
众人听罢,不禁愕然:晓晓如何来的这么多泪水?她的泪水何时才有个休止?
“用词极佳,情景相融,实为佳作!”梁怡见众人发愣,便笑着道,“山凄,水凄,石凄,人更凄,夜里‘落枕’‘空抱’,醒来‘枕上流溪’,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意境。”
“‘枕上流溪’一‘流’字用得极妙,使夸张得体!”林可赞叹道。
“‘流’字若改作‘成’字、‘淌’字,则显得不妥,”艺儿也道,“只不该总是伤心,——咱们还有这么多姐妹!”
敏儿心想:刚才几位用词都极华丽,若自已一个理科生也来些华丽的辞藻,未免有些班门弄斧。于是便道随口咏了首平实的劝慰晓晓的曲子:
双调·殿前欢
宁山夜,多情儿女桥上歌。忧苦少年风吹过,何修儿年课?
今日生当如何,勿为奢,只求百事详和:君为了经济,我为了田禾。
“朴实而自然,一句‘忧苦少年风吹过,何修儿年课’用得妙极,晓晓得多听听!”艺儿望了望晓晓,晓晓听了也只微微一笑。“现在轮到我了,我也胡乱说一首吧。”艺儿说毕便咏道:
正宫·醉太平
脚下行草翠,河岸闻歌声。夜朗月明罗纱影,柔弱清风。
蟾宫娥妲寻常静,华宇姐妹别样亲。
何须总记残山景,枉了春色一生。
“无愧于我们的社长!”梁怡赞叹道,“不错,‘华宇姐妹寻常亲’,那些‘残山景’晓晓就不要想了。”敏儿又笑了笑。“我说的不好,艺儿姐还得多多指点。”说罢也咏了一道:
又调·沉醉东风
桂影芙蓉依旧,灵芝牡丹还忧。
山光莹,水色幽,羞记残寒霓虹秋。
朝看风露伤心去,暮观云台泪眼收。
“梁怡用词曲雅,音韵和谐,实为难得之才女!”艺儿叹道,“晓晓也要多记在心里!”
“梁怡姐果真是从小就得过高人指点的!”甜甜笑道,“不仅用词优美,对偶得当,还藏了晓晓的名字。”甜甜靠在一棵桃树上,“说不定梁怡姐就是先知,谁敢说晓晓今后的男朋友不是叫什么‘暮’的呢。”
晓晓听了羞红了脸,一语不发。
“轮到舟儿哥了,看你能说出什么名堂!”甜甜望着梁舟道。
梁舟听了刚才众人的句子,深知自己难得比上,可又不能不作,于是便吞吞吐吐地胡乱地咏了一首:
正宫·塞鸿秋
儿情不减当日闲,风流还似古人绵,壮志正当鸿鹄远,才思恰此《百马篇》。拙句依喃喃,妙语也翩翩,怎经得青山指点?
“说得也还不错!”艺儿笑了笑,“未句堪称今日佳句!”
梁舟听了这一评语,方才舒了口气,“总算捡回了一点面子!”梁舟心里道。
众人绕过一片桦树林,便又到了石板溪边,那溪里的泉水,粼光银银,微波荡漾。那朦胧的身影,就似一朵含羞的百合,在水波的涤荡里显得格外地优雅和含蓄。
“这溪水好美!”梁怡赞叹道,“难怪爸爸妈妈常说这里是孕育诗人的地方。”
“雪夜里的石板溪会更美,”艺儿道,“特别是雪花映月的时候。”
“艺儿姐就曾雪夜到这里来寻鹅卵石,竟把鹅卵石当成了鹅蛋,,差点儿没把牙齿挺掉!“甜甜在一旁取笑道。
“你们也真会说笑!”梁怡笑了笑,“听说这溪水是旱季暴涨,雨季断流的,这话可信不可信?”
“以前是这样,”甜甜道,“可你一回来,就变样了,你看,这溪水不是很大的吗?”
“别听她胡扯,她只会哄傻子。”梁舟道,“这溪水其实也没什么怪的,只不过夏季太忙,人们没有空闲去清理河道罢了。”
“哎,你也真行。”甜甜叹道,“在咱们这些姐妹中呢,你立不住脚了,就去讨好这个新来的!”
“你道我会顺了他?”梁怡笑了笑,“不过这回你是哄我,我不会受骗的。”
“看来受骗的只有我了,”林可傻傻地道,“只有我才是傻子!”
“大伙儿除了甜甜,可都傻呢。”梁怡道,“刚才甜甜编的‘晚夕遇美’的故事,你们不都信了吗?”
“啊?”除了甜甜和林可,其余的人都面面相觑,“那曲也是你编的。”
“甜甜本就说的一个古书的故事,那曲是故有的罢了。”梁怡也哄着大家道。
“哎,算了算了,”甜甜叹了口气道,“我不和梁怡姐同流合污了。”说罢又挥了挥手,“时间不早了,咱们快些到菊花庄去看看了好回家。”
众人一致同意,便去了菊花庄。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清晨一点多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