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男嫁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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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这个家是谁的(3)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阵阵盲音,夏惜文心里一阵发慌,毕竟,他们是许斯年的亲生父母,是自己的准公公准婆婆,要是真这样丢了,说是天理难容也一点不为过,怎么办才好呢?

想着,心里委屈,翻了那么多趟火车站,也走累了,想从包里拿钱来买瓶水喝,一翻包才发现,钱包不知何时被偷了!

夏惜文迅速转身,急切地想找出小偷,巡巡视视一大圈才一点点回过神来,有心偷你东西的人怎么可能还在原地等着你去发现呢?

钱没了,别说喝水,就连回去的路费都是问题。想到这里,夏惜文心里更是委屈,眼泪叭叭嗒嗒就掉了下来,惹得来来往往的旅客无不侧目过来,好面子的她觉得有些丢人,狠了好几次才一点点将眼泪逼回去,回身想回家,又觉得这样回去的话,许斯年一定会跟自己拼命的,可是不回去还能怎样呢?老人身影全无。

夏惜文决定,寻着火车站周围找找。

出了火车站,郑斯年的电话又来了,起初夏惜文不敢接,怕对方再责备自己,更不知如何跟对方解释,毕竟那丢的可是人家的亲生父母。可电话很偏执地一直响,她不得不接。

出乎意料,郑斯年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但依然透着不满,“爸妈找着了,已经到家了,你回来吧。”电话很简短,甚至来不及听夏惜文诉苦。

尽管如此,夏惜文还是很高兴,老人找着了就万事大吉,自己吃这点苦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可是,当她招手想要出租车的时候才惊觉,自己现在身无分文,怎么回去?

拿起电话打给郑斯年,对方不知道在忙活什么,响了三遍无人接,挂断,想再打,夏惜文却已经没有了耐心。此时她明白,在郑斯年眼里,回归的父母比自己这个回归的老婆更受待见。

无奈,只好将电话打给表妹方筱言,告诉对方到火车站来接自己。

匆匆赶来的方筱言嘴里冒出来的全是问题,但夏惜文已经来解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娶的林涌泉还老实吧?”

看表姐一脸倦怠,又冒出这样无厘头的话,方筱言不由得责备,“忘记了,你不是也娶了个郑什么年吗?怎么不让他来接你?都是有男人照顾的人了,还好意思麻烦人家。”

夏惜文听着埋怨,突然不想辩解了,手机里,郑斯年的短信一个接一个,不是吩咐她买熟食,就是告诉她赶紧回家。

回家?是怕自己丢了还是盼着自己回去在公婆面前扮新好媳妇?她轻轻笑了,不想回一个字,心情差到极点。

方筱言一直把夏惜文送到了楼下,隔着窗户看到明晃晃的灯光,不禁又问:“表姐,郑斯年搞什么鬼?把自己老婆丢在火车他却在家安享太平?”或许知道夏惜文不会做答,又接着说:“真不知你平时是怎么管教的!哎,如果没有经验,欢迎向我取经,免费的哦!”

夏惜文没有心情开玩笑,打发走了表妹,一脸疲惫地上了楼。

本想着安安生生地吃顿饭,然后早早休息,可一进门她就知道,此时此刻想要安生已然是个奢望。

婆婆站在厨房里,隔着老远就冲刚进门的她喊,“小夏,来哩,帮妈剥点儿蒜。”

吩咐简单明了,仿佛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夏惜文有一种错觉,觉得刚下火车的人不是婆婆,而是自己。

尽管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趁回房间换衣服的空档,她把正陪公公聊天的郑斯年唤过去,“哎,怎么找着他们的?”

郑斯年本来还在和自己的父亲谈笑着,进了门,听到夏惜文如此问,脸上微笑的表情立刻凝固了,不悦地回问:“他们?他们不是你的父母吗?你不该叫声爸爸妈妈吗?”

“别打岔,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问问你,在哪接着的人?”

“你觉得他们应该在哪儿?”郑斯年一点也没有客气的意思,甚至说起刚刚丢失的父母,心里还憋着一股气,“夏惜文,这天下就没有你这样当媳妇的!别说让你把他们当自己的亲生父母,就算让你照顾,也怕只能照顾丢了!”

如此不客气地话,夏惜文自然不想听,可没容她反驳,郑斯年接着又指责开来,“想知道在哪接着他们的,是吗?好,我告诉你,在派出所。自己亲生的儿子媳妇在上班在忙,倒是非亲非故的警察把老人给送回来了,你说,这是不是一个笑话?让不让人笑话?”

夏惜文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会跑去派出所?我明明在车站接他们的呀!”

“接?你不好意思说你去接他们?他们在车站白白等了两个小时,厕所都不敢去上,就怕你来了接不着人!你倒好,晚了整整两个小时!”郑斯年抱怨完了,看看一直在客厅坐着的父亲,声音又低了下来,“告诉你吧,他们等不及,自己打车来的,可地址没记清楚,只记了个大概,最后还是我妈聪明,找到警察,人家帮忙找到小区保安,说明白情况,这才知道是我爸妈!”

这才算明白了整件事。夏惜文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妈倒还真是聪明,竟然自己打车回来,早知道还让我去接什么,不是去接她,我也不至于……”本来想说,不至于自己丢了钱包,可话没说完,突然发现郑斯年刚刚缓和过来的脸色又紧绷起来,只好不再说下去。

这时,厨房传来郑母的叫声,“小夏,来哩,帮着上菜。”

婆婆一来,自己的安生日子算是结束了。夏惜文本想跟郑斯年讨点安慰,却发现对方听到自己妈妈的传唤,早就屁癫地迎过去了,男人待妈总比待老婆亲吗?自己这一番委屈还没地方放呢,他怎么能够连小小倾诉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呢?她不知道这接下来的日子能不能过,会不会好过,心只觉得现的是心中一阵凉。

(五)这是谁的家

家里突然多了两个老人,而且他们还是自己永远不可能适应的公公和婆婆,这是太多媳妇所不能接受的。

不能接受,又不得不接受,谁让自己爱上的是人家的儿子呢?

尽管夏惜文满腹委屈,但还是忍着,帮着做饭,吃完饭又主动收拾,忙活了大半晚上,总算把一切搞定,这时候,老人喊着累了,她又赶紧去铺床换被,一番折腾下来,等到两位老人躺下了,她突然记起来,还没洗澡呢,于是又赶紧敲门,想把老人叫起来洗洗。

郑斯年制止了她的行为,他的理由很正常,“老人坐了两天的火车,又这么一番折腾,够累了,让他们睡吧。”

“可……不洗澡多不舒服呀。”夏惜文想说的是,不洗澡多不干净,想了想,还是临时换了词,“真是不舒服。”

“明天洗不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我铺的可都是新被新床单。”

“你是怕弄脏了你的被子吧?”郑斯年有所察觉,“夏惜文,你怎么能这样?本来应该我们回老家去看他们二老的,是你懒得回去,所以他们千里迢迢来了,可你竟然……嫌他们脏?”

“不是嫌他们脏,本来就是脏嘛,坐了两天的火车,能不脏吗?”夏惜文不满地反驳。

也许是白天已经累积了太怨气,晚上再闹这么一出,郑斯年不干了,跟她较起了劲,“夏惜文,你能不能有点心呀?他们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折腾这么两天,刚有个暖和被窝可以睡上一觉,你竟然嫌这嫌那的,好意思吗?他们是我们的长辈,你懂不懂规矩呀?”

“屁规矩!”夏惜文也火了,“你们那的规矩就是不讲卫生?凭什么跟我张嘴规矩闭嘴规矩的?郑斯年我告诉你,这是我家,我家!在我的地盘,我凭什么讲你们大西北的规矩!真是好笑!”

“你家?我们结婚了,难道不是在一个家里吗?”郑斯年显然不服气。

“当然不是一个家,你是我娶进来的,属于我,你爸妈有他们自己的家,偏偏要来挤着住,不自觉得很,真当嫁自己的儿子还买一小送两老呢!”夏惜文越想越气,索性口不择言起来,“他们来我的家,说来就来,说住就住,洗个澡就这么难了?再说了,说的好听,小住小住,谁知道住下来是不是长住?”

“长住也是应该的,我是他们的儿子,你是他们的媳妇!”

“知道有你这么个儿子,就应该给你买套媳妇!知道我是他们的媳妇,结婚礼金就应该包大一点!哪有一分钱不花就只顾着捡便宜的?真是来自大西北最好笑的笑话!”夏惜文嘴上毫不留情。

两人嚷着,吵着,把刚睡下的两个老人吵醒了,房间里开了灯,有起床的声音,郑斯年这才急了,拉着夏惜文赶紧回到他们房间。

直到听到隔壁房间没了声音,探头出来,看着灯光也暗下去,郑斯年这才开了腔,“夏惜文,我们好好谈谈吧。”

夏惜文没说话,坐在梳妆台前抹着护手霜。

郑斯年坐回床头前,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不觉得,我们的婚姻出现问题了吗?”

“我不觉得。”夏惜文很快回复,“不过,要是真有问题的话,也是外来因素。”

“你不要扯开话题,我说的是咱们俩。”

“咱俩不是挺好吗?你上你的班,我干我的活儿,一起养家一起过日子,有什么不对的?”夏惜文不以为然。

郑斯年清了清嗓子,依然很严肃,“我指的是,你刚才的态度。当然,你可以不喜欢我父母,也可以为他们的打扰感到气愤,但是他们不是问题所在,真正的问题在于我们俩,确实地说,在于你我心里。”

“心里?这话什么意思?”

“你刚才说,这是你的家。惜文,咱俩结婚了,家就共同的。是,这房子首付是你出的,装修也是你们家给的钱,我没出过任何力气,可是你要弄明白,不是我不想出,是我实在没有能力出……你或许不知道,我在心里发过誓,努力赚钱,早一天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因为我也想有个家,属于自己的真真正正的家。”郑斯年说的话,字字句句透着辛酸,在这桩“女娶男嫁”的婚姻当中,做为男人的他显然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于外,知情人会说他是嫁给女人的男人,于内,老婆又会因为这种婚姻模式而变得极其自我。老婆越自我,他这个做老公自然就要失去自我。这道理他明白,却做不到。

郑斯年接着说:“惜文,我是个男人,我也有追求,我更有自尊心,天天生活在你的影子里,我觉得这婚姻让我憋气,不舒服,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像一根鱼刺,卡得我难受。我试图劝自己软下来,从性格到心理,但不行,我做不到,我是条西北汉子,我是个活得累但心理却健健康康的男人,你如果天天这样呼来喝去,让我面子往哪里放?让我何去何从?”

夏惜文不再言语。她知道,郑斯年这些许一定憋了很久。尽管回顾这几个月的婚姻之路,她觉得自己对他已经很好,从吃到穿,没哪样是忘记对方的,从工作到生活,更是能帮则帮,能照顾一定照顾,曾经以为做老婆做到这份儿上,就算不是优秀至少也是合格的,可还是有了摩擦,这摩擦来自于嘴上,来自于心里。

她承认,自己嘴皮子从不饶人。

她也承认,在心里从未觉得是自己嫁给了对方,婚前一句“你嫁我娶”的戏言一直让自己占尽优势,她觉得,房子是自己的,这个男人就应该多顺从自己。

可是,她完全忽略了,郑斯年是自己深爱着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有着极强的自尊心。

“斯年,我……我真的给你这么大的压力吗?”夏惜文有些心虚。

“不是压力,是压抑。你让我觉得,这里不是我的家,是你的,你一个人的。”

“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可能就是嘴快了些,你不要介意,好不好?”夏惜文讨饶,“以后,我会注意的,再不这样乱说话了。”

“真能做到吗?”显然,对于一次次伤害自己,又一次次给自己甜果子吃的夏惜文,郑斯年已经开始怀疑。

夏惜文忙不迭地点头,“能!”说完了,或许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又补充说:“我就是个嘴快心软的家伙,要是再这样说,你可以反驳我呀,我不生气的,好不好?”

“我……”郑斯年想了想,接着说:“我有什么可反驳的?你说的都对。房子是你的,家当然也算是你的。”

“不是这个意思啦!嘻嘻,家是咱俩的,好不好?”夏惜文知道,再不撒娇讨饶,怕真的伤着了郑斯年,赶紧使出女人的小温柔,“斯年,我会多注意的,看以后的表现,好不好嘛?”

“好吧。”郑斯年心里微微舒坦,答应完了夏惜文,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那你要对爸妈好点,能答应吗?”

“好吧。”有点勉强,但鸭子上架了,夏惜文不得不答应。当然,聪明若她,岂能这样容易就被摆平,答应完了,又赶紧补充条件,“不过别让他们长住,我可是个懒媳妇哦!”

郑斯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突然咽了下去。此时,夏惜文打起了长长的哈欠,在火车站折腾那么久,她也累了,扑到床上,倒头就睡了过去。

郑斯年看着眼前这张时尚漂亮的脸,相爱的片段,争吵的片段,齐齐涌上心头,这一夜,莫名其妙的失了眠,开着灯,看着装饰时尚的新房,竟然越看越陌生,最后连他自己都觉得迷惘了,这里,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家?

过去,家这个字眼在所有人眼里,男人是支柱是重心,如今,家就是房子,谁买的房子谁就是重心,就有说大话的权利。这道理多少有些霸道,却渐渐霸道成了真理,原因只有一个----房价实在太贵。

每个买不起房子的男人,或许只能放低身段,任凭带着房子和自己结婚的女人任性、撒野,因为现实告诉他们,婚姻和生活一样,弱肉强食的自然链永远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