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扇儿忙着一一去还债的时候,吴致远却忙着在和苏家谈判。那鸨儿早看出苏红姐不是一个材料,将来是祸多福少的,心下也想卖,不过一直慢慢绷着价。
“这红姐是我心头肉儿,亲生女儿一般的人物。当初她家里人得了个快疾,我哪里不是花一大注钱去治他哩?来了后,一日三餐好菜好汤水养着,重活儿不让她沾手,又是准备行头的……要不是您老人家,我是绝对不卖的。”
吴致远道:“这些话,你也只好对那些嫩脸青头小子去说,我还不知道你们的营生?我们家第五个,当年是怎样红透一条街,照样也只是一百两银子抬回了来。”
鸨儿摇着头道:“话怎能这样说呢?那温家姐姐给他们家赚得够了,放出来也不为过。”
吴致远道:“红姐就只白费你家米粮么?我来梳拢她,也是费了大钱的。之前你家两个姐儿,也是出门唱唱曲儿,赚几个盘子钱,打赏也是有限。”
两人僵持良久,只因苏红姐一心想嫁他,暗地也偏帮着吴致远,鸨儿见此,便松了口,同意一百二十两银子把苏红姐放出去。
苏红姐自脱了籍后,因怕扇儿忌讳,便恢复了本姓蔡,又改名叫翠儿。吴致远给了何妈妈十两银子,作为蔡翠儿成亲前住在她家的柴米钱。
那何妈妈是最精明不过的人,吴府如今有京中太尉撑腰,眼见的只会往上走不会往下走了,有机会巴结三位娘,怎能放过?
她满口答应,每日精细菜饭儿供养,把个蔡翠儿当小姐般服侍起来,使其好不快意;又主动对吴致远道:“爹万般考虑,怎么就不再替翠儿想一想?她手里没一点东西,头面首饰绸子衣服又被鸨儿扒去了,您要她穿小衣儿坐轿子么?”
这事一直困扰着蔡翠儿,只是不好开口说得,如今何妈妈说出来,正撞在她心坎里,她对何妈妈简直要感激入骨髓。
吴致远恍然,歉意道:“我是粗心,一时没想到。你要多少钱办嫁妆哩?”
蔡翠儿扭着衣角不做声,何妈妈笑道:“大官人好不糊涂!这种事,羞答答的,怎好说出口。你看情分儿给罢。”
吴致远身边没带得许多银子,便唤小厮回家取。本来想取二百两来,小厮只拿了一百三十两,伏在他耳边道:“内房里银子只有这些,爹不自去书房取么?”
吴致远点点头,把银子给蔡翠儿道:“这些钱,你自去办些首饰和细碎物儿,做衣服要的尺头我去自家店里拿,床柜大物我替你办,你们妇人家不会看,免得吃人骗了。”
蔡翠儿脸上一红,道:“这些钱,办全部的,也够了。”
吴致远笑道:“你一心跟着我,我岂能让你受苦哩?”
蔡翠儿深深道个万福,欣然接下了。吴致远走后,她把那钱又拿出二十两谢了何妈妈不提,自去买首饰头面箱笼针线等物。
吴致远回了家中,才要奔入书房,却看见扇儿端端正正坐在大厅里,便笑着上前道:“今儿吹得什么风,你也出来走动?”
扇儿笑:“我也不知是什么风,你那身边的小厮儿慌里慌张鬼咬尾巴似的冲进内房,估摸是觉得银子不够,在书房张望了一阵子,又出去了。你何曾银子不够花来着?”
吴致远见道破机关,挠挠头道:“本来想晚些儿对你说,又怕你多心。我想新娶一房进门,那小娘农家出身,甚是贫寒,怕嫁妆少了不好看,就想贴补她些个。”
扇儿点点头道:“你成亲这些年,半个孩儿都不见,都说农家的女子好生养些,我也不拦你。贫富也不用放心上,女子最要紧的人物好,其他都是虚的。”又问道:“叫什么名字?年方几何?”
吴致远一一答了,扇儿觉得甚好,道:“既然如此,你便自去书房拿银子罢。我不过是怕你花钱干不正经事,把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白白丢出去。另外同你说,既然添了一房,家里的使用就大一些,我打听得葫芦街有一家茶叶铺子要转手,便替你主张盘下了。有了这多姐妹,你便是少去院里几趟,也死不了人。”
吴致远笑道:“我的好贤妻!有你在,我便是娶个七八房,也不要紧。”
扇儿冷笑道:“我自是不要紧,就怕到时候你家里人多了,出了乱子,七手八脚扯得你不栽个跟头也去块肉哩。”
吴致远到得书房,走进后头小间,用钥匙打开箱子,看着里面一个个白晃晃的银元宝,心下十分高兴,暗想:“那道士说得果真不错,我自娶了这位小娘子,家事一日涨似一日,她又是个贤良聪慧的。有妻如此,我也够了。”
想毕,他拿了四个元宝出来,吩咐小厮去大铺子买床柜家具,又是收拾厢房给蔡翠儿住,好不热闹,惹得几房妾怨声载道。
那蔡翠儿在吴致远支持下,倒也丰丰富富办了一份嫁妆,嫁入吴家。她原先托何妈妈花五两银子买了个丫头叫惠儿,带去服侍,扇儿见她没有上灶丫头,便自买了一个叫玉儿的给她。翠儿排行做了六房。
敬茶那日,翠儿着意打扮,穿了一套鲜艳衣服,叫惠儿捧茶走到扇儿处敬茶递鞋脚,拜见其他姐妹。
扇儿受过礼,看那鞋脚针线极好,以为真是个农家做事的,便面上先添了几分笑意。其他几个妾,都淡淡的,都被翠儿看在眼里。
翠儿一一扫过姐妹们面貌,最终看向扇儿。只见扇儿生得美貌无比,虽年幼尚有几分稚气,却不难看出长成后必定倾国倾城,不由得心下咯噔。
蔡翠儿初在家半月,都是安安分分老老实实,故而众人也都慢慢淡了。扇儿却瞧出不对来,这蔡翠儿自称农家女,举止行动却带着说不出的风流熟惯,倒像院中女子。扇儿之前并未见过苏红姐,只道是吴致远瞒着她娶了个从良的,也不在意里。
半月过后,不知怎的,吴致远除了偶尔去扇儿那应个卯,其他时间几乎都在蔡翠儿房里,把其他妾都丢到脚后跟去了。
五娘向来少去扇儿处,这次却也哭哭啼啼坐在那,道:“大姐姐,你看爹好不偏心!只在那房里,难道我们几个姐妹都死了不成?”
扇儿道:“男子汉想去哪房,我们有什么可说嘴的。”
五娘道:“话不是这样说,我听人隐隐儿说过哩,这六娘不知从哪弄来些香料烧在房里,惹得爹只是爱她。长此以往,爹的身子哪里受得住?”
扇儿奇怪了:“真个有此事?”
五娘赌誓道:“怎么没有?前些时我房里丫头还看到她鬼鬼祟祟在后院首和一个老占棍说话。我若是编了话儿来葬送她,我不得好死。”
扇儿为了难,只得派人悄悄去打听,自然是很难打听出来什么。
思来想去,扇儿进入宝盆,问聚宝盆:“你可有破巫解蛊的草药之类……的东西?”
聚宝盆道:“原本我有,但是不能给你。只因你不知怎的存了一点善念,使得我得以进阶,故而好说了。”
扇儿呆了:“还有升级系统吗?”
“一开始你能拿的无非是金玉古玩等物,如今你可以拿一些粗浅的灵界之物了。你再接再厉,多做善事,我就可以一展身手啦。”
话音刚落,一布袋掉落在扇儿手上,聚宝盆得意道:“里面有许多瓷瓶儿,瓶身都有说明,你自看罢!我去睡觉了。”
扇儿忙道:“你等一下!我问你一件事。”
“干嘛?”
“你总是想睡觉,是不是因为电量不足……额不是,就是能量什么的……。”
“……。”聚宝盆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可是无所不能的宝盆,我就是爱睡觉!”
扇儿连着喊了几声,也不见回应,只得拿着布袋出了盆。她渐渐发现,自己进入宝盆后,外界的时间是静止的,也就是说,完全不会有人发现她不见了!
她忧喜参半,细细琢磨刚才聚宝盆的话。难道,自己做善事才能得经验升级?这有什么难的,现在天下如此,处处都会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多的是升级机会。
念及此,扇儿喜滋滋地打开布袋把里面的瓶子一一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数了一数,见有十六个,四个白瓷瓶儿,四个黄瓷瓶儿,四个绿瓷瓶儿和四个红瓷瓶儿。扇儿拿起一个白瓷瓶儿,只见瓶身上写着“窥隐蜂,无声无形,唯主知见。凡人为主,方圆百里内动静无不知晓;练气者主,更有好处,以此类推。”
扇儿又拿一个绿瓷瓶儿在手,上写“木清花,至于宅内,则可保此宅中人驱邪镇神,养魂明智,媚功迷药皆不可敌。”
扇儿心念一动,把其他瓶儿收到床底箱子里,打开装窥隐蜂的瓶子,顿时一群和寻常蜜蜂无异的小蜂子涌出来,绕着扇儿飞了几圈后便飞出屋子去不见了。扇儿闭上眼,心想着四娘此时在做什么时,只见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个画面,那四娘正倚着柱子吃葡萄,看她手下的小丫头打络子。
扇儿念头一转,又见吴致远在蔡翠儿处颠鸾倒凤,马上呸的一声睁开眼睛,骂道:“大白天的,至于这么饥渴?”
知道这窥隐蜂的好处后,扇儿十分高兴。这和有了千里眼顺风耳有啥区别?虽然距离上有限制,已经足够了。
扇儿素来喜爱花草,房外走廊备着花盆花铲等物。她从磁瓶里倾出一颗木清花种子,种在花盆里,浇上水。说来也怪,水才浸润了泥土,那种子就立马发芽长高,很快就开花了。
木清花开放后,异香满室,扇儿闻了那香味后,端的是神清气爽精神一振,觉得的确有些好处,心下也稍微安定了。她便收起那俩瓶儿在拣妆底层,严严盖上后,拿着才做一半的鞋儿继续做起来。
不一会儿,吴致远居然到扇儿处来,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扇儿知道他刚刚在六娘处,便取笑道:“你突突来我这做什么?不怕人家见怪?”
吴致远勉强一笑:“说来也不怕你笑,本来与她喝酒儿玩耍,忽的就没了兴致,别处我也不想去,就在这儿看你做做针线,心下也舒服。”
扇儿故作不知,惊讶道:“阿弥陀佛,真是少见!红鸾,给爹再端一杯好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