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是在厉王府内的一声怒气冲天的惊叫声中拉开序幕的。
就算那个女人如何咒骂我,如何抓狂,属于她的战场,我无法帮助的。
宁静的天空,被扯开了一条缝,静谧已久的城市,还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么?
蛰伏已久的兽,开始加快脚步捕捉猎物。
我四肢百骸酸痛不堪。
街头小巷,无不喜气洋洋。
人们的脸上也是眉飞色舞地相互传说着,“知道么,二皇子要大婚了,是赫南将军之女,陈宛情。”
声音络绎不绝,似绵绵细针般扎入耳中,拦也拦不住。
闭上眼,仿佛可以看见那喜堂之上他拥着娇妻致谢宾客。
心里不住地问,清源哥哥,这是你所要的么?
这时,月麟推门而入,“他要大婚了!”爽朗的男声中参杂着喜悦。
短短时日里,太多冲击,太多喜悦迎面袭来。
人们互相传递着喜悦,街头高高挂起的火红灯笼,述说着喜悦。
我躲在黑暗角落,拒绝与一丝光线接触,月麟却豁喇喇地进来,对我说‘他要大婚了!’
是呀,他要大婚了,出来的第二天,我便知道了。
但是他结他的婚,你们高兴什么?洞房花烛夜,进去的又不是你们,你们兴奋什么?
为何唯有我一人,是不高兴的?
月麟揽过我,“轻儿,你该死心了。”
死心?谈何容易?
泪,找不到出口,憋在心里,汇集成海。
“月麟,可以帮我送一份礼么?”
“好,你想送什么?”
摸索起身,剪刀卡擦一声,“将这个给他。”
昏暗之中,他接了过去,抱紧我,呢喃着:“轻儿,轻儿,我的轻儿——”
我心里却呐喊着,清源哥哥,清源哥哥,再见,我的清源哥哥,西门亦轻的清源哥哥。
自从慕容清源回来,慕容枭总算开始上朝,精神矍铄地一声令下,灯火不熄,欢庆三日三夜。
雪都这才展现出它热闹的一面,拥挤的人群,一张张笑脸————
走在其中,只有我格格不入。
月麟偏要拉我出来,他说今夜格外热闹,难得来雪都一趟,就好好玩乐一下,他还说,回到倾月,也要这番大肆庆祝一番。
这几日,他处处小心地体贴我,目光融融,真不知到底哪个才是他。
一夕之间,周围的人都便利样,唯有我驻留在原地。
“轻儿,你看!”他指着天空冲我喊道。
我抬头看去,不过十烟花而已。
以火****,冲上天际,散座零星照耀夜空。
虽美,却叫人心生遗憾。
我不是没有见过烟花,却没有此时的感悟来的深切。
他拉着我的手,“轻儿,若是能与你一直牵手,此生足矣。”
他眼中的神情,叫我看不出真假,“你这是誓言么?”
我转过头,抽回手,继续说道:“有人说,不要对着月亮发誓,因为月有阴晴圆缺,本就是变化多端,又怎么保障誓言有一天不会更改,烟花,比月亮还善变,顷刻化为乌有。”
他揽过我,指着心窝,“这里是不会变的,我对我的心起誓。”
我仰头凝视着他,他眼中映下点点烟花。
“人心,是最善变的,难道你不知道么?”
尤其是男人的心!
他眼中,烟花瞬间消失。
“轻儿,时间会证明我今日所说不假!”他如是说道。
我笑出声来,笑他的痴傻,笑我曾如他这般痴傻过。
时间时刻是在流失的,何以保证什么呢?
我没再说出来,因为世间似乎找不到完全静止不变的事物。
任由他携着我的手,穿梭在街市之中。
时间不会为我停留、回转,我亦不会为他而停留,断发如断情。
人说,在你爱的和爱你的之间,选择哪个?
现在,我选择爱我的,因为我不爱,便不会受伤。
“拿命来!”
回酒楼的途中,人烟稀少之处,一声厉吼,两道白光并行袭来。
月麟忙将我抱紧,身一侧,避开利剑。
行刺之人是一白一黑,闪躲之间,两张熟悉的脸乍然呈现。
我惊呼道:“是你们!”
同时,那两张脸也是一样的惊讶。
“轻儿,快走!”月麟将我推开,便迎上那两人。
我错愕地站在一旁,他们怎会来行刺月麟?
怀中,胭脂仍在,赠送之人就在眼前,却谁也料不到,再见之时,是这番场面。
而那无意间被我拉来的赶车之人,数月未见,匆匆一瞥之后便举剑相向。
我竟不知月麟身手不凡,二斗一,他竟能应对。
但那一白一黑也不是等闲之辈,时间僵持越久,月麟的姿势越显得吃力了。
这样下去,他必落败。
眼前,朋友举剑要杀我的‘丈夫’,而将我打入冷宫的‘丈夫’一夕之间变得对我痴迷起来,一切为何都变了?
我冲到他们中间,“住手!”
瞬间剑拔弩张的场面静了下来,我颤声问道:“为什么?”
这话时同时问他们三人,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变化那么多?
三个人,三种静默。
“轻儿,你认识他们?”月麟出声问道。
我心中悲凉至极,朋友是朋友?
“不,我不认识!”我断然否决。
眼前一黑一白,一个踉跄着手中剑掉落在地,一个握着剑,却剑尖低垂。
我走至他们面前,问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
“美人儿,怎么不认识了么?”白衣如往昔般的风流语气,只是地上的剑那么突兀。
我当初预感他那双手最擅长的兵器是剑,今天看来,果然没有错。
“我,我,我————”黑衣欲言又止。
他还如我记忆中,一紧张便说不出完整的话,那张老实的脸,叫我常想逗弄一番,如今,他手中那柄利剑寒光凛凛,有些扎眼。
“我是西门亦轻!”我清晰地说道。
是朋友,就依旧是朋友,不会因为坦诚而改变,是敌人,就依旧是敌人,不会因为隐瞒而改变。
注视他们久久,直到最后一把剑回了鞘。
我满意地笑了,朋友比情人可靠,这话忘记是谁说的了。
“今日不杀他,并不表示以后都不杀他。”
“美人儿,你怎么是西门亦轻呢,唉!”
这是他二人离开时说的话。
从他丢落手中剑,从他还剑入鞘,我便知道,此生不枉结识,纵然他们要杀月麟,我们依旧是朋友,这点是不变的事实。
也只有江湖人,有这般气度了,是非分明。
“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会说,你与他们之间的仇怨我不管,但他们是我朋友。”我转身对月麟说着事实。
他却笑道:“我本就不打算问你。”
他看我的眼神,好似天下间只有我一人,其他全然不放在心上,这更叫我迷惑了。
“你身边的侍卫呢?”刚才他遇刺,怎么不见那侍卫。
出门时,那侍卫还是跟着的呢。
他牵起我的手,“玄凌去替你送礼了。”
我浅浅应了声:“哦!”
现在他该看到我送的礼了吧!
天空中,月高高,人心却是惶惶。
愿那真是你所要的,愿你能一直这么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