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公主等待着王子的亲吻,然后两个人一起手拉手,奔向幸福。
这是童话里的故事。
现实是在接近幸福的边缘时,王子突然不知所终。
于是公主独自醒着面对人间灾祸。
王子从此人间蒸发。
从来处来,也要从来处去。
所谓因果轮回,不过如此。
冷宫,宫廷女子的专署,成王败寇,皆在此显现。
想起冷宫,一个名字不禁地浮现出来。
不可否认,这些年,她离开了,身边确实没有一个人梳头的手艺让我满意。
想起兰芷,我就想起了“围城原理”,在城里的人,如我自己,是拼命地想出去,而在城外的人,如她,却是费尽心机地想进来,就算最后的结果是玉石俱焚。
有时候我仰望苍天,想大声控诉那个总是爱捉弄人的命运,但更多的是,满腔愁绪无从寄,于是就劝自己去开怀,不开心,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爱着,是一天,怨着、恨着,也是一天,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因为人还要活。
渐渐地,拨开云雾,虽看不见天明,但总算不被云雾所扰。
月光清清之时,我叫封禅祭带我去冷宫,找个人,做个交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
当走进清冷的冷宫里,看到地上坐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时,我暗道,这个女人不会就是兰芷吧!
坐在地上的女人听到有人来了,像个女鬼一样幽幽地转过脸…
“啊…,好恐怖!”一个宫女被那个女人的脸吓住了,忍不住,呼叫出来。
我也被吓得,连忙捂住自己张大的嘴。
封禅祭挺身护在我前面。
我虽然不像那个宫女那么夸张地叫出来,但看到那张脸的瞬间,我自己也着实被吓了一跳,没有叫出来,但也被吓得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还好封禅祭及时扶了我一把。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就连忙摸着自己的胸口,帮自己压压惊,缓过来后,我再仔细地看那张脸,更加吃惊了,兰芷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因为这里是冷宫,因为她那个没成形的孩子么?
冷宫我呆过的,但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冷宫的可怕,因为眼前的人,这里活似阴间地狱。
但就算是人的意志被绝望吞噬了,也不至于是眼前这番模样吧!
虽然五官都还完整,但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一道道长长的伤疤,而且还纵横交错着,让人看了就毫毛直立。
而且这个冷宫现在简直就是个人烟荒凉的地方,寥寥几个宫女和太监都只是站在门口而已,大殿上独留一个被毁了容貌,浑身散发着哀怨和憎恨气息的女人,连带着站在这个大殿里都觉得阴风阵阵的。
和兰芷现在比起来,我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应该去感谢月麟,当初让自己呆在冷宫里时,没恶毒到把自己的脸给毁了。
不知是谁这个时候腿脚软地喊了出来,“娘娘——”
转头一看,是冷宫的宫女。
无需我说什么,封禅祭早已将人打昏。
这里气氛本就让人浑身发冷,眼前的兰芷又如一个随时会爆发得炸弹,突然听到这么一声胆怯的叫唤,不禁有些恼怒,心想,本来我还不怎么怕的,你这一叫唤,胆子都被叫飞了。
正想夸奖封禅祭做得好,不料兰芷不知怎么地,就全身跟来电似的,开始有点精神了,眼珠子在在场的人中来回不停地搜寻着,而此时,封禅祭也下意识地把我护在身后,企图挡住她的视线。
“娘娘?娘娘?娘娘?哪个娘娘?!”
兰芷突然厉吼道。
“是姓秦的贱人还是姓西门的?!”
她越来越急躁了,浑身开始激动起来,嘴唇在不停地抖着,而牙齿也在发出摩擦的声音,眼睛里充满了红丝丝…
在场的人都开始警戒着…
而兰芷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谁也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发狂起来,也不知道发狂的她会做什么事,每个人都开始小心地呼吸着,深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触动了她。
我心里不停地苦笑着,这是什么和什么嘛?
我不过是想来帮她改善生活的,想跟她商量商量,她去千羽宫里住着去,把这冷宫让给我窝几天,可——早知道她成这样了,我还不如直接叫人把她打晕了扛回去呢!
直到兰芷开始烦躁起来了,嘴巴咂得老大,整齐的牙齿上下地撞击着,还发着如野兽般低沉的声音,没有目标地去扑向我们…
兰芷像个深夜里索命的女鬼一样,一双手用力地挥舞着,乱抓着。
她嘴巴里还嘶声念着:“死了,死了,死了!我也要拧断你的脖子…”
不知她指的是谁,是我还是那个早已作茧自缚的秦云湘。
边说,她的手还做着拧人脖子的手势,嘴巴里随即发出:“噶吱……噶吱……噶吱”的声音……
过了会,她抓不到人,以为她会疲累放弃时,她却在看像封禅祭那一刻……
“呵呵——”她忽而又发出孩子般痴笑的声音。
她看着封禅祭说,“皇上,你来看我啦!”
神情欢喜无限。
我急忙胳膊肘捅捅大脑还没有运转过来的封禅祭,示意他将计就计,趁机打昏了她,一了百了。
他眉毛抽动着,极不自然,似不信地看着我,一脸苦相,似乎在说,大姐,不是真的吧?!
我二话不说地直接把他推过去,他一个踉跄急刹车,回头极其哀怨地瞪着我,好似秦湘莲看陈世美。
我趁着机会,一步一步地退至门边,对封禅祭投一个自己保重,迅速解决的眼神,就踱步处去,欣赏月色去了。
并一边注意着里面的现场直播。
“皇上,你说人家美不美嘛——”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封禅祭从兰芷热情的怀抱中僵硬地扭个脸过来,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算你狠!”
我握紧拳头做鼓励状,让他一定要完成任务。
然后我就知趣地走到三尺之外,再看下去,我怕我会捧腹大笑起来,封禅祭一脸菜色和兰芷的无限热情,简直是鲜明对比。
里面生生切切地一声又一声皇上地叫着,还有封禅祭越来越纯熟的应和声——大约一分钟之后,封禅祭扛着昏迷的兰芷出来,声音沉沉地说,“还不走?!”
我陪着笑脸说,“我走什么啊,你直接把她扛回去就行了,水伊人那个死女人等急了是会开溜的。”
是的,为了今晚的事,水伊人也听我传唤了,虽然事实上应该是她坚持暴力不合作,而我饱含深情地写了不知道多少封信给她,她才死鸭子嘴硬地说以后再也不帮我干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不由得感叹这女人回归家庭生活后还是一点没变,依旧那么喜欢折磨人,明明自己也想帮我,却偏要搞得好像是我把刀架她脖子上逼迫似的,可苍天可鉴,我压根就没说出任何威逼的语言,不过是写了句,‘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天经地义,你不帮我,我就死路一条了。’
虽然她不说,但我也知道她为什么看了这句话后极不情愿地夜入皇宫。
在我出门前,她问我,“你这回不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了吧?”
我笑得快要抽筋,我想我有那么悲惨么?
于是意气风发地对她说,“我跟小强一样强,谁打得死我谁就是牛人了!”
想想那画面,当时就差没热泪盈眶了,否则还真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就这样,我成功地让‘西门亦轻’还呆在自己华丽的宫殿里,而我在这里,等待一个未知的时刻,可能是在我呼吸的瞬间,可能是睡梦中——我等到着任何时刻。
一把袖珍的匕首,是匕首都不会很长,但手中的这把更短,却足够刺透人的心脏。
我紧握着它的手在忍不住颤动,好一把利刃,水伊人的手艺着实不错,不愧是前生干杀手的。
我只托封禅祭告诉她,我需要一把匕首,一把用菱形玄铁打造成的匕首,于是现在它就派上用场了。
饮鸠,这把匕首我叫它饮鸠,与它的前身无关。
饮鸠止渴,是我正啊要做的。
封禅祭进来的时候我正拿着它在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的,琢磨着力道、方位、角度,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下一刻或许是血喷涌而出,也或者——什么也发生不了。
“你要干什么?!”
手中的饮鸠被封禅祭快速夺去。
我立刻阻止他把我的‘宝贝’给甩了,“别扔!”
他虽是停下手了,但意图尤在。
“我一个人无聊,闲着玩玩,你当我要自杀啊?切——我才不是想不开的人!给我!”
我伸手问他要。
或许是我轻松的样子取信了他,“你看起来的确不是那样的人。”
我将饮鸠重新放回,在手臂上特地制了个套子,绑在手臂上,只要手一弯就可以够着的位置。
“你要这做什么?!”
他见我如此隐秘地放饮鸠,便问我。
我还是随意笑笑,“防身用的,我又不会武功,可以飞来飞去的,遇到危险,我跑都跑不及,拿这个就不同了,好歹可以吓唬吓唬人,瞅准时机逃命。”
他经过怀疑到将信将疑再到确信不疑之后,他说,“就算他来了你也无需害怕,我不会让他靠近你一步!”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所指何人。
“他若真来了,倒好了呢。”
封禅祭一张俏脸由晴转阴,再多云转晴,几经变化后他说,“就算他是来要你的命,也要先踩过我的尸体。”
我看着外面漂浮着的朵朵白云,晴空万里,真是个好天气。
我对他笑着说,“天要下雨,大姑娘要嫁人,谁管得了呢?”
不等他反应过来,我转身寻找那张我初来时与我亲密接触的——床,这几天躺在上面,我就不明白我好好地在自己的床上睡着,没说梦话也没梦游的,怎么就跑到这儿了呢?
“我倒希望他是来杀我的,而不是为了其他。”
我这样说着,心口合一。
若他真是来杀我的,一切反而简单多了。
他的国家没了,恨我是必然的,那是他的宏伟蓝图呀,只是在不该做梦的时候,他做了一个不着边际的梦,他或许在江湖上是呼风唤雨,但朝堂不同于江湖,江湖人总是豪放之辈多,朝堂是阴险较多呀,就算你有一百个心眼,你的对手却有一千个心眼,这结果还是不容乐观的。
我们之间,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偏离了轨道,一切的发展都发了疯,人也跟着疯了起来,到回归清醒地时候——时间却述说着一个事实:一切皆已过去。
于是我们之间还有什么?
仅仅一个名字的联系——西门亦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