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25年了,可细细算来,劳炎明在家的日子总共才一年多。1982年除夕,人们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欢乐中时,劳炎明正由北到南奔波在探亲途中,待他跨进家门,已是大年初一。家人惊喜的笑脸迎接他共享这一年难得的欢乐。一天又一天,劳炎明那不安的眼神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终于有一天,当一封来自塞北的“加急电报”送到家时,全家人紧张地睁大了双眼,可劳炎明脸上绽开了笑容。妻子虽有埋怨,还是理解地帮他整理东西。过年的花炮还未放完,劳炎明已踏上北去的列车。可谁知这“加急电报”的制造者竟是他本人。
然而,一谈起生活了半辈子的大“家”,劳炎明却异常亢奋。不说他获得的“十佳”、“劳模”,令他感动不已的是组织上这几年对他的特殊照顾:每天保证他有大米吃:他町以用电炉做饭;他探亲坐飞机可以撤销。尽管他总是不特殊化,他更深深地眷恋这个“家”,在这个“家”里尽情地发着光和热。
下派干部冯伟洋
人生的最后冲刺
是他,让长度有限的生命变得有重量、有质量。
一个人走到生命尽头时,其心态最易折射出他的人生追求。
1999年7月,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冯伟洋,躺在自家床上,面对姐夫、姐姐、妻子关切的目光,哽咽着,留下最后遗言:“我,放心不下娃小;我看病连累亲戚,花了一大堆钱,我走时,衣服穿得干干净净就行;我痛惜,我还年轻,村里的事没干到头……我真不甘——心——呀……”一股清泪顺着蜡黄的脸颊流淌,眸子闪射出刚毅的光亮。
与癌魔顽强搏斗,历经一年零三个月呕心沥血的下派历程后,太华办华峰村干部冯伟洋,被死神残酷地将他与未竟的事业撕开,与他为之鞠躬尽瘁的父老乡亲撕开。
面对风言风雨,他报定是坑是崖走定了
不少人说冯伟洋脑子进水了,对于下派这种躲避不及的事,他却偏偏找上门来要报名,而且要回本村当“村官”。
去年2月的一天,冯伟洋来到华阴市委组织部部长办公室,请求当“村官”。在这之前,他还找过市委副书记说情,组织部对这位走后门要下派的干部,当即给了肯定答复。
冯伟洋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他所在的华阴市报社,高兴地对领导说:“组织部同意了。我看,报社用车不多。就不要另雇司机,我兼上千。”在报社开车年年被评为先进的冯伟洋,要下派吃苦了,还为单位想着节省。
40出头的冯伟洋,又高又壮实,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他从小失去父母,当了6年兵,造就了他坚韧、执著和不做则已、做则成功的拼劲儿。可谁知,癌魔已悄悄侵入他的肌体,他只知自己是肝炎,根本不当回事,在他眼哩,这辈子没什么能难倒他。要下派,亲戏没人敢拦。
1997年年底,冯伟洋肝疼,硬被妻子拉到县医院检查。医生开了两个诊断证明,私下把患有肝痛的证明给了妻子。
借口打发走丈夫,他妻子拿着诊断书直奔冯伟洋的姐姐家。他们不相信这是真的,第二天,他姐夫周喜全硬说服冯伟洋又一起到华山医院做CT榆查。结果依然如前。他姐夫慌了,拿着CT片,连夜乘火车去兰州,找是肿瘤医生的叔伯哥。诊断不容置疑。为了让冯伟洋有一个宽松的生存环境和战胜疾病的信心,三人从此守口如瓶。
冯伟洋要下派的华峰村花插在华阴城中,优越的地理位置,使一部分人富了,可还有不少人守着金山讨饭吃。村班子涣散,村里矛盾重重,上访一直不断。党员们心急如焚,看中了组织关系在村上的冯伟洋。
心热的冯伟洋,私下找一组组长张利娃说:“我当过兵,说一不二;我是党员,要带领群众致富……”“村里事情难着呢,我家架子车也有党(档),你甭弄得哐——档。”张利姓戏谑他。
村上更有难听的:冯伟洋是奔着他家1.3亩地下派的,到时候捞够了,拍脱股走人。也有人说,不怕,村对面是市政府,往西拐是市委,他要敢捞,咱就上访,让他有来无回……
他姐姐和妻子,几次流泪,好说歹说,求他不要跳进这污水缸。因为她们知道,下派对于他的身体意味着什么。
面对风言风雨和亲人的劝阻,他报定一条:只要自己一身汗水,两袖清风,不信群众不理解:让华峰村摆脱困境,是坑是崖走定了!
事是干出来的,不是磨嘴皮说出来的
1998年4月17日,冯伟洋正式上任华峰村党支部副书记并主持工作。从此,他开始了人生的最后冲刺。
他走家串户摸情况,大会小会谈发展。不经劳累的肝病加重,体壮如牛的他,一天只吃一个馒头。上任7天,在妻子的劝说下,他瞒着村里人住进西安唐都医院。
短短6天,采用最新的介入疗法,手术后他能下床走路了,就强撑着回到村里。这次治疗,他肝部的肿瘤从24厘米缩小到12厘米,饭量也大增。临出院医生交待:“闲事少管,安心静养,每月按时复查治疗。”医生和妻子的劝说无法阻挡冯伟洋刚刚迈开的脚步,回村没几天,他决定从最难处着手,打响下派第一仗。
华峰村一组,守着生金的上地受穷。冯伟洋为他们规划出宏图:先立龙头,开发东兴路东边的门面房,然后再向东发展,摆起龙身,建设一个专业贸易市场,连接起华阴的交通大动脉。
说干就干,南北段门面房先后破土动工。一组组长张利娃看冯伟洋来真的,便全力相助,俩人没黑没明地跑手续,忙基建,常常顾不上吃饭……
冯伟洋下派6个月,74间门面房全部建成售出,仅此一项,为华峰村一组年增加收入27万元,人均收入800元。
华峰村与东宫村合办的小学,就在市政府鼻子底下,危房危墙扎眼。冯伟洋上任伊始就在协调会上强调:“咱不能给政府丢脸,一定要建成标准化小学!”
在蒲城考察校舍返回途中,冯伟洋肝病犯了,他按压肝区,下车找水吃药,人疼得靠在车门上,豆大的汗珠往下滚:为了筹资金,他挨门挨户做工作,几次肝病发作,让人用三轮车送回。
父老乡亲感动了,很快集资60多万元,只等1998年暑假开工建设。然而,没有想到,原来协调好的东宫村建校资金未落实,巨大的资金缺口使建校规划落空,辛辛苦苦筹来的集资款又不得不退回各组。功亏一篑,几个月的辛劳瞬间化为乌有。从朱输过的冯伟洋心里憋着一股劲,在干部会上立下军令状:明年暑假,即使没有东宫村的资金,也要把华峰小学盖起来!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无情的病魔没有留给他这么长时间,这个下派后的最大愿望成为他去世时的最大遗憾。
命运似乎在故意考验冯伟洋,1998年7月13日,华阴遭遇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长涧河被冲开60多米宽的缺口,洪水吞没上千亩良田,上级给华峰村下达了三天之内运送2500个土袋的硬任务。
华峰村村小,大多数群众弃农经商,要叫群众放弃每天几十元的商业利润去抗洪抢险,难度可想而知。打虎不离亲兄弟,冯伟洋带了一瓶水,几个馒头,扛着工具,叫上本家五六个好劳力上了河堤。他踢掉脚上的鞋,挽起裤腿,便抡锨装沙。无言的行动胜似任何说教,干部群众呼啦啦跟上来,甚至连80岁的女党员姚香言也拄着拐棍来了。
在这节骨眼上,姐夫劝他去西安一月一次治疗。他眼睛一瞪说:“医生只顾看病挣钱,咱是真看病。现在防汛正紧火,你是让我当逃兵?!”
妻子怕他身体吃不消,坚持要送饭。可他拒绝道:“你要送就给工地上每个人送,这种事咱不能搞特殊化!”妻子心疼的泪只有往肚里流。
华峰村提前超额完成任务。在庆功会上,被市委、市政府授予抗洪抢险先进集体荣誉称号。荣誉争来了,冯伟洋累倒了,他身体虚得连说话都冒汗。9月25日,他不得不去西安住进医院。
华阴市为了树立风景型旅游城市新形象,要求临街门面房限时包装改造。没有资金,冯伟洋就招标。一天晚上,他侄儿怀揣80万元现金找到他家,要承包工程,冯伟洋却铁面无私:“这事你不能干,一是你不懂建筑干不好,二是即使你能干,群众会有嫌疑。”
历时数月奔波辛苦,1999年8月,引进资金60万元,凝结着冯伟洋心血和汗水的综合大楼顺利竣工,村两委会搬进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然而,冯伟洋没来得及在他一手盖起的村办公室看一看,坐一坐,就告别了魂牵梦萦的华峰村。他还无法看到,他招商引资110万元,在太华南十字口投建的一座框架式结构的商用大楼正拔地而起。命运对他格外不公,总让他饱尝奋斗的艰辛,却吝啬得不让他分享哪怕是一点点成功的喜悦。
他用生命下注,世上没有干不成的事
1999年春节快到了,一贯看病推拖的冯伟洋,这次却主动向妻子提出要去西安看病。他有他的理由,因为过年后要忙大事,没有好身体怎么行!这次他住满7天,赶腊月二十七才回到家。医生叮嘱,过了正月十五来治疗一次,疗程从过去的一月一次缩短到18天一次。
春节过后,冯伟洋把医生的叮咛抛到了脑后,全身心地扑到开发南环路批发市场这件大事上了。如果这个占地50亩的综合市场开发成功,将形成新农贸市场、南环路市场和东兴路三大市场,太华路综合大楼、南十字口大楼和南寺大楼三座商业性大楼的规模宏伟的新商贸格局,华峰村由此将跃上经济发展的快车道。
冯伟洋四处游说,日夜筹备南环路开发可行性论证会。会上终于敲定开发南环路。为办有关手续,今年4月13日一大早,他和三组组长去蒲城。10点到蒲城,别人劝他吃过早饭再说,可他坚持要把事办完。直饿到下午5点,才在街边小摊吃了碗乔面面条。
没想到,这一碗难消化的面条给他带来极大病痛。当晚到家10点多,他肝部剧疼,妻子扶他去医院。临出门,他甩开妻子搀扶的手,他不想让村里群众知道有病,他还要实现他的抱负。走到医院门口,内衣被汗水浸透。在市医院仍疼痛不止,妻子姐夫又租车赶往西安。医生诊断,他的肝癌已经转移到胆囊。留给他的时间不会超过3个月。
妻子、姐姐悲痛欲绝,可他们强忍着,千方百计让他度过最后的日子。一个月后出院,人已失形,体藿下降40多斤。他也渐渐从医生的治疗、亲人的眼神以及自己剧烈的疼痛中看明白了。随后他坚决要求出院。
出院后,妻子和打小就失去父母与冯伟洋相依为命的哥哥、姐姐,说什么也不让他再管村上的事。可他对妻子说:“你现在让我这事也别管,那事也别管,村上出了事,责任都在我身上,咋能不管!”
他得知村会计因病住院,要求妻子陪他去探望。谁知到了医院,没说几句话,他就支持不住了。6月底,吐过几次血,他已经虚弱得坐不起来。他天天打电话,叫村干部催农业税。有些村干部联系不上,他就叫妻子早上6点起床去叫。妻子和姐姐劝他少操心,他却说:“咱答应的事,哪怕明天死,今天也要把事往前推着走一走!”
“七一”快到了,他操心村里党员发展的事。便打电话把两个入党积极分子叫到床边,催问思想工作汇报写得怎样了。姐姐在一旁看着恨得直咬牙,心痛得直流泪。自己都成啥了,还把身外之事认得那么真。
市上领导多次劝他:“村里的杂事太多,你身体吃不消,干脆回原单位,安心养病。”但他一再表示:“不要紧,病拿不住我,现在的事情到了节骨眼上,派别人来,我不放心。”他始终坚持留在村上工作,直到弥留之际,他还为未竟的事业深深叹息。
冯伟洋走了,下派一年零三个月。他看病花了六七万元,可没花村上、报社一分钱,每月下派的60元补助,他一分没领。可他共为村里筹集修建门面房资金460万元,修建门面房6000多平方米,给村里年增加收入30多万元,使村里群众人均年平均收入增力11300多元。
冯伟洋人生的最后冲刺,划出了生命的亮色,激励着父老乡亲朝着他向往的目标迈进。他进村义无反顾,离别无怨无悔……
荆中村党支部书记马烽喧
为民赤诚
“我当村干部30年。论官位。‘村官’进不了官谱,但在群众眼里,是党的人。我常想,每做一件事,都要想着不能倒党和政府的形象,不能凉了群众的心……”台上这位拉着秦腔,说话斩钉截铁,一脸正气的演讲者,就是三原县大程镇荆中村党支部书记马烽煊,他在咸阳市优秀共产党员事迹报告会上的心里话,赢得阵阵掌声。
他21岁当生产队长,1976年任村党支部书记,始终牢记入党誓言,一心要把群众过的苦日子变成甜日子。30年的心血,终于换来令他欣慰的今天:全村534户2000多口人,已建起具有科技含量的蔬菜大棚500多个,村办、民营企业7个,发展个体工商户98个,农民人均纯收入2300多元,全村有摩托车200多辆,大中小型机动车70多辆。昔日贫穷落后的荆中村。先后获得省级“小康示范村”、“尊老爱幼先进村”等荣誉称号,村党支部被省委评为“先进基层党组织”。1996年荆中村被国家科委确定为关中平原高效农业综合发展示范区。
党心不变
80年代初,席卷中国农村的改革拉开序幕。村上一位老者拉住马烽煊的手熬煎地说:“地都分了,我们今后咋办呀?”马烽煊坚定地说:“不怕!不管咋分,都是社会主义的,我们党心不变,人心不散!”他坚信这是真理。
傍晚,他走出家门,想理清一下思绪。群众家里做饭洗菜的哗哗流水声,让他自豪。他带领群众历经千难万难,于1978年为全村安上自来水,村民激动地称之为“幸福水”。来到村办砖厂,他激动,这是他带领村民办的第一个村企业,破上动工那天,他特意选了一个好日子——7月1日党的生日,还炸响,一串鲜红的鞭炮。他忘不了,砖窑刚箍好,一场狂风暴雨袭来,全村群众用借来的帆布捂窑、盖砖坯,风雨中大家拉着、喊着,个个浇成水人、泥人,活像一群“兵马俑”……看到责任剑户的块块田,他想着怎么干才能党心不变,社会主义道路越走越宽……想群众没有想的事,干一家一户干不了的事!干部的责任就是为群众发家致富创造好条件,提供好环境,探索好门路!
1993年冬。荆中村村南西包、西韩公路交会处,挖掘机轰鸣,要推倒22户村民盖的门面房,重盖更高标准的商业街,个别村民拒不搬迁,马烽煊带领村干部在县上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力拔“钉子户”。
一街两巷围观数百群众,有人扬言:“谁把我家房拆了,看我今晚把他家房踏平!”还有人躺在要拆的房子里示威。马烽煊眼圈发红。他心想,如果这是一群坏人,看我怎样扑上去!可眼前是一群祖辈厮守的父老乡亲。他强压心火,一句粗话没说,抓起一瓶白酒,扬起头咕嘟、咕嘟猛喝,迎着寒风吼道:“这么干为了谁?把我家房砸平,商业街还是非建不可!”
话说得硬,事也办得硬,没人敢耍歪。紧接着,他又带领群众没黑没明地大干。当年腊月,就盖起100多间门面房,赶年后麦收200多间门面房全部竣工。如今,这条商业街成为发展第三产业的金三角,为荆中树起一道风景。
马烽煊说:心里装10人能当班长,心里装百人能当连长,心里装千军万马就能当将军、统帅。他心里装着全村2000多群众。在乡亲们面前他站得起,立得直,说话硬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