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坐月子的郭武侠家,墙体裂缝成危房,郭孝义及时组织撤离,救了一家5口人命:聋哑人张彦祥家房屋倒塌,一家3口在雨中哭得抱成一团,郭孝义第一时间赶到,安顿他们到自家照顾,后来又带人给盖好房子;村民郭科乾清理饮水井被铁架子砸伤,昏迷不醒,郭孝义在医院服侍喂药喂饭,端屎端尿20天;张爱玉有风湿病的二儿子年近三十没有对象,郭孝义利用农闲四处奔忙,如今,张爱玉的孙子都满地跑了:为帮村里第一贫困户郭喜民家,从不求人的郭孝义给果商好说歹说让先收购他家苹果,又帮他贷款买旧三轮车挣钱。就在郭孝义出事前三个月,郭喜民家盖新房上梁,郭孝义跑前跑后,又是贴对联,又是放鞭炮,他比自家办喜事还高兴……
在东英村已形成不成文的规矩:哪一家办红白喜事,都是郭孝义当仁不让地唱主角。主家放心地把钱给他,一切由他操持。他干村民的事比干自家事还精心,大小事情投入的程度让他常常几天几夜不回家。临毕了,不仅事办得红火大气,还给主家节约一笔钱。
一个能背100斤的人,郭孝义却要把千斤重担硬往自己身上扛。乡亲们说,郭书记就是东英村的“公”儿子,谁家都能用。不论大事、小事、复杂的、琐碎的,有求必应,他都会尽心尽力,办得尽善尽美。
他上任8年,还当了8年村义务邮递员。村道里,他常穿着那一身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黄军装,手托报纸、邮件,乐呵呵地走进东英村的每一家,也帮遍了东英村的每一户。
同村启蒙老师郭亢彬老人,在学生葬礼上老泪纵横地朗读他的《祭文》:“俯首甘为孺子牛,温、良、恭、俭、让是你短暂一生的写照……”
“等乡亲们都富了,我再致富也不迟”
村民争抢着对记者说:“郭支书的家产不够一只公鸡驮。”
郭孝义家穷,令他的战友和许多人吃惊,若不是送葬,穷的程度也不会在“大面积”人群眼中曝光。
走进东英村,80%的家庭都盖上了贴着白瓷片的新房,家里都用上了反映现代生活的大彩电、洗农机、手机,有的家还开上了小轿车,村民人均收入由1440多元提高到2400多元。村里街道整洁,有垃圾堆放点;民风淳朴,一改祖辈红白喜事送蒸食的旧习。村民们已初步享受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幸福生活。
可形成极大反差的是村支书郭孝义的家,走进他家,看到的是一个穷家历史博物馆。
狭窄、破败的院落,土墙土房,土灰色的坛坛罐罐,房屋是祖宗遗留的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建筑。
在郭孝义家的正房,多一半被灶房和杂物占据,隔开仅6平方米是卧室,短而小的土炕让一般人伸小直腿,时代的变迁只表现在炕围贴着不同的年画上。
家里有的灶具、农具和杂物,都是有年代的陈列品,值钱的是一台早被一般人淘汰的14时黑白海燕牌电视机,据说还是他父亲给的。同村同学郭勤学说,郭孝义这8年给家里的“贡献”屈指可数:花10元钱买了几个供来人坐的小木凳:2005年因工作需要,他给家安的一部电话机;用瓷片贴了个灶台,还修了一个猪圈,临他去世卖了4头猪,还有4头没出栏。他是为村民活着的……
能看出郭孝义的心思不在家里,也从不怕破家被人笑话。就是在这样陈旧、破烂、寒酸、过着牺惶日子的生存环境里,郭孝义从没给上级领导、没给有钱、有权的战友透露过任何困难和需求,总是回答“好着哩”。可干起工作来,他反倒像一台上足发条的永动机器,满腔热情地、超负荷地为乡亲们高速运转。
弟媳赵金鸽说:“我哥好像天生就是无私的人。”
村上捐资、交税难弄的事,郭孝义带头,还要兄弟本家带头;村上电机坏了,他拉有手艺的父亲义务修理;寒冬清理村民吃水用的水泵淤泥,他叫上父亲、弟弟、弟媳白干;为自己的儿女上大学,妻子为人扛重包出苦力挣钱,他却把家里刚卖的一头猪钱500元塞给郭虎权让给娃交学费;镇干部几次给他办低保,他都划掉名字,镇干部不打招呼给他家送去一袋面粉,他硬是把面粉又扛到困难户郭喜民家;村里机器被小偷瞄上,他掏钱叫人把重要设备拆卸抬回家保管;郭孝义当支书8年,会计账上没有一分钱的烟酒水果开支记录;弟弟的孙子过满月,村民郭群学为父亲送葬,他却选择帮郭群学,他说:“娃娃我以后还能看到,可送老人也就最后一回了。”仅隔一月,郭孝义去世,最终没能看见侄孙子面……
村民郭增乾说,孝义像个苦行僧,有时克己超过常人想象。儿子、女儿在芝川上学,每周背馍吃,他只给5元钱,15里路来回用腿走;两孩子上大学没钱,孩子只有各自贷款两万交学费:他带人外出办事都是从家背馍吃,不舍得下馆子:每到吃饭,他总是为别人忙着,妻子满村跑着找人;他从部队回来带的军装,黄棉袄补丁打满了,23年不换,穿成了标志服……
临去世他还穿着黄军装,遗像上领子破了,村民求摄影师给加工换成了西服,他们不愿看到书记那样寒酸地离去。
他去世了,家里窄小得放不下他的棺材,村民们只有含泪拆掉做饭的案板,才有了他容身之地。他真正是一切为别人着想,把自己苦了一辈子……
郭亢彬老人对记者说:“孝义一生有三怕:一怕工作少,二怕花钱多,三怕麻烦政府和他人。”
郭勤学劝他,买几身出门穿的衣服,把家也过得像个样子。郭孝义不以为意:“衣服穿得净净就行了,等大家部富了,我再致富也不迟。”
郭广学开玩笑说:孝义哥,你经常吃亏,老帮别人,你不觉得一生苦么?
“我苦么?不觉得。我觉得我活得有意义,只要我周围的乡亲活得高兴、快乐,我就高兴快乐。”郭孝义说得轻松。他真正是“先天下之忧而优,后天下之乐而乐”。
郭孝义女儿郭利苹哭着说:“我爸这一生优点,就是把东英村群众装在心里,缺点是唯一把他没放在心上。他活得值,但活得太苦,太累,天天为村民的日子操劳……”
“集体的事大于天,娃的生活费再另想办法”
郭孝义生命的最后时刻,是被放大的一生。
2006年10月下旬,东英村自来水设备被盗,当时全村800口人断了水,又正值苹果采摘、销售旺季,眼看村民要受损失,郭孝义急得团团转。他把苹果草草贱卖,就腾手忙水管子的事。
这时,在武汉上大学的女儿来电话,让家里给寄砦生活费,刚好苹果卖了1300元。可郭孝义毫无商量地对妻子说:“你知道村上停水好几天了,这钱得给村上买管道。集体的事大于天,娃的生活费咱再另想办法。”贤惠的妻子习惯了郭孝义在家的武断专行。
11月21日,天麻麻亮,郭孝义就揣着1300元钱,叫上会计郭同川,还有村民孝忍、百忍、耀武去韩城城里买自来水设备和管子。
几个人跑遍了建材市场,看好货,谈好价,付了钱。为了节约白天和晚上送货的40元差价,郭孝义选择了晚上送货。他为村上能省多少,就省多少。乡亲们说,是这40元钱要了书记的命啊!
回到村上,中午1时,他又跑到城里,联系修水泵的事。再回到村已半下午,他又急急到和二弟共同生活的父母家。父亲看他眉头紧皱,出出进进不吭声。他摸清儿子万事不求人的性格,再大的作难能隐忍。父亲从身上掏出500元钱给了儿子。
儿子这才满脸不好意思地说:“爸,我为你贴补不上,反倒让你为我贴补……”说着就转身去给远在武汉的女儿寄钱。母亲拉他要给下过寒食节的煮角吃,她心疼儿子饿着肚子,可儿子还是急忙走了。母亲伤心,儿子是饿着肚子走了,这一走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晚8点,郭孝义和村会计正在村民郭定亮家收合作医疗费,送货车主打来电话,说货车陷入距村十几里的路边沟槽里。郭孝义二话没说先叫郭同川发动他的蹦蹦车,一边又去给二弟说让收拾地方放货。郭同川让他多叫几个人,他却说:“咱是公家人,就不麻烦别人了。”他俩开着三轮车带着绳和铁锹等工具赶到现场,用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把货车拖上了路。
夜里10点,在返回途中,一天没吃饭的郭孝义,饥寒劳累交加,竟一下从三轮车上栽下。郭同川扶抱着郭孝义就喊,昏迷中,他紧抓郭同川的手,艰难地吐出生命中最后两个字:管子……
几经抢救,年仅50岁的郭孝义还是被死神残忍地从不愿接受事实的村民心中夺走。
葬埋毕,悲伤的村民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也无心去地里干活,大家整天聚在村头巷道,吐诉着默默无闻的好书记为每一家办的好事、实事,大家越说越多,越说心里越过不去:郭书记是为这800口人操碎了心!
不甘悲痛的村民开始积极行动:自发成立了郭孝义事迹写作班子,他们拿着一份又一份事迹材料,拿着几百村民密密麻麻签名信,跑新闻单位,找各级政府,见来人就围上来诉说,他们呼吁社会要给这位清贫而又富有、朴实而又崇高、平凡而又伟大的村党支部书记郭孝义一个政治名分!
村民所能做到的,大家自发为书记留下的这个穷家捐款;自发掏钱在村口为郭孝义立了一座不朽的“清风碑”,作为念想,他们要让郭孝义精神永存!
人心不俗,朴实的乡亲还在不断寻求心理安慰……
王院村党支部书记陈分新
先进引领的力量
这里山峦叠嶂,峻崖峭壁。云雾在山腰缠绕,农田在山坡披挂。1000多口人,305户人家,星星点点散落在平均海拔800米、方圆16平方公里的茫茫大山间。
居住在秦巴后高山区的王院村,10前年,村民生活点煤油灯、松脂照明,用石磨磨面,拉运东西靠肩扛背驮,生存靠山吃山。短短10年,村民摆脱原始的生活、生产方式,人均收入2300多元,近年每年给国家贡献税费30多万元。闭塞千年的山村通路、通电、通自来水、通电视、电话,全村有了各种机动车,建起高标准小学两座,村上出了5个大学生、54名中专生。这曾经被遗忘的山村一跃融入外面富裕、文明、精彩的世界……
王院村村民邱令文感慨地说:“村上变化这么大,人老几辈做梦都没想到!”今年春节,村民自发送给带领他们改天换地、改变命运的带头人陈分新一副大红对联,横额写着“我们书记”四个大字。到王院村学习参观的党员干部交口称道:“陈分新就是活着的郭秀明!”
“泄气不如拼博,埋怨不如苦干”
1991年秋的一天,王院村小学土墙破房的教室里,围坐着26名衣衫褴褛的党员、干部在选村主任。得票结果,24票投向30岁的复转军人陈分新。大伙鼓掌的双手还未拍响,只见陈分新铁青着脸扭屁股走人。凝聚热望的会场被泼了一盆冷水。
陈分新连走带爬地在崎岖的山路上排遣心中的气恼,自家泥菩萨过河,还有能力管上千口的大家?就是把我脑袋提了,我都不干!
回到家,这是一个让他心碎熬煎的家。3间土房住着一家4口,家徒四壁。妻子提着一条17斤重的假腿,一走一摇晃的在忙家务、忙农活,6岁大女儿提着一塑料桶水在山路上跌跌撞撞,两岁小女儿被绑在椅背上无人看管。
从小要强的陈分新,为这不公的命运暗自流泪。初中毕业,他15岁就当上村团支部副书记、民兵副连长。在部队磨练4年,他提为副班长,又入了党。相恋4年的未婚妻刘忠群不顾家人反对,等了4年嫁给他。甜蜜的日子过了半年,妻子不幸患上骨癌。膝关节肿得像面盆,生活不能自理,陈分新背进背出,背着妻子上县医院、十堰、安康四处求医,这一背就是6年,家里能变卖的全变卖了。为保生命,妻子高位截肢。本应坐存轮椅上度人生的妻子,安了假肢后,为还上万元的外债,却不得不挣扎着承担一部分生活重担。被苦日子死死缠绕的陈分新,哪有心思、哪有精力去干公家的事……
就这样埋头小日子,不觉到了年关。这时不断有村民来找,有的求他断家务事,有的请他解邻里纠纷,杂七杂八的事能踏破门槛儿,他硬话拒绝,可村民不认:反正我们选你了,你不管我们找谁去!
一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家穷、村穷,背妻子看病跑大城市,天壤之别的生活,他惭愧得恨不得自杀。村里光棍汉成群,许多老人一辈子没出过山,这可怜淳朴的一千多口人也是生命啊!为啥就不能组织起来与这穷命抗争?可要赶上城里人的日子,这将是不知多少年的苦战、恶战。没电、没路,大家富不了,自家咋能富?想起村民一双双乞求、渴盼、信任的目光,两难选择取其重,他被逼上梁山。
第二天,他找到镇领导,答应试干一年就卸套,不料,这一干就是10年。1992年全村党员选举,除陈分新之外29名党员又选他为村党支部书记,没有下来,反倒上去了。民意难违,1998年村班子换届,他把镇党委的任命书悄悄塞进口袋,执意让党员自主选择,结果,42名党员有41票选他连任。
陈分新常给干部说:“条件落后不要紧,最关键的是怕安于现状,思想落后。”厚道实在的山里人,认准了他肩上的这杆党旗,这杆党旗让村民实实在在感受到先进时代的脚步,感受到经济、精神生活的又一次大解放,感受到生命质量有了新光彩!
“凡事只要群众高兴,满意,自己再苦再累也值”
王院村村民散居在狭长的一沟两山上,东西长40里地,羊肠小道若隐若现。
那崎岖的山道就是禁锢王院人发展的绳索,那路上浸满了祖辈人的苦涩与心酸。有一年,村民邱令涛要卖两头肥猪,他请了12个人,天不亮把猪绑在两个滑竿上抬着走,一路换着抬到50里外的镇上,等卖完猪同到家已是深夜。王院人戏谑成顺口溜:人走山路猪坐轿,人在流汗猪在笑,不是肥猪想坐轿,只怪山上没有道。
王院村的壮汉肩头都磨过厚厚的茧子,每年背公粮,背化肥,背土特产,从村上到镇上往返百余里,其艰难辛苦让人心寒。3组村民王志明,每年帮人要背几十吨化肥,大伙儿叫他“两条腿的拖拉机”。
村民盼路、想路,积聚了太多太久的渴望。陈分新一上台就召开党员干部会议动员:“没有路,谈发展、谈致富都是一句空话。咱们再不组织修路,就是对父老乡亲的犯罪!再难,也要修路!”
党员干部被陈分新激起来了。已退居二线的老支书徐新双一拍大腿说:“分新,你就领着大伙儿大胆干吧,我再干一届副支书,支持你!”很快,全村上下取得共识。
51里山路,修每一寸都要用炸药爆破,仅购炸药就得13万元,人均集资要100多元。为筹资,陈分新带人跑镇上,跑县上,找交通部门,找信用社,争取立项,多处贷款;又向本村在外工作人员发出《捐款信》,规定凡捐50元以上者,村里给树碑立传。为了解决修路沿线所占村民土地、林地、私人建筑物等补偿问题,村上特制定了《王院村公路建设实施办法》。为了管好、用好修路资金,他们请出原在镇纪委工作、现退休在家的老干部王隆生管钱,并定期公布开支情况,各组还成立了修路组委会。笨拙的山里人,想的都是实在可行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