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环伤
到了玛索有些饿,跟严钊说帮我做个汉堡,又让默默调了杯奶茶。
“今天怎么突然降温了?好冷!”陈亮才到,搓着手进去换衣服。
韧哥昨天晚上没有回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冷,不过他出来进去都有暖风吹着,估计也冷不到哪去。
中午出去买饭,默默在调喝的走不开,让我帮她带份牛肉炒面。等面的时候,对面一家专卖店正在打折扣。那是个休闲品牌,我进去翻了翻,有一条男士围巾吸引了我。想到了韧哥,觉得一定衬他,便买了下来。
“回来了,老板——哦,干吗……”
陈亮还没说完,严钊在他后背上捶了一拳,我才看到陶昱正坐在吧台边。我把陶昱带到一间包间里,让严钊做了些吃的。陶昱坐在对面抽着烟,像在思考什么,她把烟盒推过来问我要不要,我说不了。
“真看不出啊,泉,你还挺能耐的,一边上学一边还管着这么大个店!干吗说你是打工的?”
“我确实还在打工呢,这个店现在还不是我的。”
严钊进来了,把吃的放下,以眼神问我是否让我很为难,我冲他笑笑。陶昱叫道,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啊!严钊说了句你们聊,就出去了。我递给陶昱牙签,她毫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
“慢点儿,你要喜欢再让严钊做就是了。”
陶昱放下牙签,又拿起没抽完的半根烟道:“你不愿告诉我们是不是因为这是那个男人——在背后帮过严钊的那个男人给你开的?”
“嗯。”
不想告诉她们就是不想牵涉到韧哥,学校里面和学校外面是两个世界,也许我这样比较虚伪,可我不想让她们知道我校外的生活。
陶昱直到把半根烟都抽完了,才对我说:“泉,这两年我交过的男人也不少,你别怪我多事。女人的青春也就这几年,那些个有钱男人图的就是我们年轻,等这几年过去了,他们觉得没劲了就会把你踹了再去找个更年轻的。玩玩也就算了,不要陷得太深,最后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跟他的关系不是那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的还不都是跟钱有关?”陶昱不屑地笑笑,“听严钊说,那个男人长得挺好的,相信他身边肯定不缺女人。现在他喜欢你可以给你掏钱,明天他喜欢别人了也一样。泉,有些事不能太当真。”
我没话反驳她,韧哥身边的女人当真是一拨接一拨,他给我玛索也是在我们上床以后。
摸到颈上的玉锁,我的两个指头来回摩擦。
也许,就像他说的,我对他来说跟别人不一样?
陶昱呆到晚饭时候才离开,她对我说,那些话没有恶意,只是劝我多留个心眼,让别人吃亏总好过让自己吃亏。我谢谢她的忠告,并希望她不要将玛索的事情跟别人说,她说没问题。
韧哥打来电话,问我吃饭没有。我说吃过了又问他,他说还没,呆会儿还有个会。我说要不带点夜宵过去,他说不要了,不知什么时候完事,另外嘱咐我早点回家。
十点多打烊了,我到附近一个二十四小时餐馆,订了份萝卜牛腩汤,海米冬瓜,还有米饭,带上中午买的围巾去了韧哥的公司。
公司大楼里静悄悄的,员工都下班了,我朝韧哥办公的地方走去,在门口停下了脚步。门没关严,屋里除了韧哥还有个红色的身影。
“韧,我放在这了,回去试试。”
韧哥坐在转椅里没有转身,摆摆手。乐青出来了,我跑到了拐角处,直到她离开才走进去。瞄了眼桌上的东西,是件衬衣,好像是某个品牌新研究出来的,加入了纳米技术,料子虽薄但保暖效果极好,我不禁把围巾拿至身后。
“怎么,忘带东西了?”韧哥把头靠在转椅上道。
“韧哥,是我。”
韧哥一下子扭过身,一摸惊喜闪过眼角。
“我怕你没吃饭又胃疼,给你带点菜过来。”
韧哥走过来,摸了摸餐盒又摸了摸我拎带子的手,将餐盒放在桌上,把我的手放在掌心里呵气。
“天气凉了,也不知道戴副手套。”
他温暖的气息贴在我的指尖上,簇成一股热流,顺着血管一直流向心脏。
“手里拿的什么?”
“没什么。”
韧哥不由分说地抢了过去,看了看之后又看向我,清朗的面容覆上了层淡淡的红光。
“还我!”
我要去拿,韧哥却高高举起,嘴角、眉角处处带着笑意看着我。
“不行,已经是我的了。”
“快还给我,桌上那个对你更实用!”
“泉很喜欢偷窥啊。”
“谁喜欢!谁叫你不关门!”
我跳了几下,还是够不到,不知道他手长那么长干吗。韧哥转身,将乐青放下的盒子精准地丢进垃圾桶。
“人家好心好意送给你,你连拆都不拆?不拆也别扔啊,好歹退了还能换钱呢!”
我作势要去捡,韧哥拉住我将我圈进怀中,道:“明明不喜欢,还要装出一副拜金的样子,真不知是说你调皮还是说你狡猾。”
我抿嘴笑了,调皮也好狡猾也好,知道你的心意就行了。
韧哥在我的脸颊上亲昵地吻了吻,我把围巾拿出来围在他的脖子上。人长得好看就是好,乞丐服穿在韧哥身上肯定也是别有味道。
“泉,你的心里已经有我了,是吗?”韧哥握住我的手道。
“你昨天晚上没回来。”我的手抚上韧哥的脸庞,“晚上睡不着我就在想,韧哥吃饭了吗?韧哥能睡几个钟头?早上天气变冷了,我又在想韧哥的衣服够不够暖和?下午你打电话,我琢磨着,你肯定一忙就什么都忘了。所以,我就来了,是不是很傻?”
“我倒情愿你永远都能这么傻。”
将餐盒打开,我也有点饿了,坐下来与韧哥一起吃。
韧哥说菜怎么这么清淡,我说不是有牛肉吗,书上说了熬夜多了人容易上火,萝卜去火,冬瓜减肥,牛肉可以补充体力,绝对科学。韧哥说看来做了不少功课,我说那是,说好了给你做饭,当然要多看看书了。韧哥又说,好事,以后结婚了保姆钱都省了。我说,你想得美,顿顿都让我做!又想想,不对,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你了?
吃完饭,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韧哥公司所在的大厦是全市最高的建筑,从这里看出去的夜景十分的美。错落有致的高低建筑,五颜六色星星点点的灯光,或笔直或蜿蜒的街道,整个城市安详而沉静。
“这么美的夜景你怎么不叫上我一起看?”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以后我都陪你看。”
韧哥从身后抱住我,在我耳边温柔的低语。
中午从图书馆回来,娟子说有一场篮球比赛,问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去看,我下午没什么事便答应了她。
那是Angel和另一个俱乐部的练习赛,不过现场的气氛不亚于联赛。娟子拉着我挤到了最里面,后面有几个矮个子的女孩因为我挡住了她们颇为不满,我说我还是上外面去吧,娟子也不理我,眼睛直勾勾盯着Angel的一个队员,原来是来看偶像的。斜对面的边线处有一处空当,我退出去站到那里。
龚兆霆上场了,虽然休息了一段时间,人也胖了,不过动作却一点不含糊。Angel比较擅用快攻的战术,基本上每次都是龚兆霆在对方伺机投球或传球的时候,出其不意就抄到了球,一个长传给留守篮下的人,轻轻松松便能得分。对方球队的队员对龚兆霆也是一点办法没有,他就像条泥鳅一样,根本无法预料他下一个动作会是什么。
半场下来,Angel已经把对方落下了将近三十分。双方队员下场休息,有的坐在下面,有的聚在一起讨论战术。
龚兆霆跟几个队友在我眼前的篮筐练习投篮,其他人已有些疲态,而龚兆霆还是神采奕奕。忽然,一个球朝我蹦了过来,我接住的同时龚兆霆也跑了过来。我冲他笑笑把球投过去,他也对我笑笑。
下半场开始了,除了龚兆霆还有一个男孩表现也很突出。龚兆霆属于全能型选手,可以助攻也可以自己得分。而这个男孩擅长投篮,尤其是三分球,命中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场外观众呼声最高的就是他和龚兆霆,他也是娟子一直追随的身影,我留意了一下他的背号是九号。
Angel的状态更为放松,好像一只猫摆弄一只垂死的耗子。第三节里,他们有意放水,让对方追了十分,可对方似乎对他们的态度激怒了,发起了猛攻。龚兆霆就和那个男孩打起了配合,一个抢一个投,场外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最后几秒,龚兆霆拿到了球,站在半场还远的位置随便一抛,居然进了!队友们欢呼着,龚兆霆不敢置信地看着篮筐,随即展现处进球后特有的无比自信的笑容环视全场,扫过那些嗓子都快喊哑的女孩,目光最后定格在我的方向。左右的人都看向我,龚兆霆的粉丝军团也向我投来痴怨的目光,我立刻呆愣当场。
找到娟子,跟她一起到食堂吃饭。把饭卡交给娟子让她去买,我留下占座。Angel的队员也结伴来吃饭,我指指龚兆霆让他过来,他转身跟队友说了两句便跑了过来。
“你干吗那样?会死人的知道吗?”
“你这么支持我,进了球当然要谢礼了。”龚兆霆微笑着道。
我翻了白眼给他,要死了,那么多Fans在那,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被她们的眼神杀死了。
娟子拿了几个餐盒过来,我打开一看,里面有鸡肉。龚兆霆说他也爱吃鸡肉,干脆一起吃吧,我说你自己去买为什么要吃我们的!他笑笑说,好,你们还想吃什么别的吗?我请。我跟娟子对视,他要请客当然不跟他客气了。
我们点了很多,娟子点了一小部分,我点了一大部分。龚兆霆也不着急,一趟一趟拿回来,一张桌子都摆满了。
我跟娟子是努力又努力,也只吃下一半就饱得不行了。龚兆霆说,古人云,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绝对不要浪费粮食。我们才不管他,扯了个词就溜了。娟子说我们会不会过分了,我说过分什么,他自己乐意。
在学校附近转了一会儿,遇到娟子一个老乡,我就自己先走了。刚一进大门,又碰到了龚兆霆。
“吃得爽吗,龚同学?”
我边笑边拍拍他的肩,龚兆霆哼了一声说,你害我撑到不行,所以,就陪我散散步吧。我说那正好,我也想再走会儿。
“你喜欢看篮球比赛吗?”
“还好,只是大家都在看我也凑凑热闹。”
喜欢上篮球还是上初中时的事情,那时特别流行看《灌篮高手》,我也是看了那个才开始觉得打篮球的人挺帅。龚兆霆问我喜欢哪个人物,我说宫城良田。龚兆霆说是吗,他跟宫城打一样的位置,都是控球后卫。我问他控球后卫是干什么的,他给我讲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明白。
“总之,你打得很棒!”
我竖起了大拇指,龚兆霆自豪地笑笑,道:“那是,我可是Angel的灵魂人物。”
我说看得出来,他在场上风头正劲。龚兆霆说篮球不是一个人的活动,要五个人配合默契才能将个人能力发挥出来。一个一盘散沙的团体,就算每人个人能力都很强,也会遭遇失败。所以,不打球的时候,他也常喜欢跟球队的人多多交流,增进彼此的了解,打球时也会更流畅。只是,晓菲就是不理解他。
“算了,不开心就不要想了。”
“我不像你。”
“切——”
想到娟子,我问龚兆霆九号是谁。龚兆霆说干吗,你也喜欢那种类型的?我说我像是那种乱崇拜偶像的吗?他看看我,说看不出来。我说行了,是别人喜欢他,我好奇而已,你就别卖关子了。他说,不行,哪能随便泄露队友个人信息。
“你怎么那么婆妈?要说就说,不说拉倒!”
见我要走,龚兆霆赶紧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他说那个9号跟我们不同学院,小我们一届。追那个男孩的人跟追他的差不多,不过目前还是单身。说完他又问我一遍是给别人问的还是给自己问,我说你紧张个什么劲啊,你又没告诉我电话号码之类的东西。他说Angel现在这么受欢迎,万一造成什么麻烦就不好了。我说他又不是什么天王巨星,大家还能跟狗仔队似的,天天在宿舍门口等着拍他啊?龚兆霆听了爆笑,连声说是。
走到排球场,我们各自回宿舍。
“喂!”我叫住他,“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我们头顶上的路灯坏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啊,我讨厌你说话那么直接。”
坐了公车去玛索,下车刚走到到路口,就看见陈亮和严钊在门上擦着。
“这么勤快?”
“现在这些贴广告的人真缺德,把广告都贴到人家大门上了,这是用的什么胶啊,真难擦!”
陈亮说着,我问严钊是什么,严钊递给我两张纸。是某个私家侦探社的广告,标题下面特别大的两行字——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进屋默默说,早上一来就看见两张纸粘在那里,还特对称,跟门神似的。我笑笑说,人人都有赚钱的道,人家也要吃饭不是?
中午韧哥打来电话说晚上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吃饭,我说好。他让我在玛索等他,晚上过来接我。刚撂下电话,一个红色的身影踱了进来。
“小姐,一个人吗?”
陈亮过去殷勤地招呼,乐青冲我笑笑。
“你这环境不错。”
乐青想要个包间,我带她上了二楼。问她想喝点什么,她要了杯咖啡。
“马马虎虎吧!”我客套地笑笑,“青姐怎么有空到这边来?”
“公司的事情,底下的人办事不力,这不,我还得自己跑一趟。”陈亮把咖啡端了进来,乐青让了一下,“韧挺忙的,我就没去打扰他,听他说起过这个地方,正好顺路过来看看你。”
乐青的红发用发夹别在脑后,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红色的西服夹克,下面是黑色的工装裤,显得十分干练。
乐青问我在学校读什么专业,我说是金融。她说金融好啊,有前途,又问我A大的校园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我给她讲了一些学校里的风气、课程的安排、学生喜欢的时尚。她听完颇为感慨,说学校的生活总是令人怀念。F大的学风严谨,课余活动也挺丰富,学生都乐于参加社团。刚上大学那会儿,她参加了一个国标舞的社团。
“我就是在那认识韧的。”
终于还是提到韧哥了,我想乐青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她说,那时她才大一,韧哥大二,韧哥是社团的主席,舞跳得也是最棒的。他没有固定的舞伴,只是在活动前选择一个短期表现突出的女孩,有一次韧哥挑上了她。
“我们之前只搭过一次,可是上台的时候一点也不陌生。”
乐青陶醉地回忆着,我想起他们在青岛晚宴上的舞姿,难怪那样般配。从那以后,乐青就成了韧哥固定的舞伴,也成了朋友。直到韧哥大三下半学期,他突然退出了社团。
“他说他要为他的事业做准备,不过我想有别的原因吧。”
说到这里,乐青看了我一眼。韧哥毕业后就忙起了事业,他们有一年多没有联系。乐青毕业前回去青岛,父母让她去相亲,没想到对象是韧哥。
“我才知道原来我的母亲和韧的母亲是好友,你说这个世界多小啊。”
乐青停了下来,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端起桌上的咖啡慢慢品着。
“小泉。”她放下咖啡,郑重地看着我,“我本来可以再等几年,等韧玩够了,只是我已经累了。所以,我们会在下个月订婚。”
我一愣,跷着的二郎腿错了一下,滑了下来。
她说什么?订婚?她要跟谁订婚?谁要跟韧哥……订婚?
“韧有他该负的责任,你是个好女孩,别陷得太深。”
冷静,冷静……我知道,我都知道,我都明白,不过你慢点说,陷得深不深跟你没关系,但是,你应该慢点说,慢点告诉我听,这太……太突然了。
乐青的电话响了,她去翻手包,不小心所有的东西都掉到地上。她出去听电话,我一件件地拾起地上的东西,一张照片,一张袁园姐穿着婚纱与一个男人拥抱的照片,那个男人不是海成。
“很美吧!”
乐青站在我身前,我把照片递给她。
“那个男人是谁?”
“是袁园的丈夫啊!他们结婚快两年了,听说孩子都有了。”
照片从我手中飘了几飘,最后落定在地上,乐青蹲下身捡了起来收进包里,道:“我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不妨休息一下。”
木呆呆地送走了乐青,我跌坐在吧椅上,揉着太阳穴。
不可能的,韧哥不会那样的,他不可能那样对我,乐青一定是在撒谎。因为她喜欢韧哥,所以故意说这些,一定是的。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样不安?整个人就像空心菜,乐青的话如同呼呼的风灌进来,挡也挡不住。
“严钊,早上的垃圾是不是拖到后巷了?”
“是啊,怎么了?”
我冲进后巷,打开黑色的垃圾带,全部倒出来翻着。在哪呢?终于在几片烂菜叶下我找到了那两张广告纸。跑到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韧哥来接我,我说想吃烤肉,我们去了一家韩国烧烤。
韧哥问我烤什么吃,我说先来个泡菜汤吧。韧哥要了些烤肉,又要了一个泡菜汤。泡菜汤上来了,热乎乎的滚着红色的飞沫,我喝了两口,觉得一点都不辣,又叫来服务生拿了一大碟辣酱,通通倒进去。
“给我!想喝你自己要。”
“吃这么辣会胃疼。”
韧哥吩咐服务生换一个牛尾汤上来。我从案子上夹起两片烤好的牛肉放在生菜上,抹了厚厚的一层酱加上几片蒜一片辣椒和辣白菜。刚要放进嘴里,韧哥拿了去。
“心情不好别跟胃过不去。”
他把我包好的扔掉,重新夹了片牛肉,没有放辣酱递给我,我一口吞了下去。
以前跟海成吵架了,我最喜欢狂吃辣酱,直辣倒自己合不上嘴,觉得只有这样刺激才能忘掉不开心的事。跟海成分手那次,我吃到进了医院,海成没有来看我,就连韧哥也只露了一面。
可能,我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不重要的吧。
“玛索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跟他们闹了点别扭。”
我收起了心烦,他还坐在这里陪我吃饭,他还担心我的身体,他还在意我的心事,那些也许不是真的,我不可以先自乱阵脚。
“小泉,你现在也算个老板了,做事不能太任性。”
旁边的女服务生将烤好的肉夹给韧哥,韧哥指了指我,她不情不愿地放到我盘子里。如果是往常,我定会开韧哥玩笑,而今天,那个女服务生的表情让我觉得那么刺眼。
“我会的,跟他们绊绊嘴闹闹别扭,没什么。”
“过两天,我会去趟青岛。”
我正准备去拿汤勺的手抖了一下。
“哦。”
“不想知道我去干什么?”
“不想!韧哥常常要去外地,生意嘛,很正常!”
我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韧哥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眸中倒映着反应过度的我。我赶紧把嘴角降下,端起碗若无其事地喝着汤。
在车上,韧哥说要去distance看看最近的经营状况,问我要不要去玩会儿,我说我有些累了,他便把我先送回别墅。
“泉。”
我下车正要进去,韧哥叫住了我。心里突突地跳,他要说什么?
“早点睡。”
坐在学校外面的小酒吧里,我已经喝了三瓶啤酒。
只用了四天时间,侦探社就把资料寄给了我。
“夏小姐,关于您说的事情,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可以证实您听到的是真实情况。具体全在邮包里,您一看便明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与我们联系,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
除了照片,还有一些旧报纸。他们不知道海成和袁园姐是何时分开的,不过可以证明袁园姐确已结婚,因为婚礼是在国内举行的,时间是去年的二月。
把那个邮报放进挎包,背在肩上异常沉重。我迈着极慢的步伐,走到学校门口的小酒吧里,要了几瓶啤酒。
韧哥与乐青在毕业之后一直有来往,除了生意上的合作,私交也不错。邮包里有不少狗仔队偷拍到的两人幽会的照片,也有一些小报曾报道过。至于订婚一事,他们虽未向外界公开,但一些知情人透露这是两家家长的意思。
接到侦探社的电话,好像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压在我身上。
海成跟我分手是在我高二下半学期将近暑假的时候,然后他们就出国了,我失去了海成的一切消息。
虽然海成走的时候那样说,但我坚信他是爱我的,他选择袁园姐只是出于道义,所以高三我才会拼命念书,为的是能考上大学配得上他。而他,袁园姐已经嫁了别人,他还是没有回来。
韧哥说他是在海成他们走后两个月收到袁园姐的信,第二年二月袁园姐回国结婚,以他们的关系,我很难说服自己韧哥不知道这件事情。可高考结束以后,他却只告诉我信的事。
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好笑。当初,我就是觉得海成抛弃了我,我再不能跟他相守,所以才跟韧哥发生了关系,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切。而现在,乐青跑来告诉我,我做所有事情的理由是不存在的,就连一直守在我身边的,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的韧哥是她的未婚夫,这是个什么世界?
“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
我抬头,龚兆霆在我对面坐下。
“想喝所以就喝了,你朋友在叫你。”
我支着额头不再看他,此时,我不想跟任何人说话。龚兆霆起身走了,我又叫了一瓶啤酒。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背包。
“你干吗?”
“他们走了,反正我也没呆够,你当陪我吧。”
他又叫了瓶啤酒,问我有什么事烦吗?我懒得理他,自己喝酒。他开始自己找话题,酒吧里很静,我就是不想听也还是听进了一些。
他先是讲了好多比赛的趣闻,又讲了一些网络上的笑话和一些搞笑的网络小说。那些情节再加上他绘声绘色的描述,我也被他吸引过去。后来,他还给我讲了些宿舍里的事,配合着他的话我笑了几声。
“你还是笑笑好看,刚才那样看了怪不习惯。”
见我有了点笑容,龚兆霆喝了两口啤酒润润嗓子。
我说我们玩会儿游戏吧,他说好。他总是能赢我,即便他赢不了,我也故意输给他,一会儿工夫,我就又喝了好几瓶。他说歇会吧,你已经喝太多了。我说没事,这点酒不算什么,我的酒量好着呢。其实我头晕得厉害,勉强才能看清眼前的人,但我还想喝,要是能醉死该有多好。
“小泉,小泉!不要在这里睡!”
是谁在说话?我撑着眼皮,海成?!不,不是海成,我又在做梦了,海成不会回来了,他不要袁园姐也不要我。
海成啊,你现在在哪?你过得好吗?我又想起你了,我以为我都不会再想起你了……
我上中学的时候,每到周末你都喜欢骑着单车去接我放学。当我走到学校门口看到你在那,当那些女同学窃窃私语,我会挽上你的手臂高声宣布,他是我男朋友!
在没人给我做饭的时候,在没人跟我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在我生病需要关怀的时候,你给了我那么多幸福……
我还没和你一起去看海上的黄昏,我还没和你一起去浪迹天涯,我还没和你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情,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能看着你……
头好痛。
我半睁着眼,什么时间了?应该是早上了吧?有些微弱的光线从窗帘缝隙处钻了进来。宿管什么时候换的窗帘,怎么避光效果这么好?
不对,我猛然起身,头痛!
等痛劲过了,我环视周围。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像是居住的地方,十来平米的房间,有些乱。最后,我的视线停在身旁,那里躺着一个人——龚兆霆。
我一下子蹦到地上,还好,我们都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只是,龚兆霆的手臂还放在我刚刚枕过的地方。
脑子里嗡嗡作响,记不太清昨天的事。字台上有包烟,我抽出一根点上,在床边坐下。
“喂,把烟灭掉,好吗?”
我扭过身,龚兆霆半撑着身子,表情不太友好,我把烟扔到地上碾灭。
“昨天……”
“昨天,你喝醉了,怎么也不肯回去,没办法我只能把你带回我的住处。”他望着我一副探究的神情,“放心,我对喝醉的女孩没兴趣。”
“对不起,我失态了。”
他揉着手臂,看着我,道:“下次不要一个人跑到酒吧里喝那么多酒,就算想发泄找个朋友看着你,那样很危险。”
“谢谢你。”我拿上外套,打算离开。
“喂,女孩子抽烟很容易老,有什么问题解决它就是了。”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周末,我没有去玛索也没有回别墅。坐在宿舍的床上,我对着那个邮包发呆。我曾想过很多很多遍,某一天韧哥会跟某个名门淑媛结婚,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来得这样快。
摸着颈上的玉锁,我的心里有些疼痛。潜意识里我抗拒我们的关系,我抗拒他对我的好,我漠视他的关心,就是不想面对这一天。而今,他带给我的打击远超乎我的想象。就是这样,我也没勇气先走那一步,心里也许还抱着某种期望吧。
娟子去上自习了,晓菲去约会了,我也换了衣服,在校园里逛着。龚兆霆发来短信,问我在家干吗呢,我说我没回家,他说,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我说好。
在山西面馆里要了两碗面,我觉得没胃口,吃了两口就不吃了。龚兆霆嘟囔着又浪费粮食,拿过去全吃光了。我说你吃那么多,胃里会不好受吗?他说浪费什么都不可以浪费粮食。吃完饭,龚兆霆问我喜不喜欢打电动,我说还行,他说他想去市里玩,但路不熟可不可以请我做向导,我说行。
我们坐车到了商业街,领他去了上回我跟全向瑞去过的那家游艺厅,买了很多游戏币,我们便开始大玩特玩,几乎把游艺厅里的机器玩了遍。
转眼,天就黑了,龚兆霆说吃了饭再回去吧,我问他爱吃什么,他说好久没吃比萨了,我们去了必胜客。点了个比萨,点了两碗汤,还有沙拉和蛋糕。
“这顿我来请,就当为那天晚上的失态跟你赔礼。”
“你怎么点菜前不说。”龚兆霆看着服务生留下的单子。
我笑道:“不够你再点呗,我是怕我吃不了,到时还得你来打扫战场。”
“那倒也是。”
吃了一块比萨觉得腻得很,剩下得几块都推给龚兆霆,只吃了点沙拉,把我那份蛋糕也给了他。
“喂,你还真是过分,想省钱也不用这样吧!”
我擦擦嘴角,对他笑笑。
吃光比萨,他歇了一会儿,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个女孩暗恋上一个有女朋友的男孩,并极尽可能地对男孩示好,后来她发现这个男孩也喜欢上了她。两人开始像恋人一样相处,被那个男孩的女朋友发现了,于是这个女孩陷入了三角恋当中。不过最后女孩没有跟男孩在一起,因为男孩带着他的女朋友远走他乡了。
“我还跟你说什么了?”
我满脸黑线地看着他,我的酒品真够差的,喝了点酒就什么都讲。
“没有,这个故事是我推测出来的,不过——海成是那个男孩吧?”
我忽然想起那晚,我又想起全向瑞生日时他的眼神。我好像是把他当成海成了,还说了好多话,要命的是我记不起来我说了什么。
看着我有些窘迫的表情,龚兆霆脸上写满笑意。他拿起叉子,慢慢吃着蛋糕。结账出来,他问我是回家还是回学校,我说回学校,我们一起走到车站等车。
“你说的榴賨的比喻是借口吧。”龚兆霆攀上栏杆,坐在上面看着我,“你不喜欢全向瑞更多是因为你还忘不了那个海成。”
不是的,我是忘不了海成,但不是因为海成。因为我喜欢上了韧哥,所以不可能再跟全向瑞在一起。
“你之前还跟我说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总想了,还以为你对待感情能有多洒脱,结果不是一样放不开。”
“对啊,我是放不开,要你管!说啊,接着说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过了今天你想说我还不想听了,赶紧说!”
我斜眼看着他,一个男生那么小心眼,不过那天说了他两句,还没完没了了。龚兆霆淡笑地看着我,我的手机响了,是韧哥。
他问我在哪,我说在学校,他说怎么没去玛索,我最近功课有点忙,我在学校念书了。他说是吗,别太累了,累了就回家。
唉,回家……家是什么地方?饿了有人给你做饭,病了有人喂你吃药,累了有人给你依靠,烦了有人听你倾诉。别墅里的韧哥和我,都不能再为对方做这样的事了,未来是属于他和乐青的。
“家里有事?”
“没有,车来了。”
龚兆霆跳下栏杆,走在我面前,上到一半,他突然停下转身。
“那晚,其实你……”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扶着车上的把手,顷身过来,嘴唇贴在我嘴上。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上?”
身后的人催促道,我退了下来。
车子开走了,我拿出手机。你在干什么?吃撑着了?
他回我说,我只是告诉你那晚你对我做的事情。
我喝多了,你就胡说八道吧!
他回我说,你也说你喝多了,把我当成别人也不是不可能啊!只是,你嘴里的味道比今天糟多了。
我说,你去死!
我坐了下一趟车回去,到站的时候,龚兆霆站在那里。
“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等下去呢。”看我瞪着他,他笑笑,“我没生气你倒先生气了,那天可是你借酒醉占我的便宜。”
“你刚刚那样做我们也算扯平了?”
龚兆霆的眼神看得我很不舒服,我转身往学校走去。
“喂!”
“干吗?”
“周三选修课帮我占个座吧!”
还没到宿舍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我急忙跑进去听,对方说找晓菲。屋门没锁也许晓菲就在附近,我在楼道里喊了几声,无人回应。我说晓菲不在,对方说了声谢谢便挂了。正好晓菲推门进来,我说有电话找你,她放下点东西说,如果他再打来就说我不在。那个电话又打了两三次,我都告诉对方晓菲不在。
娟子回来说,看到晓菲的男友在楼下站着,是不是在等晓菲?我说不知道。晓菲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