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丝络
菜弄得差不多了,我洗了个澡。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白衬衣,一件藏蓝色的过膝鱼尾裙。将长长的头发梳成了蝎子辫,最后给自己化上淡妆。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八点钟,韧哥没有回来。
他没有回我短信,也没有打电话。我不太肯定他是否能回来,在我们都没有陷得太深的时候,结束是不会带来太多的痛吧。打开电视,我看着电视剧。电视剧演完时,终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回来了,韧哥!”
我走到门口,接过韧哥手里的东西,他打量了我一会儿,径直进了餐厅。
做了莲藕排骨汤,为韧哥盛上一碗,加了两块莲藕和两小块排骨,又把菜一一热好端到桌上。
韧哥将西服外套搭在椅背上,在餐桌前坐下。他穿着黑色衬衣打着领带,头发梳得整齐,很是威严。专心地吃着我做的饭,动作儒雅,没有一丝声响。
“功课不是忙吗?今天怎么有空?”
“想你了,顺便拿点东西。尝尝这个芙蓉鸡片,我刚学的。”
我刚要为韧哥夹,韧哥的筷子挡住我的,菜掉在桌上。
“自己来。”
他的眼神有些疏离,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记得那时,海成说要介绍一个朋友给我认识,我便在某家饭店的雅间里见到了韧哥。之前海成已简单说过韧哥的家世,见到韧哥那一身打扮,我有点不敢相信。印象中,富家子弟应该是穿着时尚披金戴银的,而韧哥只穿着普通的T恤衫、牛仔裤和帆布球鞋。只是,气质却不是那一身平常装扮所能掩盖的。
海成把我介绍给他的时候,我更加肯定他的确是富家子弟,而且是超上流社会的那种。我伸过手臂,对他说,你好,我叫夏泉。韧哥忧郁的眼睛瞄了我没有一秒钟就看向海成,就是她?还以为会有多特别。虽然他长得很好看,好看到超过了我对男人能评价的任何标准,直到现在也是,但在吃那顿饭时,我对他非常的厌恶。
我记得那天回来后海成问我对韧哥的印象如何,我给的答案是一个傲慢的冰块。海成笑了,说还真怕我会被韧哥迷住,我是头一个见了韧哥这种反应的女孩。
韧哥的神情让我觉得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呵,这么快就要跟我划清界限了吗?一年的时间不过是绕了个圈,我们又回去了原点,甚至还倒退了几步。
我想起了《醉清风》里的一段歌词,是我想得太多,犹如飞蛾扑火,那么冲动;最后,还有一盏烛火,燃尽我,曲终人散,谁无过错,我看破……
只是,我能看破吗?就是看破了能放得下吗?
“在学校温习功课效率高吗?”韧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边喝汤边问我。
“在学校可以跟学习好的同学取取经,自己再多下点功夫吧。”
韧哥吃完了,拿了东西上楼。我把碗筷全部放到水池里,洗净擦干,又放回橱柜。韧哥已经换了衣服,在客厅里看电视。
我回到卧室,取了早已备好的东西,又到吧台拿了瓶红酒和杯子,走向客厅。
韧哥靠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叉着搭在茶几上。我也坐下来,将红酒倒出,递给韧哥一杯。电视似乎很吸引人,韧哥好半天才转过头,看了眼我手中的酒没有接过去,我拿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口放到茶几上,把手里的东西推到韧哥身旁。
“这里是玛索一年多的账目和我写的一些心得,还有玛索和这里的钥匙,请你收好。”
韧哥斜了眼那包东西,又转回电视屏幕,道:“什么意思?”
“韧哥,分手吧。”
韧哥拿过一杯酒,是我刚喝过的那杯。慢慢地,嘴唇贴上了杯壁,点点地倾斜,睫毛帏幕般落下,仿佛那杯里装的不是酒而是醉人的蜂酿。
“最后的晚餐呢,怕是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韧哥放下了酒杯,看向我时还带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是冷的,因为此时,他的瞳孔像是内里冻结成块的水体,笑意只是那浮在表面勉强的流动。
他记得,他还记得……那么他记不记得他说过同样的话呢?
然而,说过又怎么样,现实就是现实。
“那就当我食言了吧!我今晚先搬回宿舍,等我找到房子,余下的东西我再过来取。”
“就这么走了?戴着属于我娄家的东西?”
我起身,脚步刹那收住。
它见证了我的依恋,见证了我的感情,见证了过去的美好,他要把它戴在别人身上,那可不行。
“丢了,洗澡的时候顺着水冲走了。韧哥那么有钱,也不差那么一点,再做新的便是。”
不敢看韧哥,我压下心里的万千思绪,只留下畅快,除了畅快还有一大片的空虚。
“没有人耍了我娄韧还能若无其事地走开,尤其是女人。”
我转身,韧哥的面容绷得很紧。两张照片飞到我脚下,我弯下身捡起,一张是龚兆霆搂着酒醉的我,另一张是公车上龚兆霆吻了我。
我该做何反应?原以为对他表白了心意,他至少该以诚相待,可他呢?
“你认为我跟你分手与照片中的人有关?”
“呵……我忘了,我早已不是二十岁了,看来我们思考问题的方式有点距离。不过我以为,事实有时候比起说辞更有说服力。”瞥了眼那两张照片,韧哥的目光回到我身上,“你需要应酬吗?对你的同学?我想不需要吧?那么,你在他住的地方呆了一夜,我猜不出你们能干什么,看电视还是听音乐?”
他的长腿放了下来,眼神如冰魄一般,而我的心比他更冷。他天天地换女人,依然可以坦荡荡,就算我没有做错事,他也总是对的,我们之间永远那么不公平。
“袁园姐去年二月结婚了,新郎比海成还帅。”韧哥突然坐正了身体,瞪视着我,我对他甜甜地笑着,“看我,那么久了还提。有件事,韧哥一定记得,你有个未婚妻叫乐青吧?”
韧哥看着我,良久,神色淡下,语气中带着些无奈与疲惫:“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他不打算辩解,也不打算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也许他觉得我根本没有必要知道,因为那是他的事,他的事向来不用跟我报告。可是他忘了,情不情愿我都已经插上了一脚。
“是谁重要吗?我有权利知道吧,要走也要走得明白不是?”
韧哥起身,走到离我一步的距离站定,罩视着我,道:“不要怪我,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呵,一点退路也不留给我,你叫我如何能不怪你?瞒着我这么多事情还要跟我一起生活,很辛苦吧?我帮你解脱,让你跟你的如花美眷双宿双飞,不该感谢我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合好散。韧哥流连欢场多年,遇到我这样知进退的女人不应该庆幸吗?何必要这样呢?”
我淡笑着,每一句都染着我的血,如箭一般飞出,射向他的时候我已是千疮百孔。
“好合好散?知进退?我没有留退路给你,你又何尝留了退路给我?问都不问,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还说什么好合好散、知进退?还不是身后有了新欢等着?”
韧哥反复嚼着我的话,眼神中带着怨气,还有一丝委屈。他是认定了我和龚兆霆有什么,我要是否认了好像还有点对不住他似的。男人啊,怎么这么擅长拿着不是当理说呢?
“就是新欢跟你有关系吗?我亲爱的韧哥,就是没有乐青也会有别的女人,不管这个未知数是几都不会是我。既然如此,我跟什么男人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情,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让我一觉醒来有好几打的女人去操心。不过你很奇怪,我这么痛痛快快地给自己找了条出路,一分分手费都没找你要你反倒怨我,真是搞不懂你的想法,是不是我打破了娄公子的惯例了呢?你要是担心这个,没事,一来也没几个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二来就算别人知道了,我也会告诉他们,是你玩腻了我,而不是——”
“啪——”
我没说完的话都被韧哥一记重重的耳光留在了嘴里。他脸色铁青,打我的手还没有垂下去。如果手里有相机,我定会把这珍贵的一刻拍下留作纪念。不过,见好就收,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再逗留也没什么意思。
韧哥却抓住我的手臂,指尖深深陷进肉里。他的唇竟然在微微地颤动,我的鼻子有些酸,心里好不容易建立的防线也塌下一块。
“放开,你抓得我好痛。”
“你怎么敢?!你以为说了那些话还能从这幢房子里走出去吗?”
韧哥抓着我的手臂就往楼上走,上楼梯时我绊了一跤,他不管仍然往上走,我就这么连滚带趴地被他拖进了房间。
他将卧室的门锁死,我便朝窗户跑过去。一股大力从后面压向我,扑倒在地的同时,我的手够到一个花瓶,碎了一地的陶瓷。
“放开我!”
我摸了一片大一些的瓷片,架在脖子上。韧哥压在我身上,一手撑着地一手已经伸过来,我只割出一道血痕,手就被他握住了。
“你就是死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我愿意,我愿意……可是我能吗?
我悲戚地望着他,韧哥的手越握越紧,血顺着指缝流出。他将手凑到嘴边,微微偏头,吮着不断流出的血。
我呆愣地望着他,他的嘴角挂着血滴,白净的面容,妖娆的眼神。他的脸越来越近,直至吻住我。那么近的距离,我们对视着,他美丽的瞳似生出了无数触角紧紧将我抓住,血腥味唤回我一丝清明,他竟将血喂入我口中。
“泉,你不该触怒我。”
韧哥口气很轻,却是用摔的将我弄到床上,解下领带,把我的一只手绑在床头。大力一撕扯,衣衫都在他的手中变成散布,我慌忙地解着帮我的领带,韧哥却已脱去所有衣物立于床边。
韧哥的指甲刮着我的肉,凛凛的疼痛传来,令我的身体瑟瑟抖动。
他握着我流血的手那样用力,我终于忍不住,叫道:“我和那个男孩是清白的!你相信我!放了我!啊……拜托,好痛……”
“会痛吗?你还敢叫痛?”他仿佛泄愤一般,冲我喊着,“你答应过我什么,会把这当成家,会给我做饭收拾房间,会对我敞开心扉,不会先离开我!忘了吗?”
“我没有负你……我是在帮你……”
也是帮我自己。
我本就一穷二白,只有真心一颗,现在也给了你,注定我会输得彻底,为什么不能至少给我留点尊严?
“借口!根本在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我!”
为什么心里会这样痛?痛得我感觉不到身上流血的伤处,只能感觉到一把弯刀在心口生生剜下一大块肉。
我只知道被伤的人会很痛,原来伤人的人更痛。抚上他的面颊,轻轻吻上他的唇,已分不清流出的是血还是泪……
韧哥压在我身上,脸贴在我的胸前,慢慢地,他往上攀着,轻柔地吻着我的耳廓,吻着我的鼻翼,吻着我的泪痕。
“韧,别……”
他的动作轻如羽毛,丝丝痒痒,又盛着浓情。我偏过头,不愿与他对视。我可以直面他的冷酷,他的无情,唯独这样温柔的他我无法拒绝。
“除了这里你哪都去不了,泉,你只能跟我在一起,知道吗?”
舒妍姐说韧哥很孤单,说的可是我眼前的他?眸子里褪去了冰冷,褪去了沉稳,褪去了不羁,只剩下淡淡的伤痛。
我想起了在爸爸离去后那些日子里的自己,也是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妈妈的身影。韧啊,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吗?
韧哥刚才的狠烈,在我身上留下了鲜红的指印,他无比怜惜地看着,又无比怜惜地再吻上一遍,我伸出手。
“韧……我没有背叛你……”
我们陷入彼此的身体中,他吻着我,如麻的快感完全淹没了我,话语也变得缠绵。
“我无法信你。”
看着他****迷蒙的双眼中含着的怨忿,我有些恍惚,刚才那个他是我的错觉吗?那么温柔的爱抚,那么孤独的声音……
韧哥,你要去哪里……
黑暗中,韧哥拉着我的手慢慢松开,脸上闪过我熟悉的笑意,转过身,没有再回头,大步进入更深的黑暗中……
不要走,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韧哥的身影渐渐消失,只有无边的黑暗……
猛然惊醒,还在韧哥床上。
韧哥已解去绑我的领带,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痕。颈上和手心处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身上有沐浴液的清香。掀开被子,下床时腰部和腿部的酸痛令我跌了回去。
他说,他不信我,即使我那样保证他还是不信,他的脾气……
我起身扶着腰走到卧室门口,门没有锁,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听到客厅里传来韧哥和潘蒙的声音。
“老板,这个……”潘蒙手里拿着张照片。
“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我扶着楼梯苦笑,贴着墙壁躲过潘蒙的视线,窜入厨房,找了把菜刀。
“夏小姐,你……”
我站在韧哥身后,潘蒙错愕地看着我。韧哥转头,脸上带着不悦,看到我手里的菜刀时目光变得凛然。
“你先回去。”
韧哥对潘蒙吩咐着,潘蒙走向门口,我冲过去举着刀挡住他。潘蒙扭头看向韧哥,韧哥已走到潘蒙身后。
“让开。”
“不让!除非你答应我分手,不伤害其他人。”
韧哥的瞳立刻降至冰点之下,道:“让开!”
我挥下刀,在自己的左臂上划下一条血痕,极细小的血珠侵下。
“够吗?”
韧哥的脸色开始有了变化,而潘蒙想上来拉我,被我一眼瞪在那里。
“不够是吧,那就划到够了为止。“
继续挥刀,我又划下第二条、第三条,血滴结成了更大的簇淌下来。我要划下第四条时,韧哥的唇又像昨天晚上一样微微地颤动。
“够了!”
手里的刀垂在身侧,潘蒙见我仍没有让开对韧哥说:“老板,刚才的事——”
“算了,你先走吧。”
我侧了个身,潘蒙赶紧出去。韧哥上前一步,甩了我一耳光,我跌坐在地上,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身上只穿着那件白色的真丝吊带睡裙,坐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浑身冒着冷气。
“了不起啊你,嗯?”韧哥蹲下身,以刀柄挑起我的下巴,“好的不学,学会威胁人了!”
我轻轻推开刀柄说:“我可以走了吧?”
“我答应你了吗?”
韧哥的唇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这样的表情他只展露给生意上的对手。我见过一次,对方在与韧哥谈判之后,不出一个月他们的公司便销声匿迹了。
“你还想怎样?”
“分手吗?”韧哥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可没说放过他,端看你的表现。你留下我还可以暂时考虑一下,你走就等于要我处置他,你自己选吧。”
我哪里有得选……费了好大的劲才下了决心,难道就这么妥协?
“看来,还是叫潘蒙回来好了。”
韧哥拿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在按接通键前询问地看向我。
“别……我听你的……”
我抓住他的手腕,韧哥掰开我的手指,把手机扔在地上。
韧哥叫来家庭医生给我打了一针镇静剂,等我醒了,别墅里已是空空如也。别墅外面倒是热闹起来,突然多了几个黑衣人在门口溜达。我开门要出去,他们拦住我说老板有命令,小姐不得离开这幢房子。
到了吃饭的时间,潘蒙来了,说韧哥去青岛了,过几天回来,让我在家安心养伤。到点他会送饭过来,如果他没有时间,会派别人过来。养伤,说得好听,还不就是软禁?也好,省得这一身的战果给同学看见还得解释。
除了潘蒙,家庭医生也每天都来。我跟潘蒙说,我的伤不重。潘蒙说,老板吩咐过,夏小姐的肤质易留疤痕,要特别注意一下。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记得有一次把滚开的汤整个扣在脚面上,那么大的创面,后来也看不出了。只是这几年,打个针也会在胳膊上留个红点,这个连海成都不知道,韧哥竟注意到了。
他去青岛大概要商量订婚的事情吧?连走都不让我知道,是不是我真的气到他了?穿着宽大的线衣和运动裤,我斜卧在沙发里,手里是一杯香浓的茉莉花茶,这样的日子还能过上几天?等他回来就会打发我走了吧?既然他左右不了,还要留我下来做什么呢?
在我等得快要发霉的时候,潘蒙来接我,说韧哥回来了,要见我。
潘蒙载我到一家饭店,把我带进一间包间,说韧哥待会儿就来,让我等一会儿。这一等就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韧哥穿着笔挺的西装,就像刚接见完外宾的国家元首,他跟服务员吩咐了几句,然后拿出一些文件来看。从进门到坐下,他不看我也不说话。
服务生把菜端上来,韧哥放下文件拿起筷子。快吃完时,他的手机响起来,站在窗前说了一会儿,坐下又翻开了文件。
“如果你有事忙,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过了几分钟,韧哥才抬头看了我一眼,道:“这几天有没有好好休息?”
“你找那么多人‘照顾’我,想不休息都难。”我喝了口茶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上课?”
“那要看你的表现。”
“表现?你倒是教教我怎么做才好。”
韧哥合上文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一根道:“你这么聪明还用我教吗?既然跟我在一起就该忠诚于我。”
“那么你呢?你又忠诚于谁?乐青吗?”我翻翻眼皮,嘲笑道,“别用这两个字,那只适用于夫妻。”
韧哥缓缓吐了几个烟圈,掐灭了余下的半根烟,站起来走到我身旁。他轻轻靠在桌子的边沿,拉起我的左臂,撸起袖子,三条红印露了出来。
“我从不接受别人的威胁,你记住,没有下次。”韧哥目带怜惜,“这么美的皮肤不应该有疤痕。”
我要收回手臂,韧哥不让,目光倾向我,我道:“留点疤好,美丽的东西老天爷会嫉妒,不把灾祸降在我身上也会殃及身边的人。”
“再说这样的话,就一定会殃及到。”
我噤声,韧哥放开了我,瞳孔幽暗,“有些事情没得商量,不要试图讨价还价。”
“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难道你打算把我藏一辈子吗?”手指扣着桌棱,我的声音带着些鼻音。
“再给我些时间。”
干什么呢?事情会有什么不同吗?他硬留我下来,我还是有些感动的,至少他没有像对待舒妍姐或者朱勤勤那样对待我。可是有些东西点到为止就好,太过强求到头来也许只是一场空。
我和韧哥交涉的结果是,回学校上课可以但不能在学校住,早晚会有潘蒙来接我,与上课无关的活动一律取消。
两个星期没去上课,我幸运地被点到四次,还有一次是珠宝鉴赏的。娟子她们问我这两个星期去哪了,人不来电话也没有一个,我说我生了场大病才好。
消息很快传开,放学时娟子不知从哪儿拿了两大袋子水果,交给我时说是全向瑞托她给我的。想了想,还是给全向瑞发了个短信,谢谢他的关心。
中午回宿舍,陶昱说门口不知谁放了袋东西,上面贴了字条说是给我的。我拎到桌子上,字条上除了我的名字没有其他,袋子里是一些营养品还有一盒小蛋糕,蛋糕上用巧克力写着“身体健康”。
我问陶昱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人物,陶昱说她回来时才九点多,正上课的点,楼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又说会不会是全向瑞?我说应该不会吧,他刚送了水果。陶昱说那就肯定是某个暗恋我的人托楼里的女生拿进来的,既然不想让你知道就装傻呗!末了,她们三个把蛋糕给分着吃了。
又到了珠宝鉴赏课,我早早地到教室占到了一个边角的位置。快上课时,龚兆霆来了。他在教室里环视一圈,朝我们这排走来。临着我的几个同学中的一个见他过来跟他说了两句就走了,他又跟两旁的人说了什么,大家都站起来往外错了一个座位,他在我旁边坐下。
“你看起来精神不错。”
龚兆霆对我笑笑,我没理他,继续看我的杂志。
“蛋糕好吃吗?”
“她们说很好,谢了。”见他的笑容有点僵,我道:“下次我会直接扔掉。”
三节课里,我们各看各的书,最后一节课后,老师点完名才下课。
“麻烦,让让。”
我收拾好东西,龚兆霆仍然坐在那里,看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我直接翻到后排走了。走出教学楼不远,后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为什么你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这两天在教室里见了面也装作没看见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谁规定见了面就要打招呼啊?不想打行不行!拜托,不要跟着我!”
他与我并肩而行,长款的运动外套,头发一根一根立着。我在路边停下,潘蒙的车还没到,得赶紧把这位爷送走。
“你不回宿舍吗?正好,我想跟你聊聊。”
“我没什么可跟你聊的。”
“你还为那天的事生气?”
天呐,他真叫一个烦人!
“对,我还生气,所以请你不要再里嗦地说个没完,我听着就烦!还有,以后我们不是朋友了,够明白了吗?”
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小,现下更大了。瞪那么大也没用啊,我是为你好。
“好,我不做你的朋友,我要做你的男朋友。”
他瞪了半天就蹦出这么句话来,啊,我真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是我一个酒后乱吻你就想入非非了吧?要是我给您造成什么精神损失,您开个价,别开这种玩笑。”
他又一次把眼瞪那么老大,干吗呀,又不是比赛谁眼大。
“我没开玩笑,这些天我很认真地想了我们的关系,反正现在你我都是单身,我们的性格也合得来,试一试有何不可?”
“我不觉得能给我带来丁点的好处。你别忘了,你我都是刚分手没多久的人,我们大家原先的关系也都不错,真要是在一起了,以后你我的处境都会十分尴尬,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如果你非要这样,我可不知道韧哥能做出什么事。远处,我已经看见了潘蒙的车,正要走,龚兆霆拽住我一只手臂。
“除了那些,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苦衷?”
眼看着潘蒙的车开过来,我使劲挣着龚兆霆的手,道:“龚兆霆!我好言相劝,你不要不识好歹!离我远点!”
顺着我的目光,他看到了正驶来的汽车,松开了手。早上潘蒙送我来,我都不让他开进学校,放学时他才开进来,已经被不少同学看见了。加上我突然不在学校住了,周围人的猜测可想而知。龚兆霆的神情,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他怎么想不要紧,我只希望他赶紧离开。
“难道你真像他们说的,在外面……”
潘蒙为我打开了车门,上车之前我又看了眼龚兆霆,他神色复杂,估计是把我想成被包养的情妇了。
韧哥从青岛回来,除了那晚一起吃饭,我们就再没见过面。他每天凌晨的时候回来洗个澡换身衣服,便又回公司了。
潘蒙说本来年底就忙,而且公司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特别多,韧哥每天在公司至多也就睡两三个小时。虽然年轻,可也经不住天天这么熬夜。看香港连续剧说花旗参炖鸡可以补身体,也没什么能帮他的,就炖了锅汤给他。
熬好汤之后,想放在餐厅,怕韧哥看不到,想放在浴室,韧哥肯定能看见,又怕汤凉了还得拿回餐厅加热。想来想去,还是等他回来,我热给他喝,还给他省点时间。我沏了杯浓茶,在客厅里看着电视。看到后来实在没有什么好节目,又拿了本闲书看,看着看着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朦朦胧胧觉得有人把我抱起来,是韧哥回来了吗?有汤喝,我咕哝着,又沉入梦乡。清醒之前,额上一凉。
我坐起身,正躺在自己的床上。跑到餐厅一看,汤已经一滴不剩,开心地转了两圈,又马上停了下来。
会不会这是我最后一次熬汤给他喝呢?
中午休息,娟子妹妹从家里寄来好多照片,还有一些她们当地的土特产,娟子叫我们过去分一些。到了上课的时间,娟子先过去了,我也正准备走,晓菲叫住我,说有些话想跟我说。
“离开全向瑞,你很快乐吗?”
宿舍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坐在写字台上,晓菲靠着窗边的暖气站着,身影略显消瘦。
我淡笑道:“我一直都很快乐。”
快乐要看各人的定义。以前我觉得,能跟海成在一起,做什么都快乐。刚跟韧哥在一起时,觉得做爱就是最快乐的事。现在,他能喝我煮的汤我就快乐得很。
快乐其实很简单,可是越简单却越容易失去,一种疲惫的无力感蔓延全身,我想要的我不想要的通通都抓不住。
“应该说你更喜欢把你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又唱的是哪出啊?为全向瑞鸣不平?她会不会有点迟钝?我不答话,只是看着她。
“这几天大伙都看见了,那是你学校外面的男人吧?你伤害了全向瑞还不够,现在又去伤害兆霆,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看来,龚兆霆对我有意的事她知道了,是她自己看出来的还是龚兆霆告诉她的?
“就算我过分,也轮不到你来问吧?”
晓菲的手指扣着暖气边,指关节弯到了不可思议的弧度,漂亮的脸庞微微发白。
“我和兆霆还会在一起的。”她的语气有些忧伤,“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他对你不过是一时寂寞,为了气我罢了,你也不要想把他当全向瑞一样的耍。”
“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祝你成功。”
她可真是奇怪,明明是她先跟别人跑了甩了龚兆霆,那么想跟他再在一起,有这工夫还不如想想怎么重归于好,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晓菲见我背上背包,走到我身边说道:“你一直都跟那男人在一起吧?我已经劝过兆霆了,他不会喜欢你这种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孩的!”
水性杨花,她要是这么说陶昱,陶昱会不会把她的头发都拔下来?
“我再怎么水性杨花也比不上某些人,带着个男人跑到男朋友跟前耀武扬威厉害呢!”
虽然我不在乎,不过也不能白白收下这四个字。这下没词儿了吧?晓菲抖抖嘴唇,半天才说,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笑笑道,好,您请便。
不想见到晓菲,中午吃完饭,我常常就直接去教室呆着。
龚兆霆没有再找我,我乐得清静。要真像晓菲说的,倒有可能是龚兆霆亲口告诉她的,毕竟我们平常走得不近,别人只是分析不大容易得到结论。而且龚兆霆报复她的话也有情可原,当初晓菲的做法太不给人面子。我是晓菲的室友,龚兆霆要跟我在一起了,假如晓菲对他还有意,肯定会气得不轻。龚兆霆想证明什么呢?证明晓菲放弃他很愚蠢?斗来斗去还不如当初好好相处。
大课间,到学校门口的租书店还书,看到了本新购进的小说耽误了些时间,回到教学楼已经上课好一会儿了。那老师脾气不好,为免被骂,我捧着刚租的书在楼道里看。终于等到下课,进去取了书包,出来在教学楼门口碰到了龚兆霆。本来又想当作没看到,不过显然他是专程等我的,堵着我的路就是不让开。
“借过,同学。”我尽量好脾气地说道。
“你是真打算再也不理我了?”他很严肃地看着我。
“是。”
“你再想想好吗?你说的那些我都想过了,还是说你外面真的有……有另外的男朋友?”
说起这个我就火大,他跟晓菲简直就是绝配,都那么喜欢挖别人的隐私。
“有没有我都不会跟你在一起,省省力气吧!要想气什么人,你已经达到目的了,要是还想继续玩,恕不奉陪。”
龚兆霆上前一步,又挡住了我,道:“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要是喜欢就去追回来,要是不喜欢就干脆放手。你们互相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