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巫族公主
黑色。很大一片黑色。黑黑的檀发有些梳成高耸且复杂的但好看的发髻,有些涣散飘缈地流泻在拽地的黑色长裙上一直及到脚裸,她们娇美且世凡少见的俏脸,还有红艳艳的小嘴下面一支黑色的管笛,吹奏出邪魅的音乐。她们莲步轻移,踩在嫩绿色的小草上不着地如同腾云驾雾。每个人之间列成诡异的阵矩,中间散发出来的诡秘气流如同曼陀花盛开一般。在她们中间有一顶黑色的蓬驾,被两个男子抬着,蓬驾四周是轻缈的飘纱,漆黑中荡着使人惊悚的邪魅。被邪魅环绕着的是一个绝美且倾国倾城的女子。女子闭上眼睛呈冥思状态,倏地,她睁开了眼睛。
“哐——哐——哐——”一柄通体蓝色的法杖凝聚着罡阳之气从很远处袭来,打落乐师们的管笛掉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那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乜斜着一双盅惑邪魅的媚眼,瞟着随着管笛破碎之音飞掠而来的男子。
“你是谁?”女子寒着声音说,宛如地狱传来似的。
“给你们一些颜色看看的人。”男子说,那柄蓝色法杖横扫了一圈,打掉所有乐师手上的管笛之后便飞了回来,乖乖地悬浮在半空中,让它的主人气宇轩昂地站在它的身体上面。那些乐师们都不哼声,伫立不动,因为刚才法杖横扫过去的时候她们便被定身了。
那倾国倾城的女子挥舞着黑色的长袖轻轻一甩,那些被定身的乐师便苏醒过来。她们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摔到地上已经粉碎如同泥沙的管笛,脸上没有慌张的表情,只是用她们纤细的十指吸起那些散落在绿色的草地上的管笛碎屑,当所有碎屑彼此聚合的时候它们衍生成一支如同从来没有破碎过的黑色管笛。邪魅的乐声又奏起了,高高地高高地响彻于云霄之间来回激荡,然后阴色的但平静的天空倏忽变得乌云密布,黑暗笼罩了整个大地。
袤阳栗色的瞳仁有些错愕地睨着女子,他惊呆于她简简单单便化了他的定身术。他从来没有遇过巫术这么强的女巫,一股寒意倏忽从他的脚底生起,一路延伸到头顶,然后弥散分布于四肢百胲。
“我问你,你怕了吗?”女子阴森森地低笑,那个诡秘的笑容一晃即逝,转而回复的是沉重且浓色的但平静的脸,她轻启唇齿,声音如同凛冽的寒风,“就凭你?也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竟敢在本公主面前撒野。再说了,我的乐师们好好地奏巫族乐,我好好地听,并不犯着你什么,你为什么要闯入打扰我的修炼?”
“修炼?”他昂头轻蔑地对她一笑,说:“如果你的修炼是要催毁世间万物,那我不能装作视而不见。”他指着大路两旁那些野花,“它们的生命,那么美好的生命就是在你们巫族可恶的乐声下被摧毁的。”是的,巫音所过之处那些鲜花已经枯萎不振了,还有那些被乐师们脚下踩过的青草,也惨淡地如同被腐蚀过似的。
“那是因为它们不够强大——”那公主笑说:“凡是不够强大的东西都会被比它强大的东西摧毁,这是自然定律,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是吗?”袤阳笑了笑,说:“那我就证明给你看,我比你强大,我要保护的花草谁也不能摧毁。”同时他的蓝色法杖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巫族公主飞扫而去,但那公主把脑袋轻轻一撇便闪开蓝色法杖急勇的进攻。当她回头前视时,她看见袤阳的衣服由古怪希奇的不伦不类变成金色的神圣的法袍,风把他的法袍吹得飞扬。他的蓝色法杖一击不中之后又飞快回转到他手上,他现在已经不去想刚开始时,女巫带给他的寒冷,他只想把她征服。
巫族乐师们的管笛更激昂而又阴霾地吹奏着,黑色的近乎毁灭性的音波一圈一圈地荡开来,殃及四周很远处的花朵,甚至高大的树木也开始扬扬洒酒而又凄凉萧条地落叶。巫族公主已经从她的蓬驾里飞身出来,那些掉落的破败的树叶被她十指散发的一团黑气聚拢起来形成一个圆形的不断旋转的叶球,她高高地站在叶球上面,利用叶球的不断旋转飞驰着她自己轻柔飘软的身体。
他站立在蓝色法杖上,四周漫起无边的大风,风灌满他的法袍并使它猎猎作响如同气势磅礴的旗帜。他的法袍的一边无限地延伸,延伸之后面积时大时小幻化不定,然后撕裂着分成两边,一边缠上巫族公主的腰间把她高高地托起,一边瞬速变得僵硬如铁柱打落着那个叶球,企图把它打得四碎。被法袍绻起的瞬间,巫族公主飞快地扯下头上的一个发钗,然后她长长的缠绵的长发飘飘散落,接着又无限延伸,一部分与企图触打叶球的那边法袍对垒,打成一片,一部分尖利地刺入绑着她身体的一边法袍,似乎要把它刺得稀巴烂。他已经强烈地感觉到她头发的尖利,所以法袍倏地被收起,但是被她的头发划过之处还是留下子很深很深的痕迹,幸好没有破。见状,她乘胜追击,那支发钗被她吹一口气之后逐渐放大,最后成了一把发钗模样的锋利武器。
看着她发钗的尖部向他刺来,他的瞳仁在放大,先是用法袍一挡,法袍被发钗的尖部刺出一个洞。她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脚下踏着那个叶球追着他的蓝色法杖不断对他发出致命的攻击。巫族乐师们的笛声越来越阴栗,似乎在为哪个即将死亡的人唱起悲冽的葬歌。发钗的尖部几乎快要抵吸他的咽喉,他被迫得连连后退。突然,她的发钗变长一寸,直直地猛然刺及他的喉咙。
“当——”正当她的发钗将要刺入他的喉咙的一刹,一颗五芒星喘急地飞至,力道之猛之烈足以把她的发钗打落,发出清脆又刺耳的碰撞声音。当她的发钗被打落掉在空中之时,她飞快地用长发把发钗卷起,当她把发钗握在手里的时候,她发觉发钗的尖部已经被削平了。她惊恐地睁大了眸仁,随着五芒星的回旋,她看到了星的主人。那是一个伟岸的男子,他被一个书生模样但轻功绝顶的男子飞驰着带到,他们着地了,站在法杖男子那一边。
“袤阳!战况如何?”王子辄问,他看了看,极目所及的四周一片惨烈,小草及花朵已经随着那巫族乐声讯速地枯萎如同遭到最残忍的杀戮似的,空气中弥散出浑蚀的黑色,黄沙和石子激昂地迭荡。
“幸好你们及时赶到。”袤阳从蓝色法杖中下来,走到王子辄和顼皇面前,“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他就是知道这儿很危险,所以才没有事先告知他们,他觉得与他俩虽然认识不久,但从相识的那一刹起,他便当他们是朋友了,而他不想朋友身处险境。
“我嗅到了十里以外的杀气很浓很浓弥漫了整个天空。”王子辄说,然后看向顼皇,“幸好有顼皇,他轻功绝顶,否则我是无法赶到的。”
“你们聚够了没?”巫族公主叱了一声,这会儿她脚下有团黑压压的气不断来回流动,然后黑气从各个细孔中慢慢渗入叶球的心脏,接着叶球被黑气拆散开来,原本是绿色的叶子经过黑气的侵染之后变成黑色,如同锋利的黑色刀刃飞迸而出向王子辄袤阳及顼皇袭来。先是袤阳用宽大的法袍一挡,扫落了绝大部分叶片,由于法袍的力量之大,叶片在空中掉落的时候碎裂开来,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同唯美的雪花,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雪花”是黑色的,象征着被摧毁和死亡。可是袤阳的法袍刚才被发钗刺了一个洞,有些叶子狡猾得如同水蛇一样,蜷缩着身子从洞中穿过,这样站在袤阳身后被保持的顼皇就饱受叶子的追击了。
顼皇不会武功,但他轻功顶好,如同风驰电掣的翱翔的飞鸟一般。所以那些叶子追击他的时候,他腾空飞起,姿势轻逸飞扬如同绝美的精灵。可是他没有武功,内力不足,加上刚才又带着王子辄飞跑了十里,所以现在他逐渐显得发累了,如同即将倒下的扬花般。而袤阳,他扫落了飞叶之后,巫族公主又对他发起更猛烈的攻击,对于拯救顼皇,他是无能为力了。王子辄一直用他的五芒星对付着飞叶,眼下见顼皇有难,他从腰间抽出那把通体纯青、寒气逼人的金铁宝剑,只见宝剑出鞘之时异彩晃眼。
想不到王子辄使用金铁宝剑比使用五芒星更得心应手,只见他把宝剑高高地举起,举过头顶,然后向着紧追着顼皇不放的飞叶方向一劈,从他剑刃中释放出来的剑气便仿有灵性一般闪过顼皇,然后直击向那些飞叶。飞叶被剑气所伤,破败坠落宣示着死亡。
今天天气阴霾绵绵,又加上巫族乐师的奏乐,实在大大增强了巫族公主的巫术。袤阳知道,再打下去他们一定会败得很惨的,就算险些捡回性命,但定会有人受伤。但是事情进展到这个情况已经没有退路了,而这个巫族公主显然不是个很好商量、甚至是冷血的人。所以他趁喘息的时间对身后王子辄和顼皇说:“朋友!你们先走!很感谢你们帮忙,可是我真的不想你们为我而死。”
“袤阳!你说什么傻话!”王子辄有些怒了,看来袤阳的话使他非常不高兴。他坚定地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为朋友我可以两肋插刀。”
“可是你还有愿望没有完成——”
“那你就给我好好活着。袤阳!我们都要活着!你帮我和我一起去完成——”说着他便举起金铁宝剑向巫族公主发起进攻了。这一剑他凝聚了所有的内力,如果劈中的话,任何人都没有可能在他的剑下有活命的机会。可是巫族公主,她是巫族国除了她母亲以外,巫术最强的人,这一剑对她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只见她纤纤素手一抬,长袖一甩,轻轻松松便将剑气洒扫开去了。
巫族公主长袖一甩之后,王子辄感觉到自己劈出去的剑气被回弹了,此刻正以回旋的孤度向自己袭来。袤阳的瞳仁倏地几倍放大,他当然意识到什么,但他无能为力,就算他想挡下这道剑气的话也不可能,因为他没有那个速度在剑气袭来之前飞身到王子辄身前。然而顼皇这么做了,只见他如疾风一样斜身从王子辄前面掠过,替他挡开了绝大部分剑气,剩下的一小部分剑气就算王子辄承受也对他的生命构不成威胁,但是顼皇却因此倒下了。
“为什么这么傻?”巫族公主张大了眼睛,望着倒在地上眼神开始涣散的顼皇。在她们巫族国,从来就只有杀戮和弱肉强食,从来就没有谁为了谁去牺牲任何东西,更不用说是弥足珍贵的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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