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海平面的爱情
水涨船高
谁还在怀念起被淹没的往昔
汹涌的波涛掩埋住汹涌的****
不着边际
激流勇退,往事浮出水面
多年的委屈和冲动迅速泛滥
海鸟惊鸣,海鱼翻滚
海平面上的爱情狰狞而猛烈
吞噬一切再有的潮涨
而后远行,奔向地狱
沿途洒下无比的坚贞
缔造出一个万劫不复的神话
朱平找到了我,说该回去吃晚饭了,天已黑,朱平把伞撑在我头上,她却心酸的站在雨里,此时,一个小孩子从旁边跑过,高兴地哼着歌,竟然是那首《彩云伴海鸥》,这首歌我好久没听过了,现在会唱的人应不多,这也是我小时候,木心武老师教我们唱的,我和朱平在念职校的时候也常坐在垂柳之下唱,我们曾不约而同地将QQ昵称对号入座。
“问一声那海鸥,你飞来飞去有何求,问一声那彩云,你飘来飘去多烦忧,看看看潮来,又又又潮往,那那那波涛滚滚永无休,让彩云伴海鸥,一起翩翩飞飞飞,飞向天尽头……”
古月作的词,琼瑶作的曲,我非常喜欢,教这小孩唱歌的人应是位性情中人吧,和我们一样的怀旧。我上前紧紧抱住朱平,泣不成声,我看到他后背上我的左手,而我的右臂只有徒劳的用力,我又想起小敏……别了,幻想,这骗人的妖童。我轻轻放开她。
“朱平,你离开我吧,你和我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呢……”我只有一只手,做什么事都比别人慢一拍。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难道这么久你还不明白,我们是一种人,我们不能再放弃对方。”
我深知朱平的通情达理,我们就是太了解对方,就算用假装伤害,她也能一眼看穿,我只能坦然直言:“请原谅我之前的自私,没想到你,我是一个拥有一份爱的人,我这辈子不可能再去拥有别人,你知道我的事情的,所以……”
“不,松,未来的日子我们谁也不要去预言它,那是很意想不到的。我知道你仍对自己充满信心,我也一样!”
“朱平,我……”
“不要再说了,好吗?”朱平顿了顿,“我们都是倔强的人,初恋怎么可能忘记或放弃,我们还是先把心思放在事业上,至于其它的,以后再说。”
我庆幸在那些朋友们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有朱平在,可我又担忧,担忧以后的日子,不管成功与否,我该如何面对朱平?
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把工作弄丢,我想是我缺右手做事慢的缘故,我做起了老本行——在一个蓄电池行业管理车间,这是个很小的工厂,也是新成立的,要求没那么高,由于我对行业的熟练,干起来还是得心应手。可是才一个星期,经理就说要辞退我,我问他原因,他无话可说。
我说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让经理你随便辞退能干的部下?我虽然缺胳膊,可我比别人努力,在管理上可以不说,在技术上——我干这行多年,不管是装配还是调模,或者开发新产品,我都是行手,我能在一个月之内将原来的效率提高三倍。
经理说这也不是我的意思,我也知道你能干,可是……哎,这样吧,我再去和老板商量商量,我也不想失去一个得力的助手。
由于经理的力保,老板最终还是同意了,但我必须实现诺言,一个月内让公司的效率提高数倍。
我被逼进死胡同,不再顾忌什么,我一点也不像个主任的样子,和工人们一起干在生产一线,我用一只手给他们讲解,示范,他们大受鼓舞。他们都是农民工,都是受社会半抛弃的低等民,对他们好一点,他们会超额回报,他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我在生产线的头号机器上贴上一张红纸,写上“开工大吉”四个大字;我每天很早就到厂做一些准备工作,然后吆喝着大家一起凯歌上阵,大家无不精神抖擞;我也对许多工具和仪器作了整改和校验,一个月后,效率都不止提高了三倍,可是公司却面对许多部门的查处与打击,这是以前不曾有的,也是现在不该有的,但名正言顺。
那天,老板阴沉着脸,也是给我一个信封,里面装有超出我应得工资的工资,说他也舍不得。
我明白,我对他说也许还是我害了他,我问他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谁在捣鬼,他摇头,只要辞了我,他的公司就会好起来。
走在街上,我深感迷惑,难道社会就真的这么邪恶?难道这世上就没有我们这一代生存的土壤?我不相信,我要找到理想的出路,我仍对社会充满信心,对同胞们充满信心,有了大伙的努力与打拼,国家会越来越好的。
三年前,我、陈氏兄弟、华子、阿修、胖三、小敏、阿梓还有杨美人这些默默无闻的人欢声笑语漫步在重庆一条黑暗寂静的街,我们说数年后,我们天各一方,每人占据一块土地,会不会怀念过去我们曾经在这里漫步,想着将来的事情。将来还没到呢,但我们每个人都想过无数次了,我们说将来,有人会后悔,有人会庆幸,有人会沉默,有人会呐喊……我悔过喊过沉默过,“庆幸”也总会在一个恰当的时候悄然来到我身边的,在将来这四种感觉一起来的时候,我会站在高岗上,让高岗承受不了我的力量而颤抖,让大海躲避不了我的吐呐而呼啸,让天地抵挡不了我的支撑而开阔,风起云涌,日月共现,发出万道红光,我要长在,激励着人们追求自由与幸福。
想起我曾经否认过的一句话——人可以被消灭,就是不能被打败,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它的真正含义,来吧,我说,尽管来消灭我吧,就怕我愈战愈勇,让你永远无法达到目的,重庆现在容不下我,我何必赌气留在这里?朱平曾说要我和她一起到苏杭一带,在那里,我一样可以干出一番事业,再回重庆。
我和朱平商量好后就去与胖三别过,这是个星期天,一大早的。胖三坟前的康乃馨上还聚着红色的露珠,但花已经全枯萎,应该有好几天了吧,这几天太阳都比较大。我想,胖三还是幸福啊,常有花香陪伴,也没有了一切烦恼,这次我离开重庆不知道要多久,我要给胖三诉诉衷肠,明天再去小敏家呆呆,后天就启程。
我和胖三说了很多,谈到了大家各自的变化,不过最多的还是将以前在一起那些开心的事情作了个释拢,我估计胖三如果真能听到一定会张开他那血盆大口开怀大笑的,此时,正午的阳光在这座火炉般的城市翻滚。
我们大汗淋漓走出墓园,在岔路口的地上,我们发现一束火红的康乃馨躺在那里与烈日比试着光芒。
思考间,卫生局、工商局的电话轮番给我报喜来了,我们不用离开重庆了,我们能合法拥有我们的火锅店了,我不管其它,拉着朱平就往回跑。
以前非常看好的那个门面已经被别人租去了,我们只得另觅他地,我对朱平说这没事,只要我们努力,即使没有好的店面一样能挣钱,朱平听了很高兴,说我也反过来安慰起她了。风雨过后,彩虹如一座桥梁,光彩无比!
为了方便,我们就在原店面不远的一个拐角处设点。我们的生意出奇的好,事业出奇的顺利,当然起初也遇到过一些麻烦,但那都是微不足道的,或许是因为我们特别的努力与珍惜,两个月下来,我和朱平都开心得不知道太阳在何方了。
就在我们不再担心前途了,我忽然满身不自在,总觉得应该发生点什么,或者该有什么将会发生。为何工商局、卫生局忽然给我打电话呢?前后不超过两分钟,像是约好的一样。是不是有人在帮我,难道是我舅舅?似乎又不可能,我都和他断绝关系了,那天还骂了他,他也骂了我,应该是恨我恨得要命。
还有那天那束康乃馨,一直在我的眼前晃啊晃。它是不是应该出现在胖三坟前的,可为什么又没有送到呢?他父母不至于看到有人在自己儿子的坟前就弃花离去的啊,难道另有隐情?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很久没有想到过的人!
我决定逐个击破,心里有事睡不着觉。我早发现一个规律,每个星期天,胖三的墓前都会有一束新的康乃馨到来,而今天也是星期天。我决定停业一天,采取守株待兔。
我们来到坟场,在上次发现康乃馨的那个岔路口,我发现一辆小车停在那里,是凌志的,我认识车牌,我慌乱的低叫:这不是那个老混蛋的车吗?
我看到一旁有个管理工人在给路边的花草浇水,地上停放着一把剪草用的剪刀,****起剪刀就要对着凌志的轮胎扎,朱平拽着我的衣角说,你看——
我循声望去,远处胖三的坟前有个娇瘦、熟悉的侧影手握一束康乃馨立在那里。
“美人——”我惊呼出声。
不错,她正是杨美人。
我扔掉剪刀,头脑简单地准备出去和美人打声招呼,但朱平拉住了我,她问我杨美人是不是坐这辆车来的。
关于杨美人的事情我给朱平讲过,朱平也知道我们这个故事里的每一个人。她说那个混蛋姓杨,杨美人也姓杨,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我明白了许多,杨美人以前是说过的,她父亲是个什么社长,这样看来,他们极有可能就是父女关系,可即便这样,我又与他们何怨?
杨美人低着头向这边回来了,朱平拉发愣的我躲在一棵树后。美人比以前更加瘦了许多,也显得矮小些了;发头长了,比以前颜色更多,还遮住了本来就小的脸;右边耳朵上也钉有六七个耳钉,我内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很是酸楚。
她上了凌志,奔出坟场,我们急忙打了一辆出租车跟上,在一个十字路口,她拐向一个熟悉的地方——上次我看见她父亲和我舅舅吃饭的那个酒店门口,她下车进了酒店,我们跟进。果然,杨XX在那里等她。
我们就坐他们旁边,以背对他们,他们谈得投机,也没发现什么。他们父女相处得并不是很和睦,杨XX说你看你为了那个胖子,把自己搞成什么样。美人说我一直都是这样,至少他还让我好过一段时间。
两人不说话,默默吃着桌上的菜肴,一会儿后,忽然谈到了我,这也是我等待的时刻。天啦!原来美人是怪我害死了胖三,我望了望我右臂的空旷,当初我就是用这只手把那个烧烤架送上乞丐的肩膀的。
我从简的说吧。她说她废掉了我的一只手也折磨了我那么多次,应该扯平了,而她也曾好几次亲眼看见我在胖三坟前忏悔,所以又帮我搞定了工商局卫生局的事情,本来这事之前也一直是她在阻挠。现在我也过上了富足的日子,就谁也不欠谁了。
我竟会如此粗心,被她看见过数次,却没有发现过她,要不是这次成心来捉贼,恐怕永远都解不开这个谜。我居然一直在他们父女俩的手掌里翻来覆去。
其实是我自投罗网。美人就是因为一次去杂志社找他父亲,无意发现了我才生复仇之念的,之后陆陆续续看见我更不停激励着她复仇的心态,一个玩弄感情的女人动起了真情原来真的可以这样疯狂,那个自称朱平给我舅舅打电话的人当然也是她了,我冤枉了舅舅。
胖三的死我难辞其疚,这也是我们少年的虚弱产出的结果,也是偶然,事情发生,无法改变,既然她这么认为,但好在现在没事了,她觉得谁也不欠谁,那就这样吧,我也不想追究了。
没想到我苦苦追寻的结果竟是我自己的放弃,那么留下的东西我该如何承受?仿佛被人掏空内心,留下恐惧。
我不想再见到她,待她与她父亲离去,朱平也搀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后续的日子,我是该好好经营我们的火锅店还有处理好陈屈的事情了。
陈屈的诗集我和一个出版社已经谈妥,马上就要出版了,我也正在考虑将我的日记整理成一部传记体小说,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刺》,我要将那些社会弊病,那些年代的忧伤浓缩到我的小说里。
这些日子,我都在外面奔波,火锅店的事情都是朱平在全权打理,我打算退出火锅店,让朱平成为唯一的老板,现在火锅店已经可以考虑扩大了,还能招收几名杂工,朱平花的心血不低于我,她有偌大的智慧,让她经营下去,她成为一个大企业家指日可待。
我想就这么定了,就差一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说。以前我失意的时候让她走她不走,现在,我们有了事业,却要急于离开她,只怪我当初没有下定决心。但如果当初她离开我我想我早崩溃了,人就是这样,那时的确有一点惧怕,但现在不是,现在不关自私何事。我必须离开她。
说我顽固吧,我不在乎。我想,我们的爱情已经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