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不点VS爆大叔
让不让尚小鲜用洗手间，奚双鱼说了不算，反正他也不常在二楼，尚小鲜像个小偷似的，摸准了他不在的时间，偷偷摸摸进去，再小心翼翼出来——确保不残留任何让他察觉的气味。
不管他知不知道，她说到做到。说要给他送午餐，她就真的做好了端到他店里去。
“吃午饭喽！今天我有做很特别的落叶琵琶虾，要来试试吗？”
文少东头一个不客气了，接过盘子，拿起筷子，这就夹了最大只的塞进口中，然后不住地点头，“味道简直绝了！小鲜，你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好吃吧？”她转过头望向正在啃盒饭的奚双鱼，“可是，大叔，你不吃吗？”
“不用了。”吃了她的饭就意味着要让她用洗手间，他才不上这种当呢！
“这道落叶琵琶虾很不容易做哦！”尚小鲜掰着手指头说给文少东听，“先把河虾去壳，用精盐、绍兴酒腌渍入味——一定要用绍兴酒哦！然后把虾放在干淀粉上，用擀面杖将虾逐个碾成琵琶的薄片，这点是最重要的，一定要用擀面杖把虾碾出来，这样虾肉才会又结实又有弹性。汆好了虾肉，再把荷兰豆汆出来。然后用猪油爆葱香，放入虾，嫩嫩地捞起来，撒上荷兰豆就成功了。怎么样？又清香又可口吧？”
她是故意的吗？故意当着他的面把制作过程说得这么详细又诱人，勾起他无限的食欲。奚双鱼低头看看面前食之无味的盒饭，筷子在米饭里捣来捣去的，再瞄一眼那碧绿中泛着粉红的落叶琵琶虾。天啊，他快忍不住了。
尚小鲜偏在此时夹起一只大大的虾仁，无比诱惑地伸到奚双鱼面前，“大叔，要尝一只吗？”
奚双鱼摆出极力配合的姿态，“就一只哦！勉强试吃一只！”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张开嘴巴，一口咬掉她筷子上的虾仁，差点把她的筷子都咬掉了。
还真是很勉强哦！
“文少东，你可以帮我看一下这个吗？”
尚小鲜拉过文少东，两个人在一旁嘀嘀咕咕。趁这当口，奚双鱼偷吃了好几只虾仁，他甚至还将几只虾悄悄地埋进了自己的白饭里。
待文少东回过头来的时候，盘子里就只剩下几片荷兰豆和几只身材矮小的虾仁了。
“怎么会这样？”文少东才不管他是不是老板呢！抬头就找他算账，“是老板师父你偷吃的吧？是你偷吃的吗？刚才明明还剩很多的，现在怎么就剩下这么几只了？一定是你偷吃的！”
“我哪有？”奚双鱼死不认账，只顾埋头塞白饭，顺道将那些藏在白饭底下的虾仁尽快吞进肚子里，毁尸灭迹。
文少东快要气疯了，扒着盘子里残留的一点汤汁，他一点不剩地全吃了。一边吃还一边数落自家老板：“不是你偷吃的，是谁偷吃的？这里有猫还是有狗？”
“我怎么知道？”奚双鱼索性端出老板的架子来，对着文少东大吼大叫，“你现在是在质疑付你薪水的人吗？”
说不过他就拿老板头衔来压他，有没有搞错？文少东白了他一眼，吞下最后一片残存的荷兰豆，念念不舍地跟尚小鲜请求：“明天也要做好吃的菜哦！只要小鲜愿意做菜给我吃，以后要我干什么都可以，一定哦！一定！”
又是一定？最近的人都很喜欢跟大家约定吗？奚双鱼偷偷摸摸地吞下最后一颗虾仁，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筷。这个十九岁的小不点厨艺真的不错嗳！看她店里平时都没什么生意，要是开私房菜馆说不定会更好。
“你在想，这个小丫头的厨艺还真好，是不是，大叔？”
“啊？”奚双鱼猛地回头，正好撞上尚小鲜探究的眼神，心虚的人被吓了一跳，“我只是勉强地吃了一只……”
“得了，得了，大叔，我都看到了。”还装？“我知道你很想吃又抹不开面子，所以我特意拉开文少东，让你可以偷偷地吃一点。”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大叔，切！
被识穿了？奚双鱼早就想好了对策，“反正你已经用了我的洗手间，我不吃你准备的午餐，不是太亏了嘛！”
他还真会找借口呢！尚小鲜正要跟他对峙，却听到楼下传来装修的轰鸣声，她推开窗户，朝着楼下喊了一嗓子：“大中午正是休息的时间，物业规定不允许这时候装修的，你们不知道吗？再发出一点声音，我就下去把电闸拉了！拉电闸！听见没有？”
果然，安静了。
望着摆出那副蛮横架势的尚小鲜，奚双鱼真想把吃进肚子里的虾仁吐出来，总有一种服了毒药的恐惧。
这小不点，很不好惹的样子呢！
替外公修复古卷忙到半夜，又想起要把近期新进的几件古董拍好照片，准备送到拍卖行做宣传册。本想过两天再做的，可想到老妈会不停地数落他“一定又是帮你外公做这个做那个，把自家的生意耽误了”。没办法，奚双鱼只好连夜把样片拍出来。
这样一直忙到凌晨四五点，好不容易睡了个囫囵觉，也许是熬夜咖啡喝了太多，他赶着去洗手间小便。迷迷糊糊地推开洗手间的门，迷迷糊糊地站在抽水马桶前，迷迷糊糊地褪下裤子，正在释放的时候，身后隐约传来淋浴房拉门的声音。
奚双鱼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看到尚小鲜围着浴巾从里面出来，胸口还挂着水珠呢！
“呃？”
“啊——”
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奚双鱼手忙脚乱地拉上裤子，毫无意外，裤子上沾到湿答答的尿了。被她这么个叫他“大叔”的小不点看到自己的下体，尿到一半又憋回去，还把尿滴在了裤子上——想到这些，他简直要死了！要死了！
“喂，尚小鲜，为什么大清早用我的洗手间？现在你不仅要用我的抽水马桶，连淋浴房也用上了吗？”
“喂，大叔，被你看到围着浴巾的我，身为女生我都没有叫了，你叫什么叫？把我的耳膜都快震聋了！”
“现在……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是年龄产生的代沟吗？他怎么总觉得没办法跟她沟通？
在尚小鲜看来，身为烂好人的大叔好像在面对她的时候特别苛刻呢！“你看到我出水芙蓉的样子，我看到你站着尿尿的样子，你觉得哪个更吃亏？真是的！”
“什么？这是用来比的吗？”她脑壳秀逗了吗？
“要不然呢？”要算总账是吧？她就算给他听，“今天我们俩同时看到对方尴尬的一面，算是扯平了。可是那天，就是你和周美雅小姐分手的那天，我坐在抽水马桶上也被大叔看见了，我又没有尖叫，今天你为什么要追着这事不放呢？”
什么？她还埋怨他紧追着不放？奚双鱼忘记身上脏兮兮、黏糊糊，被尿浸湿的裤子，决定跟她理论到底，“开始是上大号，然后是上小号，现在连澡也在我家洗了吗？你不要用我的洗手间，一切麻烦就都解决了。”
“大叔，”尚小鲜气定神闲地瞅着他，“你已经吃了我做的菜，现在还想剥夺我用洗手间的权利吗？”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的手艺是绝对不能随便尝的！
尚小鲜才不管他有多懊悔呢！推开他，径自往客厅去，不小心瞄到奚双鱼为了拍照布的景。她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跟他讨论起正经事来：“只有放在这种效果下，拍出来的东西才像艺术品吧？”
“废话，古玩本身就是艺术品。”没常识的家伙——她要一直围着浴巾晃来晃去吗？
尚小鲜忽然转过身，巴巴地朝他走来，“大叔，你可以帮我拍一些照片吗？”
“拍照？拍什么？人体写真吗？”话一出口，奚双鱼就后悔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水准了？连这种话都说了出来。都是跟她这个粗俗的丫头在一起，被拖累得素质下降了。
尚小鲜只顾着冲他哀求：“大叔，你就帮帮我吧！帮我给店里的卖品拍点照片，我想开个网店。你不是也看到了嘛！我店里的生意不好，开了网店兴许还能增加点利润。要不然再这样下去，我就没钱买食材给你做午餐喽！”
“不要。”这一次他坚决不妥协，他正告自己。
“大叔，人家求你了。”
“不要。”
“大叔……”
“不要！”
“大叔——”
“不……”
“你再不答应我要扯掉浴巾了！”
又玩这一招？！
上回是当街掀裙子，现在要在他面前来场人体秀吗？奚双鱼坚决不被她威胁，“别说是扯掉浴巾了，就算你现在把我扑倒，我也不会答应的。”
“真的吗？”尚小鲜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他隐隐有种不安，小不点不会真的打算扯掉浴巾吧？他一连向后退了数步，恐惧地望着她，“你想干什么？”
她“刷”的一下扯掉了浴巾，就听奚双鱼放开嗓门，“啊——啊啊啊啊啊！”
他干什么？好像被扯掉浴巾的人是他一样！
“大叔，现在你可以答应帮我店里的宝贝拍照了吗？”
闭上眼睛的奚双鱼一张脸铁青，除了点头，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摆脱这个小不点，“我答应了，你赶紧把浴巾系回去。快！”
“不用了。”尚小鲜上前一步，拿食指戳了戳奚双鱼的胸膛，“嗨，大叔，你可以关上嘴巴，睁开眼睛了。”
她都没有系好浴巾，他要怎么睁开眼睛？奚双鱼试探地让眼睛张开一小条缝，眼前的情形让他惊呼，“尚、小、鲜——”
浴巾里面怎么会穿着全套小可爱？她故意耍他是不是？
魔女！再小也是魔女！
就像不管他愿不愿意，她都用了他的抽水马桶，外带淋浴房一样。不管他愿不愿意，她照例抱了一堆卖品让他拍照，说是要在那家生意冷清的实体店之外，再开家网店。
拍就拍吧！可她抱来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奚双鱼拎起一个又放下一个，感觉好像进入了异世界，“你这……都是从哪里进货的？”
“我自己手工做的呀！没看我的店名叫‘小不点手工店’嘛！”她接过他手里的物件，一个个细数给他听，“这是《命中注定我爱你》里面女主用的公鸡头套，看上去蠢蠢的，但很可爱，对不对？这是《拜托小姐》里面女主戴的耳环，很抢眼吧？我做了好几款呢！这是《是美男啊》里面男主送给女主的星星链，这个是我店里最近卖得最火的。还有这个！这个这个！是《个人趣向》里女主用的发带，顾客都说我做得跟电视里那个一模一样呢！”
她满脸自豪地炫耀着自己的手艺，奚双鱼却吃惊得关不上嘴巴，“你这是侵犯人家的版权啊！你是在做仿冒品，不怕被告吗？”
“韩国、台湾的影视公司会跑来看我这家小店里做的东西是不是仿冒它们的吗？要是真这样还好了，我就名扬海外了，还愁做的东西卖不出去？”她催促着他赶紧拍照，“要拍得很漂亮哦！很韩剧的那种。”
奚双鱼又是调试背景灯，又是选择衬那些物件的丝绒、配饰。忙活的同时，他的好奇心也被她激了起来，“我说，尚小鲜，你才十九岁，你都不上学的吗？一天到晚守着这么一间没什么生意的店，你以为可以赚大钱啊？”
在他的观念里，十九岁的女生不是在上大学，就是在准备考大学。怎么可能成天做手工，靠这个为生呢？
“我不是上学的材料。”尚小鲜嘟囔着，帮他摆这个布那个，“从小学习就不好，数学尤其烂到家了。我也没什么特长，就是挺会做手工的。人家女生头上戴的发饰、耳环、戒指什么的，我看一下就能做个八九不离十。高中的时候班里的女生看中了韩版头饰，在精品店里卖得好贵，她们买不起就带我去看。我再做出来，便宜卖给她们。爸妈的房子拆迁，就留了这么一间小小的店铺给我，我就想做这些来卖。”
这家父母还真是开明啊！当年外公因为不满小舅舅想考传媒学院，偷偷摸摸跑去学校改了小舅舅的高考志愿。相比之下，外公简直就是专制啊！
“你要开店，你爸妈也由着你，都不会说你的吗？”
尚小鲜别过脸去，淡淡地摇着头，“不会，他们不会说我的，他们很相信我，相信我一定能过得很好。”
“哪有爸妈不担心儿女的，他们不是不担心你，他们只是……”话未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奚双鱼看着手机上的显示，是周美雅？
自上次她提出分手后，他还没有联络过她呢！他想给她一段时间冷静冷静，想通了，或许会再回到他身边。
现在她主动打电话给他，代表他们之间没事了吧！
“美雅？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周美雅语速超快地说了一堆，奚双鱼不住地安抚她的情绪，“你先别着急，我马上就去拍卖行，见了面再说吧！有什么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你就别担心了。”
挂上手机，他这就打算去见她。急得尚小鲜抱着那堆物件跟他叫唤：“你就这样走了？那我的事怎么办？”
“放这儿吧！我晚上回来一定帮你拍好，明天一早就帮你导入电脑，你就可以准备开网店了。”
到底她的事还是被排在了他前女友的后面，尚小鲜看他匆匆忙忙的样子，忍不住嚷了起来：“喂，我说大叔，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男子汉的骨气啊？人家都甩了你干吗还那么紧张她？”
“我是烂好人，你不知道吗？”他满不在乎地扫了她一眼，“不是啊，这个绰号还是你给我起的。”
不是烂好人，谁会被她这个小不点使唤？
真是的！
“就是这个，企划部长想用这个作为送给参加拍卖会客人的答谢礼。”周美雅调出文献资料，“这是宋朝某王爷陪葬用的钱袋，随着千年岁月已经在墓穴里风化为尘。企划部长居然想用这个作为答谢礼，真是！真是亏他想得出来！”
奚双鱼大抵看了看资料，“没有样品吗？不是说是陪葬品嘛！应该有个大概的图样什么的。”
“没有图样，文献里只有详细的描述，用什么料子做底，绣了什么花色，有什么特殊针法处理等等。我可以提供相近的布料，可谁能做出来这种手工复古钱袋呢？”
想到这档子麻烦事，周美雅都快疯了，“企划部长说什么这是我职责范围内应该承担的事，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我又不是绣娘，也不是搞艺术品设计的，我要怎么解决这些问题？到底该怎么办啊？”
周美雅拼命摇晃着奚双鱼，“我不管啦！这件事交给你解决了，企划部长说要是搞不定这个什么破钱袋就让我自动辞职。什么嘛！他根本就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找碴！你不能让我辞职哦！绝对不能！”
“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对啊，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办法，之前拍卖行的事，你也一直帮我解决得很好。”周美雅开心地抱着奚双鱼的手臂，“可是，你要怎么帮我解决呢？”
到底要怎么解决呢？奚双鱼也摸不着头脑啊！
根据文献里的描述，奚双鱼用电脑画出了图样。他给几家业内知名的艺术品制作坊打了电话，不是说难度太高做不来，就是说制作工艺太复杂，不想接单。
已经答应了周美雅的事，总不能食言。奚双鱼打算出高价多找几家愿意接活的手工艺制作坊，再从中挑选质优的交付给拍卖行那边，就怕速度太慢，赶不及交货啊！
他烦恼得眉头都系在了一起，浑然未觉尚小鲜从他身后的洗手间里溜了出来，“你在研究什么？这么专注？”
“专注得都没发现你又用我的洗手间了。对了，”她不找他麻烦，他还嫌她事多呢！“最近淋浴房里居然出现了什么什么祛痘痘的修复霜、全身滋养的玫瑰精油、去黑头的绿泥、美白的粉水。一个小不点，事儿还真多呢！”
尚小鲜凑到电脑跟前，看奚双鱼在忙些什么，“你怎么对小女生用的东西看得这么仔细啊？大叔，你不知道吗？现在的小女生要从二十五岁前开始保养，要不然上了三十岁会衰老得很快，老公会嫌弃的啦！”
“你才多大？连男朋友也没有，就开始考虑老公以后会不会抛弃你？分明就是一个小不点，还偏要装作……”
她狠拍他的肩膀，要他闭嘴，“不要吵。”
“痛嗳！”这个小不点，口口声声喊他“大叔”，怎么对大叔下手这么重啊？一点尊老的风范都没有。
“都要你不要吵了。”尚小鲜推开他，仔细地研究起设计图样来，“这个钱袋真的很漂亮嗳！看上去很古朴的样子，却透露着无限的华贵。好漂亮！真的好漂亮！可以把图案给我吗？”
“你要这个做什么？”
她理所当然地眨巴着眼，“仿照着做些一模一样的，放在店里卖啊！”
奚双鱼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你可以做出一模一样的来吗？”
尚小鲜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我手边没有上好的绸缎，要做出一模一样的可能有点困难，不过大差不差吧！”
“要是给你完全相同的绸缎，你就可以做出来，是吗？是吧？”奚双鱼无限期待地握住了她的手，“你不是说很多东西你只要看一眼就能做出完全相同的，这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干吗，大叔？你干吗这样抓着我，好痛哦！”大叔今天怪怪的，又去见那个前任女友了吧？
“你帮我做这个吧！我给你钱，做一百个给你五千块。”
尚小鲜歪着脑袋仔细考虑了一番，而后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行，六千！”
“六千就六千！”反正是拍卖行付款，她要六万，他也答应，“不过有个条件，这一百个钱袋必须在一周内完成。”
那不是每天要做十几个？天，那她还要不要睡觉？要不要顾着生意？“我也有一个条件，我做钱袋的这一周，你要帮我顾着店里的生意，还要帮我把店里的东西拍好照片放到网上去卖。你做，我做。你不答应，别说六千，六万我也不干。”
各帮各的忙，“成交！”这回轮到奚双鱼说她的口头禅了，“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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