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中毒
日落西山,天色阴暗下来。登封城的城门也已远远地出现在三个人的视野中。登封距离京城不远,街市热闹繁华。林立在大街两边的酒楼饭庄,随便哪一家看起来都颇有档次的样子。
随便找了家客栈准备落脚,苍梧刚一下马立刻有店里的伙计笑着迎了上来。
“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咱们福悦居是几十年的老字号了,不仅房间整洁舒适连酒菜茶点也一应都是上好的。看您跟夫人的样子想是累了,快请进吧。”青布作裙,肩上搭着一条雪白堂布的小二一面赔着笑脸一面打量着这一行人。
看这两人衣饰精美人物俊秀显然非富即贵,后面还跟着一个随行的丫头,虽然不及绯衣女子静雅秀美,但白净乖巧手脚伶俐一副大户人家丫鬟的作派。揽到这么一笔生意,今天的小账又有指望了。
对小二的热络视若无睹,苍梧抱下马背上的赵清秋径直上楼,“两间上房。”
跟在两个人身后的小织连忙也拎着手里的包袱跟着进门。
小二殷勤地带三人来到楼上的房间,推开门后笑嘻嘻地回头,“客官您看看,这是咱们福悦居最好的房间了,隔壁那间也跟这间一样。客官您看着可还满意?”
房间整洁宽敞隔着一道屏风分为里外两间,中间屏风上画着惯常的富贵牡丹图。里间是一张垂着深红帷帐的大床,外间摆着条案桌几,花架上几盆悬崖菊刚刚吐蕊。
“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说话的同时苍梧眼睛扫过一边傻站着的小织,“没事下去的人”显然也包括她在内。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随便找了个借口,小织讷讷地退出房门带上门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苍梧跟赵清秋两人。
把怀里的人抱到床上,静默许久的人却突然开口:“真奇怪,我还以为你会划花我的脸毒哑我的嗓子或是什么其他的,你竟然什么都没做。”那天在树林里就算他没开口她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什么都没做。
导致他气血逆流的罪魁祸首,不正是她吗?
脸色未变,苍梧只是挑起眉嘲讽地看她,“你以为我喜欢整天对着个丑八怪?”但她要是这么期待,那他倒是可以满足她。
“江湖中的惯例不是如此吗?”对他眼中闪烁的冷意视而不见,赵清秋笑着开口:“无论是黑道也好白道也好,落在对头手中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当场毙命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断手断脚是再平常不过;至于其他什么割舌挖鼻剜目削耳又或者把人的肉一片片割下来在伤口放盐涂蜂蜜……等等其他五花八门折磨人的方式,也不见得就逊色于大内三十六酷刑。而你竟然什么都没有做。”毫不在意地说着种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刑法,赵清秋与其说是庆幸不如说是有趣地望过去,点燃人心底原本压抑着的恼意。
“那先掐断你的脖子怎么样?”深深望着她苍梧不怒反笑,手指慢慢圈住她纤细的脖颈收紧,两个人的距离一下被拉近。看着因为呼吸被制而脸色由白转红的人,他继续轻描淡写地笑着收紧手指,“赵清秋呵赵清秋,你总是不停地找机会惹怒我。你是期待死在我手里还是想知道我究竟能忍耐你到什么程度?不过你要小心,玩火者****。”
呼吸渐渐紧了起来,赵清秋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不怀好意的笑容。那样子危险又生动,看起来比平常冷冷的表情不知绚丽了多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细细的发丝掉落在脸上的痒意。但这样的美色却是以她的生命为代价,几近窒息的感觉让她脸色泛起骇人的血红,对方却更加收紧扼住她脖子的手,好整以暇的模样像是打算就此慢慢掐死她。
“掐死我你就一辈子当个不会武功的人……咳咳、咳。”她努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话尾因为空气猛然涌入口中而终止在咳嗽声中,脖子上的禁制已经消失不见。赵清秋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抬起眼。
松开手,苍梧眼中嗜血的火焰转眼熄灭。他的奇经八脉还在她的禁制之下不是吗?但他却不觉得有什么。真正让他动容的是她说的“掐死她”三个字,他怎么会就这么掐死她。
松开手苍梧低下眼看去,手下得到解放的人正一边不停地咳嗽着呼吸新鲜的空气一边看过来,过分苍白的脸色在暮色中竟像是用纸做成的面具一样看不清。
是因为天色黯淡下来的关系所以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可他却又能看到她漆黑的眼睛里明明灭灭的星芒。就好像是细小的金星一样美丽而神秘的金芒,若隐若现地围绕在幽黑深邃的瞳孔四周。身体不由自主地被这样一双眼睛吸引着靠近,等他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又放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赵清秋,我真的想掐死你了,怎么办?”似笑非笑的淬毒视线像在说着“对不起,我也没法控制自己”,而他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地弯起笑意。
不待她回答,苍梧丢下一句“我不会杀了你”后起身离去。
生平第一次,他有一瞬间产生想要接近某个人的念头。不是因为她美不美,也不是因为她是武林盟主或是其他什么,而是因为她的狡诈她的虚伪她的自以为是。
不要这些虚假的幻象,他要的,是幻象背后的真实。
“姑娘。”没有安静太久,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端着托盘的小织笑盈盈地从门外走了进来,食物的香气刺激着人的感官。
小织姓谢,今年十七岁、邢州人,一家三口全靠爹爹谢德三替人赶车为生。五月时邢州地震爹爹不幸丧命,家里一时断了生计,于是她跟随娘一起变卖家产凑足了盘缠想要投奔在江南的舅舅,却不料遇到在半路上遇到强盗。娘为了保护她惨遭强盗杀害,而她也差点被强盗玷污。幸亏两个人救了她,不然她不仅清白难保连命也保不住。
因此她也把自己的救命恩人视作自己的天,痛哭了一场后擦干眼泪再不提自己,满心满眼只有赵清秋一人。
“姑娘饿了吧?我刚刚从厨房拿了些杂丝梅饼还有新米熬的白粥,都还是热的,您吃吃看。”小心地把她从床上扶坐起来后,小织把托盘放在床沿上端起粥碗一勺一勺喂给她吃。
小火炖熬的白粥因为用的是当年的新米所以有着淡淡的绿色,配合着酥软酸甜的杂丝梅饼形成奇异的香味引诱着人的食欲。但鼻端闻到的并不只是食物的香味,而是混合了淡淡的花香……
赵清秋疑惑地皱皱眉,香气随着身边人的靠近变得更加浓郁却不是桂花的香味。
“姑娘,姑娘?这些不合您胃口还是您身体还不舒服?如果不合您胃口我再去厨房看看拿其他的饭菜过来。您还在生病,吃这么少可不行啊。”
“不会的。”咽下嘴里的粥,赵清秋微笑道:“这些就很好。”
闻言小织脸上显出腼腆的笑意,“好吃姑娘就多吃点,养好了身子少爷才喜欢。”虽然她不知道姑娘跟少爷究竟是什么关系,但几天下来也看得出两个人关系不一般。说不定是大户人家私奔的公子小姐呢,要不就是夫妻。只是看少爷冷冰冰的,对姑娘一点也不好。
“咳、咳咳咳。”被嘴里的粥呛了一下,赵清秋别开头咳嗽了半天才又回过头,脸上的笑容轻轻柔柔的,“不会的。”她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小织说的“少爷才喜欢”的那一天了。
想杀她的人不计其数,说要打败她的人也多如过江之鲫。但能够逼得她动弹不得的,他却是第一个。他还会让她虚假的面具在脸上挂多久?一天?两天?还是就到此为止了。这个少年跟其他人不同的,大概就是他眼里复杂的执着。
那不是权势地位也不是胜败得失,他想要的东西,一早就被她看穿。那是人人都想要,却人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如果她把他想要的东西给了他,那他会怎么样……想到这里赵清秋眼里的光芒愈加温柔,宛如一江春水溺毙无数不知情的人。而站在门外的苍梧也微笑着看门内微笑着说话的她。
原本他只是经过她的门前,却因为两个人的话而停下脚步。从这里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她在笑,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微笑很好看,总是带着五分温柔三分清雅二分悠然描制成完美的面具挂在脸上。而真实的自我却在这面具后掩盖得涓滴不漏。
这个人一直都戴着这样的面具,从不真实。无论是他第一次遇到她时,她不战而逃的飘忽背影,还是现在她柔柔弱弱的微笑,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而选择的面具。
就算是再单纯的人也会因为身处不同的场合而伪装自己,何况是一直在演戏的她。那些“宁静”、“和善”、“冷静”、“淡雅”、“超凡脱俗”等等等等都只是做给世人看的面具,无论她是君临天下的武林盟主还是阴险狡诈的赵清秋,真实的恐怕只有两个人独处时候才能看到的那些恶毒与虚伪以及恐惧。
听到两个人说到成亲之类的话题,苍梧嘴角微微上扬笑起。这女人……明知道不会有成亲的那一天竟然还能说得一脸期待与幸福的样子……
赵清秋赵清秋赵清秋,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出生在世界上那这个世界一定会无趣很多。
隔着窗户注视着她眼里的光彩,苍梧笑着低语:“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让我看到你现在平凡惨淡的样子,让我觉得无趣然后自动放弃。可你,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让人放手的人。”她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想看她绝望失落的样子,让这样顽强的一个人丧失希望,是他现在觉得最有趣的事情。
少年暗黑的眼睛笑意弥漫,幽幽深深地不见尽头。转过身,独特的清朗嗓音轻飘地下定最后的结论:“虚伪的女人。”
次日清晨,三人吃过早饭后依旧雇了马车代步。出城一路向南行,赵清秋却突然开口说想要坐船。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打算,苍梧依然吩咐车夫转道去渡口。
来到渡口大方地租下一整条船,多了一个人的船舱并不比之前的车厢好多少,静默的空气依旧笼罩在四周。受不了这样静止了一样的气氛,小织走出船舱坐到船头上帮船家打杂。
“这样对个女孩子有点过分。”听到小织掀帘出去的声音,靠着舱壁闭目假寐的赵清秋睁开眼,而面向窗外浏览着江边风景的苍梧也同时转过头——四目相接,轻易可以看到彼此眼中的神情是截然不同的微笑跟冷然。
“即使不喜欢她,也至少应该对她和气一点,现在这样伶俐的丫头很难找了。”今天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簪钗环铀也一样不少,这些都要记在小织头上。
“那是你的人。”养这只“虎”来解闷的人是她,他又何必对她和气。
“那……”赵清秋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船舱外的小织却惊慌地跑了进来,“姑娘、姑娘!不好了!”
不好了?船舱里的两个人眉头同时扬起,兴味盎然地向舱外看去。江水中不知什么时候跟上来一条小船,船上约有五六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显然不是来叙旧吃茶的。
彼此对视一眼,苍梧踱出舱去,临出舱时突兀地一指点倒门口的小织。小船上的人掷过舢板搭在船头,纷纷跃过船来。
苍梧一手抽出腰间的软剑,锵——一声清啸,一剑光寒。狭长的剑鸣叫着出鞘,迅捷无比地扑向众人划出一片血光,大开大合的剑式毫不留情地招呼向人身上。
用来对付这些人绰绰有余了……扬起微笑,赵清秋靠着窗户懒洋洋地对着背后的小织笑道:“那些人只是用来引开他的棋子吧?”
“呃?”
“那些人只是用来引开他的棋子吧?”微笑不变地重复一次,赵清秋目光追随着船上的人,阳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明亮的背影。
一边穴道被制动弹不得的小织惊疑不定地看着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姑、姑娘?您在说什么啊?小织、小织……姑娘你不要吓我啊。”
“我为什么要吓你呢?”赵清秋微笑着的声音疑惑地停了一停后又很快地响起,“我只是好奇你还要在那里躺多久?天寒水冷,在地上躺久了很容易着凉啊。”体贴备至的喟叹语气,因为说话人漫不经心的态度而大打折扣。
畏缩在船舱的阴影里小织看不清楚背对着自己的人脸上是什么表情,只得嚅嚅地试探:“姑娘?”
“我都已经说过在地上躺久了会着凉,你还躺在那里,难道非要我过去请你你才肯起来吗?”赵清秋好无奈好客气地笑着转过头来,往日里总是微笑的眼眸已经如幽深的湖泊一样深不见底,中心的瞳孔旁散落了一圈细小的金星,明明灭灭更形诡秘。
“杜鹃杜姑娘。”好听的五个字毒针一样射过来,“笃”的一声直钉在名为“可怜少女”的面具上。无形的面具“喀喇喇”地龟裂开,碎片粉碎在空气中。
“赵姑娘不愧是武林盟主,果然目光如炬。”被人拆穿身份,“谢小织”索性大大方方地站起身,脸上已经不见丝毫之前的仓惶羞涩,甜甜一笑妩媚横生,正是驭昊宫广寒殿副使杜鹃。既然已经被识破,那她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总管有令,驭昊宫上下务必在九月初九泰山大会之前格杀‘君临天下’。”
“竟然下这样的命令,肖落羽真的是想要我的命了。该说我做人很失败还是侠士做得很成功呢?广寒殿的虞妙仙为此还特意差杜姑娘你去江南霹雳堂买了三大口袋的‘霹雳雷火弹’想把凤篁园夷为平地,却在回程的半路上被人截了去。于是无法交差的杜姑娘就亲自出马演了一幕‘孤女遇强盗’的戏给我看,好让我把你收在身边。”于是她好心地收留她,让她如愿以偿。
“可惜你露出的破绽太多。虽然我很想装作不知道,但二十两银子一盒的玉簪粉的味道我怎么也无法装作没闻出来。”在客栈时她闻到的花香是彩虹楼“玉簪香粉”特有的味道,自称“因为无法维持生计而投奔亲友”的小织身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擦着这样昂贵的香粉。
“而且你怕我看出你肌肤白腻不像村姑,又在身上涂了很多黄粉。可你的牙齿却很白,我想你每天早上都用青盐擦牙。你每天喂我吃粥的时候怕我尝出粥里有毒,所以一直跟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但她原本就没有相信过“小织”,这么一来更不会碰她动过的东西了。
听到这里杜鹃脸色暗了一暗,甜甜的笑容间现出三分戾色。她一向自负机敏善变,如今却被人一一挑出破绽,不禁难堪。
“盟主大人慧眼锦心,杜鹃自愧不如。只是纵然盟主大人机敏聪智天下无双,但你现在身中剧毒手无缚鸡之力,恐怕也难逃一死吧。”杜鹃笑着手指一勾从袖中滑出一把短刃,刀身略弯、长七寸宽一分,玲珑小巧青黛艳艳,一动便是一弯青月秀丽妩媚。
当世七大名刀之一,刀名:青眉。
笑意不减地看着她手里的青眉刀,赵清秋赞叹道:“好刀,果然清浅如眉。只是现在才想要杀我不是晚了点?之前你有不下数十次的机会可以取我性命,却偏偏拖到现在才动手。你觉得现在你一定能取我的性命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赵姑娘聪明绝顶、武功盖世,身边的人更是个顶个的绝顶高手,我如不谨慎一些,怕是早就没命了。不过姑娘现在武功全失,而你的侍从剑士也并不在身边。除了此刻,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这样说着,杜鹃却并没有走上前来。君临天下的武林盟主,即使此刻武功全失也余威仍存。
“不见得吧?”漫不经心地笑着,赵清秋目光扫过对面船上厮杀的人。连和纵横的剑光由模糊到清晰地在心里刻画出某个名字,而对方死伤过八成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因为我临时决定改道走水路,所以能够调派的人手只剩下这些原本就跟在我们附近盯梢的小卒子。而那些真正驭昊宫的精英们还守候在前头的山道上伺机而动,现在能够完成狙杀计划的也只有你了不是吗?不然你怎么会不惜牺牲掉这些人来引开他?”她话音未落,杜鹃手中的青眉已经破空而过,凌厉地逼近她眼前。
但杜鹃的刀还没到,赵清秋已经凭空从窗前消失躲过杜鹃的攻势。
刀式落空,杜鹃立刻拔身而起扫视四周,原本以为凭空消失的赵清秋却赫然贴在身侧,笑容未敛左手三指微屈,飞旋的气流汇聚成团扣在指尖。
弹·指·惊·雷。
悚然大惊的杜鹃立刻提气旋身,对面微笑的黑眸中金芒暴涨,“嗖嗖嗖”数道疾风激起利如钢刃立时射穿她未及收势的左臂。臂上吃痛杜鹃身形踉跄半靠在舱壁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容自半空飘然的人。
“你?!”
“我竟然没有中毒吗?”低敛下秀丽的黑眉然后抬起头,赵清秋黑眸开合间杜鹃清清楚楚地看到六颗细小的金星排列在她幽黑的瞳孔四周。
南斗六星。
“我的确是中了毒,”身行滑动,赵清秋右手掣掌五指并拢如剑斜斩向杜鹃的胸口,“可你怎么确定区区一点毒药便可以置我于死地?”平日里总是温雅清逸如春水的微笑此刻一派傲然清冷,风华逼人。
有白梨盛开在纷飞大雪之中!
冷意浸透前胸,血气翻涌争先恐后地奔涌出来。杜鹃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黏稠的液体沾了满手。
“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是所谓的邪派武功,由我使出来很奇怪罢。但用来杀人是在好也不过。”没有去看杜鹃骇极失色的脸色,赵清秋擦去手上的血迹。指甲整齐干净,连一丝血痕也没有留下。一收一放之间一个人生死判定,逝去,转眼成空。
“你好狠!”捂住胸口,指间迸涌出大蓬鲜血,杜鹃目光恨恨。这就是当今武林第一人的风范、君临天下的气势,寻常人一辈子也无法超过眼前这个人的光芒去。
杜鹃颓然直到死不瞑目地瞪着眼前的人,胸口上一道斜斜的伤痕贯穿全胸。
“不狠怎么能活下来?何况是一直都没有被我相信过你。”自言自语地看着地上的杜鹃,赵清秋任她身上雨一样的鲜血喷洒了自己一脸一身。
在很早很早的以前她就知道,这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死对方永绝后患。心狠手辣好过被人反噬。
但松开手的时候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那感觉……会让人没由来地生起一阵惘然。血管中有什么随着喷洒到身上的血汹涌起来,汇聚成一股激流直冲进心脏然后又顺着血管向四肢百骸扩散开,猛烈的冲击让心脏几乎要炸裂。求生的欲望压迫着神经努力回想起一直深埋在某个地方的名字。
“苍、梧!”用尽力气喊出脑海里浮现的名字,赵清秋眼前爆起一团团黑线金花。十九岁,江南人,又跟驭昊宫肖落羽有关系的,除了肖落羽的表弟苍家现任当家苍梧还会有谁?明明只要仔细想一下就能得出的答案,自己竟然从来都没有去认真想过……呵,有点想笑自己了。她是没有想到还是根本就没有去想?
“赵清秋!”听到她的声音苍梧脸色立变,一脚踹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飞扑回舱中。被人识破身份的惊疑远远比不上她声音里的痛苦带给他的惊惶。即使被人挟制也永远笑意吟吟的女子竟然也有这么惨烈的时候。
“你别死!”他想也不想地抱起靠着墙萎顿在地上的人,脸色已经煞白成纸的人却还不肯老实呆着,抓着他胸前的衣襟嘴硬地辩解着。
“我还没死啊……”
“闭嘴!”苍梧又气又急地打断她的话,感觉到怀里人逐渐绵软下来。
“有我在你当然死不了!”这样说着抢出舱外,有什么“哐哐哐”跟着掷到了身前不远处,苍梧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她跳下水。
“轰隆隆!”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江水猛烈地震荡起来,被炸碎的木片四处飞溅,硝火硫磺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江面。
霹雳雷火弹,天下最霸道的暗器,江南霹雳堂特产。
而翻翻皇历,九月初二这天内容如下:九月初二,神煞六仪、干支辛酉、五行木、星宿毕、日建破。宜祭祀、扫舍;忌出行、嫁娶、动土。寒露九月节,天道南行,出行宜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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